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山点点头,“一切小心,不要太刻意。”
程如山去陪姜琳吃饭,真是为了当面致谢,尤其陈院长和赵主任,被他一杯接一杯地感谢,都不用赵主任耍花样。
赵主任吐了 好几回最后实在撑不住,他带来的千杯不倒为了不丢面子,直接找借口遁了。
跟着姜琳来的苏行云和章邵鹏已经呆了,知道程如山酒量好,却没想过这样好。
这就是喝水,你也不能喝这么多吧。
姜琳悄悄握住程如山的手,心疼道:“不要喝了。”
程如山酒量大不是天生的,纯粹逼出来的。
去年她和程如山一起出差,路上车坏了没零件修,又逢大暴雨,他带她在野外躲雨。为了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他讲了不少当年的事情。
他和顾明翊三人,某一次被敌人关在一个小酒厂个把月,靠酒和酒糟活下来的。在饿死之前他们逃出来,端了敌人老窝成功完成任务。那次任务之后,他们三个身体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他则因为饮酒过多导致变成酒桶,吃多少都没感觉,跟水一样。
姜琳却知道,他轻描淡写的损伤一定很惨烈。所以,她更加怜惜心疼他,一般不让他喝太多,免得身体没有警报喝出问题来。
他朝她莞尔一笑,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没事,再喝这些也不怕。”
他眼波欲流,嘴唇滚烫,烫得姜琳心头扑通一下,漏跳一拍。
她知道他这是喝多了。
他年纪渐长,越发稳重成熟,加上身份缘故自带威严。这会儿却喝得面如桃花,眼神带钩,嘴唇殷红似火,这么一笑,竟让人觉得七分风流三分妖孽。
旁边的苏行云和章邵鹏看得都有些心慌,赶紧扭头去看其他人,除了他们几个,别人趴下,睡着的,摇摇欲坠的,全军覆没啊。
姜琳对他们道:“你们俩安排一下,我和程如山先回去,他喝多了。”
从他瞅她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喝多了,再不走他肯定会在这里亲她。
苏行云赶紧道:“你放心,快送程哥回去吧。我们继续吃,这么多菜呢,不能浪费。”
姜琳跟程如山说先回去,他点点头,非常听话,稳稳地站起来,还主动把姜琳的包拎过去,然后握着她的手,跟苏行云和章邵鹏再见。
看不出一点喝醉的样子,但是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看他笑得那么迷人,没有之前的收敛和清冷,两人就知道程局这是真喝多了。
大家都是老朋友,知道彼此是什么人,
姜琳想扶着他,程如山却不用,反而一手揽着她的腰护着她,“我没喝醉。放心吧。”
到了吉普车旁,程如山给姜琳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她上车。
姜琳:“你上去,我来开车。”
他们早就约定的,喝酒不开车,连戴国华、方澄光等人都遵守这一条,他自然也不能破坏。
程如山点点头:“好,辛苦媳妇儿。”
他上车坐在那里,低垂了眼睫,不知道想什么。
姜琳看了他一瞬,还说没喝多,安全带都忘了。她俯身帮他把安全带系上,刚要退出去,却被他一下子抱在腿上,紧接着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姜琳好不容易脱开身,赶紧关车门,然后从另一边上车发动车子。
程如山就乖乖地坐在那里。
到了一个大的十字路口,姜琳停车等红灯。
她扭头看看程如山,他居然一直在看她,眼波横流,目光却带上两分迷离,动作也慢了两分。
姜琳轻声道:“你乖啊,一会儿就到家。”
程如山却倾身过来,一下子将她抱住,霸道地索吻。
“灯、灯……”姜琳被他亲得嘴唇发麻,赶紧挂档踩油门加速。
谁知道等拐进光线昏暗的胡同时候,程如山突然抓住方向盘,三两下就把车靠在路边,“琳琳,停车。”
姜琳:“!!!”你要干嘛?她赶紧踩刹车。程如山已经挂空挡拉手刹熄火,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绝对看不出一点喝醉的样子。
“程如山,咱们回家哈,快到家了。”姜琳紧张死了,你敢在这里玩车震,不要脸了!
程如山看她吓得眼睛都圆了,哈哈笑起来,直接把她从驾驶座抱到自己腿上。
姜琳伸手抵着他的胸口,威胁道:“程如山、程局,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吧。咱们现在不是普通人,要脸,注意影响。”
程如山亲她,“不想要脸,要你。”
姜琳:“咱回家,回家。”
他还是不放,把她锁在怀里,咬她的耳朵,“回家听我的吗?”
姜琳哪里还顾得考虑别的,先给醉酒的男人哄回家是最要紧的啊。
于是要脸的姜院长落入了不要脸的程局嘴里,夜就很长,很慢。
……
第97章 路匪
过了几日, 姜琳带着苏行云与赵主任、陈院长一起去外省考察,需要去几个石矿敲定一批合适的建材。
这日一早程如山晨练然后去办公室处理文件, 看看时间就跟姜琳通电话,问问她那边情况, 他们已经安排得差不多,过几天就能回来。
挂了电话他决定先家去吃早饭, 刚出门就见别东山匆忙跑过来。
“程局!”
程如山微微蹙眉,抬手拦住他过快的冲劲,“怎么啦?”
别东山喘了一口气,“何亮跟吕航他俩……出车祸了……”
“车祸?”程如山快步往外走,外面天气晴朗,初夏也没什么大暴雨, 路上车也不多, 何亮和吕航也不是那种开快车不要命的, 所以, 哪里来的车祸?“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在哪个医院?”
别东山:“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是郭大夫打来的电话, 她只说在邻省, 想让我们安排车送她过去。”
这么紧的时间出门, 郭艳秋没车, 也买不到火车票,的确难办。
程如山:“去看看。”
别东山开车, 路上程如山买几个包子对付一下。
等到了省大, 他们看到眼睛红肿的郭艳秋, 她神色还算镇定,只是身体抖得厉害,嘴里念叨什么,显然又慌又紧张却强迫自己冷静。
程如山:“郭大夫,先说一下大体情况。”
郭艳秋本来不是遇事慌乱的人,只是真的关心则乱,被吓坏了。这会儿看到程如山,他沉稳镇定的气势让她也冷静下来,她道:“吕航昨天开车去邻省订棉花,何亮正好没事就和他一起去了。他俩昨晚上开车回来,在路上……遇到劫路的,他……说是还昏迷着。”
她也是一早接到那边派出所的电话,派出所只通知家属,并没有详细说太多,挂了电话以后她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识就给两人的好朋友打电话。程如山肯定比吕航爸爸能顶事,毕竟是部队出来的干部。
而且两人路上遇到劫路的路霸路匪,如果程如山出面,应该更容易讨回公道。别东山安慰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因为郭艳秋说得不够清楚,程如山再去给那边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详细情况。
他比郭艳秋想得多。吕航和何亮不是普通人,何亮是部队出来的,就算格斗技能比不上方澄光这些有天赋的,也不至于比普通人弱,而且吕航也不是菜鸡。他俩遇到劫路的,除非被人偷袭,否则十个八个男人也不能就把他们怎么着。
他拨通那边电话,先问吕航跟何亮的情况。
吕航尚在昏迷,何亮失血过多经过输血已经渡过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
报案人是李文忠,他是本省一个公私合营煤炭厂的厂长,他昨夜和会计开车回厂,途径白毛山下的时候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在和四五个手拿铁棍、刀子的人搏斗,李文忠当机立断拿出防身的土枪来朝天开了一枪,结果那五个男人慌忙逃窜了。
他们赶紧抢救那个男人,他却因为失血昏了过去。李文忠和会计发现车上还有一个男人,被什么东西砸破了头,已经昏迷过去。
他们也不敢久留,两人一人一辆车,一个送两个受伤的男人去医院,一个去派出所报警。
公安找到车里的证件,知道昏迷的男人叫吕航,失血过多的男人叫何亮。
于是一早他们根据吕航笔记本上的电话联络他的妻子郭艳秋。虽然何亮穿军装,但这一趟出行带的是教师工作证,所以派出所一并告诉郭艳秋,请郭艳秋联系何亮的家人。
经过调查,他们是在疾驰中被乱石砸中,石头打碎挡风玻璃,两人被飞溅的玻璃划伤。吕航显然是被落石直接击中头部,造成昏迷。而那位何亮则是被玻璃划伤,又与人激烈打斗导 致失血过多。如果不是恰好被李文忠两人路过救下,只怕凶多吉少。
挂了电话以后,程如山神色凝重,眉眼间隐着怒火。
别东山很是气愤,“前几年就出现这种情况,这两年是越发猖獗了。公路上货车司机晚上被打劫,有人在路上扔碎玻璃、钉子扎轮胎,或者在桥上扔石头砸车窗,趁着司机受伤的时候打劫。乡下听说更凶,晚上走夜路都可能被打劫,还有人在路上拦铁丝,骑自行车的都被勒了脖子。地方那些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文g时候经济不发达,大家吃饭都困难,而且因为户口、介绍信、粮票、工分等条件限制,人们也不能随意出门走动,就算有混子流氓,也不至于有劫路的。现在改革开放,经济好起来,老百姓都有了余粮,开始做小买卖。城乡一些流氓混子,总想不劳而获,就捣鼓各种发财之道。要么撺掇乡下女人进城做皮肉生意,要么就偷抢、坑蒙拐骗,各种手段花样出新。
而地方治安,其力量大部分是之前的民兵转化,业务能力底下,甚至和地方的一些恶霸混子盘根错节。
还有一个原因,地方新上任的负责治安的一些干部,不少是外地调派不了解当地情况,或者不想得罪地方势力,想着平平安安混完任期就可以升职,根本不想和那些恶霸流氓们作对,免得惹出什么乱子添堵导致自己仕途受阻。
因为种种原因,民间尤其是农村,恶霸、路霸猖獗,愈演愈烈,大有入夜不敢走路的架势。
段长安、朱俊杰等人跑运输,不但要跑长途,还会经过一些乡村,遇到民风彪悍之地,不出点血是不能平安通过的。
程如山对郭艳秋道:“你去也没用,还是我联系省军区安排把人送回来,你不用担心。”
郭艳秋现在镇定了很多,“多谢程哥。”
程如山:“自己人。”
他们告辞郭艳秋,由别东山开车去军区,直接去跟韩司令汇报案情。韩司令详细听取了汇报并当场下令,让军区直升飞机去邻省医院将两人接回来安排在省军区治疗。
现役军官在国道上被路匪重伤,这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韩司令立刻致电省公安厅,要求他们联合邻省公安厅尽快破案。
公检法恢复的时候,里面的干部以及工作人员尤其公安部门,一半是从部队转业过去的。所以韩司令对他们也非常不客气,连句寒暄都不需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你们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何亮也是我的兵,我对你们一视同仁。任何一个兵受到伤害,我韩某人都不答应。虽然你们现在不听军区指挥,也要尽快给我破案,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竟然敢打劫现役军人,实在是无法无天!你们搞得什么狗屁治安!都他娘的瞪着眼吃干饭的?”
“老司令别动气,我们一定尽快破案,尽快!”于厅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接到韩司令一顿臭骂,少不得先接下来,然后派人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打探到是何亮出事,程如山亲自去省军区跟韩司令汇报此事。
于厅长甚为恼怒,让人赶紧去请程如山,怎么回事,有意见不能直接跟省厅提的?现在还往军区跑?还当那时候军管一切呢?
不等他们的人去,程如山已经回来,直接来到于厅长办公室。
于厅长低头批了几份文件,半天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看程如山。
说实在的,他们几个部门虽然是一家,却又壁垒森严各成一体,互不干涉,生怕别人渗透自己。
甚至私下里不对盘的也有。
于厅长早就留意过程如山,都是从韩司令手下出来的,程如山算他的后辈,但是升迁速度却远超过他。
于厅长不喜欢程如山,因为这个人太干净,太刚直又太圆滑。
干净,他严于律己,不违规不侵权。
刚直,他不向任何人低头,哪怕丢官。
圆滑,他不给任何人反击的机会,不给人把柄,只要他出手,自是一击必中。而且证据确凿,让人心服口服,哪怕被他抓甚至还要感激他,终于阻止自己滑向无底深渊。
什么狗屁逻辑啊。
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挺,档案年纪37虚岁,看模样说他二十七八,三十出头都行,但是那沉稳冷肃的气势,喜怒不形于色,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像一头在官场浸淫几十年的老狐狸,这感觉太违和,明明这么年轻一个人!
于厅长神态和蔼,笑着和程如山打招呼,寒暄两句,请他落座。
程如山道谢,坐下,开门见山把何亮的事儿简单清楚地讲一遍,“因为何亮是现役军人,而且他们伤势严重,所以我先去军区跟韩司令报告一下,请他老人家出面把两人接回来给予最好的照顾。还请于厅长见谅。”
如果于厅长是个好打交道的人,程如山自然会先跟他汇报,再去跟军区打招呼。
可惜于厅长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表面跟你笑嘻嘻,背后翻脸冷凄凄。如果没人施压,单靠吕航跟何亮,这案子没有一年半载是没有眉目的。
现在有军区出面,何亮还是省大军事理论讲师,在路上被路匪偷袭抢劫,影响太恶劣,必须快速破案、严惩不贷!
程如山估计,十天半个月应该能结案,不结案他不介意亲自出手。
在程如山看来,这种案子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干不干的问题。
于厅长既然收到韩司令电话,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也不会这时候刁难程如山,反而处处和气,“此事我会督促刘总队全力查办。”
“多谢于厅,如果能消除城乡路霸,肃清治安,公安机关在老百姓眼里就是保护神。”程如山希望于厅长能通过这件事,正视乡村治安问题,趁此机会进行一波严打,造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