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散向风中,白里纵马向前。
营前披甲。
白里一席白甲,和白景尘一身暗红甲,站在一起,给人一种绝世出尘的感觉。
“擒贼先擒王,别看白景承那个废物在前面装腔作势的,真正的黑风骑将领,一定不是他,白某人现在……”
白景尘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夫人我现在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看中了那边一个好位置,我可以站在那个高处,想办法用箭杀掉那将领。”
临了。
白里加了一句。
“夫君,一切小心。”
“谨遵夫人的命令。”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那一句亡命鸳鸯,是玩笑,又不是玩笑。
站在高台上的白里,看见下面白景尘奋力在战场上厮杀,整颗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找出将领的位置。
但同时,她能看得到的,就是御林军已经迅速展现出衰颓的迹象,虽然看起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是败绩无法逆转。
她甚至能看到有些人的剑刺向了白景尘,但是她却不能帮他分担一点点,她的位置不能暴露,不然,唯一的希望,也会败落。
白里一刻都不敢放松。
残垣断壁,血流成河。
她的目光,被一个刚刚出现在视野里的人吸引,因为没有外来人员的涌入,所以白里推测,那个人或许是才穿上一身黑袍,那黑袍白里眼熟的很,应该是巫师的标志。
她听说西止国大小两个巫师,在朝堂上享有和丞相媲美的地位,以及西止国所有的巫师地位都很高,如果这么推断的话,这个刚刚披上黑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支黑风骑的将帅。
白里慢慢把箭搭在弦上,这个距离,她有自信。
那巫师缓慢地抬起头来,看向战场的方向。
白里的弓箭,越张越满。
巫师的脸完全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绝好的机会。
她的箭,却没有发出来。
整个人,也愣住了。
甚至在微微发抖。
白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什么……怎么会……”
她一下又一下地摇着头,下面是厮杀的战场,是人间的炼狱,上面的白里显得无比的弱小,仿佛天地间的蝼蚁。
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白里看到了,清清楚楚的。
那巫师的脸。
就是她的哥哥。
不……
理智在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作用。
白里手持一把软鞭,冲下战场。
本在厮杀的白景尘愣了一下,一把剑狠狠地砍向了他的肩头。
生生地疼。
“白里……”
他努力杀光身边的人,想去保护她,可是这些人把他狠狠缠住,让他难以动弹分毫。
白里的鞭子很难造成强烈的杀伤,只能扫出一片空地。
她大声朝着那巫师的方向喊着。
“哥哥!哥哥!是妹妹啊!”
奈何战场的喧嚣把她的声音吞没。
一把剑狠狠地向她扫来。
险险躲开。
后面一把剑,再次砍向她。
白里没什么力气,躲避都显得很艰难。
就在一只箭宇马上要正中眉心的时候。
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顺带着的,无数的黑色身影。
那人手持软剑扫开那支箭宇,奈何离得太近,还是被划伤了脸。
一瞬间,一层面具从脸上掉落下来。
白里的目光,正好对上阳笙的脸。
她震惊地摇了摇头,徒然地张开了嘴。
“师傅……”
“师傅……”
泪水疯狂在脸上肆虐。
随着阳笙的到来,白里身边本来还挥着刀的黑风骑,竟然安静了下来,一传十,十传百,战场上的所有黑风骑,竟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圈圈地跪了下来。
“将帅……”
“将帅原来您真的活着……”
“将帅,我就说您不会死的……”
当年西止国要求阳笙训练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而且只听命与一人,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以为只要告诉他们阳笙死了,并且再说,是阳笙把军队的统领权转交给西止国,这样他们就能拥有一支战无不胜,又忠心耿耿的军队。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景尘胳膊上流下来的血,染红了他的左手。
他推开人群走到白里面前,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你知不知道,本王刚才有多害怕,大人若是受一点伤,本王该怎么办?”
“对不起……”
本来很唯美的一副画面,被周围一圈圈倒吸凉气的声音,生生破坏了氛围。
她挣脱开白景尘的怀抱。
看着已经被人拖下来的白景承。
和她哥哥。
白里的脸上再次涌现出一种难以诉说的表情。
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她走到哥哥的面前,翻下他的帽子。
哥哥的脸,完完全全展现在她的面前。
白里半跪着,和他跪下以后的身体差不多高。
“哥哥,你看看妹妹,哥哥!”
他的表情,无比茫然,仿佛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会?”
白里抓起他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摸着。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不对,可是哥哥为什么不记得她了?
阳笙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傅……”
“我来看一下。”
阳笙细细把着他的脉搏。
过了一阵子,对白里说。
“应该是头部创伤后,人为用药造成的。”
“还有救吗?师傅。”
听见了这个久违的称呼以后,阳笙身子轻轻一颤。
“应该可以,先带去医馆吧。”
在阳笙把脉的这段时间里面,白景尘已经把御林军总管叫来,安排好了后续的事情。
大部分黑风骑见到了阳笙以后都愿意被收编进西止国的军队,既然将帅是西止国的人,他们愿意誓死为西止国效忠。
小十二押着白景承去了御书房,就算王公公的话带到了,皇帝也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他的话来讲,堂堂一国之君,让自己的皇儿上战场,然后自己逃命?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在白里和白景尘还没到御书房的时候,小十二已经把白景尘以及侧妃,都带到了皇帝的面前,还有物证,碧苏死的破庙下面,是一个小型的蛊室,白景承就把他的王玺,供奉在一堆蛊上。
侧妃也因为心灰意冷以及怕死,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倒苦水一样地说了出来。
白景承被阳笙派程白逸送来的一碗药,灌醒了神志,哆哆嗦嗦把事情的来由全部说了清楚。
西止国的蛊,是他从当年去白里战场以后,开始沾上的,他害怕白景尘和他争权,就养蛊,殊不知,那些都是西止国步步为营的圈套,再后来他每次从顾西凉那里回来以后,都会有一小段时间甚至不清醒,就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通关令牌,就被他交了出去,让敌人这种情况下有了可乘之机。
皇帝刚刚喷出一口血,把心中的郁结,慢慢发散出去,现在又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又要吐血。
当白景尘和白里走到御书房复命的时候,看见白景承被侍卫拉了出去。
小十二一脸邀功的样子,他指了指白景承的背影。
“永久幽禁。”
白里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陛下在里面等着呢,还不进去。”
王公公绿豆眼里面永远都那么不耐烦,但这次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些些的柔情。
白景尘白里两人,相视一笑,走进了御书房。
“皇儿有功,父皇重重有赏,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本王想向父皇讨一人,白里。”
“……”
数日。
西止国传来消息,愿永远附属于里朝为臣,流放罪臣顾西凉,送上剩余黑风骑,并送公主前来和亲。
见到公主以后,原本最没有兴趣的白景允,整个人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
最终敲定。
胥微公主与白景允订亲。
数月。
白淳夕知道白里是女子以后,难以置信生生地心痛到哭昏了过去,终于决定走出阴霾,去珈阳医馆找白里,好好说说这件事情,却遇到了正在治疗中的白里哥哥。
那似曾相识的眼眸与神情。
白淳夕再次陷入爱情。
半年后。
皇帝以身体不适为由,舒舒服服退位当太上皇。
新皇白景尘登基。
登基那天同时迎娶皇后,大操大办,普天同庆,那皇后,竟然和前朝丞相长得一模一样。
殿堂上。
白景尘紧紧握住白里的双手。
“大人,凤冠霞帔,竟如此美。”
第111章 番外。
一
“皇后娘娘……”
白里听见了后面的声音, 轻抬手拂了拂额上的簪花,转过身去。
“王公公?您不好好在太上皇身边伺候着, 过来找本宫是做什么?”
她脸上笑了笑,做这几年皇后对她来说是着实舒坦, 人也胖了些,刚刚好,比起原来那般瘦削看起来健康了很多。
她也不用担心吃多了会胖,反正每天晚上都有人帮她运动减肥。
王公公转了转绿豆眼,依旧是那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你个小兔崽子,当上了皇后还开始拿捏上杂家了,是不是?”
白里脸上又是一笑, 一双杏眼明媚动人。
“公公这是说得哪里话,刚泡好的茶,尝尝?”
他一甩浮尘。
“皇后娘娘泡的茶, 杂家还是无福消受啊。”
他扒拉起来后面一个雪白的小男孩,那男孩还拽着王公公的衣角不肯松手。
白里这才瞧见了他。
“世瑢, 到母后这里来。”
那团子瘪了瘪嘴, 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 红嘟嘟的嘴唇,小声在嘟囔着什么。
“母后坏!每天晚上都和父皇在一起,也不陪瑢儿睡觉。”
他一张小脸巴巴的, 写满了委屈,白世瑢的五官真的是极其精致,这也不是什么怪事, 他父母一张脸都是天人一样,他再怎么排列组合,也难看不了。
“世瑢乖,听话,母后今晚就陪你睡觉。”
“哼!”
小孩鼻子里面哼出一声来。
声音依旧奶声奶气的。
“世瑢不信,母后每天都这么说,但是为什么!每天晚上我都是在母后身边睡着的!醒来了以后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白里挠了挠鼻子。
把世瑢揽在怀里。
“瑢儿,其实是因为你梦游。”
团子一双圆溜溜但是明显能看出半桃花状的眼睛眨了眨,看样子马上就眨出水雾来。
“梦游,梦游?母后,母后,瑢儿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不要,瑢儿要去找阳笙先生治病,瑢儿要去找程白逸哥哥,呜呜呜瑢儿不要死……”
说完这话,世瑢一个鱼打挺就从白里的怀里挣脱出来,蹦跶着两个小腿,七拐八拐地跑了出去。
光顾着和世瑢说话,白里这时候才注意到王公公已经坐在椅子边喝上了茶,她嘴边抿出一声笑。
“公公,这茶怎么样?”
“还不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泡茶的技术倒是一点都没倒退。”
“那是自然。”
白里也端起一小杯茶,慢慢的品着。
“也不知道白景承最近在府上老实不老实。”
王公公最后咂了一口。
“老实得很,对了,他原来那个侧妃不是让你发配出去守灵了吗,今年让她回来吗?”
白里放下手中的被子,摇了摇头。
“不,一辈子也别让她回来。”
王公公随意晃了晃脖子。
这时候玉儿端了一些杂菜饼子上来。
白里随手拿起一个,让了让王公公。
“公公吃点?”
“不了,杂家先回去伺候太上皇了。”
“玉儿,送送公公。”
看了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白里咬了口温热的杂菜饼子。
“老人家,这仇,我替你报了。”
二
最近宫里面喜事特别多,白里的哥哥喝了一两年的汤药,再加上每日在父母身边,终于恢复了记忆,准备和白淳夕成婚了。
胥微公主来了也一两年了,这婚事虽然定了下来,但介于小十二说想多给胥微一些婚前恋爱的甜蜜,所以两个人的结婚仪式迟迟都没有办。
正好,两对的婚事赶到一起。
一晚,白里寝殿。
“大人,你说他们这婚事朕找谁参谋参谋的好?”
白里思考了一会,发现她最近实在是无聊,没意思,完全没事做,欺负白世瑢也变得没了什么意思。
“不如,就交给我吧。”
白景尘摇了摇头。
“不行,要是把大人的身子累坏了,可怎么办?”
“那陛下晚上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