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跋扈嚣张,一个梨花带雨,很容易就能让人脑补出一出恶霸欺凌弱女子的戏码,“落日”几位嫉恶如仇的队员已经怒不可遏,“七爷,怎么着!”“七爷,您一句话!”
“你说是你的人——”秦寒七用力一搡,刘老大踉踉跄跄地跌倒,嘴里叫着“有话好说”,手却摸进衣兜里的枪,打算偷袭,李呦呦正要出声提醒,便听“砰”地一声枪响,刘老大的脑袋就被轰掉大半,红红白白流了一地。
论枪法,还没人快得过秦寒七。
秦寒七吹了枪口,才将剩下的话说完:“那就连人一起抢了!”
李呦呦本以为这一枪会是大战的□□,哪知,刘老大倒下后,浩浩荡荡的小弟里仅有三两个冲过来,欲为老大报仇,等他们被解决后,其余的竟干脆利落地倒戈投降。
李呦呦实在没料到刘老大如此不得人心,盯着他的尸体发呆——事情解决得太快,太不真实了。
“老耿、独眼,光头,带着弟兄们开车去搬东西,青蛙、陆导,你们两个清理残部,兽医!你把医药箱找出来,给她处理腿伤。”秦寒七吩咐完任务,便见李呦呦愣愣地站在原地,赤。裸的长。腿上伤口可怖,宽大的男士衬衣显得她格外纤弱。
秦寒七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鲁莽了,就那么当着她的面杀人,这样柔弱的小姑娘,一定吓坏了——她一直躲在开发区这片“避难所”里,恐怕也没见过血。
“不要怕,没事了。”
李呦呦回过神,立即上线柔弱小白花状态,小心翼翼地扯着衬衫衣摆冲秦寒七道谢,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水珠,泪光盈盈,最后一抹夕阳将她白如鸽羽的皮肤镀一层暖色,是秦寒七在丧尸堆里征战几年不曾见过的柔软和缱绻。
一种陌生的痒意袭上心头,刚刚被她抱过的手臂隐隐发烫,秦寒七别过头,冲车队方向粗声吼:“兽医!磨蹭什么呢?”
提着医药箱的年轻男人立即小跑着赶过来,熟练地为李呦呦消毒、包扎,李呦呦却看着秦寒七匆忙离开的背影发呆。
她暗恋的男神啊,连背影都那么帅。
“你很幸运,这伤口看着吓人,但好好调理,没什么大碍。”
李呦呦回过神:“谢谢。”
兽医看着她瓷白的腿,有些惋惜:“可惜我这里药品不全,不然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李呦呦笑道:“没关系,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这世道能活命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他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姑娘应该被小公主似的呵护,兽医晃晃脑袋,给自己的想当然找了理由:大约是这姑娘太娇。嫩,不像是被末世磋磨过一般。
真的挺奇怪的。
李呦呦打断他的思路:“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李呦呦。”
兽医也许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听她软软的声音,立即丢了怀疑,忙道:“刚刚听刘……听到了,好名字。”
李呦呦:“你为什么叫兽医呀,从前是在宠物医院工作吗?”
一声粗犷的喷笑突兀响起,“他叫姜斯辰,末世爆发的时候,还是B大医学院研究生在读,但他特么技术太烂,打针都找不准血管,所以我们叫他‘兽医’!”
兽医推推眼镜,怒道:“光头,你闭嘴吧!打针是护士的工作,我——”
光头一把就哥俩好地揽住他,“我叫蒋道,他们都叫我光头,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放心吧,七爷说了收留你,就不会食言,以后咱们罩着你!”
李呦呦被他的豪情感染,真心实意地感激道:“谢谢光头哥。”
声音和人一样甜。
光头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撞了你,本来就是我们欠你的。对了,那姓刘的流氓到底咋回事啊,真气得我怒发冲冠了!”
李呦呦看着他的锃亮的脑袋陷入了沉默,兽医却误会了,忙打圆场:“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那样的经历,对这个柔弱的女孩来说一定是噩梦吧。
其实“流氓”这个称呼,刘老大当之无愧,但李呦呦却不“柔弱”,对方刚起歹心,李呦呦便不客气地放丧尸咬人,刘老大砍断一条丧尸化的手臂,才保住小命,到底谁是受害者,还真的很难界定。
众人清点、筛选了有用的钢材和工具,已然日落月升,秦寒七决定在这里修整一晚,第二天再继续装车、出发。
如今,供电系统已经全面瘫痪,落日基地众人占据了开发区广场最中央的位置,升起了篝火,火堆上架着滚水,李呦呦裹着一件干净的长风衣,听着落日众糙汉的自我介绍。
田圃,戴着一只海盗似的眼罩,绰号“独眼”;房铭,身材矮小,眼睛大而突出,大家都叫他青蛙;张猛,应该是这伙人里年纪最大的,马上奔四,绰号“老辣”;江英俊,一看就是“练块儿的”,绰号“金刚”,老耿本名是耿军……
直到陆卓自我介绍叫“陆导”时,李呦呦终于提起兴趣:“你是导演吗?”惹得一阵哄笑,光头贱兮兮道:“你不知道,他——”话音未落,就挨了秦寒七一脚:“别他妈在女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大家摄于七爷的淫。威缄口不言,反倒搞得李呦呦更好奇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聚集着一大群开发区的“土著”,正七嘴八舌地争论。
“这些大基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别说落日,我上个月想去东荒基地试试,都没通过审核。”“可他们不是刚收了个伤员吗?”“哼,什么伤员,你是没看见那妞长得多俊,比以前的明星还好看,那腿长的,那胸鼓的,小腚溜圆,啧啧,换做是我,这样的‘伤员’也要发慈悲!”引起一串暧昧的笑声。
“小妖精!”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原来是齐老太豁然起身,“叽叽歪歪什么!命都是挣来的,你们不去,我老太婆去!”
大家见是齐老太,都撇撇嘴不再说话,这位算是幸存者里硕果仅存的老人家,风评却一般,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儿子对她言听计从,末世刚爆发不久就设计卖了儿媳,换了不少物资,且为人斤斤计较,酷爱占便宜。
“你别拽我!”齐老太凶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怕什么我又不去找那小妖精的麻烦,是说正事,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再偷偷给那狐狸精吃的!要续弦,妈给你把关,妈不会害你!”
小齐小声道:“妈你别说那么难听,咱们的东西,她都看不上的……”
“呸!还看不上,当自己是仙女不成?”齐老太伛偻着腰,竟走出几分气势,抵达篝火旁,却堆了笑脸:“小伙子们,我看你们有车有枪,也不差一口饭,我年纪大了……”
独眼冷冷打断她:“落日不养闲人。”
老太婆面色一滞,万万没想到这伙人脸这样硬,“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么大岁数了——”
独眼:“岁数大也不是你吃白食的理由,我们用命换的粮食——”
“独眼!”秦寒七打断他。
独眼令行禁止地闭了嘴,齐老太有些得意地白了他一眼,她就知道,越是自诩正义的组织越在乎名声,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就听秦寒七继续道:“独眼说得好,但不全面。”
齐老太:“???”
秦寒七站起身,朗声道:“明天搬钢材上车,想进落日基地的,可以帮忙,只想去落日暂住避难的,也可以拿物资来换,不过,能不能留下,还要看各位的本事,生存不易,落日不养闲人,却也不会放弃一位队友,若想加入,落日基地的大门随时敞开。”
这是招募的意思了,守在一旁的众幸存者都兴奋起来,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打退堂鼓,也有人打算用手头物资搏一搏——丧尸早晚会侵蚀开发区,就算没有,存粮吃完,也是活活饿死,哪里比得上正儿八经的基地安全?
何况,看落日众人的饮食,便能管中窥豹,因为丧尸横行,绝大多数水源都被污染,能喝上一口干净的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可他们的滚水不要钱似的烧了一大锅,更别提人手一份压缩饼干,还有厚实的烤馕,那全是实在的粮食啊!是这些被饥饿折磨惯了的幸存者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然而,李呦呦却吃得食不下咽。
这压缩饼干又粗又粝,风干的烤馕更是硬得跟石头一样,李呦呦只觉刮得嗓子疼。
“你受了伤,吃点蛋白质,补充营养。”兽医不知什么时候蹲到李呦呦身边,细心地递给她一把牛肉干。
肉可是稀罕玩意,兽医话音刚落,就引起一片起哄声,青蛙捏着嗓子举起缠着纱布的手:“兽医哥哥,我也受伤了!”
兽医涨红了脸:“医者父母心,你懂什么!”
落日众人打闹成一团,李呦呦正抱着膝盖看热闹,面前就多了一罐糖水黄桃。
“还是吃这个吧。”开口的是秦寒七。
如果说末世里的牛肉干堪比从前的大餐,黄桃罐头就是三星米其林。
“砰”地一声轻响,罐头拉开,黄桃的甜味就蔓延出来,惹得人舌底生津,秦寒七居高临下地保持着递送的姿势,不容拒绝。
李呦呦被自家男神帅了一脸,压抑住内心的荡漾,矜持地接过罐头,黄桃肉质紧致,糖水酸酸甜甜,李呦呦吃得满脸幸福。
站在篝火附近没离开的齐老太馋得直咽口水,很想进去讨一口,却碍于秦寒七这尊煞神守着不敢轻举妄动,最后悻悻地抱怨一句:“连干粮也不吃,就是给惯的,饿两顿就知道好歹了!”
……
第二天一早,打算追随七爷去落日的,竟有数百人之多,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上午的功夫,便已经将几辆车尽数装满,追随者得以浩浩荡荡地跟着车队启程了。
与废旧工厂周遭的黄沙漫天不同,车队越往“落日基地”走,周围的景色就越葱茏,一路绿树掩映,甚至见到了几株半人高的四叶草,惹得龟缩在开发区、没见过世面的众人啧啧称奇。
只是,这也意味着危险,谁知道草丛里会藏着什么呢,步行的追随者们提心吊胆,尤其是齐老太,即便身体硬朗,可这样的长途跋涉还是有些吃不消,她趁着暂停休息,司机下车活动筋骨的时候,悄悄敲响了一辆面包车的车门。
此时车里只有李呦呦一个,她拉开半截窗子,便迅速往车里挪——人多眼杂,她都没机会把防晒霜拿出来涂抹,可不想被太阳灼伤娇。嫩的皮肤。
“呦呦,你的脚怎么样了?”
李呦呦被齐老太突如其来的热切问出一身鸡皮疙瘩,警惕道:“好多了,谢谢。”
齐老太:“既然已经好了,我们换换吧。”
李呦呦没听懂:“什么?”
“你下车走路,腾出地方我坐车。”齐老太哼道,“你想进我齐家的门,还不赶紧讨好我。”
第三章
李呦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然而,齐老太认为自家儿子万里挑一,别说这妖里妖气的狐狸精,就算基地长的亲姐妹也配不上,“别在我面前装傻,如果你对我儿子没意思,为什么勾得他魂不守舍?”
李呦呦用“你疯了吗”的眼神瞪着齐老太,却还是礼貌道:“这误会也太离谱了,您为什么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儿子呢?”
齐老太:“……”
齐老太被噎得脸都憋红了,“你敢说——”可她搜肠刮肚也举不出李呦呦“主动勾引”的例子,还真是自家没出息的儿子赶着用热脸贴冷屁。股,齐老太恼羞成怒:“世道变了,有本事的女人才找得到婆家,你这样的废——”
李呦呦缓缓升上车窗,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将齐老太并灼人的太阳一起关在窗外。
她一直信奉“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的护肤理念,既然没什么正经事,那就不能影响她补美容觉。
被无视的齐老太气得胸口疼,遥想当年,无论公交车逼人让座,还是在家骂哭前儿媳,她都无往不利,哪里吃过这样的瘪,叉起腰就满嘴飙生。殖器,气势如虹,奈何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声暴喝打断:“你想干嘛?!”
齐老太吓了一跳,就见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正对她怒目而视,锃明瓦亮的脑袋晃得她一阵眼花,气势一下子就卸了:“没啥事……”
“那还不滚!”光头的眼睛瞪得像灯泡,等齐老太灰溜溜离开后,才拍拍玻璃:“呦呦,没事昂。”
李呦呦重新摇下车窗:“谢谢光头哥。”
光头摆手,豪气道:“应该的,七爷让我照看你,以后有人找你麻烦直接跟我说。”
“真的?”李呦呦瞪大一双杏眼,阳光中漂浮的金色细粒,仿若搅碎的金箔,映在她的黑眸里,显得神采飞扬。
光头憨笑:“对,你放心——”
李呦呦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你跟我说说,秦……七爷具体怎么说的?”
光头忙推拒:“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
李呦呦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拍拍双肩背:“我还有呢。”为了掩人耳目,李呦呦也学着这些追随者们在出发前收拾了个包裹。
心满意足地听完光头的叙述,李呦呦睡了个香甜的午觉,再醒来,已然夜幕降临,队伍也到了休息地——一处废弃的农家乐,休整一晚,明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这里算进了落日基地的管辖范围,附近的丧尸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大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但房间有限,由于女人不多,便都挤在一间最大的卧室内。
屋子里只有一个大通铺,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丧尸脑浆,因为许久没通风,酸臭味发酵得提神醒脑,李呦呦认定那味道浓得化为实质,自己绝对是被它顶出去的,站在门外干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