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吧?不知道啊,我们过去看看。”
池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金焦然和左康宁。
金焦然,以前上初中时,一直是于荔荔的跟班,给于荔荔各种出谋划策对付她。
而左康宁早前追过她,跟在她屁股后头各种讨好,把她当女神,但是池杉看不上他,对他不假辞色。
后来这俩谈恋爱了,金焦然就更嫉恨她了。
这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池杉都不愿意以这副样子露面。
她可是池公主啊池公主!
是高岭之花,冰山女王,只能仰望的女神。
怎么可能是一个眉毛剃了半截,唇色发白,眼下青黑,下巴上还有一个蚊子包的邋遢干物妹?
“陆峪你给老子松手。”
“说爸爸我错了。”
......她发誓。
她真的。
真的。
要搞死陆峪。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几乎就要彻底认出她来时,池杉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转过身,娇羞地埋进了陆峪的怀里。
......
刚才还肆无忌惮让她喊爸爸的男人,因为她这一突兀举动,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池杉?是池杉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池杉揪着他的衬衫领口,小声提醒:“说不是。”
“哦。”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就这么响在脑袋上方,“是她啊。”
.......
“池杉......她这是怎么了?”
池杉揪着他的衬衫领口,继续提醒:“说我过敏了不能见风。”
“她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螃蟹壳吞了下去,现在正哭着呢。”
“啊?是、是吗?”
左康宁看着自己曾经追过的女神这么亲密的埋在人家怀里,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却还是很善良地让了道,“那你快送她去医院吧。”
金焦然在旁边嘲笑道:“把螃蟹壳吞进去?哈哈哈哈哈哈,池杉你挺搞笑啊,我三岁的表弟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行吧。
吞螃蟹壳就吞螃蟹壳吧。
对于池杉来说,吞螃蟹壳也比长蚊子包好。
她缩在陆峪的西装外套里,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
十分后悔自己昨天居然手贱把指甲给剪了。
“人已经走了。”
陆峪面无表情,“周芷若,你给老子松手。”
池杉完全不信任他,并且只恨自己怎么不是铁尸梅超风。
陆峪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她有任何动静,揉揉眉心,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脑门上:“行了,不用你送了,回去吧。”
女生终于离开了他的胸膛。
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在外套里,然后仰起头,死死瞪着他。
“哟,我不跟你计较,你还来劲了是吧?”
他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把外套拿回来。
结果池杉张口就咬。
“嘶——你这小破孩真是无法无天了,我他妈今天弄不死你.......”
——她松了口。
陆峪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个牙印。
又深又整齐,漂亮的像一幅画,只差一点点就要见血。
“你给我等着小破孩……”
“你给我等着陆峪。”
小破孩打断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搞不死你,我就不姓池。”
......
第21章
“送”陆峪离开后回到家, 池杉果然被责怪了。
不过因为公司突发急务, 池父说了她几句,就急匆匆地赶去公司加班了。
刘妈正在收拾餐厅, 客厅里只有池母和倪璇。
池母是真的很生气,问她为什么如此无礼, 就像世界上最没有教养的女混混, 连最基本的大方得体都做不到。
而池杉觉得非常的委屈。
这几天父母的态度一下子全浮现在脑海里, 冷漠的,无视的, 讨好的,迫切的......让人难受的。
她甚至没管倪璇还在旁边,直接就顶了回去:“如果这样就是没教养的话, 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教养了!”
池母蹙起眉, 拍了拍桌子:“池杉, 你不仅不反思,还很引以为豪是不是?我真是想不通,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我就是喜欢在家里穿T恤和裤衩,吃饭的时候就是不想化妆, 就是不喜欢讨论红酒和股票, 他是我男朋友又不是带着一大单生意来送钱的客户,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他面前装成别的样子?他如果不喜欢真实的我,我为什么还要跟他谈恋爱?难不成我还要在他面前演一辈子吗。妈妈,你为什么只在乎他舒不舒服满不满意,而丝毫不关心我的感受?您究竟是在考察我的男朋友, 还是根本就是在卖女儿?!”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整个客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池母似乎是被她说的话给吓到了,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想妈妈。”
“池杉,你真是太令我们寒心了。”
说完,她似乎真的意兴阑珊了似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倪璇:“璇璇,你不是说想要一只折耳猫吗,妈妈今天晚上正好有空,现在就带你去挑一只吧。”
倪璇望向她,又看了看池杉,最终迟疑地点点头:“好......好。”
.
池杉已经习惯母亲这种手段了。
故意无视,刻意孤立,甚至拿别人来跟她衬托对比。
——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每当她做了什么令她不满意的事,她就会用那种失望的,疲倦的眼神看她,然后就是漫长的冷暴力。
直到她又做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她才会恢复温和的态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成为那个亲切的,优雅的母亲。
小时候的池杉,常常因为这种对待而感到无尽的恐惧。
她变得敏感,易惊,和父母相处时,会下意识去讨好他们。
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一直是高冷的大众女神,站在社交圈子的最上端,被所有人羡慕仰望着。
大家都说,池杉不谈恋爱,是因为眼光太高了,看不上那些追求者。
但其实压根不是。
她只是害怕被丢弃。
没有人知道,看似高傲的池姑娘,内心里有多么缺乏安全感。
她知道。
这个世界上,包括父母,没有人会爱真实的池杉。
他们喜欢的,只是那个永远站在光源处的池公主。
所以,与其付出了感情后再受伤,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爱。
池杉看着母亲挽着倪璇离开的背影,垂下眼眸,盯着自己脚上的人字拖良久,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蚊子包。
最终趿拉着拖鞋默默上了楼。
人活着是一个人干干净净来,死去也是一个人干干净净去。
没有人喜欢真实的她。
她就自己喜欢自己。
......
程槐是在半夜一点多的时候过来的。
开着一辆大货车,和司机一起帮池杉把东西都搬下了楼。
多亏了豪宅良好的隔音效果,这场搬家活动,从头至尾都进行的十分低调。
在池家生活了十几年,池杉东西其实非常多。
但她只挑了自己觉得一定要带走的那部分,剩下的很多堆在杂物间的陈年旧物,她就没有大张旗鼓地再去折腾了。
最后离开时,池杉站在大货车旁,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这座漂亮的别墅。
十九年的人生,算起来真的好长好长,包含了她整个童年和青春期。
可从今天开始,这里就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杉姐,东西都弄好了,现在走吗?”
池杉缓慢地收回视线。
夏季的夜晚有风,拂过耳侧,把她的头发扬的很高。
她拉开车门:“走吧。”
*
第二天,从S市飞往京城的航班落地,池家才发现女儿带着一大堆财务不翼而飞的事实。
刘妈本来是想叫池杉下楼吃午饭,结果敲了半天门没听到回应,她迟疑着一拧开房门,就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衣帽间的许多衣服都已经被收拾走了,梳妆台书桌上空无一物,只有床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两串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一串是家里的几个门钥匙,一串是那辆法拉利的车钥匙。
至于那张银行卡,池母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池杉小学三年级时,她送给池杉用来存新年红包的。
由于平时零花钱就不少,这么多年,池杉一直没动用过这笔钱。
而新年红包,是长辈们送给池家女儿,并不是给自己的,所以她很干脆地就把这张卡换还给了倪璇。
这空荡荡的房间太刺人眼,池母深吸一口气,第一时间打通了池杉的电话。
然而池杉没接。
她不仅没接,她还发过来一条短信:
“妈妈,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所以我现在暂时不会接家里的电话。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给我发短信或者微信,我都会看的,但不一定回复。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了,也仔细思考好了,我很乐意再跟你们沟通交流。
所以这个暑假,我就先不回家了。
再见妈妈。”
这措辞,这句式。
不像是在跟自己家人说话,倒更像是在发什么公文信函。
池母颤抖着身子,气的差点没把手机给丢出去。
这孩子果然是翅膀硬了。
她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东西来?
她婆婆说的没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怒火攻心的池母,没再给池杉发微信,反而直接去把她的信用卡给停了。
她养了这个女儿十几年,最知道她不过。
娇生惯养的,挑食又娇贵,光护肤化妆品就满满一柜子,还尤其爱面子。没有了家里的金钱支持,她看她能在外面折腾多久!
......
出乎池母的意料,池杉这次真的折腾了很久。
——因为她成为了山谷网络科技公司的总裁助理。
嗯,生活助理。
也不知道陆峪后来想到了什么,在拒绝她的第二个星期,忽然又打来一个电话,同意了她的暑期实习申请。
一个月八千块钱的实习工资,朝九晚五,周六日不用上班,平时包吃不包住,并且每个月还可以给她报销两千块钱的交通租房费。
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这个待遇简直好的过分。
恶毒的陆总裁忽然变成了大方的散财童子,池杉非常不习惯。
她觉得这个男人肯定对自己另有所图。
池姑娘最近通过自己广阔的朋友圈,出手了一部分的衣服包包,还成功和京城一家老牌二手租赁店连上了线,所以手里头有点余钱,对生活费要求暂时变得没那么紧迫。
于是整个人就警惕了很多。
她握着手机,语气戒备:“你为什么忽然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
电话那头男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矜贵:“你不是知道么,我们山谷待遇一向很好。”
放屁。
她又不是没了解过。
她那个曾经在陆峪公司实习过的学长,还是那种拿奖拿到手软,自己组团飞去中东做项目的超级大触呢,实习工资都没有她一半高。
但哪怕就这样,那个学长也已经很兴奋了,说是能够去山谷“见见世面”,就算不要工资也无所谓。
池杉不是看不起自己。
她是觉得......
“我就是觉得不正常。”女生斟酌着措辞,“我觉着你们以前,开的待遇也没有那么好啊,为什么这次忽然给我那么多钱?”
陆峪敲着代码,语气懒洋洋的:“反正我就这么开了,你爱要不要,老子又不是缺助理。”
妈的。
瞧瞧这态度。
妈妈还说她没教养,她怎么不来听听这家伙平时都是怎么说话的?
池杉忍下这口气,问:“那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生活助理。”
“我当然知道是生活助理啊,我就是想问,你的生活助理一般要干些什么?”
男人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隔了几秒,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当我孤独时,为我送上一束鲜花。当我饥饿时,给我订餐馆。没衣服穿的时候挑西服,准备胃药......”
“我之前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嗯哼。”
“但是你不是没采取我的建议吗?”
池杉警惕地眯起眼睛,“你当时还十分看不起我,极其不礼貌地讽刺我,为什么现在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你钱多烧的啊?”
陆峪嗤笑一声:“池杉,我觉得你可能对金钱不是很有概念。”
“呵,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没概念了?”
“这样,你猜一下,上次我施舍给你遮蚊子包的那件外套,大概要多少钱?”
“.......”
“你再猜一下,你暑期实习两个月,够不够买得起这一件外套?”
“......”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还听不明白,那你就当我钱多烧的吧。”
陆总往后一靠,姿态懒散又嚣张,“反正老子不缺助理,你爱来不来。”
“......”
——陆峪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