第251章 出气
抓制造谣言的人有点难，可是抓传谣的人却是很容易的，顺天府没两天功夫，就由小张顺藤摸瓜的一个个顺着抓回去，一个个的顺着指认，顺天府想不满都没法子。
这是仁亲王的亲自办的，他也知道，这些事还真的没法制止，老话怎么说的，‘防民之口如防川’。把这些人抓起来审？人家搭理他才怪。只会传得更狠。
他也不公开审，就是一个个的顺着抓。抓到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进来，立刻交待谁告诉他的，然后也没人审，去抓上一个。
人抓满了，去辛家的庄子搬半个月的废铁。其它人继续抓，如此这般，倒是让辛家的废铁被清理了一回。辛鲲其实也不生气，因为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欺负这些说废话的人，有什么意思？不过她很欣赏仁亲王让人到自己庄子干活的事。
这在她看来是神来之笔，是啊，小王爷是很厉害，可是她也不差，她一有钱有名誉的解元郎，还是国家专业论证的，她至于给一个小王爷当那小倌倌？
至于对那些老百姓们来说，辛家那么家大业大，每天搬铁都要搬那么多，而且人家每天给他们吃的三顿饭都不算好，但都能吃饱。人家想想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人当了枪使。当然，人家也真的怕了，回家，啥也不敢再传了。
辛鲲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之下，走进了考场。这回很安全，她除了没让人搜身，其它的就跟所有学子一样，她坐好，就在自己的小考场里生起火，熬起粥来。就好像，熬粥比考试还重要？
“辛解元，你不写卷子？”副主考走了下来，他看到明明春天了，而辛鲲在布袍之外加了一件棉袍，这是主考们被关之前就送进来的。由宫里做了彻底的检查之后，等着辛鲲进了考场，才被送到她的面前。对大家来说，这位身体不好，也不是一两天了，大家都习惯了。可是，进了考场，不看题，不写字，忙着煮粥，这样好吗？
“还早，等中午要吃时再煮，时间就不够了。”辛鲲忙起身陪着笑脸说道。
“也是，你还是快一点吧！”副主考都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能说，主考房里已经站了内侍，等着要这位的卷子吗？
辛鲲其实并不是没看卷子，而是看了题目之后，才过来煮粥的。其实从有科举以来，就有策论，不然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而考题万变不离其中，所以，她真是背了一肚子的文章。她也从这些文章里，去揣摸着当时的上意。这个是从另一个侧面来体现当时的社会问题。
所以面对题目，按着辛鲲一肚子文章，她真的可以随时的写上一篇应景的文章，但是此时，她却不想写。
她在迟疑，她该怎么写。
水开了，砂锅上放了一根筷子，然后放在小碳炉放上铺了炉灰的铁板上。让砂锅慢慢的烘烤。她这才回到门口，拿板子搁在门上，慢慢的放上文房四宝。
副主考远远的看着，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这位也参加过辛鲲当初的口试的大学士之一，当初辛鲲如何考试，他可是看着的。那时他就闭着眼睛，慢慢的口述文章。他边说他的嘴角还能边泛起笑意。让所有听他文章的人，都会跟着他一块雀跃起来。
那时，他真的觉得这个少年真的是天纵英才。而此时，他觉得有点沉甸甸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终于，辛鲲动笔了，他似乎拿笔有千斤重，但是写时却很快，真的下笔如飞。几位主考，副主考都过来，一块朝着辛鲲的方向看去。
“好想知道他在写什么。”某做副主考说道。
“我不太想知道。”一直观察辛鲲的大学士摇摇头。
“为什么？”主考正是三位阁老之一的牛大人，这还是上回辛鲲中毒之后第一次见辛鲲，他其实还挺高兴，觉得这个孩子终于活过来了。结果现在这位大学士竟然不想看他的文章，那么，他还想看什么。
“感觉不对，我怕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真的写了，可却无法负责！”大学士摇了一下头，轻轻的说道。
“那老夫就更加期待了，年轻人，还是得冲动一下。不然，还算什么年轻人！”牛阁老不以为然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这话也就牛阁老敢说，几个年轻人在冲动之后，能全身而退的？所以年轻人只要一冲动，跌入万丈深渊的也就不远了。
“人才难得。”大学士还是尴尬的一笑，轻轻的说道。
“正是人才难得，才可以年少轻狂，换个人，老夫定会收了卷子，让他重写。”牛阁老呵呵了。
大家一齐迅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后，一齐看向辛鲲，心里一齐暗中祈祷，‘小子，别中计！’
近午时，辛鲲终于信了下来，几章纸看了一眼，回头就揉成一团塞进了炭炉里，腾的一声，一把青火之后，那文章就已经化成了灰。
一群正副主考们一齐冲到了辛鲲的考格前，“你干什么？”
“煮粥，刚刚好。”辛鲲哪里知道他们一齐在看自己，她刚把粥拿下来，打开盖子，然后一砂锅的肉干粥浓香扑鼻。
“你刚刚写的东西呢？”牛阁老狠盯着她。
“写废了，已经烧掉，想喝了粥，就重写。”辛鲲说得十分坦然。
“你……你……你不知道，考场纸张不可滥用？”
“啊！那是稿纸啊！”辛鲲当然知道考场的纸张不能乱扔，也不可带出场，但真不知道，连烧都不可以。
“你……”牛阁老本想说，‘你竖子小儿，懂什么……’不过，他被人拉开了，“解元公，你快点写吧！”
辛鲲点头，把盖子盖上，然后又坐回位置，安静的拿出正式的卷子，扬扬洒洒的再一次写了起来。
她刚刚真的写一篇关于流言的文章，原本天下无小事，她又是那种很会见微识鉴的人，一篇文章扬扬洒洒三百字，痛陈了流言与诽谤的厉害关系，她甚至把这个当成了一个几乎可以动摇国本的大事来写的。不过写完了，好像气也出了，她重看一次，默默的烧掉了。
第252章 幕后
辛鲲的考卷内容还是关于‘民声’的，该不该听百姓的声音？该，但不能被百姓之声所挟。为政者，当有明辩事非，并需要把正确的是非观念告诉百姓。而不是因为所谓的‘民怨’而做明知道是错的事。
其实她写的内容差不了多少，但是口气就温和很多，而且也写上了可操作性方案，让当政者可以一边听取有益民生的声音，但不要被不实之流言所绑架，最后成为帮凶。
三天的考试她第二天，第三天都算考得比较轻松了。把想说的话，用温和而有力的写出来，她倒是真的有了一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悲壮感。
考了一年，第一次，她写的是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她期待着当政者的回复。哪怕，她其实内心很明白，二十一世纪都没有解决的事，到了这儿，更不可能解决。或者说，不解决，反而是一种进步。
不解决，不代表软弱，而是一种尊重。一种对公众权利的尊重！真的像仁亲王这样，会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就是没有人再说话了。什么都不再说时，那就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暴发。’你不让用嘴说，那就用拳头说吧！
所以辛鲲三天考完了，才会变得忐忑，她终于有了一丝考生的感觉。
而蔡关到了辛家，看了辛鲲默出的卷子，眉头皱成了一团。好久，才抬起头，“我以为你不介意。”
“我是不介意，但我却不能容忍有人伤害无辜的人。特别是用流言，最后承担后果的人，其实根本不会受到惩罚，这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一句话，也许是真的会把人害死的。”辛鲲摇摇头。
“为了怒飞？”
“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我不能考下去，从根上毁了我。就算我重铸了越王剑，我只有没有状元的身份，我就无法跟一个总督相斗。这甚至还是借刀杀人，仁亲王若是脾气差一点，会不会冲到这儿一斧头砍了我。若是那样，就再好也没有了，因为一家子老弱，没人保护时，会不会一两年之后，辛家就成了绝户？”辛鲲摇头，这回她真还不是为了郭鹏。
郭鹏是小王爷，说实话，文人的世界里，蓄童都不算是错。而她的身份，跟郭鹏一块，就算有人说什么他们是契兄弟，说实话，真的不算什么。反正又不影响郭鹏的结婚生子。
“没想过，这样，怒飞就不可能成为储君了！”蔡关抿着嘴，轻轻的说道。
“哈哈！”辛鲲大笑起来了，摇摇头。她真的没想过这个，但笑着的功夫，她又把事情过了一次，这一条她真的没想到，因为皇室中，血缘最近的就是仁亲王一脉，谁让太皇就两子，然后先皇和仁亲王又各只有一子。总不会从太皇兄弟的子孙中找继承人吧？这样，其实就算是朝臣们都觉得看不下去吧？
而之前，少帝已经想过过继一说了，还想把高贵妃的表妹，或者皇后的亲妹都介绍给郭鹏，只有一个原由，少帝也想找和自己血缘最近的那个。少帝没想过要让郭鹏变绝户，那么这么传郭鹏和自己是契兄弟有什么意义。
“皇上已经想到过继了，自然要有合理性，明明怒飞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但是他有断袖之癖，于是皇上只能从他的子嗣之中，挑一个合适的出来承继皇权。”蔡关摇头晃脑。
“有点意思，不过，这前提也得是，小王爷已经成亲，又有了孩子。现在他没成亲，没孩子，现在说他有断袖之癖，谁敢嫁给他？这会皇上比我气，因为皇后娘家孙氏可是顶级贵族，现在他们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了，若说小王爷人还不错，为了皇权，孙家可能认了。可是现在，他们还不如把女儿送到贵族，权阀世家之中，说不得还能拉住贵亲！”
“所以其实皇上很蠢对不对？”蔡关快要被说服了，想想觉得少帝真蠢了，一会让高贵妃的表妹，一会是皇后的亲妹，这家是顶尖贵族，想做真正的后族，保全族三代平安的；一个柳家，几代清流代表，当朝辅政大臣之一。
这样两位亲外祖，真的生了儿子，人家给皇帝做岳父挺好，不想给未来的皇帝当假外公。弄不好全家还有凶险。所以，这两家那时，最可能做的是，要把自己的亲女婿扶上位，谁搭理前皇帝啊！
“也不是，你想的很有道理。皇上要的是和自己血缘最近的孩子当儿子。只要这个孩子是小王爷的种就成，干嘛非要那些贵族之女？阁老之孙女？你等着看，再过两年，高贵妃和皇后一定会倒霉，因为你们都想要一个跟你们血缘最近的孩子，那是不是盼着朕死，你们好做太后？皇上现在做的一切，我觉得更像是在钓鱼。”辛鲲眯了一下眼睛，“贵族之家没人敢跟小王爷联姻了，然后找钦天监找一个合适的八字回来，皇上为了惟一的弟弟，特意赐婚，绑也给我绑去成亲，然后生了孩子，你们也带不好，朕来吧！然后仁亲王一家也就都没什么用了。”
“所以现在你知道，你这回会员名头丢得不冤枉吧！？”蔡关点头，他当初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流言针对的从来就不是辛鲲，而是郭鹏。这里头是有皇权的！而若是真的是由少帝主导，那么辛鲲的策论皇上看到，就得倒霉。
“这个还真不好说。少帝这点事，都要动这么多心思，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自清，而把会员给我。我这文章最好的地方是，我暗示了，这是私仇引起。少帝一定会觉得我是在说那位总督大人想害我。”
蔡关再看一次，想想点头，因为辛鲲也相信，这回的事是那位总督干的，于是她的一腔怒火真的也都是针对这个来的。少帝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这点事他还能看不出来。所以为了拿掉那个欺君的总督，少帝自然得把辛鲲好好的保住了，一个普通的进士和总督怎么斗，连中六元才是正解。
第253章 郭鹏的进步
郭鹏最近都很不对劲，应该说，他知道什么叫“契兄弟”之后，他就不对劝了。不过他不敢找辛鲲，怕影响人的考试，所以这些日子，他都觉得很苦恼。
晚饭后，他蹭到了辛鲲面前，蔡关也在，辛鲲坐在原本郭鹏的躺椅上，看郭鹏的样子，有些奇怪。
“你怎么啦？”
“没事，我们又练习了一个阵法，你要不要去看看？”郭鹏坐到了离辛鲲最近的脚踏上，这是他常坐的地方，可是想到什么，他又退后了一步，移到中间去坐了。
辛鲲看他离自己又远了，还愣了一下，之前他喜欢坐脚踏就是喜欢离自己近，现在他移动到蔡关那边，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啦？”辛鲲再问一次，现在她真的觉得郭鹏的问题有点大了。
“没事，我走了。”郭鹏又窜了出去，辛鲲目光随着他的背影，他的耳根子好像有些可疑的粉红。
“您表弟，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辛鲲决定劝劝边上看书的蔡关，她有点郁闷的是，为什么明明吃完了饭，他还不回家，却在自己屋里看书。
“他怎么还住在这儿？”蔡关头都没抬，沉声说道。
“啊！”辛鲲还一怔，这个是什么意思？再想想，她一下子明白了蔡关的意思，他们都是契兄弟了，若是正常人，郭鹏当然得离开。可是郭鹏显然想到了自己的安全，于是没有离开，还是带着侍卫们住在这儿。
“脑子真不好。”蔡关瞥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书上。
“那我去看看他吧！”辛鲲起来，向外走去。
“还不想告诉他？”蔡关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辛鲲没说话，自己慢慢的走到了前院。郭鹏住在前院的客房里，不过他人不在，辛鲲在窗外看了一眼，也就慢慢的向侍卫营走去。
侍卫营里，郭鹏果然就赤着上身与一群侍卫缠斗在一起。春天的寒夜里，全身好像都在冒着热气一样。
辛鲲安静的在回廊里看着，果然是新的阵法，当然也是针对着郭鹏的，虽说不敢伤了郭鹏，但是围得十分严密。而郭鹏看得出来，进步是巨大的了。辛鲲围着回廊看了一圈之后，就在侧边看着郭鹏突围。
这些人不敢伤了郭鹏，但郭鹏其实也没有伤人之意，所以他们只是缠斗。辛鲲看得出，只要郭鹏拿出兵器，这些人也许一个也活不了。她想的武器是她给郭鹏的那个钢锯，只要拿在手上，他是能很轻易的绞杀了这些人的。就算他们不是侍卫，是些穷凶极恶的坏人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