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都是聪明的东西,知晓了这个人不好惹,也就不敢再上前了。
西施犬夹着尾巴,经过颜贵妃时,颜贵妃有意气一下德妃,她一伸脚,想去绊这狗一下。
西施犬非但没有被颜贵妃绊到,它还停了下来,一张口,露出一排细细白白的牙齿,在颜贵妃的脚腕上咬了一口。
颜贵妃尖叫一声,把这只狗踢到了一边。
德妃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她极为复杂的看了看颜贵妃,又看向戚悦。
戚悦揉了揉眉心。这的确是颜贵妃犯贱,自找的麻烦,怨不得别人。
德妃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吩咐道:“快传太医,贵妃被犬咬了。”
颜贵妃的雪白罗袜上渗出了血,不过并不严重,这只西施犬毕竟是很小的狗,就算咬人,也不会像大狼狗一样将整块肉给咬下来。
颜贵妃脸色铁青:“德妃,你真是养了一条好畜生!”
德妃无辜的道:“您若是好好坐着,这只狗怎么可能会咬您?都怪您伸出了脚。贵妃娘娘,您可别蹬着臣妾,不止臣妾看见您伸脚了,李妃等人也都看见了。”
颜贵妃有苦说不出,她睁大了眼睛,愤愤的瞪了德妃一会儿。
颜贵妃的腿,可谓是多灾多难,摔了一跤的伤还没有好,如今又被狗咬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哪个女人都不喜欢身上留疤,颜贵妃也不例外,她咬牙切齿的道:“把这只畜生带出去砍了,这么喜欢咬人,幸亏陛下不在,不然的话,让这个畜生把陛下给咬了,德妃,你可就是犯了大罪!”
戚悦冷冷的道:“畜生就是畜生,它不懂事,你还不懂事?颜贵妃,你何必和这只畜生计较?”
德妃立马挂了笑脸,她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戚悦懒懒的看向德妃,她的唇角上翘了一点弧度,略有些讽刺,德妃先是讨好的对戚悦笑,笑了一会儿,她发觉戚悦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淡,就讪讪的低下了头。
颜贵妃被戚悦压着,她前两天刚刚丢了脸,不敢在戚悦这里闹,可实际上,她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最后太医过来,给颜贵妃细心包扎后,这事情才算是结束。
等人都走了,戚悦才让宫女接了水净手,又换了一身衣服。
她叫来了云姑姑:“你派人盯着周妃,她有什么异常,记得告诉本宫。”
云姑姑道:“周妃对您出言不逊,再三挑衅,确实不能留。不过,娘娘,奴婢能够看出,周妃是个好应付的,您如果不喜欢她,稍微用点手段就……”
戚悦用开水烫过的帕子擦了擦手,帕子的温度很高,戚悦的手部肌肤又很娇嫩,帕子擦过之处是一片红痕。
戚悦眸光潋滟:“本宫暂时懒得动她,你让人把她的情况记录下来,再拿给本宫过目。”
云姑姑犹豫了片刻,她看着戚悦把手擦了七八遍,直到指腹都因触碰水太久而起了皱,这才小心翼翼的道:“您怀疑德妃……”
戚悦勾唇道:“人心隔肚皮,本宫不能不怀疑。”
..
绛云宫中。
德妃把西施犬放到了一旁,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榻旁,斜斜躺下。
易姑姑为德妃脱去了鞋子,她轻轻按揉着德妃的双脚:“娘娘今日,已经是做的极好。”
德妃笑了一声:“虽然倒霉的不是皇后,可看着颜贵妃遭殃,本宫也开心得不行。”
易姑姑道:“再过几个月,颜贵妃出了事,陛下也对皇后产生厌腻,势必会怀疑到皇后的头上。到时候,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得利的可是娘娘您。”
不用易姑姑说,德妃已经能够想到了未来荣耀的光景。
若是颜贵妃死了,戚皇后被废,到时候,整个后宫就她德妃的位分最高,自然而然的,元狩帝也会把皇后的位置给她。
只要想到这些,德妃就有点陶醉。
易姑姑道:“娘娘,此计虽好,可献计的邓女若在,我们就有败露的可能。趁着邓女还只是一地位低下的淑仪,我们不如把她给除去。”
德妃想了一下,忽然灵光一现:“邓女的确不能留,不过她的确聪明,她这一计三雕,可谓是为本宫除去了所有的绊脚石,可见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易姑姑,我们不如把她叫来,再从她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计谋,到时候,等她所有的利用价值都被榨光,我们就杀了她。”
易姑姑点了点头:“好,娘娘想的十分周全,就按娘娘的想法来。”
西施犬病恹恹的窝在一旁,突然吠叫了几声,狂躁的站了起来,看到易姑姑就想咬。
易姑姑给了这只西施犬一脚。
她道:“反正这只犬也没有大用了,留着反倒是个祸害,娘娘,就让人带出去宰了吧。”
德妃噙着笑道:“这么可爱的一只小狗,若是宰了,本宫还真的不舍得,喂了它这么多天的毒,想必毒素已经透到了肉里。宰了后,就把它做成狗肉汤,送到栖凤宫里,让皇后娘娘尝尝鲜。”
易姑姑无奈的道:“娘娘,毒素只在犬的牙齿中,经受了高温,也发作不出来了,就算煮了吃,也对人体无碍。”
德妃眸中含着恶意:“本宫不管,就要送过去恶心一下皇后,到时候,你们千万不要说是狗肉汤,说是羊肉牛肉都行。”
..
玉华宫。
虽然上了药,颜贵妃仍旧觉得伤口处有些痒痒。香晴拿了些清凉的膏药又在周围涂了涂止痒。
颜贵妃心里不爽快,一巴掌打到了香晴的脸上,打得香晴眼冒金星,耳朵轰鸣,晕晕乎乎,一时间不知道东西南北。
“没用的东西!笨手笨脚,本宫的腿都要被你给废了!”颜贵妃呵斥道,“让绿露来!”
香晴放下了膏药,沉默的站在了一旁。
绿露赶紧拿了药,她跪下,用指腹稍微蘸了一点药:“奴婢真是心疼,娘娘的脚腕这般纤细漂亮,居然被一只畜生给咬了,唉……虽然是娘娘受伤,可奴婢的心却疼痛无比,恨不得杀了那畜生和德妃。”
颜贵妃就喜欢被人哄着,听了绿露的话,她就算有脾气,也没有发作出来。
过了一会儿,颜贵妃道:“香晴,你去含元殿跑一趟,记得告诉陛下,本宫的脚腕被德妃的狗咬了,皇后偏袒德妃的狗,认为本宫不如一只狗重要。”
香晴讷讷的说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颜贵妃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她清楚的知道,哪怕李翊平日里不来她这里,这次她又受了伤,李翊铁定会来。
颜贵妃很是思念李翊,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想起李翊那冷淡俊美的面容,心口就微微发热。不知不觉中,颜贵妃喃喃道:“要是本宫能取代皇后就好了。”
..
香晴是玉华宫里的大宫女,玉华宫里的颜贵妃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不仅家世好,本身也有能力,玉华宫里的宫女出去,不管在哪里,都会让人高看一眼。
等到了含元殿,香晴悄悄的拉了个太监:“方公公在不在?”
太监道:“原来是玉华宫里的香晴姐姐,方公公陪着陛下去了御花园的醉雨亭,陛下和赵王殿下下棋呢。”
香晴往太监手中塞了一块碎银子:“好,我知道了,多谢公公了。”
赵王李粱是李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身为王爷,李粱大富大贵,享世间极乐,可李翊疑心重,又冷血,几乎没有什么亲情概念,对于没杀的这几个兄弟,他虽然封了王,给了他们富贵,可也让他们手中无权,每日里就像寻常贵族人家的纨绔子弟一般斗鸡走狗,稍微和重臣走近一点都不可以。
香晴一路去了醉雨亭,来到附近,已经有太监阻止了她,说是陛下和赵王下棋,不能随便过去。
香晴往人的手中塞了碎银子:“我们贵妃娘娘受了伤,想见陛下呢。贵妃娘娘受伤严重,公公一定要传话,您也是知道我们贵妃娘娘的地位的吧?”
太监不接受香晴的银子,他道:“香晴姑娘在这里等一下,咱家去告诉方公公。”
方公公得了消息,附在李翊的耳边说了两句。
李翊刚赢了一局,听了方公公的话,把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总是受伤?让宫女过来。”
香晴走了过去,跪在了地上:“奴婢香晴见过陛下,贵妃娘娘今日被德妃娘娘的恶犬所伤,如今浑身病痛,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想要您过去看看。”
“被德妃的恶犬所伤,浑身病痛,不能动弹。”李翊把香晴的话重复了一遍,“德妃养的那只恶犬有多大?”
方鲁在一边笑得有些尴尬,“也就两个巴掌大。”
李翊的脸色稍微沉了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并没有发作。
“你先回去。”李翊冷声吩咐,“朕晚些会过去。”
香晴赶紧起来,李翊还未移过视线,他不经意扫过了香晴,眸子暗了,他的手指中捏了一枚棋子:“把头抬起来。”
香晴胆怯的抬了头,她的脸上还有一个十分鲜明的巴掌印。
“脸上怎么回事?”
香晴嗫嚅道:“奴婢不小心摔倒,摔出来的。”
李翊可不信,随便一摔能摔出这么鲜红的巴掌印:“你再摔一个试试?”
香晴赶紧低头,趴在了地上:“贵妃娘娘被恶犬所伤,心情不好,才失手打了奴婢。”
李翊就知道是这样,他冷声道:“你退下吧。”
香晴退着出了亭中。
李粱注意到了李翊的神色,他笑道:“皇兄每日不仅要忙于朝中事务,还要应付后宫,真是辛苦。臣弟听说如今后宫诸事都是贵妃掌管,如今贵妃受伤,皇兄的确应该多多关怀。”
李翊站了起来:“把东西都收了吧。”
这时,又是一个宫女过来,这名宫女并没有让人代为传话,而是直接走了过来见李翊。
“奴婢见过陛下。”夏潋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方才抚琴,一时不慎,被琴弦割到了手腕,血流不止……”
在赵王李粱的眼中,元狩帝李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少能猜出李翊的真实想法,可此时,李翊仍旧是镇定的坐在位置上,眸中却流露出一丝心疼。
赵王李粱能活到现在,察言观色是少不了的。
他起身道:“皇兄,时候不早了,臣弟也该出宫了。”
李翊点了点头:“朕就不留了,回去吧。”
赵王李粱刚刚走,李翊就起身:“去栖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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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粱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他问向身后的侍从:“你觉得,是一只巴掌大的狗把人给咬到不能动弹的可能性大,还是琴弦割伤手腕血流不止的可能性大?”
侍从:“……回殿下,可能性都不大。”
若说是刀子割了手腕,这还合乎情理,说琴弦把手腕给割伤血流不止,这也太扯了。
同样很扯的理由,元狩帝听了贵妃有伤面不改色,听了皇后受伤流露出一点痛楚。
一向冷酷无情的帝王,居然为了一个小女人而疼痛,在李粱看来,这比贵妃和皇后受伤的理由还要扯。
李粱走了一路,最后道:“明日去定国公府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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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悦一开始捂着伤口,鲜血汩汩而出,她连指缝处都浸满了血液。
似乎要流尽全身的血一般,戚悦身上本就白皙的肤色越发失了颜色,近乎透明。
云姑姑心疼不已,寻雪更是心疼:“娘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看不见,手腕上就被划出这么大的口子,奴婢看着就心疼。”
寻雪是真的心疼。
哪怕太医已经来了,已经给戚悦清理了伤口,在手腕上包缠了厚厚的纱布,看不见触目惊心的血迹,寻雪的心仍旧一抽一抽的疼。
戚悦刮了刮寻雪的鼻梁:“好了,本宫不疼了,你吵得本宫脑壳疼,先出去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等云姑姑把寻雪带走,景姑姑才道:“娘娘,您就算不想让陛下去贵妃那里,也用不着使这么极端的法子。”
戚悦摇了摇头道:“的确是不小心让琴弦给割伤的。”
那是把新琴,她漫不经心的去碰,自己也没有想到,琴弦居然那么尖利,轻轻一下划破了手腕。
也可能是她的手腕皮肤太过于纤薄。
不过,恰好太监告诉戚悦,赵王和李翊在下棋。戚悦没必要和颜贵妃抢人,她要的是引起后宫以外人的注意。
毕竟,一个皇后,是一国之母,被后宫中所有的妃嫔承认还不够,她还要被所有大臣所知晓。
戚悦的身上开了一道伤口,从后宫到前朝,她也会自己开一个口。
戚悦始终明白,她比不得颜贵妃,颜贵妃有位高权重的父亲,戚悦如今是孤儿。她没有什么庇护,将来走不长久。
至于李翊,戚悦的感情向来不深,平时喜欢浮想联翩,要想的人和事情太多太多,戚悦压根没有太多时间想李翊。
戚悦坐在窗边,光线洒在她冰雪般的侧颜上,她没有化妆,唇瓣因失血过多不再红润,而是浅淡的粉,眼睫纤长,弧度优美,远远望去,戚悦就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塑。
桌上的银盘中放着沾满鲜血的白色帕子,她常年服药,血液中带着天然的药草馨香,并无腥气。
点点红痕,映衬着雪白丝绸,格外引人注目。流了那么多的血,疼是疼的,可习惯了之后,也会觉得流血是寻常的。
戚悦将自己的手腕放到了桌上,不多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是李翊来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0章
戚悦回头,正要起身,李翊却把她按了下去:“你手腕割伤了?让朕看看。”
“只是小伤,夏潋那丫头一定是夸大了说。”戚悦道,“不过琴弦,能割出多大的伤口?”
李翊的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了一旁银盘上沾了血的帕子。帕子不止一条,条条都带着鲜艳的血迹,血还未干涸,李翊的手指触碰上去,仍旧能够感觉到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