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彪悍女知青——桃花露
时间:2019-05-16 05:53:45

  社会上有不少党外爱国人士,不管他们是地主还是资本家,依然是被团结的对象。不少人一开始被打倒,后来被平反。
  程如山笑了笑,却没有半分高兴。
  他用了12年时间,数次出生入死,换来这句话。
  一开始他无比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可真到了这一天,却又没什么感觉。
  毕竟爷爷死了,外公死了,大伯也死了,活着的人心里也扎着刺。
  “多谢。”他道:“只是,我依然拒绝。”
  “你心有怨恨?”岑队长目光如炬。
  程如山摇头:“恨?恨谁?又不是针对我们一家人。虽然程福贵运动的时候趁机报复,可就算没有他,我们家依然会被斗争。”
  小时候不懂,大了以后见多识广,他想了很多,终于想明白:他们家不是被谁害的,而是吃了时代的亏。
  如果没有政策撑腰,程福贵根本动不了他家,那些受过他家恩惠的革命者也会给他们撑腰。可后来他们只能保住大伯和父亲不死,却并不能还他们自由。其他很多没有仇家的人一样被斗争,后来又是打击右派,那些原本最受人尊重的高等知识分子也被打倒、下放,再到文G,人心惶惶一团乱。
  整个社会如此,大势所趋,非个人之力能挽回的。
  才二十六岁,他已经经历了人生起起落落、生离死别。什么财富、荣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些,都是虚的。因为对他们家来说,能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走在大街上不被人侧目冷眼,不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啧啧,你看他,那么俊个青年,可惜家里是地主坏分子”。能够清清白白地自由出入,不会随时随地被民兵抓去批D、下跪、被架喷气式,这才是他们家最渴望的。
  他这样的出身,若是进了部队,万一被较真的干部揪出来再打成隐藏在部队的反革命坏分子,到时候不但自己倒霉,还是要连累家里。
  所以,他不会进入部队的。
  “哈哈,你小子有点意思。14岁加入敢死队,骁勇善战。”岑队长翻了翻档案,“你开卡车走过盘山道,入过川、去过北大荒,进过藏,杀过悍匪,在几处监狱当过卧底,双岭监狱的几个遗留团伙是你揪出来的……”
  双岭监狱当初被揪出几个特务,他们隐藏在监狱里,遥控外面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曾经造成很坏的影响。
  不管他褒贬程如山都不为所动,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岑队长点点头,14岁就出来混,除非不得已没人这样,今年他26岁,这十来年吃的苦头也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他继续看档案,眉头一掀,笑道:“这是想回家守着老婆孩子啊。哟,结婚几年啦?70年,孩子得五六岁了啊。”
  说到这个程如山依然面无表情,“结婚几天就被你们抓,并不确定老婆还在不在。”
  连老婆在不在都不确定,更不确定有没有孩子了。
  他出身不好,和正经入伍当兵的不一样。每次被征召都跟犯人差不多,没有和家人联系的自由。之前说在外跑运输,这会儿也不知道被说成个什么。
  岑队长微微一笑,“不慌啊。虽然我们部队保密,也可以给你安排个随军,住在大军区没问题。”
  程如山:“长官,不加入也给摘帽子?”
  岑队长一怔,知道这小子是铁了心,点点头:“算数,我说了成分没问题,中农还是下中农,都能给你办。”
  从地主到富农是一道天堑,从富农到中农又是一道天堑。
  可在他这里,轻松得仿佛打个电话就能搞定。他当然不知道,在岑队长这里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特例。
  程如山握紧拳头,他们苦苦挣扎,努力从污泥里抬起头来,为能有资格仰望天空,用鲜血洗刷地主黑帮分子的污名,这条路走得无比艰辛。
  他爷爷和外公虽然是地主,却从来不是坏人。抗战以前就主张铺桥修路,赈济灾民,自家人也从来没有脱离劳动。村里的佃户负担并不重,灾荒之年免租、接济都是常做的事情。为此,民国县政府还给颁发过慈善匾额。抗日以后,爷爷变卖一多半家产暗中支持抗战,当时爹想参加抗日组织,但是家族在日军那里点了名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全族受累。虽然不能参加八路,大伯和爹一直支持抗日,还为保护周围的百姓们与日伪军周旋。
  可是抗战胜利以后清算,他们却被打成土豪、反革命,当初为了保护百姓们和日伪军周旋也成了黑历史。
  当年程福贵勾结伪军发国难财,被大伯知道直接抽了一顿鞭子,关在村里不许出门。后来他说洗心革面要去参加抗日组织,大伯才放他走。
  哪里知道,他混成个排级干部,回到原籍开展打土豪的工作,直接把爷爷枪毙。本来他想连大伯和爹也一起枪毙,幸亏得其他革命干部保护送去农场。
  小时候爹总是让他记住救助他们那些人的恩情,他那时候不懂,总是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咱们家的事儿告诉政府,为什么不还我们清白?”
  那时候是要不到答案的。
  后来他自己知道了,不是他们不想,是政策不允许,就连明明白白的地下革命党都被审查更何况他们?
  作为反革命、地主黑帮、坏分子,他们平日里只准低着头,不许直腰挺胸、不许抬头、更不许仰头看天,否则就可能成为被斗争的理由。
  他加入敢死队、特务连,为的就是能摘掉黑帽子,让家人抬头做人。
  他的觉悟太低,没资格做一名光荣的军人,所以他拒绝加入特别部队。
  力尽沧桑磨难,只求简简单单。
  岑队长也没有再逼迫他,拍拍他的肩膀,“这样,我另外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第12章 新工作
  程如山起身:“谢谢岑队。”
  岑队长笑了笑,“你不是跑过运输嘛,不如就做个编外运输队的队长,负责帮我们运输除军用物资以外的生活物资。”
  枪支弹药等都是部队内部运输队运输,但是有些粮油米面炭等生活物资,却是地方政府供应的,需要有可靠的运输人员。
  这是个肥差!
  程如山却也没喜形于色,只是点点头:“只要岑队信得过我,一定不辱使命。”
  岑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行啦,不是什么掉脑袋的活儿,没那么严重。”他走到一边抽出几张单子递给程如山:“你的档案由我帮你转回去,会附加文件上去帮你解决成分问题。另外这是这几年的津贴单子,要是不满意可以提。”
  程如山接过去看了一眼,就算他向来冷静淡漠对身外之物没那么在乎,却也双目一亮:居然有七千块。
  这会儿普通工人一个月只有三十来块钱,普通社员一天只能赚几毛,七千块简直是一笔巨款。
  吃穿另外管呢。
  岑队长歪头瞅了他一眼,终于从程如山脸上瞅到一丝动容,咳咳,不容易啊,之前这小子笑都假惺惺地带着讥讽,这会儿倒是见钱眼开!
  他再度拍拍程如山的肩膀,“行啦,去办手续回家吧。送物资的时候,记得给我们送最新鲜的蔬菜肉蛋啊。”
  ……
  一夜酣睡,早上醒来姜琳还有点迷糊,睁着眼看看烟熏火燎的屋顶,木梁架、秫秸屋笆、白灰墙,瞅着跟后奶奶家有点像啊。
  她妈妈再嫁给一个凤凰男,凤凰男和他妈就是一对儿戏精。当着她妈的面对她特别热情,在她弟弟出生以前,他们对她也说得过去。后来她知道其实妈妈一开始不想要孩子,至少在她还小的时候不想要。可是戏精母子特别来戏,老太太给儿子拿主意,把套套弄漏装做意外怀孕。
  这些都是老太太后来跟亲戚夸耀的时候,被姜琳听来。
  等有了弟弟以后,戏精母子就对她各种挤兑,当然是背着妈妈。一开始她生气、闹,结果方法不对反而和妈妈日益疏远,觉得妈妈不帮衬自己,而妈妈觉得自己叛逆难管。
  再后来她开始动心机,用复读机把戏精母子的言行录下来,然后给妈妈看。
  那时候的她年轻不懂婚姻家庭的无奈和难处,以为世界只有黑白对错。
  如果没有弟弟,也许妈妈可以离开后爸还她一个亲密的母女关系,可因为有了弟弟,她的作为只会让妈妈左右为难,而她爱妈妈最后注定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想想她虽然倔强,可她就是缺爱,哪怕她不承认。
  否则卞海涛不会打动她。
  那时候她讨厌亲爸那种又俊又会甜言蜜语的,更讨厌后爸那种魁梧凶相的,而卞海涛175的个子,模样周正亲切,没有锋芒,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卞海涛从贫穷的村里考到一流大学,硕博连读,是他们村,乃至他们县的骄傲,谁不夸一句年轻有为?
  两人谈了好几年,他对她温柔体贴,不过她还是感觉得出他嫌弃她学历低,却又喜欢她漂亮、会赚钱。
  其实她小时候本来学习挺好的,只是叛逆期的时候没把握住,成绩一落千丈,后来只能上个职高。戏精母子整天借题发挥,她一气之下辍学打工去,搬砖也比看人脸色强。
  虽然那个世界的人生并不多精彩,却是自己熟悉的主场,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眼眶酸涩便闭上眼睛把那些汹涌的感情关在里面。
  不管在哪里,都要尽所能活得舒服自在,这是她自己的感悟。
  程小宝也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东瞅西看,等看到姜琳躺在身边的时候立刻绽开笑颜——娘还在!
  他搓搓小手,兴奋地大眼发亮,悄悄凑过去近一点看姜琳。
  娘可真好看啊。
  他高兴得咧着嘴笑,结果下面小牙要换牙口水多,一不小心哈喇子流出来,正好落在姜琳左边脸颊上。
  程小宝:“!!!”
  姜琳感觉异样就睁开眼,就看到程小宝震惊又慌乱的眼神,一副做了错事不知所措的样子。
  “娘你醒啦?”程小宝吧唧一口亲在滴落的口水上,免得娘发现自己滴她脸上口水生气。
  姜琳一怔,惊讶地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颊,随即笑起来,自己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玩闹的呢。
  她的童心被激起,一把将程小宝搂住,顺势坐起来开始晃悠他。
  程小宝看她笑,他笑得更加灿烂,哈哈笑个不停,直接把闫润芝、程大宝也吵醒了。
  程大宝爬起来就看见姜琳在那里晃悠小宝玩儿呢,她嘴里还笑着,“悠啊悠,悠个大球球,吃个土豆豆,变个大溜溜……”
  他看着看着也笑起来。
  闫润芝坐起来推了推程大宝,示意他也过去玩儿。
  程大宝立刻把小脸一板,“我得做饭了。”
  他可是这个家的爷们儿,是当家的!嫲嫲说男人当家就得干活儿!
  姜琳把乐得嘎嘎的程小宝放下,笑道:“起床、做饭!你俩去上学。”
  村里从三四岁到六七岁,不能干活儿的小子都在学校里撒着,让老师帮忙看孩子,七八岁上才正式读书。
  他俩还小,读不着一年级,一直都在家里撒欢儿。
  程小宝用细嫩的手臂揽着姜琳的颈,声音软糯撒娇,“娘,我想跟着你,不想上学。”
  姜琳笑起来,“咱们先做饭,然后再商量。”
  不爱上学这个事儿,没人比她懂,她叛逆那阵儿整天就想逃学,看见学校就烦,听见数学英语就头大。
  穿衣下地,姜琳带着小宝把屋里院子的东西收拾一下,闫润芝带着大宝做早饭。
  姜琳打量了一下小院,三间正屋一间南屋,虽然没有之前的大,胜在自己一家。
  当初程家大院被征用做大队部、生产队部,有些小院儿被干部占下自住,后来四清查基层干部他们又退出来,之后拆了砖瓦去修缮自家屋子,这会儿就留下这么一处完好的砖瓦小院。
  姜琳看看猪圈能用,到时候可以抓一头猪养着,既能赚工分,还能攒粪肥。
  大跃进割尾巴那会儿猪归大队集体养,但是效果不好。毕竟养猪不是说起来那么美好轻松,一天喂三遍,哪怕夏天也不能只喂杂草,否则猪不上膘。除了喂食,还得打扫猪圈清理猪粪、垫新土,这样才能积肥。
  一个大队的任务少则几十头,三五个女人伺候不了,再者一般村里也没那么大的猪圈集体养猪。所以各大队就不管上头的政策,鼓励社员们家里养。养猪给一定粗粮补贴喂猪,攒圈肥也给工分。只要猪不死,大家算一下,一头猪差不多能顶个劳动力挣工分,所以各家都抢着养了。当然,猪肉社员自己不能做主,因为小猪崽的时候就被派了任务的。
  化整为零,猪圈就有了,就算有人不养,一个大队至少也有将近两百头。
  姜琳洗完脸一边擦脸一边视察一圈,回到堂屋门口的时候,闫润芝这个“小媳妇儿”上前请示:“宝儿娘,咱早饭吃什么?”
  姜“婆婆”一怔,想了想,“鸡下蛋了吗?”昨晚他们带了三只鸡过来,这会儿养在西墙根儿下不知道下蛋没。
  正说着,“咯咯哒、咯咯哒”一只芦花鸡叫着飞出来,满院子报喜。
  姜“婆婆”:……跟傻狍子似的!
  “要不咱们就做鸡蛋面吧。”
  闫润芝:“好嘞。”
  程小宝飞奔过去捡鸡蛋,“吃鸡蛋面喽~~”
  以前家里鸡蛋要么卖掉换盐、煤油,要么被大娘他们吃掉,他是捞不着吃的。
  三只鸡下了两个蛋,看来昨天搬家一点也没惊着它们,它们和大宝小宝一样适应良好。
  姜琳归置东西。
  闫润芝和面、搋面,擀面条的面硬,搋得韧性十足,擀出来的面条才有嚼劲。搋好了面,擀饼、切面条、切葱花、姜丝儿。她做饭的动作相当麻利,丝毫看不出人前的那种懦弱瑟缩,整个人自信得很。
  “大宝,点火。”
  程大宝立刻划火柴点火,烧得是麦草,还有一些干树枝子。
  社员们的烧火草,多半是地里分的庄稼杆儿,按工分、人口分定额,一般不够,都要去远处山里砍点灌木或者蔓藤之类的补充。现在烧的是大队的,他们的还在程如海家,等晚上下了工分一下借个地排车拉过来。
  闫润芝切了细姜丝、葱花,用几滴油炝锅,一阵葱油香味儿飘起来,添水,开锅以后下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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