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软软的——楼海
时间:2019-05-14 08:05:02

  “奕辰,别那么天真了行吗。她现在艺名叫那娜,年纪改成了二十岁,她早就不是那个带着高原红,淳朴天真的山里妹子了。”
  浩子顿了会儿:“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这几年,她身边一直都是有人的,你是不是以为我蒙你的,你想不想知道她跟了谁?”
  韩奕辰紧咬牙关,两腮鼓起。她的情况他并不是不知道,偷偷跟着她的这些天,她出入都有豪车接送,花销用度也远超普通人。
  他知道他走得太久,而日子太苦,她不一定能等那么久。
  他只是失眠了几天,很快乐观地想到反正她还没有结婚,日子那么长,一切都有可能,他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
  “她跟了厉峰。”浩子语气又是无奈又是嘲讽:“就是害你进去的那个人,她跟了他,你走了差不多一年,就有人看到他们俩出双入对了。”
  夜里还是一样的热,又没有一点风。
  那竹随便收拾了一下家里就热出一身的汗,空调静悄悄地挂在墙上,她像是跟它较劲似的就是不肯早早开下来。
  娇娇电话这时打过来,声音带着夏日独有的烦躁:“那小姐,我们又来啦,你快点下来接我们一下。”
  那竹扶额:“我才回来多久啊,又怎么了?”
  “闹着说要见你呗,你刚一走就发脾气,太太也管不住。本来想喊你过来的,太太说天太热,让我们直接过来了。”
  那竹向窗外看了眼,开过空调后快步走出去。
  厉峰在车上已经等不及了,一直嚷嚷着要下去找那竹。娇娇弄不住他,眼睁睁看他开了门,嗖的一下就窜出去。
  “少爷!”娇娇赶紧下车。
  “别担心,有我呢。”
  那竹已经过来了,厉峰看到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去抱她。那竹撞在他胸口,一下眼冒金花,还没缓过神,他就把自己抱得转了好几圈。
  那竹被迫勾着他脖子,边转边笑:“好了好了,快停下来!”
  他热得满头都是汗,那竹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说:“快点把我放下来,你看你都热坏了。”
  厉峰又抱了她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放下来。
  他衬衫也弄皱了,那竹给他一点点整理,抻了抻下摆。他笑着抓过她的手,拿到自己脸上蹭了蹭。
  娇娇忽然在旁边讶异了声:“小姐,那个怪人又来了。”
  那竹怔了下,顺着娇娇视线看过去。
  对面一棵香樟底下,站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黑夜掩饰,看不清他脸,那竹只看得到他垂在腿侧的一只手。
  发现她看过来,他又往那团阴影里退了步。直到一只手摸出支烟咬嘴里,打火机亮起橘色的光线时,终于将他一张脸照亮。
  那竹只觉得一颗心坠得疼,向着他所在的地方走了几步。
  厉峰在旁边抓她手:“小竹子,外面好热啊,我们上去好不好?”
  那竹安抚地拍了拍他,回头再看的时候,韩奕辰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社区里人多,从外面吃过饭的陆续回来,楼下还坐着不少想节电的老头老太太。间或一两个熟识,很客气地跟那竹打招呼。
  那竹还以点头,越走越快,韩奕辰在她前面十几米的距离,走得飞快。
  两个人依次穿过熙攘的社区,走出巷子,笔直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头。
  夜里很难打车,韩奕辰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没看到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好不容易看见一辆飞驰过去,又是急着交班的。
  他越来越浮躁,烟抽得又快又猛,一边骂着一边往公交车站台赶。
  那竹就在后面跟着,看着他扔下一个接一个的烟头,明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伪装互不认识地对峙了片刻,直到公交车过来,他一头钻进去。
  那竹看到他走过车子中段,最后坐到车尾空出的一张椅子上。他用力搓了搓脸,直到车子离开也没将头抬起来。
  那竹一直等到那车消失不见,才慢慢走回公寓。
  厉峰跟娇娇已经不在车里,她抬头看到公寓的窗户开着,厉峰钻出个脑袋,看到她的一瞬拼命挥手。
  娇娇很生气地将他拉回去,向着下面喊了句什么。
  那竹擦了擦脸,也不管她听没听见,大声道:“我这就回来。”
 
 
第47章 
  那竹刚刚出了电梯, 就看见厉峰等在门口。一看到她,他立马张着两手迎过来,边要她抱边抱怨:“峰峰等你好久了!”
  那竹方才还酸的眼睛终于好了许多,也张着手走过去,紧跟着就被他如炮弹似的撞进怀里。她笑着咳嗽几声:“好疼啊。”
  厉峰立马将她松开来,一脸紧张地问:“小竹子你哪里疼啊?”
  那竹刚一捂着胸口,他立刻也要伸手过来:“不怕,小竹子,峰峰帮你揉。”
  那竹忙不迭将厉峰推开来,挡着自己胸口, 说:“不行的,峰峰, 你一定要记得, 女孩子的这里不可以随便碰的。”
  厉峰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
  那竹挽着他胳膊带他往家里走:“因为男女有别啊。”
  厉峰说:“什么叫男女有别?”
  那竹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我们之间有很多差别,这其中就包括了不可以随便碰对方,这就叫男女有别啊。”
  厉峰说:“什么是男人?”
  那竹:“你就是男人, 短头发, 高个子, 说话的时候嗓音很低沉很浑厚。我长头发,个子不高,说起话来细细柔柔的,唔, 跟你妈妈一样。”
  厉峰突然很不耐烦的:“不一样,她是母老虎!”
  那竹哭笑不得:“别这么说白阿姨,她很疼你的。她就是有时候……唔,对你太严格了一点,你这么说她,她会很伤心的。”
  厉峰:“小竹子,我也伤心!”
  那竹挑眉:“怎么了呢?”
  厉峰很泄气地跺了跺脚:“我不想当男人,我要跟你一样,当女人!这样我就可以随便碰你了对不对,我要当女人。”
  娇娇听得直笑,说:“你可拉倒吧,当了女人也不能随便碰啊。这世上能随便碰的,就只有夫妻。”
  厉峰眼睛都听得亮了:“什么是夫妻?”
  娇娇刚要解释,那竹过来拍她肩膀,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嘴太快。别教他这些了,一会儿他问得更离谱。”
  娇娇一想也是,万一厉峰问起她夫妻怎么有孩子的,那她可真就麻烦了。
  那竹去阳台上给厉峰找了双干净拖鞋,帮厉峰换上了。他特别怕热,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是满头的汗。
  那竹去给他挤了块毛巾,语气里有些责备:“都这个点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歇着?”
  厉峰弯着腰,特意把头伸在她面前,两只眼睛一直亮晶晶地看着她,乖巧得像是一个等着吃糖果的小孩子:“我想向你。”
  娇娇在后面抱怨:“根本待不住,一个劲地闹着要来看你,我劝都劝不住。跟他稍微凶一点,他立刻就哭给我看。”
  那竹:“阿姨呢?”
  “也管不住啊,而且她今天还有事。”娇娇叹着气:“那还能怎么办啊,只能让他过来了,我连换洗衣服都带了。”
  那竹对这种事早见怪不怪了,听到她这么说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轻轻点了点厉峰的鼻尖,佯装生气:“你啊。”
  她让娇娇过去铺床,厉峰却想跟那竹一起。
  那竹摇头:“刚刚跟你说了男女有别,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忘了?”
  厉峰:“睡觉也要男女有别?”
  娇娇噗嗤一声,直接笑出来了。
  那竹瞪了她一眼:“男女有别。”她安抚地拍了拍厉峰的肩,说:“我倒是可以先给你说一个故事,上次咱们说到哪儿了?”
  那竹的故事,厉峰总是百听不厌,或者说,他就是喜欢这样一种声音。
  有时候他很烦躁,或是突然头疼,只要能有那竹在旁边跟他说说话,世界就仿佛一下澄清般,光风霁月太平清明。
  那竹这边不大,给厉峰匀出来的仅仅是客厅的一张沙发。
  他个子高大,挤在这个小天地里,就像是误入了小人国的巨人。可他就是很喜欢这里,高高的椅背给他安全感,柔软坐垫像她的手。
  厉峰努力回忆着上一次那竹说的故事,穿白衣服的男孩遇见了大坏蛋,短发的女孩子挺身而出帮了忙。
  两个人居然是阔别已久的笔友,男孩这次过来是为了接女孩回家。
  “什么是笔友啊。”明明时间隔得不算太久,厉峰哪怕意外记住了这个词,还是忘了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总是来回写信的朋友啊,我也给你写过,你还记得吗?”那竹说:“但他们不一样,他们以前每个月都写信,有时候还写两三封。”
  厉峰听得入迷:“后来呢?”
  “后来男孩请女孩来家里玩,女孩家可远了,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第一次真正见到金山。”那竹说:“你知道金山的,我带你去过。”
  厉峰对玩最有兴趣,当然有印象:“小竹子,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再等等吧,等秋天,等果实累累,等树叶金黄,等温暖的阳光将琉璃瓦晒得闪闪发亮,那时候的金山是最美的。”
  “你知道吗,其实金山不是山,那是因为女孩的家乡没有这样的建筑,在他们的心里最恢宏巍峨的莫过于山,才会给它取这样的名字。”
  “女孩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喜欢这个地方,想在这个地方努力生活。她太高兴了,还忍不住唱了一首歌。”
  厉峰说:“什么歌!你唱给我听!”
  “《北京的金山上》。”那竹笑着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死死堵着,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几次,方才道:“我不会唱。”
  夜里,她跟娇娇两个人挤一张床。
  娇娇虽然性情大大咧咧,但做事十分细致。睡衣已经酝酿许久,她又突然睁开眼睛:“峰峰会不会跑出去?”
  那竹睁着眼睛:“门已经锁了。”
  娇娇:“窗户呢,他会爬窗户。”
  那竹:“也锁了。”
  娇娇这才喘出口气,静默许久,又问:“你说峰峰能好吗?”
  那竹翻身过来,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黑黢黢一片,要很用力才能看得到上面的石膏线。
  那竹:“我怎么知道。”
  娇娇:“太太好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她要带峰峰过去治疗。如果他能好就好了,老是这样也太让人心疼了。”
  那竹轻叹:“其实就算治好了,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娇娇翻身来看她:“你不想峰峰变好吗?”
  “不,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可是……”那竹说:“有时候,有记忆还不如没记忆。他现在能有单纯的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娇娇摸摸头:“不懂。”
  那竹笑了笑:“不懂就对了。”
  娇娇又问:“那那姐,你比我早认识峰峰,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有一次我问太太,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那竹看了眼她:“傻瓜,这是太太心里最大的痛,你是多大胆子才敢去揭的。”
  娇娇:“所以我才问你!”
  那竹翻身回去:“别问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几天后,那竹拎着行李进了节目组。为了方便后期制作,从她整理东西到出门这一段都有人举着摄像机在拍摄。
  不管什么综艺节目,都会有剧本,选手们为了取得好成绩,往往一早就开始定下人设。
  白奇原本想给那竹一个励志的穷苦人设,提前一天要将她搬到更破烂的地方。
  那竹指了指自己家里,说:“已经够一穷二白的吧,你要再想夸张,那就没有励志只剩下穷苦了。”
  白奇虽然没把计划继续进行,却不由腹诽这女孩子似乎仍旧没有那么强的进取心。
  幸好她背后有高人帮忙,等看到这天前来拍摄的阵容后,他这的心就更加平稳了。
  如果一个选手没有预先被看好,是不可能出动这么多的人的,白奇看着从门口挤来的摄影收音……以及导演。
  白奇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向着那竹挤了挤眼睛,有个做导演的前男友就是好。
  那竹也已经看见了韩奕辰,他个子很高,人又打眼,哪怕她刚刚开门的时候,他站在最后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那竹努力镇定,像和其他人寒暄一样和他打招呼。
  他也真的很专业,无论之前走过多少相聚和离别的岁月,是隔着千山万水仍旧心心相印又或是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他就只是那么轻轻地一点头,用公式化的语气道:“先录一段跟观众打招呼的吧,之后你就忙你的,我们跟着拍,不必太刻意。”
  那竹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服。
  几分钟后,镜头里出现了一张青春靓丽的脸。
  那竹笑容甜美地说:“大家好,我叫那娜,今年二十岁,是土生土长的边藏人……很高兴能参加这个节目,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
  她看到摄像机后,韩奕辰摸出支烟咬在嘴里。
  清早灿烂的阳光逆扫在他的身上,他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早已脱去青涩,浑身上下都刻满了男人成熟的印记。
  可他却再也无法像多年之前那个男孩一样给予她满满的安全感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时间却附加了这样矛盾的差异感。韩奕辰余光一直扫着那娜,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心中的那个人对上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更晚了,因为这篇文凉得我一度想封笔……现在终于缓过劲了,讲真,这个故事我太喜欢了,我绝对不会烂尾,我只是可能稍微更新得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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