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姐姐?你的药铺要不要紧?”见赵世柔离开,赵月琴才有机会跟阮思妍说话:“我是在家听到小姑姑说你开了药铺,要来找你麻烦,便跟着一起出来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事,这事我能解决。”阮思妍感激她的好意。
“嗯,那我就放心了。”赵月琴道:“看你最近气色都比以前好多了,应该是过得不错。”
阮思妍笑道:“吃得好,睡得好,总之,比之以前的那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了,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如今也快有三个月了吧,这段时间可一定要小心。”
“母亲这些时日一直都小心谨慎,丫鬟婆子都是寸步不离的照顾,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月琴!回家了,你还跟她废什么话!”赵世柔的声音传来。
赵月琴撇撇嘴,无奈道:“那阮姐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行。”想了想,阮思妍又叮嘱道:“还是那句话,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记得一定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
“嗯。”
赵月琴走后,阮思妍陷入思考。从刚才赵世柔的话中,她知道,这事绝对跟赵家二房脱不了干系。真是够毒,侵占了她的药铺不算,现在连她新开的药铺也要赶尽杀绝么?
“小姐小姐,刚刚夫人身边的高嬷嬷让我给您传话了。”
阮思妍正思考着铺子的事,半夏倒是带来一个好消息。
说是她母亲那边终于决定分家了,不过阮家那边似乎不愿意,阮母派了身边的高嬷嬷来告诉她一声。
阮思妍点头:“嗯,跟我预想的差不多。阮家定是不舍母亲手中那些田产。”
“可那是老爷用命挣来的啊,难道还能被他们给扣下不成?”半夏问道。
阮思妍冷笑:“阮家那一家字你又不是不知道,雁过拔毛的,若是不能捞到好处,定然不会那么好分家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占便宜不成?”
“你去告诉高嬷嬷一声,让母亲哭穷,就说弟弟上学要银子,还要说我现在开的药铺也是血本无归,先假意争取那些田产。他们定然不同意,最后再让母亲说除了西郊山下那几亩田,别的都给他们。至于弟弟上学的事,我自有办法,现在关键是母亲他们先分出家来。”
“西郊山下那几亩田?可都是最差的田了,便是种些果树都不结果的。”半夏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嗯,”阮思妍点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分家,那些个田产他们要便给他们去。西郊山下那几亩田地他们看不上,对我可是有大用处。”
这些她早就预料到了,虽然西郊山下的那几亩田,种不了粮食和果树,可用来种植她玉葫芦里那些珍稀的药材是最适合不过的。
一切果如阮思妍所料,阮家因为她母亲的妥协,果然愿意分家,且生怕她们反悔似得,速度那叫一个快。原本他们还打上了阮思妍新开的药铺的主意,结果见药铺根本没什么生意,眼看着便要倒闭,更是巴不得马上和她们一家划清界限。
不出三日,分家的事便已经办完。阮思妍早已将母亲和弟弟的住处给备好,待分家这日,亲自去接了母亲和弟弟。
终于将母亲和弟弟接了出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就是可惜了那些田产了,那可都是你父亲拼着性命给挣下的,现在全便宜了那家人。”阮母抹着泪道,心里很是不舍。
阮思妍牵着弟弟,安抚道:“母亲,就算不给他们,往日那些田产的进项您又能得多少?还不是全被他们给分了去。如今那些田产您不要了,就让他们大房三房争去!”
“你这倒是没说错。”阮母难得幸灾乐祸得道:“今日出来时,我还听到你大伯和三叔,在老太太面前为那些田产争个不休呢!”
他们阮家有三房,大房三房都是阮老太太,也就是阮思妍的嫡祖母所出,她父亲是庶出的二房。大房虽然是嫡长子,却是至今没有儿子,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室,却都是生的女儿。
三房仗着一个嫡出的儿子,自然被老太太当眼珠子般疼爱。也是仗着这嫡出的孙儿,平日没少占他们二房的便宜。如今她们二房从那家里分出来了,以后就让他们两房相争去吧!
“什么大伯三叔啊,今后可跟咱们没关系了。如今虽然损了些银子,但还歹将您和弟弟接出来了,今后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舒心日子。”阮思妍道。
阮母却是放心不下:“如今你那药铺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都快血本无归了么?”
“母亲,那定是姐姐故意那样说的,不然祖母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放咱们分家。”阮思妍的弟弟,阮元清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却是说到了点上。
“说得对,弟弟倒是比母亲看的通透。”阮思妍称赞道。
阮母不无感叹道:“这回分家的事,还是你弟弟提醒的我。说是听到你三叔私下跟你祖母说,不让元清上学了,要把这银子省下来给元正打点去鹿鸣书院上面,还要我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给上交到公中去。我这才急了要分家的,后来你托周嬷嬷说的那些话,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也是元清说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才下定决心的。”
阮思妍很是意外,弟弟平时看上去话不多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个有主意的。她还纳闷怎么这次母亲这么听她的话,那么坚定的分家呢,原来里面还有弟弟的功劳。当下也是高兴的拉住阮元清道:“咱们元清这么聪明,姐姐定会让你上最好的书院。咱们好好读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嗯。我会好好读书的,让姐姐和母亲都过上好日子。”阮元清高兴道。想是离开了阮家的缘故,看上去都比平日活泼些了。
阮母破涕为笑,想到什么又叹气道:“你那铺子如今真的没问题吗?我可是听半夏说这都大半个月了,连十两银子都没挣到呢!”
“放心吧,药铺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阮思妍道。
*
第二日,阮思妍照例来药铺帮忙。
“小姐,您过来了。”钱叔笑着问候。
阮思妍:“是啊,这几日药铺生意怎么样?”
“比之刚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不少以前在咱们程氏药铺的老主顾们听说咱们药铺重新开张,来买过药的都道咱们药铺的药材比之前更是好了,一传十十传百,现在生意还算过得去。就是这上门问诊的…”
钱叔没说完,阮思妍自然知道,没说什么只问道:“柳大夫呢?”
“在后院帮忙炮制药材呢,说是不能白领工钱,帮忙制些药材也是好的。”
药铺开张后,除了钱叔、柳意衡之外,就只另外招了一个帮忙制药的伙计,小张。
从一开始,阮思妍就打算在药材的质量上做出名堂出来,所以,几乎所有的药材原料从药贩子那里收购来之后,都是亲力亲为来炮制的。
现在生意不算忙,阮思妍平时带着小张炮制药材,柳意衡也会帮忙。柳意衡不仅医术高超,便是连炮制药材也是各种高手,从第一次见过阮思妍炮制的药材之后,便大为惊叹,直言从未见过炮制的如此纯粹的药材。
从那之后,阮思妍在教小张的时候,柳意衡便跟着后面学习。殊不知,阮思妍并无诀窍,只不过用的水和火都不是凡品罢了,这制出来的药材与其他的便已是天差地别。
阮思妍打过招呼,直接去往后院,果见柳意衡正指导着小张在看火候。
这人真是一个医痴!阮思妍感叹道,连她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还是小张先看到她。
“东家。”小张打招呼。小张是钱叔介绍过来的,是钱叔朋友的孩子,跟着镇上的大夫学过几年医,对药理尚算精通,学习起来倒也不费力。
柳意衡这才发现阮思妍,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阮娘子。”
阮思妍笑道:“要柳大夫帮忙制药材,真是大材小用呢。”
“哪里哪里,阮娘子若不嫌弃,以后我便与小张一起,做个炮制师傅便行了,您再另招个大夫。”柳意衡歉声道。
他本是招来的大夫,却不想因为他,至今上门来问诊的人屈指可数,只能到这后院制些药材帮帮忙。若不是有阮思妍的极力挽留,他早就无颜待在这里了。
阮思妍说:“柳大夫还在自责?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是不愿柳大夫这一身医术被埋没。”
“阮娘子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如今--”柳意衡想说自己名声已经坏了,要翻身怕是不那么容易,他自己一个人倒是不在意,却是不能连累了阮思妍。
可到口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突然跑来的钱叔给打断:“小姐,药铺来了一个刘姓妇人,说是来感谢柳大夫的!”
柳意衡饱受白眼和奚落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上门来感谢自己,一时楞在那里,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刘姓妇人…阮思妍淡淡一笑,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倒是比她预料的还要快呢!
第10章
他们出来时,药铺外面已经围满了人,一如那天街上的情形,只不过风向却是截然相反。
位于门口站着的便是那位胎死腹中三年的刘姓妇人,她旁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皮肤微黑,浓眉阔眼,一身缁衣装束。
“柳大夫,阮娘子,你们二位真是再世神医啊!那日你们跟我老婆子说是胎死腹中,我不相信,真是大大冤枉你们了啊,还连累柳大夫被义安堂给辞退了,今日我老婆子是来给你们道歉的。”看到柳意衡和阮思妍出来,刘大妈上来,一连声的说着抱歉和感谢的话。
“啊?”突然受到这么大夸赞,柳意衡一时有些无措。
“正是。”那缁衣男子也过来,抱拳感谢道:“感谢两位对我母亲出言相救之恩,刘承安感激不尽!”
刘承安事先已了解过柳意衡和阮思妍的情况,真正见到两人却还是有些意外。尤其是阮思妍,传言她因为貌丑不育,才与夫家和离。如今见到本人,却不觉如此,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阮思妍侧身避过,明白这个缁衣男子应该就是那日百姓口中,刘大妈在大理寺当差的儿子了,倒是一副正直憨厚的模样。
阮思妍遂引导她:“大妈,既然您是来道歉的,不如就把事情的原委给大家说清楚吧,也好还柳大夫一个清白。”
“是是是,”刘大妈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谢,当下便提高声音说道:“那日老婆子没有听信两位大夫的诊断,还是只当肠胃不适,抓了药回去。不想往日吃一副药便好,这回却是腹痛不止,喝药也不顶用。一直疼了几天,卧床不起,后来想到姑娘你说的话,半信半疑之下,便托邻居宋家婶子帮忙买了落胎药,只当试试。却未曾想喝完之后,当真流下一个血胎啊!”
说到这,刘大妈泪如雨下:“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啊,死了三年多了,在肚子里都闷黑了,干巴巴的一坨。”
“天,真有这种事。”
“胎死腹中三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么一来,当真是冤枉人家柳大夫了。”
…
这外面的围观百姓,不少都是那日在义安堂门口看过一次热闹的,后来大家口口相传,加上义安堂对柳意衡的有意打压,基本上城西这一块大家都知道了那次的事情,不想如今竟然来了这么个大反转。
“今日大家在此都能做个见证,我老婆子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还有帮我买药请大夫的宋家婶子也可以作证。”刘大妈说着,拉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夫人出来。
那宋家婶子道:“我亲眼看到的,流下碗口那么大一个血胎啊,都像石头那般硬了,乌黑乌黑的血。可惜了这遗腹子,在肚子里闷了这么多年,真是造孽哦!”
一番话说的鲜血淋漓,在场之人纷纷惋惜不已。
最后,刘大妈将准备好的一篮子鸡蛋和糕点再次给柳意衡感谢:“柳大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柳意衡自然是推辞的,直言自己不过是尽了做大夫的本分。
“柳大夫你一定要收下,你这是救了我老婆的命啊!之前让你白白担了那么久的污名,以,这点心意,你若是不收下,便是不原谅我这老婆子。”
不光是刘大妈劝说,外面的百姓也纷纷劝说。
“是啊,这一定得收下。”“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