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叫来云姑姑,李翊按住戚悦的腰,强行吻了吻她的脸颊:“朕让人给你裁制了一件衣服,皇后穿朕带来的。”
戚悦道:“陛下带来的?陛下让人裁制了什么样的衣服?”
李翊掀开床帐,对外道:“方鲁。”
方鲁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了,小太监的手中捧着衣物,李翊拿了过来:“朕给你穿。”
戚悦吃了一惊,因为李翊所拿的,俨然就是一件男子的衣袍,宽袍大袖,月白的软缎上面绣着云纹,与衣袍相配的,是男子束发的发冠, 还有腰带,玉佩,扇子。
“这是——”
李翊把她环在了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朕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去哪里?
戚悦抿了抿唇:“出宫?”
李翊一笑:“想不想出宫?”
戚悦,自然是想出宫的。她并没有回答李翊,而是拿了玉佩,细细把玩欣赏。
李翊把她身上穿的纱衣给拉了下来,瞬间,她细腻柔白的肩露了大半,戚悦晓得,李翊是想给自己穿衣服。可她并不想让李翊给自己穿。
“啪”的一声打了李翊的手,戚悦道:“臣妾自己来穿。”
李翊倒也没有缠着,他从床边起来:“好,朕让人给你带了乳鸽汤,就在外面,等穿好了衣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朕再带你离开。”
等李翊出去了,戚悦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精致的衣物,这身衣袍质地上佳,摸起来又软又滑,戚悦的肌肤娇嫩,衣料或者刺绣,但凡粗糙,不那么柔软,她穿起来就会觉得不舒服。
她脱了自己身上的纱衣,拿了里衣,一件一件的穿上。戚悦做事也很细心,穿衣时也颇为细致,轻轻束了腰带,她拿了为她准备的靴子穿上,走到了梳妆镜前。
长发仍旧是被盘成女子的发式,散下了大半,她拿了象牙梳,解开长发,轻轻梳了梳,束起一半,用玉冠固定。如此,镜中人少了几分女子的娇柔。
可仍旧是精致的,还是过分精致。她的眉眼太过漂亮了,肌肤又是吹弹可破,压根不像男子。
戚悦轻轻抿唇,接着,她拿了黛笔,将眉毛稍微画粗了一点点,眼窝也用一点点黛粉稍微涂抹一下,并不明显,可眼睛却深邃了许多。
皮肤太白怎么办?难不成要涂黑?
不过,也有生得比较白嫩的男子。她虽然一看就是女子装扮的,因为眉型和眼睛的变化,整个人少了几分娇弱,多了些凌厉。
戚悦拿了桌上的扇子,折扇一展,她掩盖了半张脸,只露出鼻梁和眉眼,倒也有几分小公子的模样。
虽然还是不像男的,不过勉强能看。
戚悦走了出去。
寻雪恰好拿了一束新剪的玫瑰进来,迎面和戚悦对上了。
寻雪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
戚悦颇有些不解:“怎么?认不出本宫了?”
寻雪睁大了眼睛盯着戚悦,一张俏脸生生憋的通红:“娘、娘娘……您怎么、怎么装扮成这样?”
戚悦极为潇洒的上下看了自己的衣着,接着扇子合上,用扇尾抬起了寻雪的下巴:“不好看?”
寻雪脸色更红了:“好……好看的。”
说罢,寻雪拿着束玫瑰往里面走去,她走得太急,差点被绊倒,等到了里面,她要拿花瓶,一时失手,把花瓶打了个粉碎。
戚悦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这样穿,当真奇怪吗?还是说,一点都不好看?
戚悦的目光其实是很苛刻的,她觉得这样虽然没有穿女装时柔软,却也能看。怎么寻雪反应这么大?
戚悦走了出去。
李翊刚好为她盛了一碗乳鸽汤,看到戚悦出来,他手中的勺子掉到了桌上,“铛”的一声。
戚悦道:“臣妾这般穿,很奇怪?”
方鲁给李翊捡了勺子,又拿了一支新的给他。李翊忍着笑道:“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挺好看的。”
她仍旧是她,旁人若是眼睛不瞎,也能看出,这是一名姿容绝世的美人装扮成的。
只是,和平时相比,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戚悦把扇子放在了一旁,坐在了李翊的对面,李翊轻轻为她把汤吹凉,又喂到了她的口中:“乖乖喝,今晚朕带你去凑热闹。”
他本想着把戚悦装扮成男子,会不怎么惹人注意,如今一看,她顶着一张绝色的面,怎么都会惹眼的。
第81章
戚悦好奇道:“热闹?凑什么热闹?”
李翊微微一笑:“你亲朕一下,朕就告诉你。”
反正他是想着法儿的占便宜。
戚悦道:“那算了。”
李翊拿了帕子,为她擦去唇角的汤汁。因为是穿了男装,她也不用再化妆,只有眉毛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眼睛深邃了一点,整张脸素着,唇瓣上面也没有任何色彩。
只是天然的,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很是诱人。
她这般穿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两岁,李翊让方鲁拿来了化妆用的东西,他随手拿了画眉用的黛笔,在戚悦的眉毛上轻轻扫了两下,又用一些深颜色的粉,轻轻给她涂了。
他的指腹是粗糙的,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人,其实也能温柔,能做出细致的事情。
等给她化完妆,李翊的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自己拿镜子看看。”
丽色难掩,李翊也没有给她掩盖,深色的粉只是让她的轮廓更为鲜明了一些,消减了几分殊丽,增了几分雌雄莫辨的感觉。
这样出去,估计多数人会觉得,戚悦是一位长得略有些阴柔单薄的小公子。
她看了一眼:“等下出去,臣妾该怎么称呼陛下?”
李翊摸了摸下巴:“叫哥哥?”
挺想听她喊一声哥哥的。
戚悦默然不语。
反正,不管怎样,李翊看起来都是比她要成熟很多,她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李翊勾了勾她的下巴:“来,提前叫一声哥哥听。”
戚悦抓了李翊的手:“别胡言乱语。”
天色渐渐暗了,戚悦和李翊共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她一手拿着折扇,看起来就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跟着叔叔一起出来,折扇轻轻挑了帘子,戚悦一双漂亮的眼睛,往外看去。
京城里繁华无比,随着天色变暗,灯火却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灯火万点,是地上的星星,戚悦往远处看去,眼中也满是星星。
她今日穿得是男子的衣袍,因为她本身身材玲珑有致,所以衣袍做得稍微宽松一些,以用来遮掩,探身看向马车外的时候,她把衣袍一撩,因为动作,腰肢处的柔软衣料紧紧贴着她的身子,显得她的腰,格外纤细。
严严实实的男子衣袍,清素的颜色,连她的脖子都遮盖得密不透风,这般看去,戚悦穿得这般多,这般严实,失了少女些的妍丽娇媚,多了丝禁欲的感觉。
可越是这样,越是容易惹人欺负。
让一个冷清的人眼角泛红双眸含水,低声求饶,能够得到的征服欲,是放大了数倍的。
李翊从她一截柔软纤细的腰肢,缓缓上移,落到了她的耳垂处,她的耳垂是很润白的颜色,只有耳洞,不见耳环。
“妹妹在看什么,这么好看?”
蓦然听到李翊的声音,戚悦转过身去看他,神色里略有些吃惊。
李翊用脚蹭了蹭她的小腿:“出来后,你要喊朕哥哥,朕不就该喊你妹妹?”
戚悦绷着脸,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居然不愿意去理会李翊。
显然是一点都不解风情了。
她道:“臣妾穿的是男装。”
他再蹭,戚悦就想把他的脚给砍了。
李翊笑着道:“男装?朕为什么觉得你还是像个小姑娘?”
戚悦抬手,掐了掐李翊的脸。
李翊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最后,马车停到了一个巷子里,四下一片漆黑,李翊抬手,将戚悦给抱了下来。
戚悦道:“……”
她很想知道,李翊究竟要带她做什么。
李翊牵着戚悦的手,带着她往前。刚刚入夜的京城繁华无比,四处人来人往,灯火点点,有如白昼。
戚悦和李翊在人群中,四周有卖各种吃食的小贩经过,他们的摊子上散发着各种诱人香气,是食物经过烧烤或煮熟烹饪的味道。
戚悦晚上喝了些乳鸽汤,肚子并不饿,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很腻的吃食。这些摊子上的小吃,看起来就有些油腻重口。
两个人上了一座拱桥,桥上也是人来人往,有姑娘出来卖艺唱曲儿,也有说书人煞有其事的讲一些鬼怪异志。戚悦从桥上往下看,下面的河水是黑漆漆的,在夜色中,微微泛着粼粼波光,一盏又一盏的莲花灯随着河水往更远的地方游过去。
这是戚悦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站在皇宫或府邸以外的地方。四周没有侍卫层层包围,经过她和李翊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耳边听到的,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嘈杂最平凡的声响。
从有记忆起,戚悦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可怜的金丝雀,受困于牢笼之中。困着戚悦的,并不是真正的笼子。这个笼子,是她先天就不足的虚弱身体,是她的小姐身份,后来,她入了后宫,又成了皇后,却走进了一个更狭窄的牢笼 中。
没有自由,没有欢乐。
生平第一次,戚悦的身边人来人往,这些人,还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李翊牵过戚悦的手:“前面有人在表演杂技,跟我来看看。”
她身处皇宫中,若是无聊了,召集伶人,什么取悦她的事情都能看到。可四周的人都在凑热闹,戚悦虽然是喜欢冷清的,可也忍不住想看一眼。
李翊拉着她往前面走去。
晚上人本来都多,演杂技的人周围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圆,人就像是一堵墙,戚悦被人遮挡着,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李翊仗着身高优势,哪怕是在最外边,也能看清东西。
他道:“那个人在表演吐火,一团火苗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你以前有没有见过?”
戚悦:“……”
李翊低笑道:“我居然忘了,你还没有长高,压根看不见,要不要坐在哥哥的肩膀上?”
“不要。”
人来人往的,戚悦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以坐在李翊的肩膀上。这也太不像话。
李翊道:“你放心,京城里的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不会在乎这一点小事。你看,不远处也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低看不见,就骑在了他家仆人的脖子上。”
戚悦道:“那是个纨绔,我可不是。再说——”
再说,李翊也不是一个仆人。
戚悦好歹也是知道要尊重一下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的。
李翊一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托起,趁她毫无防备,让她跨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戚悦:“……”
视野陡然开阔了。她大多时光都是在宫中度过,皇家要面子,要排场,看不上这些街头卖艺的表演,觉得这上不了台面,所以戚悦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场景。
她看到一名彪形大汉“呼”得一声口吐火焰,眼睛不由得睁大了,接着,那名街头表演的大汉又给大家表演了吞剑,也就是把一把很长的剑给吞到喉咙里,再拿出来。
戚悦骑在他的脖子上,身子被他牢牢抓着,压根不可能会掉下来。
李翊道:“好不好看?”
戚悦的手按着李翊的脑袋:“好看。”
两刻钟过去,此时大汉正给围观的人表演胸口碎大石,李翊道:“他那个石头,是假的,朕倒是可以为你表演一个,朕的体魄可强壮得很。”
哪怕是假的,戚悦也认真的看了。等看完这个,李翊给近处保护他们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手下的人去打赏。
李翊说要打赏,他手下的人,自然会打赏得很多。
其实,从刚刚李翊让戚悦骑在他的脖子上起,暗处的几十名大内高手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们的君主,元狩帝李翊,永远都是冷冽霸道,高高在上,处于掠夺者的位置。这样一个尊贵且冰冷的男人,居然会为了皇后低头,让皇后骑在他的身上,而且言语之间,居然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他们几乎没有见过皇帝这般对着一个人笑,更没有听过皇帝会这般温柔宠溺的对一个人说话。
李翊牵着戚悦的手往前走:“刚刚看够了吧?知道朕为什么让你穿男装出来了吗?这样更方便一些,若你穿着女装出来,坐在朕的肩膀上,不知会惹来多少目光。”
路上也有贫苦人家出来卖花的姑娘,李翊生来就气宇非凡,富贵逼人,身边再站一个和旁人气场不同的戚悦,卖花的姑娘一眼就能看出,李翊是个出手大方的。
卖花的姑娘篮中是栀子花,虽然是晚上了,可这是她傍晚时候摘的,还新鲜得很。
她高高兴兴的挎着篮子上前:“这位大爷,您是带了侄子一起出来玩的?给您的夫人带一把花回家吧,贵夫人看到了,肯定会开心的。”
李翊看了看戚悦,又看向卖花的姑娘:“她是我的什么?”
卖花的姑娘道:“这不是您的侄子么?难不成,是您家的公子?大爷,您长得真显年轻。”
李翊看起来,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戚悦因为男装,比较显小,看起来像是十三四岁。本朝男子十三四岁结婚,不到三十岁就抱孙子的,不在少数。又因为卖花姑娘方才看李翊将戚悦抱在肩膀上,下意识的觉着戚悦是李翊的晚辈。
若是亲兄弟,哪里还有哥哥把这么大的弟弟抱在肩膀上坐着的?只有长辈和晚辈间,才会如此。
李翊无比郁闷。他觉着自己正当盛年,年轻体壮,和戚悦般配至极,如今来了一个人,把戚悦认做他的晚辈,他自然有杀了这个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