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长长的沉默表达了时靖的抵触心理。江翰呵呵两声:“你算个男人么?既然应了就不能反悔——哦,不好意思,你现在确实不算个男人。”
时靖:“……”
时靖炸了:“谁不算男人?!”
“你啊。”江翰把手机放到一边,慢悠悠地翻出指甲剪,“你都没成年,算什么男人。”
“那不是按年龄算的!”时靖道。
“那是按什么?”江翰桀桀怪笑起来,“难道按那什么算吗?我听你哥说你气哭过好多女孩子,你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吧。”
时靖:“……”
时巍有毒吧,什么都说。
“那些整天就知道烦人的女生有什么意思。”他一脸蔑然。
“反正你不算个男人。”江翰咔咔地剪着指甲,“真男人不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时靖磨了磨牙。
他今天要是喊了江翰哥,明天江翰就能告诉时巍,时巍就能时时刻刻拿它嘲笑他,不仅如此,江翰也许还会告诉景萌,万一景萌把这个说出去,那他的校园形象……
哦草,不能再想下去了。
听着手机那头隐约的呼吸声,江翰隐秘地笑了笑。他等了十秒,没等到答复,便叹了口气:“唉,算了,既然你不说,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反正是你自己不够男人,不关我的事。”
时靖:“……换一个。”
江翰顿了一下:“什么?”
“换一个条件。”他声音低沉。
江翰无声地咧开嘴,用力地捶了一下身下的床垫。
“换一个条件你就答应了?”
时靖迟疑了一会儿:“只要不违法犯罪,也不是这种……随便认哥的行为,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可以答应你。”
江翰摸摸鼻子,开了静音,先狂笑了五秒钟,再恢复语音状态,若有所思道:“那我得好好想一想,等我想出来了再告诉你。”
时靖:“……随便你。”
然后就退出了游戏。
江翰看着暗下去的头像,笑得在床上疯狂打滚。
他现在非常认同时巍的说法,他这弟弟简直是个中二病里的宝藏啊!
小妹!你放心,你受的委屈,哥哥一定替你讨回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委屈。
-
第二天,在裴初的帮助下,景萌终于画完了黑板报。
她远远欣赏了一番,感叹道:“裴初,你画得真好。”
裴初笑道:“一部分颜色是你涂的呀,也有你的功劳。而且你的粉笔字也很好看啊!”
景萌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在辫子尾巴上绕啊绕的。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人正在看着自己,但回头时,只有语文课代表在发讲义,而同学们都在边传讲义边闲聊,没有一个人在看她。
裴初:“怎么了?”
景萌摇了摇头:“没什么。”
晚上晚自习下课,景萌和裴初一起往教室外走。
前门人多,后门人少,裴初想拉她走后门,结果景萌不肯,指了指最后一排正在冷着脸收拾书包的时靖。
她吐了吐舌头:“不想靠近他。”
裴初:“走个路而已,路又不是他家开的!”
景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扯了扯裴初的袖子:“我们走前门嘛。”
“……行吧。”裴初叹了口气,挽住了景萌的胳膊。
景萌低着头,嘴角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原来女孩子手挽手一起走路是这种感觉啊,她雀跃地想,晚上一定要跟哥哥们说一声,自己交到朋友了。
第12章
景萌和裴初一起走出校门,两个人方向不同,遂在门口分道扬镳。
今夜似乎是要下雨,漆黑的天空没有一丝星月的光芒。景萌背着书包穿过窄长的旧街,昏暗的路灯将她拉出细细的影子。街道两旁是紧锁大门的转让商铺,透过灰尘斑驳的玻璃橱窗,能依稀看到里面散乱的衣架模特。
景萌小声地哼着国歌,给自己壮胆。
哼着哼着,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响,扭头望去,却连只野猫都没有。
她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又继续走路。
走了几步,她心里的不安感越发重了。
她又猛地一回头,看到了拐角处一晃而过的黑影。
她倒抽一口凉气,加快走了几步,随后拔腿就跑。
身后也立刻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不止一个人。
深深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她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一个人过了这么久,除了遇到过几次小偷,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危险。
一时间,各色恐怖社会新闻涌上脑海。
她用尽全力地奔跑着,浑身是汗。风从身边呼呼地吹过,吹得她又冷又热。
“跑什么!”
她只觉得书包带一勒,整个人就往后被拽了回去。
她惊恐地看见小平头出现在眼前,咧着嘴,朝她伸出手来。
她扭过头,却苦于胳膊被其他两个人架着,挣脱不开。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平头的手摸上她的嘴唇,拨下了沾在上面的两根头发。
景萌下意识地一颤,眼底渐渐湿了。
“跑什么呀,我们又不会伤害你。”小平头嬉皮笑脸道,“你知不知道你最近老是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我们很不好找你聊天的呀?”
景萌瞪着眼,努力稳住声音:“你们想要什么?我饭卡已经给你们了!”
“我们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小平头吊儿郎当地看着她,“以前是我们不对,总觉得学习好的女生都特别无趣,但原来也有例外嘛~”
眼看着他又要伸手过来摸她的脸,景萌急了,问:“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带我们去你家坐坐吧。”小平头舔了舔嘴唇,“本来是想跟着你的,结果你怎么就要跑呢?”
夜风吹过,街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景萌抿了抿唇:“那,那你们先放开我,我才好带你们去。”
小平头半蹲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平视着她,吹了声口哨:“景萌啊,要是你眼睛不瞪这么大,我也许还会相信一下。”
景萌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救——唔,唔!”
小平头捂着她的嘴,阴狠道:“你再敢喊一个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景萌死死地盯着他,眼泪又凶又急地掉了下来。
“景萌!!!”
随着一声尖叫,几道白得晃眼的光柱照了过来,小平头们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
景萌也被闪得闭了闭眼。
只听几道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几声痛呼,她胳膊上的桎梏骤然松了下来。她惊疑睁眼,看到了倒在地上咝咝呻/吟的小混混们。而他们身边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一脸冷漠地踩在几个人的衣角上,手里提着眩目的手电筒。
景萌呆了呆。
“景萌,景萌你没事吧?”
景萌转过头,看到了惊慌失措扑过来的裴初。
裴初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肩膀和手臂,急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景萌白着一张脸,轻轻摇了摇头。
“你打我电话又不吭声,我还以为你拨错了,结果听到里面的声音,差点没把我吓死!”裴初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景萌垂下眼,缓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了挂断。
“你,你真没事吗?”裴初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倒是说句话呀!”
景萌抬眼望向裴初,沉默了几秒,突然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
“裴初!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泉水一样往外冒,瞬间打湿了裴初的肩头。
裴初叹了口气,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害怕,你现在安全了。”
小平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被旁边的男人一脚踹回了地上。
男人开口:“小……”
裴初一眼扫了过去。
“裴初,现在怎么办?”男人改口问道。
裴初:“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去警察局啊!”
做完笔录出来,裴初帮景萌叫了辆车。
跟裴初一起来的两个男人据说是裴初的叔叔,正好在一个单位工作,加班晚了就顺道来接裴初回家,没想到碰到这种事。其中一个陪着她们上了车,另一个则留在警察局处理后续。
裴初拉着景萌坐在后排,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她:“你要不今晚住宾馆吧?”
“什么?”景萌一个激灵,“不、不要了。”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晚上一个人住不会怕吗?住宾馆心理上安全一点吧。”顿了顿,裴初又道,“你要是钱不够,我……叔可以出钱。”
“谢谢,不过真的不用了。”景萌勉强笑了笑,“我回家住没事的,邻居也都在。”
“真的没关系哦?”
“没关系的。”景萌呼了口气,“就是麻烦你们了。”
“哎,这有什么。”
顺着景萌的指引,司机把车开到了城中村的巷口。
裴初表情有些微妙:“你住这儿真的安全吗?”
景萌挠了挠头:“还好吧。”
“那你有事打我电话哦。”
“好。”
景萌下了车,朝裴初点了点头:“真的谢谢你,裴初。”
“没事,我们是朋友嘛。”裴初笑眯眯地说。
景萌又朝副驾驶上的男人点了点头:“也谢谢叔叔,还有另一个叔叔,真的很麻烦你们。”
男人摆了摆手。
景萌目送着他们离开,一边往家走,一边抹了抹眼角。
车内,裴初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是还留在警察局处理后续的保镖打来的电话:“小姐,警察说因为没有监控,也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缺少直接证据,加上他们还是未成年人,所以顶多只能予以警告和教育,不能把他们怎么办的。”
裴初哼了一声。
“要跟裴总或太太说一声吗,肯定可以让人去跟警……”
裴初打断他:“用不着。你把材料拿回来,明天送去教务处。”
“好的。”
-
景萌一整夜没怎么睡着觉,起床后照了照镜子,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叹了口气,用冷水洗了把脸。
出门后她一边往巷口走,一边打算给三哥打个电话。
昨天太晚了,她怕打扰他,短信又三句两句说不清楚,就没跟他说这回事。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不知道他起床了没?
她试探着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