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儿肉肯定不够云家过年吃得,这时候,大家便各显神通,弄回来不少的肉票,就等着这天再去买一些肉回来。
这一天要吃“年肉”,云妈就特地做了两大海碗的红烧肉。
肉代表着富裕,而一碗热气腾腾泛着肉香的红烧肉,则更能表示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的富裕十足。
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
云妈昨天晚上就给大家分好了工,由她带着云四哥去赶集,剩下的人则是负责宰杀牲畜。
今天宰杀的鸡并不是云家养的鸡,云家养的鸡只剩下4只了,其它的被云二嫂过月子的时候吃了。现在是冬天,小鸡养不活,云妈准备明年开春再添上。剩下的这几只鸡还要留着下蛋呢,大家可不舍得吃掉。
为了这,昨天云大哥、云二哥和云初,带着林大勇和宋阿虎,上山抓了半天的野鸡。也是他们运气好,野鸡、野兔子各抓了十几只不说,还让他们逮到一只傻狍子。以至于,今天需要云爸他们宰杀的东西还真不少呢。
云初并没有跟着去赶集,这时候的集市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她可不想去挨挤。她觉得,自己还是在家里帮忙烧点开水吧,正好一会儿退鸡毛的时候用。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年味儿越来越浓了。由于今年腊月里只有二十九天,云妈昨天就把面活儿好了,蒸馒头也从二十九挪到了今天。
在蒸馒头之前,要先过油。
云妈今年准备炸的东西并不少,萝卜丸子、酥肉和酥鸡是必不可少的,她又准备了地瓜馅儿的甜丸子、炸土豆片、炸藕夹等等,占了不少的家什。
今年烧锅的人变成了云大哥,云初被他敢出去玩了。
云大哥想着他常年不在家,回家了就要多干点儿活儿,好弥补一下不能再父母身边尽孝的遗憾。
跟着云大哥回来的林大勇、宋阿虎也不是啥懒人,只要云大哥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都会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比如,在院子里劈木材,在厨房里剁个肉馅儿啥的。
二十九这一天,天刚刚亮,云二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着驴车去省城了。
邵铭乘坐的火车早上八点就要到站,现在天方亮的时候就已经将近七点了,他怕邵铭提前进站,不敢耽搁太多时间。
因为邵铭要回家的原因,云初昨天夜里做了一夜的梦,并没有睡好。跟云大哥回来时的安心盼望不同,邵铭的归来,她觉得期盼又忐忑。
她永远忘不了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邵铭几乎寸步不离的陪伴,使得她慌乱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努力适应了这个时代。
“妈妈,二哥饭都没吃就走了?”
云初虽然很想念邵铭,但是,云二哥大冬天的不吃饭就出门,她同样很担心。
“让他赖床,老早的起来,冲一碗鸡蛋水喝也是好的啊。”
看样子要是云二哥现在还在家里,少不得云妈得说他一顿。
“有小松树在,二哥一夜要醒好几次呢,他这不是太累了嘛。妈妈,你就不要说二哥了。”
云家人都吃过不少的好东西,感官很是灵敏,云二哥估计比云二嫂都要提前知道小松树的情况。听云二嫂说,小松树夜里之所以很少尿湿尿布,就是因为云二哥经常把他。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也别担心,我给他包了一包过油的东西,保管饿不着他。”
云妈刀子嘴豆腐心,早就给云二哥准备好了东西,难道还真饿着自己的儿子不成?
“火车如果不晚点儿的话,他们回来倒是正好赶上早饭。妈妈,咱们家早饭吃啥啊?”
今天的早饭倒是没啥说法,想吃啥吃啥。所以,云初才问一下云妈的准备。
“家里还有一些鸡汤,一会儿我再擀一些杂面条,就用鸡汤下着喝。”
云妈一直把邵铭当成自家孩子看的,她肯定不会厚此薄彼,云大哥回来喝鱼汤杂面条,邵铭回来她就做鸡汤杂面条。
“好,听妈妈的。我也这就去洗漱,一会儿去帮你忙。”妈妈对阿铭哥真不错,他都跟我大哥一样,享受最高待遇了。
“快去吧,我先去和面。”
这回火车倒是很准时,所,云二哥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才刚刚八点半。
云初听见院门口的说话声,迎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个熟悉的面孔。
他从头到脚,一身的军装,外面还裹着一件军大衣,比走的时候又黑了不少,结实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也由冷淡坚韧转变成了严厉凶悍。
她知道,邵铭这是将要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云初心里的各种感情还没化开,就看见那个彪悍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伸手把她抱紧了。
邵铭抱着云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终于可以回来了,又可以见到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了。
直到怀里的云初开始轻微的挣扎,他才发觉自己抱得时间有点儿长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云初的头顶,沙哑着声音轻声说了一句,“初宝儿,好久不见。”
云初离开邵铭的怀抱,稳了稳情绪,也是很轻声的回应道,“阿铭哥,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你知道吗?
摸了摸鼻子,云二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阿铭,我知道你想初宝儿了,但是你有啥话,干啥不进去再说。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喝风、喝凉气儿啊?”
邵铭和云初相视一笑,就手拉手的撇下云二哥往里走了。
这下,把云二哥气得哇哇大叫,“好你个邵铭,当了兵一年多的兵,还跟以前似的,就知道跟我抢妹妹,你给我等着。”
这时候,邵铭刚好遇见了从屋里出来的云大哥三人,他放下手里的行李,就先跟他们互相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攀谈了起来。至于云二哥的叫嚷,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第108章 织女忘记了
邵铭对着林大勇、宋阿虎牵了牵嘴角, 说道,“林哥、宋哥, 没想到今年还是你们俩保护大哥的安全,真是巧了。”
听了这话, 他们俩还没开口,云大哥就抢先回答了, “阿铭, 这并不是巧合, 是我提出来的。说起来,我这一提要求,还害得两位老哥被政治部的人调查了很久呢, 倒是我对不住两位哥哥了。”
林大勇不是很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不是早就道过歉了嘛,咱们说好了不提这件事儿了。再说了, 你还间接救了我们一命呢, 对你, 我们只有感激的份。”
邵铭想了想前段时间意外听说的事儿, 装作不知情的问道,“咋啦?出啥事儿了?”看样子这件事儿是不能外泄的,知道这件事儿的人,背景应该不小。
这回是宋阿虎难得的开口了,“有禁口令, 不能说。”
抚了抚额头, 林大勇很是无奈, 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习惯不了宋阿虎这种噎人的说话方式。
哎,尽管如此,他还是替好兄弟给邵铭解释了一下,“那件事儿发生过后,所有的知情人都被下了禁口令,而我、阿虎和云兄弟都是知情人。阿铭,阿虎说话太直,你不要介意啊。”
邵铭摇了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林哥,我并不介意。在咱们部队里,多得是宋哥这样的性格的人,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人一般都死心眼,看顺眼的话,比聪明人跟容易交心。
宋阿虎听了这句话,那是相当的舒心,神色舒缓的对着邵铭点了点头。
林大勇心情也是不错,他高兴的锤了邵铭几下,“上回见你,我就说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的是你没到我们东北军区去参军,倒是便宜西北军区了。”
对于所属的军区,邵铭并不是太在意,“林哥,在那儿当兵都一样,都是咱们部队的军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天你是这个军区的,明天你就可能是那个军区的了。
云大哥虽然在家人的回信中,知道了邵铭的大体情况,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跟邵铭联系过。他在的地方保密性太高,一切消息都处于监视状态,他不想邵铭因为他,而接受检查。
他看着比两年前成熟不少的邵铭很是欣慰,“家里曾经写信告诉过我,说是你半年前当上班长了。咋样?下面的人还服气吗?”
邵铭对云大哥一向很是尊敬,他严肃而认真的回答道,“大哥,我如今已经是副排长了。在一次为期两个月的拉练中,我立了一小功。”
他作为侦查人员,意外发现了一片地雷区,可不就立了功。
云初正想质问邵铭为啥不告诉自己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是刚刚拉练完,也就说,他在回家过年之前,刚刚被任命为副排长。
算了,没人的时候,再找他问问情况吧!
云妈厨屋里把面条都盛好了,云大哥他们还在聊着。她很是无奈的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你们吃完再聊,快来端碗。”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得是热火朝天的。从饭桌上一直聊到放下碗筷,似乎是想把之前落下的话都补齐一样。直到有人来云家找云爸写对联,他们才止住了话题。
云大队长见去年因为写对联出了不少的事儿,所以,今年进了腊月,他就说过了,生产大队里不再给社员们发放写好的对联了,大家想要对联,就自己想办法。以至于,很多人找到云初家里,来跟云爸求对联。
云爸本着谨慎的原则,只写首长语录上的内容。
写出来的东西有很多已经不能称之为对联了,看上去就像是镇上的那些墙壁上写下的标语似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如今的情况,这样写才好,它安全啊!
来找云家求对联的人实在是有些多,这时候,就需要字写得不错的云二哥帮忙了。
虽然云初和云三哥的字并不比云二哥逊色,但是在云沟村村民的心中,云二哥比他们更得人心。
在这样的日子里,云妈应该说是最忙碌的那一个。往年,她筹备年节中的各种衣食祭品的时候,都是带着云初的,今年却有些不同,她带着的人变成了云二嫂。
今年的腊月是小月,二十九这一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过年的各种准备活动都要在这天进行完。而年前,有一项极其重要的活动,那就是上坟请祖。
春节是大节,上坟请祖的仪式也要格外庄重。云初他们村儿啥时候上坟的人家都有,有的是大清早就去的,例如姓赵的一族,还有的是吃过中午饭去的,例如云初的家族,更有的是黄昏时分出动的,例如夏二表嫂的娘家。
上坟请祖这样的大事儿,邵铭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回邵家村参与的。其实,吃过早饭之后,他已经去邵大队长家打过招呼了。
邵家村上坟请祖的时间倒是和云家的一样,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饭后,邵铭便和云爸他们一起出的门。
家里的男劳力都出门了,云妈、云初和云二嫂摆好贡品之后,总算是有了点儿清闲的时间。
云妈看着躺在摇篮里啃着手指头的小松树,笑眯眯的说道,“你爷爷带着你爸爸、大爷和叔叔们去上坟喽,家里只剩下你一个小男劳力了。不过,你别急,等你过了六岁,也会让你去的。”
云二嫂也是笑容满面的,她乐呵呵的接了话茬,“妈妈你想的也太远了,他现在还是个奶娃娃呢,等他长大还早着呢。说起来,小松树的胆子真不小,今天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可是响了好几波了,也没见他被吓哭,倒是自己跟自己玩得不错。”
云妈见小松树有些想眯眼,赶紧把他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她给小宝贝把了泡尿之后,把他递给了云二嫂,“小月,我看他这是想睡觉了,你把他抱你屋里喂喂。摇篮里睡觉没床上舒服,还是让他在床上睡吧。”
云二嫂应了一声,就给小松树盖上了一个小包被,抱着他离开了。
看见云二嫂开门走了,云初立马靠过来坐在了云妈的身边,她拉着云妈的胳膊晃了晃,说道,“妈妈,我问你个事儿。”
云妈满脸宠溺的看着云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嘴里却微微斥责的说道,“你看你像啥样子,这么大了还撒娇。”
她脸上表情和嘴里的话完全对不上号啊,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吗?
云初才不管云妈说得啥呢,她的精神力只感觉到云妈的疼爱和欢喜了。
再次摇了摇云妈的胳膊,她笑嘻嘻的问道,“妈妈,阿铭哥今年回来了,他也去上坟请祖宗去了,只是他咋上供啊?”也不知道妈妈想到过这一点儿没?
点了点云初的额头,云妈洋洋得意的说道,“这好用你提醒啊,我早就准备好了。阿铭已经把供摆在分家时得到的老房子里了,挡门棍我也交代他放上了。就等着他上完坟回来,去那里祭祖了。”
听了云妈的话,云初由衷的赞叹道,“妈妈,你对阿铭哥真好,上供的事儿都替他想着、准备着,我还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呢。”还是经历的太少了,以后要好好跟妈妈再学学。
云妈瞥了云初一眼,调侃道,“你这时候想起来也不晚,至少咱们家的年夜饭还没吃上呢。”
这话一出,云初的脸都羞红了,她恼怒的大喊了一声,“妈妈!”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挡门棍需要在男劳力去上坟之后、回来之前放上去,它有引着自家的祖宗回家、不让外面的孤魂野鬼进来的作用。
上坟请祖回来,就要祭祖了。祭祖是一件及其私密的事,它的宗族意识和排外思想很强。摆上挡门棍也就意味着,这家在祭祖,拒绝其他人上门。
云爸先是领着全家人向祖先神灵行“奠酒”礼,接着又行了叩首礼,才算完成了这次祭祖。
等到邵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堂屋里,云爸一边逗着孙子,一边听着云大哥他们闲聊,偶尔他还会说几句;而云妈正和云初、云二嫂一边聊着天,一边包着饺子。
邵铭回来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后,想也没想的就要往云初的身边凑。
可惜的是,云妈见他要过来帮忙,立马便撵他,“你一个男劳力包啥饺子,去你叔叔那边说说话吧,我们娘仨一会儿就能包完。”
邵铭摸了摸鼻子,不得已,只能去跟云大哥他们聊天了。
这会儿的功夫,云二哥总算抢到了自己的儿子,把云爸挤到了聊天的那边。
云爸已经陪着小松树好一会儿了,也不在意他被人抢走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邵铭的身上,对着他十分关心的问道,“阿铭,你上坟、祭祖啥的,还算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