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微臣渴了, 快放手。”
后面的人脸上露出来些许笑意, 狭长的眸子,因为水汽更显得潋滟了几分。
“不放。”
他的声音本就是一等一的好听,再加上此刻的情景, 更是像药蛊一般。
他把下巴在白里的肩膀窝里蹭了蹭。
“就不放手。”
“大人平白无故往本王身上泼脏水,也是污了本王的清誉,作何能放手?”
白里听到了他这番言论, 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跟他掰扯这些事情是绝对掰扯不清楚的,但是不掰扯掰扯,她心里还不服气,像是她真的错了一样。
也不看看谁家姑娘没出阁之前就跟夫家在榻上滚来滚去,现在竟然还共同泡在一个汤里面。
“殿下之前不是让微臣给您穿衣服。”
白里噘着嘴小声的说着。
白景尘在后面听着她家大人柔柔的嗓音,嘴角挑起一抹笑。
“作为臣子这方面有什么不可吗?”
她听了他这番大言不惭的言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要是说两人关系交好,男性的丞相倒是可以的,可是他明明知道她是女子,还真的是会钻空子……
“那刚才的事情怎么解释!”
“刚才,什么刚才?”
白景尘这方面是真的坏的很,他就算定了白里不会说出来,所以偏偏这么发问,最后结束这个话题。
她愤愤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可以,他赢了,她才不会那么不要脸,把刚才那些事情用言语的方式说出来。
“我才不跟你计较。”
白里在他的手上叭叭打了两下。
“放手!”
白景尘脸上带着放肆又满足的笑容,她家大人就像是猫儿一样,平日里看起来高贵冷艳的样子,但是着实关系亲密了,就发现她那样的温柔可爱,软软乎乎的,同时没事的时候再招惹她一下,她便也会炸毛,不过,就算是炸毛,也是十分可爱的。
“不放,大人的算明白了,本王的还没有算清楚呢。”
“你?你还要算些什么?”
白里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扭地白景尘深深咽了几口口水。
“第一个就算你别乱动。”
“哦。”
她砸吧了两下嘴,倒是很听话的没有再动。
“第二点,就要算你没大没小不守规矩。”
听了这话,她先是一愣,然后才注意起来她刚才因为太放松了,说了很多次话都是你啊你啊,白景尘是皇上的皇子,你这种称呼要是被外人听了去,是要定罪的。
都是她太没有注意了,本来白里就是一介乡野人士出身,小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教规矩,就算是师傅也很少教她这些尊卑的东西,不能说是很少,是从来都没有,尊卑有别,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有些模糊的概念。
所以她刚刚进宫的时候,因为这些规矩受了不少的委屈,那些人看她直接便当了大理寺卿,表面上不说些什么,背后经常讲究她是乡下来的土人,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之后王公公护着她,那些规矩,都是公公教的。
所以现在的白里在朝堂上,或者在平日里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规矩礼数上从来的没有出过差错。
但是私下有的时候过于放松,嘴边上的平语还是不自觉地溜了出来,就像是现在,还被白景尘拿住这个把柄说教了。
就在她刚刚想道歉的时候,他突然又插了句话。
“就是这个称呼,我很是不喜欢,殿下殿下的太见外了,不如唤我夫君。”
白里听了这话震惊了一下,她没想到白景尘是这个意思,但是夫君还是唤不得的,夫君怎么能行,明明还没有大婚。
他知道她不会同意,所以做了个后续打算。
“景尘也行。”
其实白景尘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他知道白里是不会同意叫夫君的,一般人在不同意给出的第一选择以后,都会自动选择第二选项。
所以他其实从根本上就是想白里叫他景尘,第一句夫君只是套路而已,夫君这个称呼,他也觉得放在大婚后比较好,显得更庄重一些。
“好。”
白里的脸默默地红了一下,景尘这个称呼真的很好听,她以前从来没细细研究过他的名字,平日里只是唤为殿下,今日突然把姓氏和名字拆来,意外发现身后的这个人,连名字也是这般好听。
“那大人不如叫一下。”
好听是好听,但是突然这么叫白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还怎么开口。
“嗯。”
只是再次嗯了一声,她的心如小鹿一般胡乱地跑着,自从被白景尘揽在怀里开始,她的心就没有一刻是放松,一直都在砰砰地挑个不停。
白景尘下巴放在白里的肩膀窝,最大限度地把她揽在怀里,她的骨架很小,所以虽然体重很轻,身上还是很软,让他抱起来就不想放手。
他侧过脸,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脸。
“来。”
窝在喉咙里的一声来,轻轻呵出来的一口气吹到白里的唇畔,带着他特有的桃花香,她总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就被他撩动。
“景尘……”
两个字软软糯糯的,说出口的一瞬间,她的脸就红了,手里带着水花,双手捂在脸上,头微微地低下来,如瀑般的发被水打湿垂在两次。
白景尘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今天终于听到了,依旧格外心动。
他在嗓子里窝出几声笑,又再次回味着,觉得不够,又笑了几声。
“大人,再叫一次。”
白里一直用手捂着脸,摇着头不肯再说话。
白景尘的眼角带着笑意,本来揽住她的手上移放在她的双手上,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之后顺势从正面拉过她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着。
他的声音,他的容貌,他的味道,一直都让她没有办法抗拒。
而对于白景尘,白里的一切也是一样。
她先从对视的目光中挣脱出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白景尘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只手从后面揽过白里的腰,将她向自己怀里拉动来了几分。
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大人,我等着呢。”
他一双桃花眸里面带着无尽的爱恋。
白里咬了咬下嘴唇。
然后再次对上他的双眸。
“景尘……”
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宠溺,带着明媚,深深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好。”
他轻轻地出口。
“好!”
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揽在白里腰上的手再次用力了一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两个人坐到一旁的玉石阶梯上,白景尘把手放在她的腰际,让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再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段静默不语的时光。安静而美好,值得用一生去守护和眷恋。
迷迷糊糊中,白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卧房里,屋子里熏得特别温暖,香炉的味道也刚刚好,不轻不重,哪里都让人感到很舒适。
白里看了看身上的干净的里衣,桌子上还有一条白景尘绑眼睛的绸带,垂首轻轻地笑了一下。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因为天短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多晚。
白里换好了一身衣裳。
“汝安?”
走到院子里,并没有发现汝安的身影,看样子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在珈阳医馆,还是在十二殿下那里。
白里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其中最值得说一说的还是小十二去珈阳医馆的事情。
其实白景尘说得一点都不错,小十二就是对汝安有特殊的感情,总是感觉十分熟悉,但是这份熟悉不是一般的熟悉。
细细讲来,在他年龄还小的时候,西止国和里朝关系还很友好融洽,西止国年年向里朝进贡,保持着良好的藩属国关系。
所以那个时候,每每到了进贡的年岁,西止国的王会带着几个心爱的子女来里朝拜访,那个时候便有一个小女孩,生得极为白嫩,一张小脸带着丝丝粉色,明亮的双眸,小巧精致的鼻子,还有一张朱红色的小口。
她不是西止国国王最心爱的女儿,也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但是从白景允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小女孩美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虽然其他兄弟都笑他,说他眼光不行,最好看的明明是另外一个。
就在其他人都争着和那个最美的公主玩的时候,他就悄悄地而且是格外羞涩地走到那个小女孩的面前。
“我叫白景兖,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那个时候白景允还叫白景兖,因为后来生了一场大病,所有太医都说救不活了,让皇帝节哀,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早亡的这个时候,他偏偏又活了下来,皇帝分外喜悦,看他大难不死,特意为他更改名字,改为白景允。
小孩子的眼睛最为明亮而纯粹。
“我叫胥微。”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那好,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他把自己贴身的玉佩给了胥微,又换得了她一方手帕,那手帕他至今都带在身上,可是胥微,从那年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
仍然记得西止国的仪仗走得那天,白景允也顾不上先生讲得男儿有泪不轻弹,追着胥微喊。
“胥微,我以后一定会娶你的!”
小小的身躯跟在飞扬的仪仗队的后面,吃了满脸满嘴的灰尘,声音似乎也被尘埃掩盖。
但是胥微还是听到了,即使坐在她旁边的大丫头都没有听到。
她轻轻拉起车边上帘子。
伸出头去,看着已经跑得没有力气的白景允,清澈的双眸与他对视着,没有讲话,但是那目光,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接收到胥微的回应以后白景允虚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确实满满的开心,以后她的王妃,一定是胥微公主。
白景允每天都会看一看那手帕,仔仔细细回忆一下胥微的样子,可是时间越久,他的记忆便越不清晰,他发觉他想拼命记住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跑掉,所以他每天更加拼命地去回忆,日复一日。
直到那天他去丞相府上,看到了汝安姑娘,那第一眼的熟悉感,怎么抹都抹不掉,他总是觉得汝安和胥微有那么一点点像,但又说不清到底是在哪里,每次一有这个念头又马上否定下去,毕竟胥微是堂堂公主殿下,而汝安只是丞相府上的一个大丫头。
虽然总是这么想着,两个人的身影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他不自觉想离汝安更近一点。
白景允推开珈阳医馆大门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阳笙先生在一边诊病,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汝安。
快几步走了过去。
汝安正在专心抓药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白景允正好也趁着这个空平复自己的心态,一方面希望她快点转过头来,一方面又希望她别转过来。
他的第二个希望暂时占了上风。
汝安确实迟迟沉迷于抓药。
他把手轻轻地抬起来,面容上有些紧张,这么冷的天甚至都有些流汗。
他刚要用手轻轻拍一下汝安的肩膀,说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她回过头来。
正正好好,本来还相差很大距离的手,一下子被这突然的转身搭在了她的身上。
白景允一直是个粗事上可以,细活上尤其是在碰到姑娘的时候,特别紧张,紧张到比看到他二皇兄还紧张,尤其是现在,对面的姑娘还是他的“疑似”结婚对象。
这波被迫触碰的招式过于强劲,白景允一下子触电了一样地把手伸了回来,平日里肌肉反应很好的他,一下子手打到了脸上,甚至能听见啪的一声。
汝安回身看见白景允的时候本来刚准备礼貌地笑一下,却没想到他这个样子,所以显得分外震惊。
赶紧向前了一步,想知道一下他有没有事情。
“十二殿下?”
白景允睁开条件反射闭上的眼睛,发现汝安向他靠近过来,猛得向后面靠过去,不想后面是一大柜子的药。
汝安没想到他会突然的向后面靠,看着他向后面的药柜猛得撞了过去,整个人瞪大了双眼,里面的药都是她花了一天时间整理好的,赶紧向前跑了一步想抓上去。
白景允眼睁睁地看着汝安向前面跑过来,整个人向后面倒得更用力了。
这下让本来能抓住药柜的汝安,手空空地什么都没抓住,还因为这突然地重心不稳,和白景允一起向后面倒下去。
“呜!”
汝安没有一点点预测到这个情况,因为害怕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嘴边传来一声惊呼。
“嘶……”
下一刻,汝安心理预料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犹豫着睁开眼眼睛,发现她正正好好倒在了十二殿下的怀里,十二睁大了双眼,看向棚顶,表情有很多不可言说。
她一张脸羞得通红,抬起头,发现阳笙先生正站在他们两个人的前面,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也带上了一点点惊讶。
然后跟着的,是以阳笙先生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的患者,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地围观这一传奇景象,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
汝安狠狠地闭了下眼睛,马上从白景允身上爬起来,一张脸红得出水一般,低着头赶紧到一边去捡药材。
小十二努力从刚才的那一瞬间的震惊状态下恢复过来,一来是视觉冲击,二来是嗅觉冲击,他深刻地闻到了汝安身上好闻的女子清香,似乎带着淡淡的夏天的味道。
他匆匆忙忙从地上坐了起来,努力装作无视发生的样子,可是耳根却出卖了他,红得不像样子。
他赶紧过去帮汝安的忙。
“不好意思,汝安姑娘,是本王唐突了。”
“不碍事。”
汝安淡淡地回答着,目光不敢与他接触,怕再次羞红了脸。
“那本王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