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那么好的酒,赏给一个下人,岂不是太可惜了。”声音里还凝着那习惯性地笑意。
白里心里咯噔一声,他这弯弯绕绕,到底是什么名堂?
他越不走寻常路,白里心里越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突然觉得,引得皇子断袖都是小事。他那么聪明,若是这女儿身的身份被他知晓,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她死不死无所谓,牵连到父母宗族,可就是最不孝的大事。
“恩王殿下若有事情可直说,不必如此。”
她的眼神里闪着寒芒,心里忖度着白景尘的内心。
听完这话,正在喝茶的人停下了动作,轻哼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挺可惜的,本王府上,也就只有几十坛而已。”
白里眯了眯眼睛,本就好看的猫眼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
打量着白景尘似乎没有什么下一句话的意图,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十坛?恩王殿下也不怕喝伤了身子。”
她的反话语气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明白,白里丞相的心情现在特别不好。
嗯,除了白景尘。
他最后抿了一口茶,看着有几分怒意的白里,笑了笑。
“那就,多谢白里丞相挂怀了。夜深了,本王要休息,丞相也请回吧。”
拱了拱手,白里转身大步踏出房门。
吹灭蜡烛,白景尘看着白里远去的身影。
怒?
是怒在他语气轻挑?他其实就是想找个法子多跟他讲几句话。
白景尘本就没醉酒,那时只是风眯了眼,在桌子上趴着歇歇,结果后来那小宫女说他醉了酒,他就顺水推舟上了白里的马车。
本来只是想着方便第二天顺一只好萧,再打道回府。
没想到就上了那么一出好戏。
他知道白里第一个吻属实无意,但奈何他身上的药草香味,竟然他有点沦陷,头脑一热,就顺着所谓醉酒一说,又作势亲了回去。
白景尘望着门口出神,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一下又一下。
他一直未娶妻,实在是对所谓的各家名门闺秀没有任何兴趣。虽然说有的真的貌美才秀,可是他就是一点点的好感都没有。
关系好的皇子兄弟有的已经娶了几房侧室,打趣他是不是个断袖,以前听到这种说法,他都是要打回去的。
直到今天,却好像心里有什么地方松动了一块。
想着那个人的身影。
白景尘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难不成,他自己,真的是个断袖?
第9章 你让本相作呕。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有些感兴趣罢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反正他对白里,就是那种打心眼里,第一眼,就想和他熟稔。
君子之交而已。
白景尘翻身上床,辗转反侧,不知几时才睡得着。
另一边,白里转身回房,她长期在边塞打仗,寒湿入体,皇上特意在丞相府内重金打造了一汪温泉,加上白里善药,回来睡足了精神,就抓了几方药泡在温泉里,打造了一个药池。
每每到了后半夜,尤其是最近天气转凉,寒邪入骨,白里景尘夜不能寐,骨子里又痒又痛,就只能在药池里面泡着,缓解不适。
今晚的风很冷,她受不得风寒,又穿得过少,从白景尘房里出来,就匆匆赶到了后园的药池,本来一肚子的火气,把身体全部浸在水里后,心情竟也慢慢好转起来。
感觉到身体里的寒气慢慢剥离,丹田涌上热流,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渐渐秋了。
后园里的桃花谢了很多,花瓣纷纷扬扬,铺了一地的粉红,让人心迷,京都的景色真的是极好的。
白里的后园设计的极为精巧,桃花和梅花穿插而栽培。暖和日子,桃花开放,满眼的粉嫩。冬天,梅花绽在冷风中,更衬得温泉一番好景致,什么时候,都是让人心情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在水里,在那一瞬间,甚至时间停滞,似乎每一粒尘埃的飘动都有了它们的声音,让人内心无比宁静。
她武功极好,能在水里闭气很久,即便在战场上,白里都没为自己武功好感到开心,但是在这一瞬间,她心情很好,仅仅因为她能比别人多享受几分祥和。
她最贪恋这份东西。
若是夏日里的好天气,她可以在这温泉水里上一整晚,只可惜现在,池内外温差太大,如此容易受风寒。
她靠在温泉的玉质池壁旁。
那就再十分钟吧。
突然,一个声音划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刮到了桃树的枝丫,本来极度放松的白里猛得睁开眼,向声音的来源处寻去。
“谁在那里?”
她抓住池边的里衣捂住胸口。
眼睛却依旧一丝不离地扫视着。
那人躲得极好,加上月黑风高,看不清楚,白里竟也一时间没有发现。
又是一处桃树枝丫的晃动,白里迅速移过目光,依旧,没有踪迹。
有的时候,相信眼睛,不如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她破阵法的要义,在自己府上也用到了。
她闭上眼睛,剥离着耳边的风声,水波声,树叶摩擦声。
黑暗中隐隐约约所有东西,都在它该有的位置上描摹出轮廓。
下一秒,一个声音闪过,她没有睁开眼睛,抓起一枚石子,用上十分力,三指捏住,迅速出手。
果然,一声惊呼。
这声音很是耳熟。
“沉香?”
白里睁开眼睛,整张脸阴郁地厉害,目光都透着寒气。
“你来做什么。”
沉香贼心不死地只穿了一件里衣,身上也涂上了些刺激欲望的香药,只不过这些对白里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得不说,沉香的面容生得也是不错,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也算不上小家碧玉,但却丰乳肥臀,凹凸有致,单单那眉眼里面的魅惑,天生骨子里的骚气,就足够她去青楼里当个头牌,让那些富家子弟魂牵梦绕,老鸨绝对是很喜欢她的。
她一脸嗲气地一步步向温泉池里走过来。
“丞相……”
声音千娇百媚,带着喘息。
今天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可能除了不举以外,都没法把持住。
白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滚。”
她淡淡吐出口,不想再多言。
边说边在水里套上里衣。
可能是那沉香对她自己能力过于自信,像是听不到白里的话一般。
蹲下身,轻抬莲足,踏进温泉池内。
白里的眼皮跳了跳。
沉香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着了自己的道,心里万分窃喜,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在水里站起身来,水将她身材的曲线完美刻画,浑圆的臀·瓣,杨柳细腰,再往上,完美的半球,甚至两点都全部展现在白里的面前。
可惜了,她沉香这算盘,真是打了稀烂。
她走到白里跟前,伸出手臂,想抚摸他的脸。
白里手一抬,两指一弹,便甩开她的手。
之后盯着她的眼睛。
“本相说滚,你听见没有。”
沉香真的是让她恶心极了,见她还没有动地方,玉萧出手,轻轻一旋,抵在她的动脉处,再用力一分一毫,便可直接戳穿她的脖颈。
沉香知道白里是动了真章,身上抖了几抖,满脸地不可思议,她不相信竟然有一个男人,可以经得起如此诱惑。
白里的脸靠近了她几分,好让沉香能看得清她眼里的厌恶、以及脸上的鄙弃。
“你知道,本相为什么不杀了你吗?”声音冷若冰霜。
见着沉香喉咙轻颤,白里瞬间将洞箫横向她的喉管。
“别说话,本相不想听见你的任何一点声音。”
“本相告诉你,我是怕你的血,脏了我的药池,你踏进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让我作呕。”
说完,白里拽住她胸口的衣领,将她甩出温泉。
“明早之前,滚出本相的府邸。”
便大步踏出温泉池,头也不回。
留下的,是一个微微颤抖的身影,以及一双,充满滔天恨意的眼眸。
“白里,你竟如此辱没于我,别怪我沉香,今生与你为敌!!”
她大声地嘶吼着。
白里的脚步顿了顿。
“悉听尊便。”
又继续向前走去。
出来得太着急,回到房内,白里惊觉自己头疼得厉害,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擦干了头发,换上身干衣服,回了床上。
明日要早朝,怕是没多少时辰能睡了。
沉香在瑟瑟寒风中醒了神,站直身子,满脸恨意地回去打包行李。搜刮着一切能值钱的东西。找着找着,发现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几串首饰放在了厢房没拿,便要去取。
白里给白景尘的醒酒汤里放了安神药,所以他睡得格外沉,甚至没有听到沉香进来的声音。
隐隐约约中,沉香看到了床上的男子,衣服上的玉佩借着月光刚好清晰。
狐媚的脸上带着邪笑。
一矮身子,钻进了塌上男子的被窝。
第10章 沉香,你算计错人了。
白里本就体寒,又穿着湿透了的衣服在冷风中吹了几下,回到房内,觉得每一处骨缝都在冒凉风,又痒又痛,医者难自医,想施针缓解一下都没有办法,本想着躺床上睡着了可以好些,却难以入眠,一直挨到天微微亮。
一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开始望着卧榻上面的雕花柱想事情,越想越清醒,就常常这个样子彻夜无眠。
虽然她年纪轻轻,却日夜操劳耗费心血,所以身体不大康健。
约莫着大约到鸡鸣了,白里也一直没听见大门的开合声音。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她再多的行囊也收拾完了。
“难不成是要搞什么花样?”
她眉毛不禁染上一丝怒色,她对这个女人真的是一点余地都不想留。她连最基本为人的底线,都丢掉了。
而且还是一个处心积虑不懂人语的毒妇。
白里曾经不小心撞到几个小侍在那里嚼舌根,就隐蔽着听了听。一个小侍撩起来他的衣襟,青紫一片,眼泪汪汪,就因为不小心弄坏了沉香的扇子,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打。
谁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沉香仗着自己是大丫头就作威作福?想一想这些,白里就觉得当时让她贴身伺候,简直就是在给府里的其他下人造孽。
翻身下床,她要去看看这个沉香到底搞什么名堂。
去了小丫头们住的房间,一共三间,一房里住两个人。白里真的是对下人们宽容的很,整个京城再也没有任何一家官员或者是富商,给下人们住那么好的房子,那么宽敞的地方。
别人府里头,恨不得都是十多个挤在一间屋子里,不知道是给人住,还是给猪住,屋子漏风漏雨都是常态,也不知那么多银子全部都干嘛了,每个府上的下人房,都是那间华丽里面最破败的地方。
坊间都说,白里丞相是出了名的心善,能上他府上当个下人,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咯……
打开窗子,借着里面的蜡烛尾巴,她扫视着整个屋子,本该在室内的沉香没在。
白里又去问了轮流守夜看门的小侍,所有人都保证眼没眨地盯着,沉香绝对没从这个门里出去。
没在屋子,也没出大门,更不可能翻窗,茅房她也瞟了一眼,都没人。
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沉香还在这丞相府里。
白里略微动了动脑子,确实,这丞相府除了她本人,可是还有一个对她而言更有诱惑力的金主存在呢。
她眯了眯眼睛,向厢房走去。
沉香那丫头心思重得厉害,要真让她得逞,她倒真的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不,顶多就是变个野□□。
那她也不配。
单单她在这丞相府内如此不守规矩,就着实不该落个好下场。另外,她算计的这个白景尘,且不说是她能不能算计得起的,万一要让她如愿以偿,她白里欠白景尘的这个人情可是怎么还也还不清。
因为沉香绝对足以成为白景尘的人生污点。
白里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那碗醒酒汤里面下的安神剂,内心有些焦灼。
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她远远看着那厢房的门开了一角,白里的心咯噔一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补救。
走到门边上,果然,床内两道身影,沉香那双绣花鞋就稳稳地摆在白景尘的靴子边。
白里心里盘算着,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糟心事,至少现在两个人都睡着,白景尘可能处于昏睡状态,那么他们两个人共处一床这事,就白里,沉香知道,哦对了,还有天和地,但是他们不会说话,暂且不算。
白里右手持萧,一下又一下轻击左手虎口,脑子飞速旋转。
不如敲了沉香的睡穴,把盘缠系在她身上,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
好像不行,万一她醒过来,把这事闹开,非说恩王殿下毁了她清白?白景尘娶她是小事,皇帝若是追究下来,发现此事发生在丞相府,难免迁怒于她,皇家最看重的一向是脸面。
她摇摇头,手上的敲击速度又加快了些。那不如,敲了睡穴以后,再灌碗毁掉神经的汤,让她失了神志?
这方子太歹毒了,师傅曾经告诫她行医是为了救人,若是用医术害人,那是要遭天谴的。
白里用萧敲了下自己的头,怪罪自己实在是太善良。
之后又想着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不如抓她起来验身?但万一她早就跟别人苟合不是个处了,那岂不是更添乱?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不然直接杀了吧。”
一道慵懒又带着笑意的嗓音出现在白里的耳畔。
“其实也行。”
白里竟还回复了一句。
又思索了三秒,好像有点,有点不对??!
白里突然转过头去,与声音的来源者四目相对,那双魅惑的桃花眼盯着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差一点惊呼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