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够吧?”某人看向吴天一,迟疑了一下。
“这好办,吴大人可以写个折子,请皇上派人去吴家祖坟,由皇上派人查验尸首,以证吴尚书的清白。正好也可由皇上召告天下,吴尚书之冤,以平息事态。”小何说得真的是在情在理。
“小何大人真是急智,天一,这是好办法。”终于,他们中间最老诚的那位开口了,这是最能证明吴尚书清白的办法。
“这个,小弟还要与长辈商议。”吴天一沉默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也好,小主子不能在外太久,我们就回了。出门前,老太爷吩咐过,各位当初为大爷披过麻,送过葬,辛家记得的。”小何点头,对着六人一礼,正色的说道。
“是,只要合理合法,辛家在所不辞。”小胖也抱拳致意。
小宝听到要回了,有点小小的遗憾,他的肉包子没吃上。不过他是个乐呵的孩子,对他来说,吃不吃得上肉包子不重要,回家比较重要。他跳下了椅子,对着大家也是一揖。虽说小,但是这礼他是被辛鲲训练过的,倒是有模有样。
吴家也不好再说挽留,或者说,吴天一根本不想留,小何提的主意都是好主意,但这个主意的前提是,自己家没罪的情况下。但是有错了,现在怎么办?没办法,硬扛了。
回了家,小宝换了衣裳去找小勇吃点心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辛鲲就坐在堂屋的东厢里听着两人的回话,听完了,却看他们还站着,怔了一下。
“我有叫他们坐吗?”辛鲲忙问边上的福姬,自己可没有让人站着回话的习惯,当然,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除外。
“有,不过就两句话的事儿,想是小何不想长待!”福姬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兄弟的,忙说道。
“什么事,坐下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辛鲲瞪着小何,之前跟在自己后头那个少年现在真的越发的不可爱了。
“没有,只是外头事忙,学里也会抽书。”小何低下头。
“你怕抽书?”辛鲲郁闷了,自己的学生怕抽书,真是活回去了。
“唉,夫人,小何是打算去看热闹的,辛门六子只怕现在也得内讧了。大家只怕跟我们家一样,一起闯的名头,万不能这会撂了挑子,没得被说凉薄,小何才儿出的主意都是中肯之言,若是他们家不听,就是他们家自己有问题,没得被吴家带沟里!”小胖也了解自己的搭档,笑嘻嘻的说道。
“小何可见是进了京就学坏了,这种热闹是你能看得?出城帮着爷爷看盖房子去。真是越发的不长进!”辛鲲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了,这个小子真是傻子了。
“那是小胖想去看,依着小的看,小的们一转身,那五子也得告辞。回头就得给咱们家扬名,这会谁能不墙倒众人推?小的只是想吴老爷的想法,吴家有多少家产值得这般作为?”小何瞪了小胖一眼,老老实实的一揖答道。
第626章 堵心怎么办
“在我说,只怕真不是钱的事儿!”辛鲲笑了,示意两人坐下,自己抱着个茶碗想了一下,“昨儿我还在想这个,不过,早上大奶奶跟李婶说要家去,我也就明白了。”
小何和小胖一块呆了,不自觉的就坐下了,乖乖的听八卦,没法子,两个人都是商人,而商人就没有不八卦的。
福姬自是笑了,她是早上就看着八卦出的,自是明白辛鲲的意思,当然,她也没跟辛鲲交换过情报。
一早,小安等着老魏回宫之后,就跟老娘辞行了,那会子,眼睛还是肿的,辛鲲昨儿心情不好,倒是没关注这个,看小安那样,哪有不问的。
小安倒是不嫉妒辛鲲,她和李婶想得不同,辛鲲除了是辛家正牌的孙女,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未来的娘娘,她敢嫉妒吗?不过,还是气不过辛瑶对她的态度,她觉得自己跟辛瑶既都不是辛家正经的孙女,凭什么辛瑶可以这么对她?她可是从小在老太爷身边长大的,论孝敬,她也不比辛瑶差。比丈夫的职位,她老魏正二品,你们朱龙才刚刚六品,还是才提的,差着十万能八千里呢!
辛鲲就那么听着,她那会儿就想的是吴家的事儿。吴家的情况她是不知道多少的,但是,她真认识吴尚书和吴天一。他们家是不穷,吴天一也是那有心眼的,说吴尚书多清廉,她真不敢保证,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杀兄溺侄这样的事,一般坏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冲破底线的事了,要么就是真的穷凶极恶,谋划以久,特意为之;要么就是冲动杀人。
辛鲲想想,吴尚书还真有那谋划以久,徐徐图之的心胸,但是,这里有个问题,若真的谋划以久,小胡公公怎么就留下了?真的天网恢恢?狗屁!
那么就冲动杀人了,两兄弟为什么起了争执,年轻的吴尚书一时冲动的把老哥打死了,而那时,正好被侄子看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弄死侄子。而小胡公公的亲娘只怕正好不在,一回家,老公,儿子都死了,那女人只怕也是有心眼的,生生的让她逃了。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闹剧!
好了,这会儿,小安和辛瑶之间的那点事儿,一下子就提醒了辛鲲,现代网络上这种事还少吗?跟红楼梦里说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封建王朝还讲究一个兄弟几世不分家,长兄如父。吴尚书和兄长之间的不和只怕都会影响人生的。
“夫人的意思是,吴大人只怕也是冤枉?”小胖摸着下巴,故作沉思。
“真是傻子,夫人可没这么说,她相信吴尚书是杀了人的,但是她只是不信只为夺产罢了!”福姬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人真是笨了。
“在你心里有不笨的吗?”辛鲲回头看福姬。
“小何不笨,就是没意思!”福姬自是知道辛鲲的意思,忙说道。
“那我把你嫁给小胖?”辛鲲忙说道。
“谢谢!”福姬和小胖异口同声,两人还对视一眼,同时别过头去,真不是害羞或者开心,他们谢谢的意思是,‘我谢谢您了,还是哪好玩哪呆着去吧!’
“就是啊,你说,你有多难嫁!”辛鲲瞪着福姬,又长叹了一声。
“不管为什么,总归是做了大逆之事,只怕……”小何反正事不关已,他还是在案子里。
“好了,哪好玩哪去吧!”辛鲲自是知道在这儿不存在谋杀误杀的事儿,吴尚书这事,纵是放到现代,谋杀也是逃不掉的,不过现代没有诛联之罪,吴家其它人带着钱还能另找一处安心过活。现在的吴家,算是完了。
小何看辛鲲有点疲惫的脸,迟疑了一下,“夫人还是好生歇息,以后这样的事,只怕会层出不穷。若事事挂心,真不用活了。”
福姬和小胖还真的没想到辛鲲这会为这个闹心,一齐瞪着辛鲲,福姬是那嘴快的,忙愤愤的说道,“夫人真挂心了?真是,吴尚书杀人时,您都还没生,他是你劝的吗?真是,他杀人时没想自己妻子儿女,现在您替他挂心?”
“不是为这个,而是正是像小何说的,以后进了宫,天天只怕都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你说,听到这种杀兄的故事,你们没觉得闹心,没觉得世风日下?”
“没有,关我们屁事?”小胖摇头。
辛鲲望天,再想想,看向了小何,“你呢?御史台家的案子你知道吧?御史台虐杀幼女,后来毒杀了全家,还想放火烧屋,最后,他竟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觉得若是自己被判有罪,全家人哪有面目活着,不如让他帮手,至少死得不痛苦。”
“他想的没错。”小何点头,“若他不这么做,他的家人,只怕就得被乱民冲入杀个片甲不留,最终死得才叫屈辱。他那样,至少他的家人在世人眼中却是干净的。”
“就是,御史台做了那么些恶事,报在妻女身上,凭什么啊?回头,真的受辱而死,真不如毒死干净。主要是他们家真有干净的吗?”福姬点头。
“就是这话,哪有干净的?就像今天,吴天一为了父亲,你以为他没做什么?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现在您还为他们挂心,人家只怕就要想着怎么利用您来把这事平了呢?所以,您这心软的毛病可真得改了。”小胖点头,十分忧心的看着辛鲲,就跟辛鲲这毛病有多大了一般。
“滚远一点!”辛鲲指向了门外。
“夫人,我要滚吗?”福姬忙问道。
“你想滚哪去?”辛鲲瞪着福姬,真心的觉得这个小丫头也学坏了,但没想起,她是跟谁学的。
“我顺便去学堂看看,该吃点心了,胖婶小器,得看着。”福姬忙说道。
“去吧!”辛鲲郁闷了,现在好像就自己忧郁了。她在现代看网上那些新闻,看了标题都不会点进去。因为太堵心了!她觉得特别难受,可是这个该怎么办?
能爆出来的,都是被法律制裁过的,可是制裁有用吗?公知们会说,这是社会的问题,妈的,古今中外,这种事层出不穷,哪个制度下,也少不了人渣,所以怎么办?让良善之人只能祈祷上苍,我不遇到罢了。
第627章 良善之辈
吴家的案子能有多难断,当然,到了日子把吴尚书和小胡公公拉出来一块审就是了。
郭鹏其实也是做得挺绝的,真的把两人关进天牢,让吴尚书自杀以证清白,吴家就能最大限度得到保存,可是他偏不许两人自杀了,当然,他还人防着有人杀了小胡公公。
于是,关了这么久的两个人一块到堂上时,两人都显得十分颓废。反正原告不像原告,被告不像被告。都被磨得没了脾气。
先开口的当然是原告,小胡公公说的在殿上没什么两样,不过,他就是听母亲的临终遗言,说证据那是没有。气得大理寺真的直吹胡子。转向吴尚书,他也不用跪,尚书可是正二品,在没定罪之前,他的品阶还在的。
听了小胡公公的证言,吴尚书没说话,吴天一就跳了出来,你没有,我们有,比如找出了当初的吴家的账册,账册上,吴家也真的没什么钱,就在地方上的一个士绅,乡里百十亩的水田,但因为一直供着吴尚书读书,田虽说没卖,但家里其实真没有多少赢余。说完了,还找了老家的人做证,证明当初吴尚书的大哥自己都下地干活,家里女眷也要织补,以贴家用。吴尚书得眼皮子多浅,为了百十亩地而杀死供自己读书的大哥?
吴天一在前头说得慷慨激昂,后头一直沉默的吴尚书突然吼了一声,“别说了!”
吴天一回头看向父亲。
吴尚书转向了小胡公公,盯着看了很久,摇摇头:“你一点也不像我大哥!”
“现在不管我是不是吴家后人,但我得替我娘,我哥报仇。”小胡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能混到今天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直接就避开了吴尚书言语上陷阱,他不管是不是吴家子嗣,可是他是他娘的儿子,只要他是,那么他就有权状告吴尚书杀兄溺侄。
吴尚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娘是我赶走的,那天她跟大兄吵架自己回了娘家,因为她要分家!她觉得我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读书十多年,屡试不第,拖累了家里,竟还给我娶妻生子,那会儿我夫人也身怀有孕,一家人,她觉得我们要拖死他们了。”
“妇人短视只为自己小家,也是情有可原。”上面一个老大人点头,那位也是平民出生,曾经也是经历过的。就连朱龙在下旁听时,也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他家也算小康,上面还有四个强壮的哥哥,供他念书,也是十分之吃力,更何况吴大人家只靠大兄一人,人口越来越多,但土地就那么一点,妇人心有怨恨,可不就是情有可原吗?
“那是农忙,小仁,就是你大哥在田边玩,我们全都下地插秧了,你婶在家做饭,农时不等人,纵是我从来没干过,却也不得不跟着下地。小仁什么时候溺进水塘的,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时都忙昏头了,等你婶送饭来时,找不到人,后才在田边的水塘里找到他。”吴尚书说得很平静,回头对上面的大理寺说道,“这事,当时同在地里插秧的邻居们都知道,大家的地在一起,找小仁人,大家都看到了,这个我撒不来谎,也不用撒这个谎。”
“那我爹呢?总不会因为我哥死了,我爹也投了河吧?”
“没有,小仁死了,你娘疯了似的跑回来,非说是我溺死了小仁,说我的孩子要生了,弄死小仁,我们就能多分家产了。”吴尚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天大家都很气,我也很气,若是你娘那天带走小仁,他也不会死。我跟你娘对吵起来,大哥……我大哥……”
吴尚书有点说不下去了。
吴天一看着父亲,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安抚。
“我大哥只比我大两岁,从小就不爱说话。父母看我伶俐一些,便把我送去读书,让大哥跟着他们一块干活。所以哪怕父母死后,他也没跟村里其它家那样分家,让我自生自灭,指着我能光耀门楣。小仁死了,大嫂疯言疯语,大哥一声不吭的就到一边坐下,啥话也没说。等我们吵完了,再看大哥竟然倒在地上,我们才知道他一时想不开把闹耗子的药就那么吞了。这个我没证据,也没证人。当时发现大哥服了药,我叫村人帮我叫大夫,等回过神,大嫂已经不见了。我也没去找,我也恨大嫂,若不是她,大哥和小仁都不会死,我也不至于家破人亡。这些年,我也没提这事,但长兄如父,大哥从小顾着我的恩情,我没忘记。”
堂上一片寂静,这案子怎么判?两边都没有证据,但是,现在人家说了,大哥是服毒的,那么就算派了刑部的高手去,只怕都查不出什么,我们已经告诉你了,我大哥就是自己服的毒,你咬我?
“问一下,那田地呢?”辛鲲也来听审了,不过她没露面,踢出了小何。
小何回头看了辛鲲一眼,只能自己慢慢的出去。
“抱歉大人,学生正在学里读书,觉得这案子有趣,但是心中却有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问。”小何对着堂上的人一揖,十分诚恳的问道。
“你想问什么?”吴天一有点紧张了。
“吴大人,这跟你没关系,这账本我看看。”小何也不用他同意,顺手拿过了账本,翻了一下。
“吴尚书,这账本是你记的,还是令兄记的?”
“我,家兄不识字。”吴尚书很坦然的说道。
“嗯,账本是老的,这是吴家当初的家务账册,正好涵盖了那年发生的事,丧事用银多少,棺木用银多少,还有……您把还没插完秧的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