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扶风挑眉。
“你…能不能帮帮我。”晏罗抬眸,水润的眸子巴巴地望着扶风,眼角泛红,可怜兮兮的。仿佛扶风一旦开口拒绝,那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便会瞬间倾覆而下。扶风皱了皱眉,假装为难道:
“这恐怕有所不妥。”
“很妥的,很妥的,你知我知,再无旁人知晓了。再说,你也不想让你们桑各因为我丢了面子吧。”晏罗着急的否定,玉手摇了摇扶风的衣袖,嗓音娇柔,如水的眸子湿漉漉的,像只可怜的小仓鼠。扶风见状,黑眸里隐隐闪过一丝笑意。
“那…也只能如此了。”扶风为难地皱了皱眉,“勉强”应下了。晏罗闻言眼睛顿时笑成了一弯新月,白嫩的小脸上漾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水眸潋滟,红唇艳艳。扶风嘴角微勾,也露出了一抹微凉的笑意。风沙尘尘,呼啸之间,阵阵刮过,二人发丝交缠,残阳如血,佳人身影如玉,映在了茫茫大漠上。
扶风单膝跪下,背朝晏罗。
“公主行动不便,还是由微臣背着公主吧。”扶风嗓音清冽,隐约夹杂着一丝暖意。
晏罗闻言面色微红,不过还是乖巧地趴了上去。男子的背宽广温暖,少女绯红着嫩白的小脸,鼻息之间皆是松木的清香。少女的身子娇软,趴在扶风的身上还带着丝丝热意。小脑袋埋在了扶风肩膀上,呼吸之间,热气都袭上了扶风的脖颈。吐息之间,一阵酥麻,似乎还有着少女独有的香甜,扶风瞳孔微张,默默红了耳根。微微使力,将少女向上托了托,缱眷的热气终于离远了几分,扶风微松一口气。
将少女扶上马背,扶风俯身拾起了弯弓,抬眸望着坐在马背上的少女,朗声道:
“公主在此等候,微臣去去就回。”
少女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眸色如水,双颊微红,心头掠过一丝暖意。大雁一字排开,从空中飞过,留下点点残寂。大漠边界燃起了阵阵狼烟,在夕阳的映衬下颇为壮观。
须臾,扶风终于出现在了沙坡尽头,骨节分明的手中还提着一串射中的大雁。晏罗见状,面色顿喜,红唇微张,惊喜地娇呼道:
“你回来啦!”扶风抬眸便见少女娇俏的模样,眉眼弯弯,脸上还挂着一抹甜甜的笑。扶风将那串大雁举起,眉峰微挑,轻声笑了笑。
“公主,这样可否?”嗓音清沉,似泉水落石,声声悦耳。
“够了,够了。”少女接过大雁,娇声浅笑,白嫩的小脸上一片绯红。红唇微微嘟着,像颗鲜艳欲滴的小樱桃。扶风见状,嘴角微勾,一个翻身也跨上了马。晏罗的背瞬间贴上了扶风的胸膛,少女双目瞪大,僵直着身子,扶风伸手放松缰绳,双腿一夹马肚,烈马扬蹄,顿时飞奔起来。
马蹄起起落落,二人的呼吸交错,扶风的热气呼到了少女的脸颊上,顿时白嫩的小脸上浮上一抹粉霞。扶风的手握紧了缰绳,半环着怀里的少女,目光低垂,瞥到了晏罗脸上的一抹红云,黑眸里扬起了一抹浅笑,随即又专心驾起马来。墨发随风飞扬,晏罗抬眸,只看到男子白皙清隽的下颔,薄唇轻扬,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离王宫还有三四里之时,扶风突然将缰绳一收紧,烈马顿足停了下来,扶风随即翻身下了马。
“微臣不便与公主一同出席,先行告退。”扶风右手放在胸前,朝晏罗行了个礼。刚想转身离开,便听少女怯怯地唤了一声。
“扶…扶风。”水眸盯着面前的男子,少女的面颊更红了。扶风闻言转身,黑眸里墨色沉沉,望着少女的眼神有些幽深。
“公主还有事吗?”
“谢谢你。”晏罗娇声急急道了一声谢,说罢羞怯地垂下了眸子,没等扶风反应过来,便立刻红着脸驾着马朝王宫的方向奔去了。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一抹笑意在扶风的眼底漾开,梨涡浅笑,残阳也醉。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临安公主却仍未归来,赤努邪面色有些焦急。灵姬半倚在软塌上,伸出玉手,让婢女给自己涂着丹蔻,美艳的脸上尽是悠闲自在。
“王上,您又何必着急呢,临安公主怕是没射中一只猎物,无颜回宫呢。”说罢,灵姬掩面娇笑,席下众人听了也是一番轻笑。
“这中原女子呀,就是比不上咱们大漠姑娘,那一身细皮嫩肉的,半点苦都不能吃,美则美矣,却只是空有一身皮囊罢了!”那支的首领嗤笑道,不屑地摇了摇头。众人皆是随声附和,各族公主闻言也是面露轻视,依依坐回了席间。
正当众人觥筹交错之际,忽听门外随侍传来了一声通报:
“临安公主到。”灵姬闻言面色一白,美目凌厉地扫了身旁的婢女一眼,婢女也惊疑地摇了摇头。赤努邪听到通报后,面色顿喜,众人也皆是好奇地看向了门口。
第6章 不洁之人
只见阿弥扶着少女款款而入,发丝微乱,白皙的小脸上却是从容不迫,水眸低敛,朱唇微微抿着,淡淡的娥眉轻蹙,拂了拂衣摆,右手放在胸前,俯首行了个礼,倒是一番不卑不亢。随侍紧随其后,手中还提着一串射中的大雁。
“临安来迟,还请诸位见谅。”晏罗柔声,灵姬见晏罗平安归来,以为方才吩咐婢子的事未办妥当,美目当下便狠狠剜了侍婢一眼,婢女见状顿时头皮发麻,害怕地打了个哆嗦,涂着丹蔻的手微微一颤,红艳艳的花汁顿时抹到了白皙纤细的玉指上。
“啪!”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婢女被打的身子都半跌在了地上。灵姬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细眉半挑,一抹凌厉之色跃然而起。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的都做不好,要你何用!”灵姬嗓音尖利,瞥向晏罗的眼光寒意肆起,红唇吐出的话倒是一语双关。婢女哆嗦着身子,又惊又惧地盯着晏罗,心中还有一丝怨愤,她明明就听了灵姬阏氏的命令将银铃塞进了马耳里,临安公主怎么还会安然无恙……
“算了,算了,爱妃何必与这些下人置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赤努邪搂着灵姬的肩膀,柔声哄着,灵姬娇气地伏在了赤努邪的胸前,看向晏罗的美目里闪过愤愤恨之色。
“你,快点滚下去领罚!”赤努邪指着跪趴在地上的婢女,语气嫌恶。婢女闻言连忙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退出大殿了。一行人见晏罗领着猎物回来,刚刚还在讥笑的嘴脸此时也讪讪起来,须臾之间,便是假意恭贺。
不过那日的骑射大赛最终还是巫族公主以四只大雁的猎射成果夺得彩头。虽然扶风帮晏罗射中的大雁有数十只,但晏罗终归是过了时辰,当下便被灵姬剔了评选的资格。对此,晏罗倒是不在意的,反正终归不是她所得,成绩孰优孰劣自然是与她无关,终究是未损大楚的面子方可。
这日百聊无赖,晏罗半倚在软塌上,玉手托着粉腮,如水的眸子半睁半寐,朱唇嫣红,眼波流转之间倒是生出了一丝惫懒之意。
那日宴席之后,西阿便进贡了一位西域舞姬,以祝贺为由,献给了赤努邪。美人身姿婀娜,一舞惊鸿,当下便迷的赤努邪昏头转向。接连几日,赤努邪都留宿在那美人之处,当真是入了销’魂窟,一醉解千愁。美人初入王宫便能获此荣宠,宫里不知有多少人都看红了眼。晏罗倒是安闲于此,无论是身处大楚,还是流落桑各,她都是不愿卷进那些是是非非。
再者,她对赤努邪那可真是无半点男女之情的。思及此处,少女的粉颊上浮现三分热意,一道清俊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绯红袭面,两颊微烫,晏罗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可那日两人共骑的画面似乎是在脑子里深深地映了下来,白嫩的耳垂鲜红欲滴,晏罗端起半凉的茶水轻抿了一小口,伸出白皙的玉手扇了扇,散了散小脸上的热意。
少女面红耳赤,浅茶色的眸子半湿半润,转头望向窗外,懊恼之间忽然瞥见了阿弥匆匆赶来的身影。
掀开珠帘,阿弥神色匆匆:“奴婢参见公主。”
“怎么了,何事如此匆忙?”晏罗站起身来,扶起了正欲行礼的阿弥。阿弥面色有些沉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串小小的银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晏罗白嫩的手心。
“这是何物?”晏罗伸出玉指,捻起那串银铃,轻轻摇了摇,发出了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此物是在公主骑射大赛时骑的那匹马的耳朵里发现的,扶风叶护命奴婢亲手将它交给公主。”
“什么?这是在马耳里发现的?”少女顿时面色煞白,瞳孔微张,如水的眸子里惊疑不定。怪不得那日烈马突然发疯,原来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这是扶风叶护亲自搜查到的,扶风叶护还特地交代奴婢告诉公主最近要多加注意灵姬阏氏,公主,这会不会是……”阿弥忧心匆匆,欲言又止。
“灵姬阏氏?是她?她为何要害我?”晏罗握紧手中的银铃,白嫩的手心被磨得生疼,却像毫无知觉似地,心如同坠入了冰窖。
“奴婢听闻灵姬阏氏极为善妒,平日里最容不下那些年轻貌美的宫人,若是有人夺了她的荣宠,她便会…”阿弥话未说完便被急忙冲进门的落雅打断。
“公主,不好了。”落雅惨白着脸,面上皆是惊惧之色。
“发生何事了?”晏罗右眼跳了跳,心头浮上一丝不安。
“娜莎…娜莎她被灵姬阏氏的人拔了舌头,乱棍打死后丢到大漠里喂了野狼……”落雅无力地瘫软在地,牙齿还打着颤。
“什么!”晏罗的面色愈加白了几分,水眸里顿然惊慌失措。
“灵姬阏氏说娜莎与宫里的随侍通奸,是不洁之人,便派人处死了娜莎……”落雅说到此处,眼泪喷薄而出,说出的话更是泣不成声。
“公主,乞颂殿下近日总是日夜啼哭不止,宫里的御医看了也无法子,后来还是大阏氏请了巫族的大祭司替乞颂殿下看了,说是因为宫中有不洁之人冲撞了乞颂殿下,所以乞颂殿下才啼哭不止。”阿弥扶起了落雅,和晏罗细细解释道,不过转眼,又是一脸愤愤之色。
“没想到灵姬阏氏接连打杀了好几个婢子,如今竟然把手伸到公主这儿了。”
“打杀了好几个婢子?我竟半点不知情。”晏罗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水眸微张,透着难解的惊疑之色。
“奴婢本不想说这些事污了公主的耳朵,未曾料到,灵姬阏氏竟然连娜莎都……”阿弥垂首,有些不知所措。
“娜莎本是大阏氏的侍女,现下虽来伺候公主,可和大阏氏的联系却未曾断过,灵姬阏氏就不怕得罪了大阏氏?”阿弥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得罪?怕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我看的。”晏罗冷笑了一声,渐渐收拢玉指,圆润的指甲盖戳到了嫩白的手心,一阵刺痛。
“阿弥,吩咐下去,从今日开始,宫里的婢子严禁与宫侍来往,若有犯者,即刻杖毙。”晏罗冷声,面色有些肃穆。
“喏。”阿弥应了声后,随后便扶着落雅退了下去。晏罗扶着墙壁,慢慢坐回了软塌上,摊开手心,望着那串银铃,晏罗的心逐渐沉到了谷底。灵姬阏氏此番怕是下了决心要置她于死地,她万不可被轻易捉住了把柄,思及此处,晏罗的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这厢晏罗在宫里惊慌失措,那厢大阏氏却半点不见愁绪。侍奉自己多年的婢女被乱棍打死喂了野狼,大阏氏胡兰氏此时却像无事人一般在内殿逗着鸟,悠然自得之间忽然瞥见了门外的一袭黑影。胡兰氏放下正在逗鸟的玉手,娥眉半挑,朱唇轻启。
“那边的动静如何?”
“回大阏氏的话,临安公主已下令命宫中的婢子不得与宫侍来往。”黑影垂首,低声回道。
“呵,真是天真。”胡兰氏轻声笑了笑,又开始逗起鸟来。
“灵姬阏氏那里……”黑影欲言又止。
“你寻个适当的时机,把消息放出去,切记,要做到万无一失。”胡兰氏红唇微扬,凤眸里闪过一丝狠厉。黑影闻言瞬间消失在宫门外,女子神色讳莫,伸手摸了摸乌鸦的黑羽。巫族以乌鸦为圣兽,她虽嫁到桑各,却从未忘记巫族人的特性。
乌鸦的羽色黑亮,尖喙啄食着白玉瓷盘里的毒蝎子,烛光掩映下,一人一鸟莫名有些鬼魅。
“多吃些,吃完就再没有任何蛊毒比得上你了……”胡兰氏望着面前的黑鸦,神色讳莫,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第7章 彻查
兰烟色的墙,琉璃珠色的瓦,白玉大理石铺成的路,深深的宫苑里此处风景独好。西塔宫外的烟绒花开的正好,颜色恰是一番娇艳。寒风瑟瑟,却也是来的恰如其分的巧妙,点点烟绒花瓣随风而散,开出了一地芳华。
三两宫人来往之间的脚步轻盈,被风掀起的裙角在微风里轻轻招摇。零散细碎的阳光透着枝杈撒了下来,在白玉般的大理石路上铺上一层斑驳。
原是一番闲静幽谧之景却被突如其来的瓷器破裂声惊扰开来。望着一地的狼藉,婢子们纷纷跪了下来。
“灵姬阏氏息怒!”西塔宫内的婢子跪成了一排,众人皆是屏息不敢抬首。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灵姬一挥衣袖,将妆奁上所有的器物全都掀翻在地,霎时,一眼望去,胭脂水粉,瓷片玉石,皆是满目苍夷。灵姬冷着脸,美艳的脸上依稀可见点点泪痕。
“不洁之人!不洁之人!本宫都杀那么多了,到底谁才是不洁之人!”灵姬抓着自己的秀发,神色有点癫狂,一向娇美的面庞此时有些狰狞。
“阏氏,要不要再去请一趟巫族祭司?”婢女跪趴在地战战兢兢地问着,生怕灵姬一个不高兴又拿她们这些婢子出气。
“再去一趟又有何用!无非是要本宫找到那个不洁之人,不洁之人一日找不到,乞颂就一日好不了!”灵姬嗓音尖锐,秀发被抓的有些散乱。众人皆是头皮发怵,不敢与之对视。灵姬玉指迅速翻着宫里的名册,寒意逐渐在眸子里凝结,面色铁青。
“啪!”灵姬把名册狠狠摔在了婢女的前方。婢女一个哆嗦,连忙磕头请罪。
“还有哪个宫里的人没查!”灵姬垂眸,怒声吼道。
“回…回阏氏,还有临安公主和乌苏阏氏那里…那里没查。”婢女哆哆嗦嗦,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乌苏阏氏就是那日西阿进贡的美人,赤努邪已将其封为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