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院试时间定在五月末,贾珠和贾琏若是通过童生试都筹备试一试,贾珍也被压着埋头苦学,只有贾瑚乡试还要明年,所以偶然姑姑姑父有事也能过来帮忙,他也就跟书院请了假,从林老夫人逝世就一直没有再往书院。
等到办完林家老夫人的丧礼,林如海的丁忧也被准许,跟来接替他的官员交接之后,林如海就筹备扶灵回苏州,走之条件出让贾瑚和方昉从广陵书院退学,“如海守孝期间也没有其他事,可以专心辅导他们,而且苏州的大儒如海也都相熟,想必明年他们二人的秋闱把握也更大一些。”
张芮想了想,贾瑚他们随着林如海学习是其一,在苏州若是林家有什么事,他们两个也可以帮着出面,便点头道:“那便让他们直接随着你扶灵回往吧,我和珍儿他们就先不往了,直接回金陵,免得测验还要往返奔走。”
贾敏有些不舍,张芮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的对夫妻二人说:“你们两个近些日子都瘦了很多,苑儿也随着受了很多罪,虽说要守孝,但身材还是要顾及的,我请人找了医术高尽的大夫,等你们回了苏州定期给你们把脉,让嬷嬷帮你们把身材好好养着。”
林如海激动地跪在地上对张芮行了拜礼,起身后道:“岳母近些日子受苦了,如海感谢在心,只能加倍对敏儿好以报答岳母。”
“这是我唯一所求,你知道便好。”林老夫人临终之前唯一想的念得也只是林家还无嫡子继续香火,张芮知道贾敏最近因此有些愧疚憔悴,便安慰道:“你们两个还年轻,这子嗣一事可以慢慢来,像我说的,先养好身材,才干再图其他。”
贾敏夫妻两个皆是点头。
然后张芮就让贾瑚同方家说了林如海愿意教导两人的事,方家自然是欣喜非常,林大人是正经的三甲进士,能够教导方昉,那是他们家的福气,自然是早早的就跟贾瑚一起往书院退了学。
钟院长和钟训对此也很赞成,吩咐两人好生学习,并且十分期待两个人在秋闱中获得好的名次。
张芮和贾珍等人先送了林家人离开,回到贾家的宅子收拾了一下,两日后也出发往了金陵。
贾珠和贾瑚到金陵考县试的时候没有过多停留,所以在金陵也没有跟什么人家社交过,这次张芮过往,到院试结束还要很久,不可避免的就要露一露面。
甄家如今还是权势壮盛的时代,张芮也只能暗戳戳的私下里做点儿小事儿膈应人,来了金陵面上还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但这次,她独自一人往的甄家,贾珍他们则是以读书的借口留在了老宅里。
贾珍跟安阳郡主订了婚,贾瑚又定了内阁学士的嫡长女,之前甄家的女儿都被嫁进了皇子府里,确定是对从龙有奢看的,所以面对贾家自然比起之前更热情了些。
但张芮对一些话只当听不懂,他甄家若是不找事她自然是笑呵呵的,若是一说起什么她不愿意听的,就绞着帕子做欲哭状,“若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前途,我是真的怕了,每每想到琏儿若是找不到,我就整晚的做噩梦……”
或是,“珠儿琏儿两个孩子现在轻易都不敢出门,我这心啊疼的不行。”
……
反正就是不给甄家说乱七八糟事情的机会,然后提示他们他们两家固然是老亲,但是嫌隙已经产生了,到现在还有暗影的,所以张芮走的时候,甄家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却还要强颜欢笑。
第二日薛家夫人王氏又带着孩子过来老宅访问,张芮看贾珠在那儿逗着小小的薛蟠,忍不住笑道:“你这儿子长得真壮实。”
薛王氏笑道:“侄女那一胎没保住,怀了这个的时候一直很仔细的养着,幸好健康的生下来了。”这儿子自从小产之后养了将近两年才来,她自然是上心的很。
“这孩子都是缘分,许是之前那个有更大的福气呢?”
“您说的是。”薛王氏感叹的看着贾珠,道:“若是蟠儿能像珠哥儿一样出息,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张芮看着胖乎乎的薛蟠,笑道:“这孩子都要教导,我也是到了孙子这里,才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严格些对孩子也不是苦,要知道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劳作,那才让人看着心疼。”
“您说的在理,可我这心啊,看到他便全化了,哪里舍得对他严格。”
张芮不赞成道:“我看着我这些孙子孙女也不舍得,可是想想若是以后他们没出息,婚事什么的都落了人后,那我才是罪过,就是有一天走了都没措施瞑目。”
旁边听到祖母话的贾珠却是不兴奋的转过火来冲着祖母说:“祖母您说什么走不走的,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好好,祖母不说。”张芮眉开眼笑的应完,才对薛王氏道:“把孩子们教养好,他们自然是明礼懂事,也会心疼你。”
薛王氏看着贾珠和自己儿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往之后再不忍心管教的时候便忍不住想想本日与贾家老夫人的话,然后对薛蟠就严格了些。
杨知府往年就被左迁往了别的处所,张芮送了薛王氏,就关上门再不接拜帖,理由也是现成的,孙子们马上就好参加府试,没时间也没精力宴客或是出门。
当然,这其中薛王氏是除外的,她是贾珠的亲姨母,外甥要参加府试她自然是挂心的,隔几日就要过来贾家老宅一趟,张芮也没拦着,她甚至在出成绩当日还见到了薛家家主。
实在比起薛家,四大家族的关系还要更紧密一些,各家之间互相联姻保持关系,所以从作为四大家族之首的贾家开端表现的疏离甄家之后,不管其他家的本意如何,跟甄家的关系最少看起来也不那么密切了。
薛家驻守金陵实在有些不好做人,薛家主一度也有些为难,所以张芮见到他便道:“我也不是由于孩子的事儿就警惕眼儿的人,只是甄家如今举动任谁看都有些吃相丢脸,我们这四家如今最要紧的是传承,可不是押宝,还是多把精力放在子孙后代的教养上才是上策。”
若是贾家还是原著里那样,张芮说这话自然是没法让人佩服,要知道薛家虽是紫薇舍人却在四大家族中最末的皇商,最急需权利的就是薛家,如今贾家的孙子们出息,薛家主眼见着贾家孙辈儿们一个一个都在读书科举,自然就有了新的见解。
皇商固然豪富,但是贾家都开端改弦易张,他们若还只盯着眼前的钱财而疏忽了下一辈的教养不知进取,想必早晚都会被其他三家远远的甩在身后,那么被人代替也是早晚的事……
想到此,薛家主忽然有了一个动机,而动机一起便怎么也压不住,忍不住兴奋道:“贾家的族学近两年出了不少有前途的,眼看着日渐旺盛,晚辈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张芮毫无筹备的问:“什么想法?”
“我们四家皆是出自金陵,既然这科举是必经之路,我们何不举四家之力建一处专为造就贾史王薛族中子孙的书院,这江南学风盛,而财帛动人心,总有一些有才干却经济上捉襟见肘的人愿意来,十年不够就二十年,我们四家的子孙必定在这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第65章
张芮听了薛家主的话,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 不得不在心里再一次确认这古人的前瞻性实在不能小觑, 这要是真搞出来了,不就是红楼版的艾利斯顿?
想象着有一天四大家族的F4齐刷刷穿着各色的书生锦袍, 在其他学子面前潇洒的走过,学子们看着他们的眼神敬畏中又带着星星眼……
被自己的中二脑补搞得有点儿害羞,张芮赶忙又喝了一口茶水,才认真思考起创办书院的可能性。
首先若是成功,这样一个目的性相当直白的书院确实会为贾史王薛四家增强实力,也有利于传承,而且很有可能会在历史上划下浓厚的一笔。
但这都是假设, 能够成功创办才是前提, 其他几家先不说,贾家说实话完全没有做这样一件事的必要,他们这样的人家虽然想要改弦易张, 但跟书香世家对名声的极度苛求完全不一样, 贾家只想要保住富贵, 并且尽可能的延续下去。
那么闷声发大财才是对贾家最有利的, 办书院这样的事, 若是真的只是四家族中学子到还好,但若是真的有声名鹊起的一天,他们能够控制住不让一个外人进入吗?
显然不能,要知道各家的姻亲世交无数,总有一些是无法拒绝的, 而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变成一块肥肉,被人窥伺任人宰割……
也许她说的有些悬,但以她的脑子只能想到这些不好的地方,而贾家本来就在顺利的过渡中,完全没必要走这样一条路,就算要锐意进取,也要在一个更足智多谋且胆大心细的继承人手里,显然,她不是这块料,贾瑚也更偏向于稳中求胜。
想到此,张芮便对旁边一直等着她答复的薛家主道:“这个主意确实很好,但是我们三家如今在京城,史家从军,王家在朝堂发展,我们家也就是瑚儿这辈才开始在科举上有些成绩,实在是很难实现。”
见薛家主还想劝,张芮又出声打断:“我们几家确实同气连枝,但各家情况不同,贤侄你的想法是好的,我也愿意帮些力所能及的忙,你大可以借此机会把族学整顿起来,徐徐图之。”
贾珍是贾家未来的族长,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有意识的开始让贾珍参与进来,如今薛家主说的事情他也从头听到尾,张芮说完就说完转过头问贾珍:“珍儿觉得呢?”
“孙儿觉得,如今我们几家在科举一途还未走稳,确实不宜太过激进。”
张芮听了满意的点点头,显然贾珍是理解她的做法并且有自己的思想了,而薛家主这一刻见到荣国府的继承人如此沉稳,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欣羡,他们薛家的下一辈儿还在牙牙学语,而贾家已经有了踏实的继承人……
薛家主虽说也是读过书的,但到底是商人,他在提出这个事情的那一刻脑子里已经开始计算得失,事实上若真的按照他的预想成了,薛家得利最多,但也确实如贾家老夫人说的,其中困难重重,不是一蹴而就的。
听了贾家老夫人和贾珍的话,想到贾家人都不认可,那么其他家更不可能出力,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在心里考虑起薛家族学的事。
薛王氏对于夫君和老夫人说的话不感兴趣,她现在全身心都在等珠儿他们的成绩,索性也没让她等太久,又一盏茶的功夫报喜的下人就疾步走了进来,报喜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珠少爷得了第四名,琏少爷十二名,都中了!”
张芮喜不自胜,又大手一挥赏了所有下人两个月的月钱,下人们开心啊,一方面为小主子开心,一方面真希望这样的喜事越多越好,能多得写赏钱,而且这种喜事主子们赏钱一向给的爽快。
薛家主和薛王氏听到,也给贾老夫人道喜,张芮都笑呵呵的收下了,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好。
而另一边听到成绩都放送下来的贾珍贾珠贾琏,此时也有了心情互相调侃,贾珍就先挑起事儿来,“珠儿这名次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枉贾瑚对你们那么期待,怎么还是跟哥哥府试的名词一样呢?琏儿也是,院试可不容易,到时候可别差你们瑚哥哥一大截才好。”
贾珠对于自己的名词是相当满意的,先生也说他此次是超常发挥,珍堂哥如此说,他是个厚道的性子,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贾琏就不一样了,直接站在贾珠旁边回怼:“珍大哥哥才是,这次院试若是成绩比不过弟弟们还低空飞过,可没法儿给弟弟们做个好榜样。”
贾珍却完全不在意,合上扇子在手里转了几圈,不要脸的说道:“只要能过,最后一名有什么所谓?”
小兄弟几个的话传到张芮耳朵里,她私心里也是赞同贾珍的说法的,这年代屡试不中的学子比比皆是,只要能成功上岸,最后一名确实也无妨。
时间紧迫,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参加院试,有贾珠的学习劲头带着,贾珍和贾琏也都一起收起了其他心思,专心起来。
虽然表面上各司其职,但是其实府里现在都围着几个考生转,只不过是因为张芮不想给孩子们造成什么压力,所以就专门吩咐了下人们不要太过刻意。
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先生跟张芮说,以他们几个现在的学识成绩,上榜的几率是五五分,最有可能过的是基础扎实的贾珠,贾珍和贾琏都要靠运气,若是题目正中下怀答得好便能通过。
贾珍的考运能不能延续有待确认,贾琏却没看出有什么如有神助的运气,所以张芮心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们三人很大可能会落榜,或者两个人会落榜。
而第一场考试回来,见贾珠脸色不佳,得知这小子霉运降临坐在了最有气味儿的座位上,张芮心里一咯噔,就已经有了认命的想法,只是没当着孩子们的面表现出来。
等到结束,所有人都闭口不言,生怕打击到三人,气氛比考前还有几分紧张,贾珍三人也有感觉到,然而他们心里也没什么底,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原本贾瑚还准备放榜的时候回来的,可是收到祖母的信后,也担心如果自己表现得太在意若是他们成绩不好,反而戳了几人的伤口,最后就回了一封信说自己忙,不能回来。
放榜那日,贾珠早早的就在正堂等着,张芮过来的时候就见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出神,出声打断他的神游:“你若是想要早些知道,可以带着下人去榜前等着。”
贾珠摇摇头,“孙儿只要在这里等消息就好。”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晚一点儿就可以多想一会儿没准自己会过。
对这种事也没法儿提前安慰,祖孙两个就只能静静地坐在那儿,等到早餐端上来的时候,贾珍和贾琏才姗姗来迟。
“你们两个倒是心大。”
贾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对叔祖母回道:“这试都考完了,结局也改变不了了,好坏就这么着了~”
贾琏听了堂哥的话,也跟着点头,只有贾珠,实在是没办法如两人那么豁达,毕竟考前他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只是没想到考后会这般患得患失。
吃了早餐,贾珍和贾琏都有些坐不住,便打了个招呼回去了,张芮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与其说是豁达,不如说已经认准了自己过不了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约摸着时间放榜没多久的时候,看榜的人就回来了,张芮远远的见几人脸上的神情不像是不好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点儿期待,贾珠也是如此。
去看榜的小厮最大的就是贾珍的小厮顺溜,这孩子依然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啪叽”一下跪到地上便一股脑的说出来:“奴才想着大爷肯定还得像以前一样,所以还是从后边开始找的,没想到第一个真的是大爷的名字,正高兴着呢,一往前就又看到了琏少爷的名儿比我们家大爷高了两个名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