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面上的表情变了变。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汤。色泽暗红,都是入不得口的下等茶叶。宋青妧还怕招待不好似的,又说道:“夫您且等一等,奴婢再去给您找些点心过来。“”
宋青妧说着又走到了后屋,给刘氏拿点心去了。这时候,一直陪在刘氏身边的周嬷嬷也激动了起来,不住地说道:“这可错不了了。
第五十八章
刘氏激动地握住了周嬷嬷的手, 说道:“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周嬷嬷笑着说道:“真的。奴婢刚才听她说话的声音,跟您还有几分相似。”
刘氏想了一会儿, 说道:“那等会她回来了,我能叫她脱了衣服给我看看肩膀吗?”
周嬷嬷看了看屏风后的宋青妧, 笑着对刘氏道:“夫人放心。我看她是个好相处又随和的人,跟您一样。您要是等会跟她说一下,她肯定会同意的。您就放心吧。”
刘氏放心的点了点头,等到宋青妧端着点心盘子走了回来。宋青妧把盘子放在桌上,行礼叫刘氏吃。刘氏却叫她脱了上衣,给她看看肩膀。宋青妧心里十分疑惑,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 刘氏大概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所以才会想看她的身上,应该是要找一找有没有胎记之类的。
宋青妧也同意了。她剥开了自己的外衫。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来。刘氏站了起来, 在看到她肩膀上的那两颗红痣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睁大泪眼婆娑的眼睛, 说道:“你, 你今年多大了。”
宋青妧又把衣服重新穿好, 诚实地回答道:“回刘夫人的话,奴婢今年十七岁了。”
刘氏一听了这话,也顾不得旁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一面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的生日吗?”
宋青妧回忆了好久,才想起以前萧易轩还给她的卖身契, 上面写着她的生日,好像是6月12.她便说道:“奴婢的生日,是6月12。”
一听到这里。刘氏心里的些许怀疑再也没有了。她一把抱住宋青妧哭着说道:“静远,你真的是我的静远。我的女儿,娘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切让宋青妧有点不敢相信。她疑惑地看向周嬷嬷,一面安慰着扑在自己怀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刘氏。没想到周嬷嬷也是流着眼泪。而且双手合十,求神拜佛的样子。口中还念念有词:“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把小姐送回来。”
宋青妧拍了拍刘氏的肩膀。不知道为何,看她那样可怜的样子,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起来。毕竟血浓于水的情感在那里。她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您真的是我娘吗?”
刘氏不断地用帕子擦拭自己的眼泪,说道:“是的。一定是的。我不会看错的。你一定是我的女儿,静远。”
宋青妧看着刘氏跟自己相似的相貌。也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泪来。她跪在了地上,抓着刘氏的手,说道:“母亲!”
她双手抱住了刘氏的腰。母女两个很快就哭成一团。其实,现在她是很高兴的。虽然她半路过来,占据了这个身体。但是她看到刘氏的模样,就觉得内心感动非常。她也知道,从此以后,在这茫茫天地之中,她再也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人依靠,有人陪伴了。
过了一会儿,周嬷嬷上前来解劝道:“夫人,小姐。别哭了。这是该高兴的事情,”
刘氏听了这话,也立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说道:“是啊!我怎么哭起来。你看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
宋青妧扶着刘氏坐了下来。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刘氏缓和过来,就立刻对周嬷嬷说道:“周嬷嬷,你快去,去告诉老爷,就说我找到静远了。他在前面还担心着呢!”
周嬷嬷立刻走了出去。等她回来之后,刘氏就握着宋青妧的手,笑着说道:“走,母亲带你回府。”
一听说这两个字。宋青妧的手却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刘氏疑惑道:“女儿,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母亲回去吗?”
宋青妧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的。我只是,现在不能回去。”
刘氏疑惑道:“怎么了?是害怕府里一切没准备好吗?还是怕别人说你?”刘氏慌乱地解释道:“你不用担心。你父亲没有妾室。我们两个除了你以外,也只有你哥哥一个儿子。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宋青妧为了不让刘氏伤心担心,就把自己要帮忙照顾贵妃的事情告诉了她。刘氏不想自己刚刚失而复得掌上明珠去照顾一个痨症病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就问宋青妧能不能派两个贴身妥善的奴婢去伺候她。
宋青妧只得把萧易荣救过自己姓名的事情告诉了她。刘氏一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也知道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但是,她还是说道:“等你做完了这些事情。还是要赶紧回府。你一个人在这宫中,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我和你父亲也不放心。”
宋青妧郑重地点了点头。刘氏又道:“你好好歇着吧,明日我和你父亲再来看你。你还没见过他呢!”
直到送走了刘氏,回到屋子里坐下,宋青妧还不太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难道自己真的是连国公的女儿?难道世间还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看来这世界上的因缘际会还真是说不准。如果是这样,她也不就不再想抱怨命运的不公了。只是可怜原主死的太早,都没有机会遇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宋青妧之坐着发了一小会儿呆。就又开始准备怎么治好贵妃的病。也好叫萧易荣放心,不失去自己的母亲。宋青妧凭借着自己的回忆。想着从前在看书籍和手机的时候,那些介绍的土法提炼抗生素的方法。宋青妧找出了一叠厚厚的纸,把记忆中每种土法提炼抗生素的方法都书写了下来。
一直忙到黄昏,宋青妧才把所有的方法都归纳总结完毕,然后拿着往贵妃的灵瑞殿去了。虽然不知道能够治好贵妃的希望有几分。但是总要试一试。
刘氏回到了国公府,等连国公回来之后,立刻告诉他,自己都看过了。宋青妧就是他们的女儿无疑。连国公自然也十分高兴,立刻说道:“那夫人,咱们还等什么呢?赶紧到宫里去把女儿接回来!”
刘氏按住了他的手,说道:“老爷,您先别着急。女儿刚才跟我说,说宫里的贵妃娘娘生病了。五皇子以前救过咱们女儿的命,所以现在她想去照顾贵妃娘娘。”
连国公惊讶道:“这如何可行,我听说贵妃得的是痨症,万一给女儿染上了怎么办?”
刘氏说道;“老爷,我也是怎么说。可是女儿说贵妃救过她的命。这个恩情她不能不报,老爷,孩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说什么了。”
连国公感慨道:“不愧是我们的女儿,这样重情重义。夫人,我已经跟陛下说了。陛下他也高兴极了。他说过几天叫我们带着她道陛下面前去谢恩。陛下还会封咱们的女儿为县主。”
刘氏笑了起来:“真的?那咱们的女儿可就太好了。再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夫妇两人又说了一阵,打算第二天早晨再次入宫去看一看宋青妧。这一晚上,两人几乎都没有睡。这个女儿对他们来说,是失而复得。让他们十分欢喜。
晚间,皇帝到贤妃的晚桐殿里去吃饭。也把宋青妧的真实身份是连国公女儿的事情都告诉了贤妃。不过,贤妃听了之后,倒不是十分惊讶。皇帝问道:“贤妃,朕还以为你会很惊讶呢!”
贤妃笑了笑,说道:“臣妾确实有些惊讶。不过,宋青妧跟着臣妾的时间也不短了。臣妾当时看着,她的那个气度,行事举止,确实不是一般的寒门小户人家可以养出来的女儿。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连国公的千金。”
皇帝也回道:“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爱妃你。要不是当初你把她带到宫里来,连国公估计还不能与她的宝贝女儿相认。”
贤妃笑言道:“臣妾倒是无妨。只是现在想一想,曾经叫连国公的千金小姐伺候过自己。真是罪过。”
皇帝夹了一块海参。细细品尝,又说道:“这倒没什么。我看你们主仆情深,想必这些事情,宋青妧也不会放在心上。等到过几天连国公跟他的女儿相认了,朕再封她一个县主之位。”
这时候,红香说道:“听到娘娘说起这个,臣妾倒是想起一个笑话来。”
贤妃抬眼看她,问道:“什么笑话,你倒是说说看。”
红香说道:“前日,丽才人,哦,不对,是丽婕妤。她的猫死在了贵妃娘娘的灵瑞殿里。当时就说是青妧小姐杀的。还找到了两个人证。可是后来也没有好好查。皇后娘娘为了怕事情闹大,就把青妧小姐送到藏书阁去抄了一个月的书。现在想想,还好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只是说抄书而已。要是再有什么更重的惩罚,万一青妧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要伤了连国公他老人家的心了。”
皇帝听完这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说道:“当真有此事?”
第五十九章
贤妃低头说道:“是的陛下。”贤妃虽然这样说, 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舀了一口汤,脸上看不出任何义愤填膺的神情之类。红香和贤妃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在静静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皇帝果然生了气。放下了筷子,说道:“怎么朕都不知道这件事。朕只知道似乎是她犯了错才被罚到藏书阁去的。怎么会是这样。”
贤妃赔笑道:“陛下别生气。皇后娘娘是觉得您在前朝事多。所以才没有告诉您。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
皇帝听完了, 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红香也赶来说道:“娘娘,陛下赏您的金簪已经从司宝司拿回来了,您看看吧。”
皇帝当即问道:“你那个金簪不是朕前几天才赏赐给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弄坏了?”
贤妃回道;“是臣妾不小心弄坏的。已经叫人给修好了。”
红香听到贤妃竟然这么说,自己也忍不住说道:“陛下别听娘娘说了。她这是在遮掩。这东西明明就是那日在皇后宫中请安的时候,丽婕妤非要看娘娘头上的簪子,娘娘好些给她看, 结果也不知道用了法子,奴婢替娘娘再去要的时候,簪子就给弄坏了。奴婢不过就问了结果, 结果丽婕妤竟然派了奴婢好大的不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贤妃立刻道:“红香,不准胡说。丽婕妤不一定是故意的。再说, 你怎能如此说主子呢!”
红香听到贤妃如此说, 立刻也噤声不敢说话了。皇帝沉吟了片刻, 说道:“好了。贤妃。你今天忙活了一天,先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朕在前面还有些公文没有批,先走了。”
贤妃立刻起身行礼。皇帝离开了之后, 红香对贤妃道:“娘娘,奴婢今天犯了错,说错了话, 还请娘娘原谅。奴婢没想到陛下竟然会生气。本来还以为她会给娘娘讨回公道的。”
贤妃却笑了一下,说道:“你觉得陛下生气了吗?本宫倒不那么觉得。”
红香道:“如果陛下没有生气,为什么那么快就离开了?”
贤妃道:“我与陛下做了数十年的夫妻。了解他的性子。如果陛下是真的生气。就不会这么急匆匆地走了。我估计再过几天,丽婕妤在这宫里的日子,只怕就不会再那么顺风水水,而是要遇到很多诸多麻烦了。”
红香思索了一会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贤妃喝一口茶,继续说道:“陛下平时最讨厌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之人。现在他持宠而娇,得罪我也就罢了,连连国公的女儿她也放在眼里。虽然之前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这样苛待下人,也很过分。所以,陛下也必然会跟她心生芥蒂。我看啊,这位新宠,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红香说道:“谁啊,谁能知道那个默默不闻的小宫女竟然是连国公的千金小姐呢!”
贤妃笑着说道:“是啊,确实难以想象。”
这一晚,宋青妧跟她身在宫外的父母一样,也不曾睡觉。她忙活了整个晚上,才把那些瓶瓶罐罐都弄好,然后放在了一个小屋子里。为了怕别人发现,再说她弄什么邪术之类,还特意把门锁了起来,把钥匙贴身带着。
贵妃一开始还有些意识,但是越到后来,就开始晕过去了。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不断地咳嗽。萧易荣已经两三夜没有合眼,这天晚上,还是宋青妧左催又催,才好歹去睡了。
宋青妧给贵妃灌完了汤药以后。看她的脸色一点点的白了下去。连续高热不退。宋青妧此时只希望贵妃能先挺过这几天,等到自己弄得药好了,没准贵妃还真的就能醒过来。
过了几天,不负宋青妧的辛苦努力,她竟然用最老最土的办法,少的可怜的工具,最后还是弄出了治疗痨症的药物来。虽然纯度不够,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效果,宋青妧还把其中一些分到壶里面,和着水做成喷雾。往贵妃的喉咙和嘴里慢慢浸入。
因为萧易荣相信她。这件事情。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两人知道。谁知道贵妃用了药之后,只过了两天,竟然渐渐的好了起来。第三天早上,咳出了小半痰盂的血痰,面色也红润了不少,人也恢复了意识。
萧易荣喜出望外,扑到贵妃的床边,说道:“母妃,母妃!您醒了!”
贵妃又咳嗽了好几声,才抬起头来,伸出手又摸摸自己儿子的脸,说道:“荣儿,辛苦你了。你这几天瘦了好多。快去休息休息。”
萧易荣摇了摇头。说道;“不,母妃。我哪里也不去,儿子就在这里陪着你。”
贵妃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她又看向宋青妧,说道:“宋典设。也多谢你了。我知道本宫这些天病的时节,都是你在照顾弄药。可是那日,在本宫殿里死的那只猫,不是你害死的。只是本宫当时怕事情多。所以没有告诉陛下。后来想明白了,想去跟陛下说的时候,却忽然病倒了。没想到你还如此以德报怨。多谢了。”
宋青妧立刻行礼道:“贵妃娘娘您快别这么说。当时的情况确实紧急,有很多人要来诬陷。显然就是冲着奴婢来的。所以不怪您。”
萧易荣也站了起来,到了宋青妧身边。她身穿一件淡蓝色圆领千褶长裙,纯白色绣荔窄袖披帛。发髻也没有好好梳,只随便戴了一个素银簪子。这几天她也瘦了不少,行动如同弱柳扶风一般。萧易荣不觉得又红了脸,低头把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说道:“宋青妧,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