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二夫人说得刻薄又直白,应暖可满脸尴尬,将举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
蒋方毅正要教训她,蒋肇庭先一步将筷子拍到桌子上,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眼底的阴冷却让蒋二夫人为之一寒。
“二婶,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都是自家人,讲话就没必要阴阳怪气的了,如果真要分个亲疏,恐怕你跟我的关系才是最远的,要不下回蒋家吃饭就不叫上你了吧?”
蒋肇庭这番对话毫不留情面,让蒋二夫人面色瞬间刷白,蒋肇庭在高位已久,可是对家里的长辈一向敬爱有加,从未当众这么下过她的面子。
餐桌上鸦雀无声,对于蒋肇庭的话,没人出言反驳,蒋二夫人气闷难忍,可是当着小辈的面,又不能真哭出来,尤其是身旁自己的丈夫丝毫没有帮她的意思,一肚子的委屈让她当场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椅子“嘭”地一声倒了。
蒋肇庭没有理会这么大的动静,依然笑容满面地给应暖可夹菜。
蒋方毅拉了拉她的手腕,正色道:“坐下,否则下回你就真别来了。”
蒋二夫人甩开蒋方毅的手,怒气冲冲地吼道:“不来就不来,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们蒋家的饭啊。”
“阿媚,我们同为妯娌这么多年,任何大小事上我从未同你计较,今天我让大家吃这顿饭,不过是想一家人以后好好相处,我把话放在这里,可可就是我认定的儿媳妇,谁敢为难她,我郭书沫第一个饶不了,这顿饭你不想吃,请便,你不稀罕蒋家的饭,也随便你,那么你出去也请不要打着蒋家的名号,大家吃饭。”
郭书沫的语气并不重,如同她平日温婉的性格,但是字里行间的坚决却异常明显,而且应暖可发现郭书沫一发话,所有人都不敢有异议,威力不输蒋肇庭。
所有人都动起了筷子,只剩蒋二夫人僵立在位置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清楚没有?要不要吃这顿饭?”郭书沫再次严肃地问道。
蒋二夫人没回答,身体也没动,郭书沫才吩咐一旁的林妈:“将二夫人的椅子扶起来,她要不想坐,就给撤掉。”
林妈将椅子扶正,蒋二夫人虽然委屈,但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郭书沫语气软了下来,对蒋二夫人说道:“我知道因为康诗的缘故,你对可可有些误解,但是谁是谁非我不信你分不出来,让康诗好好反省下,我找个机会让她重回社交圈。”
“真的?”蒋二夫人的脸色像云收雨散似的,一下子开朗起来。
“真的,我知道你对康诗的感情如同亲生女儿,但是太过骄纵了,吃亏的是她自己,这次也是给她一个教训,还有你自己也要看着她点,再有下次,我也帮不了了。”
“谢谢大嫂,我知道了。”
蒋二夫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了郭书沫的话,对应暖可也和颜悦色不少。
由于蒋肇庭跟郭书沫的维护,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连平时没多大接触的蒋信,应暖可也显得和蔼可亲。
饭后郭书沫回了别院,让应暖可迟点过去找她。
蒋家的四个男人去了书房谈事情,就剩下应暖可跟蒋子修。
于是应暖可推着蒋子修的轮椅往庭院里走,他回国后在这边弄了个暖房,种植一些稀有的花草,现在粗略地看,已微见成效。
蒋子修给她介绍这些物种的名称,它们的特点,还有一些功效。
如同当初教授她唱歌般,虽然声音变得不同,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模一样,应暖可就像个学生般听得极为认真。
两人又走了段路,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庭院里的一草一木。
蒋子修开口说道:“可可,我要回C国了。”
话锋转得太突然,应暖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消化了片刻,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那里,已经完全习惯了,回到国内反而不适应。”
“你刚回来而已,时间久了就会适应的。”
“可可,你清楚我的身份,即使蒋夫人视我为己出,但我毕竟是她丈夫不忠的证据,不仅是这重身份,还有你,你跟肇庭将来会结婚,你会成为我的弟媳妇,我虽然没亲口对你讲过,可你也清楚我对你的心意,难道让我以后见到你,你都是挽着肇庭的手叫我大哥吗?”
应暖可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你跟肇庭的婚礼,无论如何我都会过来参加的,看着我喜欢的女孩嫁给我疼爱的弟弟,我为你们高兴。”
应暖可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为这样的天之骄子惋惜,也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而抱歉,只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老天爷能够厚待他。
“别哭。”蒋子修温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对不起。”应暖可小声啜泣地说道。
“傻丫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蒋子修看见蒋肇庭靠近的身影,忽然柔声问道:“如果在遇见肇庭前,我跟你表白了,你会答应做我女朋友吗?”
应暖可微蹙着眉头,认真地思考这个答案,不可否认蒋子修是她遇见的人中最富有才华的,她对他的感情算是升华到男女感情之上了,比如说她跟蒋肇庭接吻或者更亲密的事情,她会心如鹿撞,又满怀期待,而如果对象换做蒋子修,她就起鸡皮疙瘩,仿佛在用俗世去亵渎了他的灵魂般。
应暖可正欲回答,蒋肇庭先行打断道:“大哥,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是不是太无聊了?”
应暖可见蒋肇庭来了,莫名其妙就脸红了,仿佛像是捉奸现场般,被丈夫撞个正着。
“肇庭,你在怕可可说出你不想听的答案吗?”蒋子修笑着打趣蒋肇庭。
蒋肇庭面不改色,右手来到应暖可的腰肢上,也不施力,就这么轻轻地扣着她,可是从蒋子修的角度看过去,就能明显感觉到这对璧人亲密无间,般配非凡,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她说什么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在我怀里,现在跟将来她都是要跟我一起的。”
当着蒋子修的面,应暖可臊死了,轻轻地用手肘去推他,让他别这么腻腻歪歪的。
“可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蒋子修笑着催问。
蒋肇庭实际上没表面表现得这么淡定,口口声声说答案不重要,可这会儿却是着实地紧张了,暗骂蒋子修这只笑面狐狸,临走了还故意想让他难堪。
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耳边的喘息也紊乱急促起来。
应暖可一直知道蒋肇庭最介意她跟蒋子修过去那点关系,所以正好趁此机会让他安心,嘴角微微上扬,软言细语道:“我想应该不会答应的,我很喜欢你,但那是一种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尊敬,可是我喜欢他,无关其他,只因我爱他,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蒋子修的笑容有一刻的凝滞,但很快便释怀了,一如既往地温和:“祝福你们。”
“谢谢你,子修,在我没遇到小可以前,你曾那么帮过她。”
“肇庭,相信可可跟你一起会很幸福。”
蒋子修推着轮椅回屋内,看着他几近落寞的背影,应暖可心里又涌起丝丝内疚跟哀伤,只是她毕竟不是他的救赎。
“怎么了啊?后悔了啊?”蒋肇庭酸溜溜地开口。
应暖可睨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蒋肇庭将应暖可的手掌放入自己的掌心,手指扣入她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往别院走去。
即便夜色昏暗,依然能看出他脸上那掩藏不住的得意。
应暖可面红耳赤,掐着他腰间的肉,软声警告:“你给收敛点。”
“我高兴,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我本来就这么爱你,是你自己自卑,没信心,不相信我,还怪我呢。”
“我现在知道了,我喜欢他,无关其他,只因我爱他……”
“闭嘴闭嘴!!”
听蒋肇庭矫揉造作地学她的话,应暖可忍受不了,直接捂住他的嘴巴。
蒋肇庭顺势压着她亲吻,细细地摩挲吸吮,唇齿之间满是柔情蜜意。
第72章
珠宝发布会上,应暖可被大批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问得最多的问题自然是和她一起被拍到的男人是谁。
应暖可只能笑盈盈地说圈外人,希望大家将重点放在今天的新品上。
今天的新品是一款全球限量的对戒,以及与之搭配的项链、手链,脚链和耳环,这是厂商第一次发布一套全是一个主题的新品,所以也格外引人注目。
巧合的是应暖可的恋情刚刚公布,与珠宝的主题息息相关,简直无巧不成书。
既然从她嘴里套不出另一半是谁,自然会问些擦边问题,比如那位神秘男士会不会送这套珠宝给她。
应暖可笑着说:“这套珠宝已经有人送我了,就是今天也在场的余总。”
余总便是珠宝公司的老总,他很配合地称的确早就预留了一套给应暖可。
其实之所以记者如此关心应暖可的恋情,一是艺人们的恋情话题性最高,还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他们竟然分析不出这个神秘男士是谁,身为记者,有素材提供给他们了,而他们却无法掌握这条新闻,可以堪称是耻辱。
另外他们又深知这位神秘男士无非是两种人,要么默默无闻的圈外人,要么是只手遮天的真大佬。
前者没什么新闻价值,后者又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所以虽然迫切想得知他的身份,可又不敢咄咄相逼,双方之间还是和和气气,笑脸迎人。
今天出席发布会的还有葛舒曼,她是原来的代言人,但是由于她之前的□□,厂商想换掉她,还是应暖可说服厂商,要求两人一起当代言人。
终于熬到发布会结束,应暖可累得精疲力尽,浑身绵软。
昨晚郭书沫拉着她闲聊了许久,回到蒋肇庭的别墅,又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陪着他胡闹到凌晨才歇下,今早起来还腰酸腿疼的。
葛舒曼见她偷偷按摩腰部的样子,笑得一脸揶揄:“瞧你这纵欲过度的样子,怀不上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蒋大少的问题啊?”
应暖可一向知道葛舒曼心直口快,甚至可以称得上嘴巴恶毒,可还是被说得满脸羞红,示意她噤声,虽然休息室就她们两人,可这边的隔音效果实在不好。
葛舒曼边看着新做的美甲,边不解地问她:“我都想不通你在遮掩什么,要是我有蒋大少这么一个男朋友,恨不得拿着喇叭到处宣传了。”
“可我不想被人说靠他啊。”
葛舒曼不屑地冷哼:“得了吧你,就算别人不说,难道你没靠过他?余导电影的女主角,没有他你能拿到?还有蒋氏的手表代言,不是他会轮到你?如果不是这两项契机,你后面的路能走得这么平顺?别怪我说得直白,你还真是靠了他才有今天。”
应暖可脸上的笑容凝结住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有实力,差运气,可真当幸运女神眷顾她了,她觉得是自己的努力终于换得回报,却没意识到并不是幸运女神眷顾她,而是蒋肇庭在帮她。
葛舒曼捏了捏应暖可脸颊上的肉,劝她:“你也别傻乎乎地纠结那些没意义的问题,你就是比别人有运气,她们嫉妒羡慕不来,所以根本没必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你该想的是自己开不开心,你喜欢的人开不开心。”
应暖可在其他事情上其实不大在乎别人的看法,惟独在她跟蒋肇庭的感情问题上畏畏缩缩,可能是她潜意识自卑的心理吧,总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相差甚远,不被外人知道的话,就算真的她跟蒋肇庭走不到最后,也不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可她的确忽略了蒋肇庭的感受,让他仿佛成为了见不得人的姘头般。
“可可,你比我幸运太多了,想当初我们同期出道,两人都默默无闻,论相貌,都说我们相似,可是你看现在,我们已经差的太多了,最大的原因便是我遇见的人是宋纪宁,而你遇见的人是蒋大少。”
说到宋纪宁,葛舒曼的眼神还是透露了些许哀伤,应暖可其实一直想不通她怎么能忍受宋纪宁那么多年。
“舒曼,我问你个私密问题,你对宋纪宁到底是什么想法?”
葛舒曼的思绪似乎飘远了,双眼有些涣散无神,嘴角扯着难看的笑容,凉薄地说道:“可能又爱又恨吧。”
应暖可震惊于这个答案,葛舒曼那么坚韧不屈的性格,竟然会说出爱宋纪宁的话。
“我是不是很蠢?”葛舒曼自嘲地笑道。
应暖可迟疑了片刻才摇了摇头。
“在我对爱情处于懵懂不知的时候遇见了他,他风趣幽默又会调情,刚开始他对我也是极尽柔情,你想这样一个小女生遇见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沉沦?就算后面发生了不愉快,还总是抱着希望,或许有些女人就是傻,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我以为我能改变他,但终究是我奢望了。”
葛舒曼虽然没落泪,但是那悲恸的神色还是深深刺痛了应暖可。
如她所言,自己比她是幸运太多了。
“不过再傻的人也会有清醒的一天,我早就醒了,所以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痛恨他,可是有什么用,凭我能拿他怎么样?我现在这么狼狈不堪,再不久可能就要朝不保夕了,这个圈子太现实了,所以可可,蒋大少是你的避风港,并不是外界流言蜚语的来源。”
葛舒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说到了应暖可的心坎里,是她太懦弱,又太自卑了。
“谢谢你舒曼,不过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当说客啊?”应暖可心境开阔了许多,言谈之间多了玩笑意味。
“我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吗?小利小惠哪能收买我,我要的可是长远利益,有你在,还怕蒋大少将来亏待了我?”葛舒曼也回以玩笑。
晚上还有一场酒会,应暖可本不想参加,酒会上无非就是一些彼此之间虚伪的恭维攀比。
不过葛舒曼说她要去,她现在工作骤减,如果不争取在这些场合露面,只会消失得更快。
应暖可思忖了下,最终还是决定陪她一起,她其实有些担心葛舒曼在酒会上受奚落嘲讽。
发微信跟蒋肇庭说了晚上还有酒会的事情,就不回家吃饭了。
哪知他回得幼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