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野了——曲小蛐
时间:2019-05-14 08:24:51

  ——
  “是在遇见师父之前,对我最重要的人。”
  “……”
  商彦眸光一动。
  过了两秒,里面的情绪慢慢晦沉下去。
  过两三秒,他慢慢开口。
  “那现在呢?”
  “?”
  “谁是现在对你最重要的人?”
  “……”
  苏邈邈噎了下,那点难过的情绪都跟着冲散了好多。
  她明明都说的那么清楚了……
  像是猜到了女孩儿心中所想,商彦垂下薄薄的眼皮,神色冷而淡,眼里却深而沉。
  “我语文不好,你知道。”
  “……”
  “……”
  两人这样静默对峙了半晌,他终于听见女孩儿慢吞吞地张口。
  “你。”
  “……”
  商彦感觉得到,自己的嘴角压不住地牵起来。
  可真幼稚。
  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但并不压抑那种情绪。
  “那明天,你最重要的人,想陪你去看曾经对你最重要的……那个人。”商彦眼底掠过一点凌厉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压下去——
  “好不好?”
  苏邈邈这次沉默得尤为地久。
  最后,黯淡的夜色下,头顶树梢的影子被风声轻拨动了下:
  “好。”
  目送苏邈邈进到文家的别墅内,商彦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他单手插着裤袋,仰头看着别墅二楼。
  直到那个他进过一次的、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亮起了醺柔的灯光,男生那张清隽而淡漠的侧脸上,漆黑的眼里才慢慢柔和下一点。
  又在夜色里站了很久,商彦慢慢踩了踩发僵的腿脚,转身往停在后面的轿车走去。
  上了车,暖气醺软了身周的每一个毛孔。
  连凉了一晚上的心脏都好像跟着慢慢软化下来,在女孩儿那声仿佛依旧在耳边盘旋的“你”里,变得泥泞溺人。
  “小少爷,送您回家?”
  “嗯。”
  司机发动起车,轿车循着静谧的路灯,开进无边的夜色里。
  车里安静了半晌。
  后视镜里的人合着眼。窗外路边,流光溢彩的夜色在他冷白的侧颜上走马灯似的恍惚地过。
  在司机以为后座的男生已经睡过去时,他突然听见那人开了口。
  ——
  “有个问题,我没经验,问你一下。”
  “小少爷您说。”司机有点惶恐,正襟危坐。
  “……”
  后座的男生慢慢张开了眼。
  “假如第二天要见情敌,那前一天通常需要做点什么准备?”
  司机:“…………”
  司机:“????”
  *
  拿同一个问题,商彦分别骚扰过了司机、别墅里的陈姨、半梦半醒的薄屹、还有正在国外出差的商娴……
  但最终也没能从什么人那儿得到一个有用的答案。反而还遭遇到了不同表达方式的嫌弃。
  第二天早上,在文家别墅外接上苏邈邈。看见商彦后,女孩儿有些惊讶:“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
  男生眼睫下,冷白的皮肤上描着两个比头一天更甚的黑眼圈,看起来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
  不过即便这样,那清隽俊美的五官没损分毫英气,反而还透着点颓懒的美感。
  商彦薄唇动了动,“嗯。”嗓音微哑,“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旁边站着的司机:“……”
  他差点就信了。
  司机也只敢腹诽一下,面上还是恭敬地给两人拉开了车门。
  坐进后座,苏邈邈跟司机道过谢,报出了C城“爱心疗养院”的地址。
  旁边商彦难得一怔。
  ——
  疗养院?
  听起来这位前任情敌,可能还自带和他家小孩儿患难与共、青梅竹马的感情。
  商彦顿时更加警惕了。
  苏邈邈显然一早便与疗养院的人通过气了,接送两人的轿车畅通无阻地进到疗养院里。
  这间疗养院据说是私人投资,在C城近郊的占地面积很广,以围墙圈出来单独的地方。
  从疗养院正门进入后,轿车沿着修葺齐整的、但没什么叶子了的灌木丛和矮树林驶入,顺着水泥路,一直开进了疗养院的主楼群。
  车停在专门的停车场,苏邈邈同商彦一起下车。
  女孩儿看起来对这里非常熟悉。
  在穿过停车场内围的景区,走在那些弯弯绕绕的砾石路上时,她看起来十分娴熟,像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我从记事开始,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生活的。”
  走在前面的女孩儿突然开口。
  她声音轻软,没有回头,但商彦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想象得到她的神情模样。
  苏邈邈又沉默了很久。
  不知想过了多少事情,她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这里环境很好。”
  商彦步伐一顿。
  须臾后,他微微沉眸。他不愿意去想,为什么女孩儿只说环境、避而不谈其他……明明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该有更多的记忆。
  但商彦还是想到了最开始去到三中里时,那个沉默寡言、安静得近乎怪胎一样的小姑娘。
  他心口轻抽了下。
  从昨晚开始,这疼已经让他有些麻木、而只能凭靠些不着调的问题来转移注意力了。
  商彦心底无声地叹。
  他上前一步,走到女孩儿身边,再自然不过地勾住了她的手,牵起来。
  苏邈邈一怔,侧过脸仰起头来看他:“?”
  “牵着吧。”商彦气定神闲,“我怕迷路。”
  苏邈邈:“……”
  两人最终进到一栋深灰色的矮楼里。
  苏邈邈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然后停在了楼梯边最近的一间办公室前。
  她顿了顿,轻吸一口气。
  刚准备抬手敲门,似乎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还被某个“怕迷路”的人紧紧勾着。
  苏邈邈脸一红,连忙挣开了。
  有点逃跑的架势,女孩儿敲门走了进去。
  突然被“甩”的商彦:“……”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几秒后,男生轻眯起眼。
  带着十分微妙的心情,以及十分不善的眼神和情绪,商彦跟着走进面前这间办公室里。
  他目光一抬,自动捕捉到房间里原本唯一的人。
  滞住。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头发花白,在温暖的室内穿着红色的针织衫,胸口还别着一枚胸针,脸上也架着一副带两条细细链子的眼镜。
  老太太原本似乎在看手里的资料,此时听见动静,慢慢抬眼,同时摘了面上的老花镜,定睛往他们身上望来。
  甫一瞧见最前面的苏邈邈,那老太太面上顿时露出了笑。
  “邈邈。”
  “……”
  女孩儿似乎是哽了下,在原地呆了两秒才回过神,声音带着点哭腔地跑上前,正抱住了起身迎她的老太太。
  “院长嬷嬷……”
  看着面前这位“情敌”,商彦的心情十分复杂。
  料及这个场合不是自己该打扰的,商彦将进门前那点情绪神态收敛得滴水不漏。
  在老太太的目光落过来时,他微微躬身。
  “您好,我是陪邈邈过来的。”
  院长似乎有些意外,定睛仔细地看着商彦,没有急着开口。
  商彦的目光则落向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儿。
  “我在门外等你,需要的时候喊我进来。”
  “……嗯。”
  女孩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商彦又冲老太太做微躬礼,这才反身退了出去。
  等房门合上,老太太拉着女孩儿的手,把人带到旁边的软沙发上。
  “来,邈邈,跟嬷嬷说说,你这段时间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叙旧是个琐碎而悠长的事情。
  但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听女孩儿眉眼微弯地将学校里那些事情一一道来时,老太太望着她的目光也愈发地柔软怜惜。
  越听到后面,院长嬷嬷的脸上越露出欣慰的笑意。
  等苏邈邈停下时,不经意对上院长望着她的慈和眼神,脸颊都莫名地烫起来了。
  “院长嬷嬷……您这样看我做什么?”
  “嬷嬷只是高兴。”老太太轻轻地拍了拍女孩儿的手,低下头,似笑似叹,“嬷嬷高兴啊,我的小邈邈终于也开朗起来了。嬷嬷当初同意他们接你上学的决定不是错的。看你现在笑得这么开心,嬷嬷太高兴了。”
  “院长嬷嬷……”
  女孩儿的眼圈都微微红了。
  “今天是高兴的时候,可不能掉眼泪。”老太太和善地笑,“让嬷嬷猜一猜,之前被我们小邈邈一直来来回回提起的商彦,是不是就是门外站着的那个送你来的男生啊?”
  苏邈邈没来由地有些不好意思,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院长笑了。
  “他对我们邈邈很好,对不对?”
  苏邈邈不想院长为自己担心,也因为商彦的缘故,没有提LanF大赛的事情。
  此时听院长这样问了,她用力地点头。
  “院长嬷嬷,”女孩儿的目光认真,“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对我这样好了。”
  院长微微摇头,“我们邈邈是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儿,为什么不会?”
  苏邈邈闷了声。
  过几秒,她也轻摇头。
  “就算有……也不一样。”
  “……”
  院长望着女孩儿,沉默几秒,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邈邈这次是因为他才来找嬷嬷的,对吗?”
  苏邈邈一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嬷嬷记得你说过,不想接受手术。现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
  女孩儿低下头去。
  院长也没有说话。
  上午的房间安静着,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进来,静谧而温暖。
  女孩儿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来。
  带着一点颤。
  “这个病,从最开始就陪着我,我以为我已经不害怕了。”
  “可是嬷嬷,我好像错了……”
  “如果一开始我就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那我不会怕的……可是他给我了,他教会了我很多很多情绪,我开始变得越来越贪恋……能触摸到的温度我不想它变凉了,能抱住的人我也不想放开了,我想和他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女孩儿重复了许多遍,大颗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跌出来,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院长的眼眶也红起来,她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女孩儿,心疼地安慰着:“邈邈乖,不要哭,为了自己的病也不要……记得嬷嬷怎么跟你说的吗,要控制情绪,好不好?”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女孩儿哽咽着摇头。
  “我知道我应该离他远一点……他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如果没有我的话,他可以活得比现在更恣意、更漂亮出彩……可是我做不到,嬷嬷,认识他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这么自私…………我不想死,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想要他一个人——别的什么、什么我都不要了……”
  苏邈邈哭得声音已经哑了,到后面更像是想跟命运什么的作交换。
  ——
  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曾经奢求的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押上去。
  现在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只要那一个人、只求那一个人就够了。
  ……
  院长送苏邈邈出来办公室时,商彦正靠在走廊的墙上阖眼休息。
  他最近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诉讼判决的事情折腾得他几天没怎么休息好,昨晚江如诗那通电话,更是让他失眠了大半夜。
  此时困累到极致,眼下给他一面墙,还有半墙阳光,他能睡得比谁都沉。
  院长和苏邈邈出来时,看见的便是男生倚在墙角困睡,门边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兴奋地低声说着什么的模样。
  “院长嬷嬷。”
  几个女孩子见到院长出来,开心又小心地跑上来——
  “那个哥哥是什么人啊?他长得好帅!”
  院长应付完几个小孩儿,笑着对苏邈邈说:“听到了?我们邈邈要赶紧好起来,才能应付得了这么多想跟你抢师父的孩子呢。”
  “嗯。”
  苏邈邈此时情绪已经平复,闻言笑起来,低应了声。
  院长:“不过,这站着都能睡着了,得是困成什么样了?他对你好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邈邈。”
  “不是我要他来,是他自己一定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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