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河把她牵到舞台中心:“好,在这儿等我。”
他走上去,台下观众开始尖叫,歌手与他握手:“Hello。”
少年站在舞台,顷刻间聚集无数的目光,不羁的眉眼,可他看着台下某个方向时,却是格外的温柔。
歌手问:“Which song do you want to sing with me?(你想跟我合唱哪首歌)”
陆骁河淡笑:“Actually,I'd like to send a song to my girlfriend(实际上,我想单独送一首歌给我女朋友)”
台下欢呼雀跃,尖叫不止,歌手点头:“Of course,your girlfriend is the one you just held(当然,刚才你抱着的是你女朋友)”
“yes。”
“Wow,she's so cute。”
陆骁河挑眉:“Of course,she was the cutest girl in the world,and only belonged to me(当然,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姑娘,并且只属于我)”
歌手耸肩,把舞台交给他。
陆骁河借来吉他,坐下:“This song is for my baby,you are my love。”
舞台灯光打下,陆骁河拨弄吉他。
全场静谧,只有那个少年坐在麦克风前,曲膝弹吉他。沙哑缱绻的嗓音唱着。
You are my everythingmy everything
my everything
You are my everything下雨的天
我们躺在屋里
一句话也没有
对视着彼此眼睛
一切都是我们的……
低低沉沉的声线,是纯正的沙哑烟嗓,不少人听得陶醉,满入梦看着他,正如他也看着自己。热闹都是别人的,只有温柔和爱是属于他们彼此的。
一首歌结束,他从台上走过来。一步一步迈得散漫慵懒,像是从远方而来,要走进她的生命。
陆骁河停在她面前,吻她眉眼:“满满,你是我的一切。”
你看,这是我对你的爱。
肆意生长,绝不止步。
第三十二章
“Kiss him.Kiss him.Kiss him…”
周围的观众呐喊着,起哄着,尖叫声越来越大,歌手也在台上鼓掌。
满入梦有些害羞,迟迟没有动作,陆骁河低笑:“崽崽,你欠我一个吻。”
然后他拉着她朝着门的方向跑出去,像是突然逃出生天,从杂乱的环境抽身而出,整个人都安静了。
俩人靠着墙喘气,相视一笑。
天上下起小雨,陆骁河脱下外套搭在她的头上:“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
这里的一切好像就停在这里,满入梦突然舍不得,拽住他的衣角:“我们以后再回来听他的演唱会,好吗?”
陆骁河看着她眉眼:“好。”
回国就在当晚,飞行时间长达十个小时以上,满入梦自然又是睡了一路,陆骁河看她实在犯困,不忍心她再坐几个小时车程回家。本想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满入梦不肯,怕爷爷担心,要赶回家。陆骁河自然万事都顺着她。
把满入梦送回家后,陆骁河手头也有事要做,吃过晚饭他就要走,本是不让满入梦送,让她好好休息。
满入梦舍不得,偷偷跟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她就找个木桩子躲着,可惜根本躲不住。
陆骁河走回去把她从树桩后拉出来,颇有些无奈:“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想送你。”
“那你亲亲我。”
他低下身等着,满入梦亲一口左脸,再亲亲右脸,又觉得不够,捧住他的脸深吻。
陆骁河低叹,抱着她举高些,小姑娘双腿悬空,只能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陆骁河把她放在木墩上坐下:“我办完事就过来陪你。”
“好。”
“好好吃饭,不要总吃辣,对胃不好。”
满入梦点头:“好。”
陆骁河笑:“会想我吗?”
她摇头:“不想。”
“不想你跟着我跑出来干嘛?”
满入梦不说话,陆骁河捉起她指尖轻吻:“不想我也好,这样就不会难受了。我想你就好了,快回去,我看着你走。”
“你送我回去啊。”
一百米不到的路,她让他送。
陆骁河沉笑:“宝贝,耍赖啊你。”
“你送不送。”
陆骁河笑着点头:“送送送。”他抱她起来,牵着她往回走,再出来时,满入梦倒没有跟上来了。陆骁河没立刻走,在刚刚木桩那儿抽了半支烟,头一次觉得嘴里的烟不是味道,烦闷的舔了一下唇,把烟灭了,慢慢往山下走。
他才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啊。
刚才满入梦出来送他,他不知有多高兴。
……
过年那天大雪降临,整个青岑山被皑雪盖住一层,举目望去,群山迭起宛如银白游龙。满入梦喜欢一年中的任何一个季节,春有春风,夏有夏阳,秋有秋雨,冬天呢,有鹅毛飞雪,有银装素裹。
冬雪好像把一切复杂的东西都掩盖,等到春天万物复苏,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生机勃勃的开始新一天。
满入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浓白的气体飘散,再吸一口气,牙齿和舌头都冻得让她长“嘶”一声。
她拍了几张雪景给陆骁河发过去,那边久久没有动静,想来应该是在忙。
他快要毕业,忙碌的事情自然会很多,虽然名义上才大三,谁让南庆就是一所不走寻常路的大学呢。下学期功课几乎没有,大四都是实践课,高年级的学生们都会都被学校放出去。
也就是说开学以后,见到他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
满老爷子从屋里出来叫她,说年夜饭做好了。
今年还是个和往年一样,一屋子师兄师姐,贼喜庆。个个端着酒杯说几句祝酒辞,场面一时热热闹闹,今年的春晚还没开始,电视里重播的是往年的春晚节目,没有人看,但就图这么个氛围。
满入梦的手机震动,一条信息:我看到你给我发的雪景了,很漂亮。你穿得多不多?冷不冷?不要在外面太久,赶紧进屋。
第二条: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可是满满,仿佛你不在,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第三条:等你长大,等你毕业,就嫁给我吧,好不好?
第四条:宝贝,新年快乐。
满入梦看着信息,久久发呆。
饭桌上都是谈笑的声音,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神,她的手指仿佛被冻住,打字的手有些僵硬:新年快乐。
然后把手机收起来,
跟大家一起喝酒吃饭。
晚上,所有的热闹如潮汐般褪去。
两个相隔两地的人都躺在了床上,陆骁河一直盯着手机,聊天界面只有满入梦发过来的四个字:新年快乐。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七分,今年还剩最后三分钟就过去了。
十一点五十八分,还是没动静。
直到十一点五十九分钟的时候,她终于发过来一个字:好。
时间定格在十二点整,窗外烟花炸开,刹那芳华。
你在新年前最后一分钟,
答应了我的求婚。
陆骁河从床上蹦起来,一不注意,烟头烫到自己,他把烟扔下,拿着手机重重亲了一口。
这个年,终于有了意义。
然而过完年,也就意味着开学,满入梦离开青岑山那天是陆骁河去接的她。她提着行礼从屋里出来,看见他时把行礼放在原地,踩着满地的雪,远远就朝他跑过去。
把陆骁河急得呀,赶紧也跑过去:“慢点。”
她笑起来,笑声铃儿似的动听,俩人中途抱在一起。她吊着他的脖子,陆骁河弯下腰抱着她,把她的头发拨弄到耳边:“傻姑娘,摔了疼死你。”
满入梦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冻得陆骁河闷哼,不过却不像是被冰着了,倒像被撩拨的。他也没把她的爪子拿出来,让她贴在自己的腰上暖着,再摸摸她的脸:“穿了几件衣裳,怎么这么冰。”
满入梦仰着头:“好多的。”
她往前蹭,把陆骁河逗得有些无奈:“怎么了呀?”
“要抱。”
陆骁河就把她抱起来,满入梦捏住他的耳朵,两个人吻在一起。她还要伸自己的冰爪子进他的颈弯,陆骁河任她闹:“崽崽啊,谁惯得你这么无法无天了?”
“你呀。”她笑着,亲他的耳朵。
陆骁河深笑,搂得更紧。
只是好像永远抱不够,
两个人腻歪起来没完没了。
满老爷子站在远处简直没眼看,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就算自戳双目也不愿意相信,向来温婉冷静的小孙女,也会有这么温柔甜蜜的一面,简直暖如四月风。
谁会不想疼惜她呢,她是那么好的姑娘。
满老爷子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岁月,温柔的,动情的。只是风渐渐把回忆吹得好远,一直到现在,他都想不起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了。
满满她奶奶,要保佑满满幸福啊。
……
回到陆家,满入梦才发觉,原来这个地方已经被她当做第二个家。陆老爷子以及陆季礼夫妻都在家里等她,一桌好菜,长辈的关切问候,满入梦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好像从遇见陆骁河之后,她有了朋友,有了靠山,有了越来越多的爱。
回到学校,朋友们也围在她身边询问过年的趣事,冉碧圆润了一些,喊打喊杀要减肥,被文悦讥讽了几句,俩人又开始掐架。肖夏依旧佛系,丁凯泽和贺秉翰呢,还是那么的吊儿郎当。
真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当然,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女人的话,满入梦还是会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
十多年没见面,满入梦之所以能认出她,还是因为家里仅存的她的照片。
爷爷那时说:这是你妈妈,我们无法评判她做的事是正确还是错误,但是她生你一场,你作为女儿,还是要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
是啊,就算她抛弃自己,但血缘上还是自己的母亲。
其实满入梦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这个女人守着自己,这么多年周婕对不闻不问,满入梦也不埋怨她。
甚至在遇见陆骁河后,满入梦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只是不知道她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俩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对视,三月初春,天气有些倒春寒,凉风吹得学校的树梢晃动,满地萧瑟,诺大的校园人很少,偶尔才有一两个走过。
满入梦的神情从起初的惊讶转为平静,语调听不出波澜:“你怎么来了?”
周婕笑笑:“我想来看看你。”
母女俩有三分像,周婕模样沉静温和,保养的好,气质也很不错,四十多岁的人,看到像三十多岁。模样并没有变多少,所以满入梦不难认出她。
满入梦静静审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去年就跟你爷爷通过电话了,知道你会来南庆读书,一直想来见见你…又不敢。”
气氛变得尴尬,两个人之间甚至比陌生人还冷清,满入梦噢了声:“你这么多年没见过我,怎么认出来的?”
周婕笑了一下,试着走近,却在满入梦略显冷冰的目光中尴尬顿住脚:“这个嘛…你爷爷定期会给我寄照片,让我了解你的近况。”
这个满入梦倒不知道,不过想想也能想得通,满耕生生性豁达,有容人之量。儿子去世,儿媳妇改嫁,他也不会做出那种逼迫儿媳妇和孙女断绝来往的事。
周婕说:“我其实…经常都会给你寄钱,但是你爷爷不肯收。想来也没有告诉你,满满,妈妈其实很想你。”
她眼睛红了些,被满入梦眼神一扫,尴尬的擦过眼角的泪水,纵然周围人少,但是偶尔过来的人还是能发觉她们之间的不对劲。
周婕又不敢上前,只能干站着,因为满入梦冷淡的态度,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讨好:“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吃饭了没有?妈妈带你去吃饭。”
满入梦好像在打量她,半响才嗯了一声,跟周婕一前一后的走进学校附近人少的餐厅。
周婕要给她点吃的,满入梦摇头:“不用,我等会儿回去吃。”
“吃点什么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满入梦沉默的看她眼睛,良久后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周婕点了两份饭,又给她点了一杯女孩子都爱喝的奶茶,满入梦依旧不动声色。她倒要看看,这么多年没见,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想干嘛。
“我想…接你去我家住…”
她犹豫着,说的有些艰难:“你继父…我…我已经跟她说通了,他同意你跟我回家。至于你弟弟妹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其实这么多年来,能让满入梦难受的事只有两件,一是父亲的去世,二是母亲一句话不说就抛弃她改嫁。
如今爷爷把她抚养长大,眼看着她都是一个大人了,周婕却要来接她回去住了。
而且还是在有了新家的情况下,她甚至搞不懂周婕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给丈夫和孩子找难受,又给满入梦添堵。
所以她问:“为什么?”
服务员把奶茶送过来,周婕把吸管插进去推到满入梦面前,小姑娘看也不看,就只盯着她。
那眼神平静得趋近冰冷,周婕无数次想过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是什么感受,现在知道了,是生不如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时那样的境况,要她带着一个孩子在山里过一辈子,哪个女人能待得下去?
她试图告诉自己没做错,却总是惦记着青岑山的满入梦,有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有一段时间还曾经抑郁。直到和满耕生重新取得联系,她的病情才渐渐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