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放弃了几个月的好事就这样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大概走了狗屎运。
她本来以为大公司的秘书工作大同小异,只是听苏甜稍微讲了一点,就觉得原来大集团这么讲究,完全是一个十分庞大的体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苏甜带着她继续往前走,隔着一扇门,有一个卧室,说:“一般来说,程总午饭后会在这里休息一会,有的时候事情多,临时住在这里的情况也是有的,不过这里基本上由阿姨负责打扫整理,你知道就好。”她又带着她往茶水间走:“程总胃不太好,尽量不要给他冲咖啡,他喜欢喝煮的红茶加奶,再放一块方糖。水果的话,我暂时没看出他有什么偏爱,但他不太喜欢带皮带壳的,可能嫌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苏甜每交代一点,心里就失落一分,这些时日她已经习惯了与他朝夕相处,陪在他身旁的日子,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默契。忽然之间,这些事情都要全数交给别人,由别人陪着她,她的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笑了笑说:“这个工作比较细碎,我把工作注意事项还有主要职责都写在文档里了,你回头看看,如果有什么疑问的再来问我吧。”
赵晓萌连连说谢谢。从茶水间出来,苏甜看到程辰已经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可能有些热了,他把西服随手脱在一边。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让她有些许尴尬以及不想面对他。但她还是带着赵晓萌走过去,说:“程总,赵晓萌是新来的行政秘书,我正在和她交接工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淡的态度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令她有些失神。
她说:“程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走出去的时候还随手帮他把西服挂在衣架上,仿佛做好最后一棒工作。
赵晓萌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出了他的门,才小声说:“程总好严肃,我有些怕。”
她不能把自己的私人恩怨与她说,只能说:“你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程总不会为难你的。”
***
下午的时候,赵晓萌终于把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信息技术部也把电脑电话帮她装好。总裁办的电话号码是固定的,不随人变动,比如行政秘书就一直是那个号码,信息部把那个号码从苏甜那里移到了赵晓萌那里,这样不用总裁重新记号码。
赵晓萌才打开苏甜发给她的工作事项看了一小会儿,就接到了总裁的内线电话。她慌了神,求救般地看向苏甜。苏甜陪她走到门口,小声说:“谁都有第一次,没关系,不要紧张。”
赵晓萌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听到总裁说:“苏甜,帮我把……”
说到一半,他可能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赵晓萌,似乎在诧异这个女人是谁。
赵晓萌有些紧张地偷偷攥着衣角,说:“程总,需要叫苏甜过来吗?”
他顿了一下,说:“不用了。”
赵晓萌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等着他的吩咐,等了好一会儿,他又说:“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赵晓萌如释重负赶紧出去,但是她不太明白,总裁叫她进去又说没什么事,真是奇怪。
程辰觉得自己心烦气躁,把笔扔在桌上,靠在椅背上。苏甜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恨,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她甚至离不开她。他昨晚被她气得一晚没睡着,大晚上还给人事部长打电话,叫他们无论想什么办法,第二天他要看到新的行政秘书。
他想换个秘书冷落她气气她,也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是却发现气到的人只是他自己而已。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职业化淡定,甚至他总感觉她把工作交接了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真想狠狠盘她!
第25章
时间刚跳到18点, 秦大姐就开始收拾包包准备走人。她在星辰集团快二十年了, 他老公是驻外公司的总经理, 夫妻长期异地,集团算是对家属照顾,把她安排在总裁办做轻松的文印工作。她是绝对的老资格, 每天都是总裁办最早下班的那一个,但没有人敢说她。
秦大姐往苏甜那边看了一眼, 别有深意笑着说:“小苏, 下班了。”其实, 她想要八卦一下怎么突然来了个新秘书,多年的八卦经验告诉她, 苏甜和总裁肯定出了问题。
苏甜看了看时间,这是她调到总裁办以来可以最早下班的一次,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以前总是希望总裁早一点下班,这样她也可以早点回家, 可真的把行政秘书这个岗位卸下了,她反而不习惯了。她微笑着说:“我还有点事没做完,秦大姐你先走吧。”
其实她没什么可做,她本来就不是个爱拖延的人, 手头有事肯定要一口气做完才定心。她这样对秦大姐说, 只不过有点自欺欺人。
除了主任、副主任、助理和行政秘书以外,总裁办的其他同事陆续开始收拾东西下班。苏甜磨蹭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也开始关电脑, 收拾东西。
地铁站里行人脚步匆匆,苏甜已经很久没有挤过晚高峰了,几乎是被人推搡着上了车,密密麻麻的人像沙丁鱼罐头挤得没有一丝空隙,到站以后又一窝蜂下车。苏甜随着人潮往前走,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空虚过。
到了家,许纯还在剧组,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起身进厨房淘了点米,放进电饭煲想煮点粥吃,一个人懒得做饭了。厨房里还有几个紫薯,她一并洗干净切成两半放在蒸垫上。打开冰箱,发现鸡蛋没了,她又重新换上鞋出去买。
老小区配套设施是比较完善的,走到小区口就有小超市,十分便捷。大妈大爷也比较热情和蔼的,路上碰到熟悉面孔总会打声招呼,都是非常生活化的,诸如“吃了吗”,“出去啊”,“今天XX超市白菜只要三毛钱一颗”之类的。
苏甜买了两斤鸡蛋,又买了一箱纯牛奶一袋面包才往回走,没走出多远,忽然下起了大雨,她心想天气预报可真准,这一整天都看着不像要下雨的,这会儿说下就下了。她赶紧加快脚步,一路小跑,但提着牛奶还是挺重的,而且还有易碎的鸡蛋,她又不敢跑太快。到家的时候,头发都湿了,衣服也湿了一片,凉飕飕地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她赶紧换下湿衣服,钻进卫生间洗澡洗头,结果洗到一半,头上还顶着一头泡沫,热水器却坏了,冷水浇在身上瑟瑟发抖,她赶紧忍着凉意把头发冲干净了就起身。穿好了衣服还是觉得有点冷,又赶紧把头发吹干,要是冻感冒了就不好了。
粥还没煮好,她给房东打电话说热水器坏了,听声音房东正在麻将桌上打得起劲,含糊地应着说等他忙完了就来修,说完就挂了电话。苏甜忍不住吐槽,这真的是个只顾收房租,不管后期维修的房东啊,这房子里灯泡坏了,都是她自己换的。要是她能修热水器,绝对不给他打电话。
这一晚苏甜睡得并不踏实,半夜里,觉得浑身又冷又烫,全身还一阵一阵像针扎似的抽痛。她知道自己发烧了,开了灯起来找药烧开水,找了半天,布洛芬是有的,但看了下日期,已经过期了。感冒药一般也有退烧的效果,但仅有两三盒都已经过期。她平时身体素质不错的,很少感冒发烧,所以家里没什么备用药。她颓然地把药扔进垃圾桶,算了喝杯热开水吧,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但是这种情况到了清晨也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烧的迷迷糊糊的,喉咙也很痛,感觉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等她再次醒来已经九点多了,看着大亮的天色,她有气无力地给吴婳发语音,让她帮忙请个假。
这种情况应该去医院的,但一想到那人山人海的医院,她就不禁退却了,她实在没力气去医院折腾,有那力气不如在床上躺着休息休息。她记得外卖app上是可以送药上门的,她忙点开来买了药。没到半小时,外卖小哥就把药送来了,她吃了赶紧躺下,心想出身汗就好了。
***
程辰有些后悔找个新秘书了,这才第二天,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苏甜不在他面前晃悠,听不到她的声音令他好烦躁。他从不在办公室抽烟的,这会因为焦躁忍不住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觉得还是心烦,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终于站起身来,把烟扔进烟灰缸掐灭,扣上一粒西装扣往总裁办走。
他就假装看看他们工作,偷偷看她一眼,定一下心也好。
虽然只隔了一道门,但总裁很少踏足总裁办,基本上都是他有什么事把人叫进去就好。这会儿突然出现,顿时让大家大吃一惊。秦大姐正在啃苹果,纵然她是老资格,在总裁面前还是要收敛的,连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苹果扔进了垃圾桶,嘴里那一口也假装擤鼻涕拿了张纸巾掩盖着吐掉了。
但其实,程辰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在做什么,他的目光直接看向苏甜的工位,但她却不在位子上。他现在连她的行踪都不知晓了,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一根接收不到信号的天线。
他说:“我听说最近集团里有些人总是在上班时间擅自离岗,主任,这方面工作要加强,叫人事部列入月度考核。”
主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好的程总。”
他又说:“总裁办更应该以身作则。”她眼睛看着苏甜的工位,说:“她人呢?”
她?主任很快反应过来总裁说的是谁,忙说:“苏甜发烧了,请了假。”
员工请两天以内的假只需部门主管批示就行,七天以内由分管副总裁批示,七天以上才需要总裁批示。她现在不是他的行政秘书了,没必要再单独向他请假,他当然不知道她的动向。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状似闲散地走了几步,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
她居然生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生病?
此刻他一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集中不了心思。终于他拨通了人事部长的电话:“把苏甜的人事档案发给我。”
总裁发话,底下的人工作效率都是极高的,不出两分钟,苏甜的人事档案电子版就传到了他电脑上。
上面有她面试时的简历,是手写的。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招聘的岗位比较多,来面试的人足有百来号人,当然那是一面,他们还见不到他,只有等进入第三轮终面的那些人才能见到他。当时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有个女生趴在路边的花坛大理石上不知在写什么,他好奇多看了一眼,发现似乎是简历。他纯粹是好奇问了人事部长是不是有个人是手写的简历。其实那个时候,她的简历已经被淘汰了,因为应聘者太多太优秀,她的学历专业都不是最好的,人事部完全有挑选更好的机会。不过总裁这样问了,人事部赶紧从一大堆废弃简历中找出了那一份简历,亲手捧去拿给他。
这年头还有人手写简历,真是有趣,而且别人都贴了拍得十分好看的证件照,而她连照片都没贴。字倒写得很好,一手娟秀的字体,看着赏心悦目。他当即拍板决定,让她进三面,他要亲自问一问她怎么特立独行手写简历。
后来三面,他好奇地问了她,她说那天来面试,包包在地铁上被小偷划了口子,里面的钱包简历等全部没了。他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先去报警找回东西。她说,对于她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来说钱包确实很重要,但她更不想放弃这个面试的机会,便问人借了纸笔临时写了一份简历。
可能是她这份面对突发状况的从容不迫,面对目标决不放弃的这份韧劲打动了他,当下拍板让她进了集团。
档案上清楚地写着她现在的住址,他记了一下,快速地走出办公室。他已经克制不住了,喜欢一个人真的藏不住克制不住,他现在想去看一看她。
程辰是自己开车去的,老小区的路并不太好开,而且不好停车,他在不远处找了个停车场,停好车以后步行导航去那个小区。他一路走着,不禁有些感慨,她竟然住在这样一个陈旧简陋的地方,一个人在异乡打拼真的不容易。看建筑像是□□十年代建造的了,连电梯都没有。楼道里的墙皮像白癜风一样东一块西一块地脱落,墙体还因为常年渗水有些发霉发绿。
他一路往六楼走,楼梯逼仄,是粗糙的毛水泥,栏杆也是老式的铁栏杆。到了六楼,陈旧的铁门上倒还贴着一对大红的春联,她还挺热爱生活,他伸手按响了有些发黑的门铃。
***
苏甜烧得迷迷糊糊的,身上还是一阵一阵刺痛,门外传来一阵阵门铃声,刺耳得让她浑身更痛。她以为是房东来修热水器,披了件衣服,吃力地从床上起来,拖着无力的步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为什么把房东看成了总裁,她揉了揉眼睛,他还是站在那里,并不是幻象。
“程总?”她有些吃惊。
他说:“不请我进去吗?”
她赶紧让开一些,让他进来。虽然她好奇震惊他怎么找到了这里,但她实在太虚弱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些。
他看到她嘴唇上干得都有些起皮了,脸色通红,眼睛可能因为鼻塞眼泪汪汪的,人还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副林黛玉的样子。他有些心疼还有些生气:“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她无力地靠在沙发扶手上,说:“没事,我刚才已经吃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