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骗我了大哥,事情真过去了,你还会是这种语气?我已经严肃教训过她们了,下次要她们攒局,再给你跟那竹正式道歉!”
苏南这么低声下气,再多计较真的就小气了。韩奕辰把那句“她们算什么东西请那竹吃饭”压下去,打着太极:“以后再说。”
苏南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你不把这件事怪到我身上就好。身边有了人就是不一样,脾气一下子大了这么多,以前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发过火。”
她调侃着:“还是说跟狗血小说里写的一样:你们欺负我可以,但欺负她不行!啧啧,怎么这么霸道呢。”
韩奕辰没再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那头,还抓着手机的苏南愣了好久。
她说“看上人小姑娘”的时候,他直接默认了,她不太甘心地拿话又揶揄了他一次,他还是没有反应呢。
那竹设置的闹钟响起来,她用擦得干干净净的手去点了,把炖锅的盖子开了,有条不紊地撒了点盐巴味精。
韩奕辰又凑过来,将喝得干干净净的碗递到她面前:“比刚刚还好喝吗?”
那竹接过来舀了半碗,再挑挑拣拣把翅膀鸡腿舀上来给他:“当然了。”
韩奕辰淡淡笑着,夹着鸡腿靠到她嘴边,那竹直往后让:“我不要吃的。”
韩奕辰不由分说就把鸡腿按到她嘴唇上,那竹只好被迫咬了口。肉已经煮得很烂了,入口即化,满口留香。
韩奕辰又喂了她几口汤,咸淡适中,也是滋味很好。
只不过……那竹轻轻推了下韩奕辰:“奕辰哥哥!”
韩奕辰端着碗,正低头喝汤,挑着眉梢看她:“怎么了?”
那竹咂着嘴:“刚刚那是你的筷子吧,碗也是你喝过的!”
韩奕辰一脸坦然地看着她,没事人似的反问:“怎么了?嫌我脏?”
他眼睛都微微眯起来,威胁的意味十足。那竹将眼睛移开来,外面的空调正启动,放在墙角的龟背竹很轻微地颤。
那竹小心地摇摇头:“没有。”
他嗤地笑起来,语气带着一股得意:“谅你也不敢。”
两个人只用一顿饭就解决了大半的鸡汤,那竹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时才想到应该给韩靖跟陶冬青夫妇留两份的。
韩奕辰倒没什么心理压力,抹了抹嘴,说:“晚上咱们俩把它们全部解决,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之后按照惯例,韩奕辰擦桌子跟收拾碗筷。
忙完的时候差不多一点了,他一边擦手一边往客厅走,电视机开着,法制节目进行到高`潮,紧张的音效烘托出案情的严重。
看电视的却歪在沙发上睡着了。那竹枕着沙发扶手,短发遮着半张脸,一边脸被压得鼓起来,嘴巴也被迫撅起来。
很可爱,是真的很可爱。
韩奕辰想到中午时,他们在厨房里的那段谈话,那竹在说到“你赶紧去给苏南姐姐回个电话”时,其实很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
那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词也就是可爱,又娇软,又可爱。虽然这两个词放在这个一米七五的女孩身上,总有点怪怪的。
他想着就笑了笑,靠着沙发坐到地上,拿过遥控将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
外面的阳光热辣,家里的温度却十分适宜。他一腿上屈着,单身支在膝盖上借力,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竹没睡多久,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就揉着脖子醒过来,她十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睡着了,案子都没看完!”
失望得恨不得跺脚。
韩奕辰回过头来朝她笑:“我看完了。”
那竹眼睛一亮:“那你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
韩奕辰左右晃了晃头,放松脖子:“有什么好处?”
“还要好处?”那竹说:“中午鸡汤是我做的!”
韩奕辰说:“那不行,吃完了就翻脸不认了,你得想点别的什么贿赂我。”
那竹眼睛直了,还真认真想了会。可是韩奕辰什么没有呢,他那么富有,该有的都有了,没有的随时都可以去买。
那竹从来不觉得她可以给他什么。
那竹再对上他满是促狭的眼睛,一下反应过来。
他肯定是在逗自己的,她不能上当啊。
那竹忽然跳起来,说:“算了,我自己拿手机搜了看!”
韩奕辰扯着她裤腿将她拉得重新坐下来:“再去看一遍多浪费时间啊,还是让我告诉你好了。我要的贿赂不多,你给我念书就好了。”
那竹反问:“念什么书?”
韩奕辰带她到书房,从架子上抽了她爱看的那本《则天女皇》:“我也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不过懒得用眼睛看,你念给我听。”
他自己随便找了个靠枕铺地上,大喇喇地躺下来,翘起二郎腿,眼睛笔直地看着天花板。
那竹掂了掂手里的书,咕哝着:“阿姨不让我看这种杂书。”
韩奕辰余光瞥了她一眼。
那竹憋着笑,将书翻到她看到的那一页,鲜见地狡猾:“这次是你要看的啊。”
那竹的声音很脆,不同于一般女孩子柔软的声线,哪怕低着声音嗓音也依然清亮。如果不是还有一点口音,韩奕辰几乎以为自己误开了收音机。
书房的窗户掩了一条窄缝,热风瘦成一道闪电地溜进来,鼓动窗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的声音协调地配合着,韩奕辰听得耳朵发痒,拿小指头挠了挠。
念了那么一会儿,那竹忽然停下来,韩奕辰好奇地看过去,看到她圆鼓的一张脸迅速涨红,连带着整个脖子都红起来。
韩奕辰问:“怎么了,累了?”他翻身趴过来,往书上扫:“还是有什么字不会念了?”
那竹一下紧张得连呼吸都不顺,拼命往后拖着书。动作大得韩奕辰更加好奇,他一下按住书,佯装严肃地说:“躲什么,给我看看!”
书里正好写到媚娘去了感业寺里修行,早就为她疯魔的李治特地趁夜来看她,还色心不止地跟她在这个本该清心寡欲的寺庙里云雨。
书里对这段的描写不多,但文字稍稍露骨,什么“酥胸半露”什么“双乳傲立”什么……小丫头没见过世面,难免面红心跳。
韩奕辰却笑起来,两拳敲着地板,乐得打颤:“怪不得妈不许你看,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书……不过你从来就不喜欢正经书的,是不是?”
那竹被噎,脸红得要滴血。她直接将书扔了,气呼呼地说:“还是阿姨说得对,杂书不能看的!我以后再也不看杂书了!”
她羞得要起来,韩奕辰连忙抓住她,仰头看她:“跑什么啊,案子我还没跟你说呢。”
那竹顿了下,最终还是在案子的巨大诱惑下盘腿坐下来,扁嘴看着他:“那你说吧,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听了。”
韩奕辰趴着,腹诽他怎么还胡说八道啊。刚刚那书虽然只是三言两语,还是看得他小腹热,他比她还想岔开话题。
“你看到哪儿了?”
那竹说:“看到小夫妻俩的房子里进人了,那几个人把妻子堵房里了,他们是不是要强……暴她?”
这天的案子挺奇特也挺悲惨的,韩奕辰回想的时候还是觉得背脊冷,他有意轻描淡写:“对,□□的时候,他们让她老公在外面给他们做饭吃。”
那竹如鲠在喉:“她老公呢?”
“照做了,这期间他们一直在奸污他老婆。后来他们看时间差不多了,先杀了她老婆,再杀了他。”
“……”那竹气得浑身都在抖:“他们简直是恶魔。这家人太可怜了,他们从没有伤天害理,却受到这样的对待。”
韩奕辰默了默:“案子是挺气人,不过我觉得这个老公其实也有问题。”
那竹盯着他看。
“做饭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看着他,他要是反抗,他跟他老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不,如果那时候反抗,他的生命会受到威胁的!人在生死关头,求生的欲望就越重,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就是说的这个吗?”
韩奕辰突然冷冷笑了下:“与其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辱,那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爱人受到一点伤害。”
他漆黑的瞳仁敛了敛,一场风暴聚起,潮汐含劲。
那竹一时不知道下一秒该做什么,只能这么看着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忽然朝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第13章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明明有那么长的暑假,不知怎么稍微一晃就到了尾声。
那竹跟韩奕辰种的几株花苗还没来得抽茎,她已经要赶紧准备回到学校的事宜了。
韩冬青帮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念叨:“真的不要住在家里吗,家里什么都有,你们学校虽说条件不错,但是跟家里比肯定是不行的。”
关于要不要住校的问题,那竹一开始就想过了,陶冬青虽然总说不嫌她麻烦,可她不能真的一直厚着脸皮呆在这里。
何况距离产生美,那竹总是希望能留给这家人好印象。再有就是韩奕辰,他们都大了,又不是真兄妹,生活在一起会有很多不便利。
陶冬青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些,虽然话音里流露着惜别的情绪,但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意愿。
那竹说:“对不起,阿姨,学校是规定每个人都要住校的。学校那么美,平时活动又多,我想多花点时间好好了解她。”
陶冬青轻轻叹了口气:“家里好不容易热闹了会儿,现在又要冷清了。你哥哥跟叔叔都是锯嘴葫芦,平时我想跟他们说句话都难。”
韩奕辰正坐在一边翻书,听到陶冬青这么说她,淡淡扫过来一眼。
那竹忍住笑:“我会经常打电话给你的!”
陶冬青说:“好啊,那我可要天天等着你电话咯。对了,你们宿舍几个人来着?”
那竹说:“四个。”
“一般都是这样,不过奕辰入学那年新生太多,学校给一个宿舍塞六个人,他每次回来都跟我抱怨。我没办法,厚着老脸去找他们校长,这才让他住回了家里。”
一边韩奕辰又看过来,叹了叹:“妈,你有完没完?”
陶冬青笑:“你哥哥害羞了!你别看他这方面讲究了点,在学校还是挺刻苦的,后来居然做了学生会主席,搞了好几个大活动。”
那竹瞪大了眼睛:“哇,好厉害。”
“我也觉得挺意外,之前还以为他对这种东西根本不热心呢。”韩冬青问:“你想加入学生会吗,让哥哥给你开个后门啊!”
那竹转头看着韩奕辰。
韩奕辰已经是满头黑线:“每个院系都有学生会,我手再长也管不到那竹他们系吧。而且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现在都念研究生了。”
那竹两只眼睛放光:“哥哥还是好厉害啊!”
韩奕辰:“……”
女人之间的聊天,韩奕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介入。他将足球杂志一阖,从那竹床边站起来,身影匆匆地走出去。
陶冬青赶紧揶揄:“哥哥逃跑了。”
那竹好奇:“哥哥为什么逃跑?”
陶冬青说:“被女孩子夸却还是要保持冷峻,再不逃跑就藏不住心里的狂喜了。”
韩奕辰:“……”
直到等走到门边,回到正事的陶冬青忽然又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收拾来收拾去都只有这几件衣服啊,是阿姨失职了,一直没抽出时间陪你出去逛逛。”
那竹说:“没事的,阿姨,衣服够穿就好了呀。你不是说女孩子不要过分在意外表,要培养内涵吗?”
陶冬青说:“话是这么说,但你这也太寒酸了……”
韩奕辰随手带上门,走回自己房间前看到过道上摆着的懒人沙发,眼前总浮现那竹穿着那套万年不变的白T灰裤坐在上面的样子。
韩奕辰赶在开学前一天送那竹去学校,陶冬青跟韩靖原本都是准备送的,一个忽然有研讨会一个忽然有验收会,最后谁也没露面。
那竹没觉得有什么被冷落的地方,如果不是韩奕辰执意要送她,她直接拎着自己的行李坐地铁去就行了。
她没什么行李,小小的行李箱装着她四季的衣服都装不满,要不是韩奕辰给她摆了很多书,随便一个小孩子都能提得起来。
提起书,那竹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阿姨不许我看杂书。”
行李箱里全是什么演义什么戏说。
韩奕辰说:“你听她的连饭都吃不了了,她那就是偏见,人活一辈子这么短,要是连自己喜欢的事都不能做,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竹眼睛里亮晶晶地盯着他看:“谢谢哥哥。”
韩奕辰说:“你以后每周末都回来,看完哪本就带回来换。唯一要求是不许熄灯后打着手电筒看,对眼睛太不好了。”
那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都听你的。”
车外刮着热风,车里却冷气很足。那竹将窗子开了一点,仰头贴过去,细细体会干燥炙热划过脸时的感觉。
“你周末也会回来吗?”那竹忽然问。
韩奕辰点头:“你回来,我就回来啊。”
学校比想象中要大,韩奕辰的车子在里面绕了十几分钟,才到达那竹宿舍下面。韩奕辰找了树荫下面停车,把行李运下来。
他们来得明明不算晚,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已经早到了,桌子床铺都收拾得很好,留给那竹的是靠窗的位置和一个上铺。
韩奕辰看了看原本贴着那竹学号的中间座位和下床,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