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她拜高堂的时候,皇帝是不是真的在场,不过她猜皇帝应该没来,因为有圣旨过来了。
圣旨上说了些希望她与桓王夫妻和睦子嗣绵延的吉祥话。
珠珠听到后撇撇嘴,什么嘛,还子嗣绵延,等桓王能从床上爬起来再说吧。
拜过堂之后,她就被人领着进了洞房。
当她进了屋内坐到床上,屋里的奴婢们都退了下去,引她过来的嬷嬷也离开了。
她张口唤绿枝巧儿,外面传来回复:“启禀王妃,绿枝和巧儿被冯管事叫走了,您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奴婢们就好了。”
珠珠:……
桓王府有管事能随意叫走新晋王妃贴身丫鬟的陋习吗?
她皱眉想了想,看来这桓王府也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连下人都能对她做些逾越的事情。
屋里面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这算啥?她能自由活动吗?
不管了,她拽下红盖头,开始四下张望。
入眼的就是对面的一张精致的雕花木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原来屋子里有两张床,一张是她现在坐的,另一张就在对面几步远的地方。
尽管她只能看到那人的小半张侧脸,他轮廓上优美的线条是如此醒目。
所以桓王全貌到底长啥样?
珠珠好奇地站起身走过去。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纤长浓密的睫毛如鸦羽般微微卷起,挺直的鼻梁,苍白如纸的薄唇,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枕边,映衬的他的面容如明月般皎洁冷清。
珠珠傻傻看着床上的人,一连串词语和诗句从脑中划过。
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秋水为神玉为骨”“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玉树临风 ”“貌比潘安”“丰神俊朗”等等等等。
这些诗句和词汇自发地一个个从脑海里蹦出来,等实在想不出来了,她这才回过神,天呐,她可真是个人才,居然能瞬间想到这么多形容美男子的词语和诗句。
她再一看床上的美男,叹息了一句,难怪古人看到美人能写出这么多华丽的词语和诗句,她现在看到了美人记忆力都比以往高出很多了呢。
接着她又叹了一声。
“唉,可惜啊,这么美的人如今就快要死了。”
她在那里长吁短叹感叹连连,却不知在房间的横梁上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桓王属下,密切监视着珠珠的一举一动。当他们听到珠珠说桓王快要死了,两人不约而同皱眉,对这位新王妃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珠珠看着床上的睡美男继续自言自语,“也罢,看在你长的这么好看的份上,我给你守寡也不算亏,更何况……”
她举头打量四周,新房布置的很喜庆,桌案上的红烛摇曳轻舞,桌案正上方贴着很大的囍,在离床位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扇绣着苍翠竹林的屏风,墙壁上挂着几幅书画。珠珠猜测那些书画应该是古董,能值不少钱呢。房间里的博古架摆满了珍贵古玩。
“更何况你还这么有钱。”
虽说桓王并不是受宠的皇子,但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肯定是很有钱的。珠珠四下打量屋子里的用什,心理估摸着这些东西的价格,这些东西再加上勇毅候给她的嫁妆,加起来估计她几辈子都花不完,她心里美滋滋地想她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还怕在古代活不下去?
这婚结的好啊,不仅让她摆脱了苏明婉,还让她得了这么多财产。以后躲在王府里当个低调的古代富婆,小日子难道还会过不滋润吗?
展望美好的未来,想象着挥金如土的好日子,她开心得不得了,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财迷似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她将凤冠从脑袋上取下来,凤冠很沉压的她脖子酸,但她一点都不嫌弃它重,因为凤冠是黄金做的,上面还镶嵌了宝石珍珠。
哈哈,又是一笔银子。
珠珠将凤冠放在桌上双手掐腰扭动扭动脖子,接着又很不文雅地伸懒腰舒展筋骨。今天累了一天了,腰酸背痛,她扭扭脖子扭扭腰。
她这番举动让房梁上的两个属下看的直皱眉头,这位新王妃当真是勇毅候的千金小姐?在王爷屋里面乱看乱摸,怎会这般没规没矩?此时他二人又见她扭脖子伸懒腰,这神态姿势哪里像大家闺秀,活像是没教养的山野村姑。他俩心里啧舌,那张国师还说她福泽深厚?怕不是眼瘸吧?
珠珠一无所觉,她感觉舒服些了,就颠颠地跑到燃着红烛的桌案旁边。眼馋地看着放在桌上的几碟子糕点,伸出爪子抓了一个尝一尝。
“嗯,好好吃啊!”芙蓉酥香而不腻,她才吃了一小口便觉口齿留香,毫不客气地将手中剩下的都塞进嘴里,她腮帮鼓起来奋力咀嚼,还觉得不过瘾,将盛着芙蓉酥的盘子端起来,自己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吃。
她鼓着腮帮又看到床上的桓王,想一想,将凳子挪到桓王的床边,自己坐在旁边,一边欣赏帅哥一边吃着糕点。
“你这脸蛋要是搁在我那个时代,当爱豆不知道要吸多少粉丝。”她往嘴里递了块糕点,咬了一大口,感叹道。
“只可惜你命不好,生在了古代,古代医学条件这么差,什么大病大灾的也没办法。你要是活在我那个年代,搞不好还能治好活下去呢……”
“话说,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珠珠仔细看了看桓王,见他除了脸色苍白略显憔悴外,并没有那些将死之人难看的枯黄病气。
“难道是植物人?”珠珠眨眨眼,不对啊,桓王都病倒这么多天了,在古代没有呼吸器没有输液,植物人很快就会死的。
珠珠试探着用手指戳了戳桓王的脸,指尖冰凉,丝毫没有常人的温度。
“嘶……”珠珠瞬间将手缩回来。
在她收回手的一瞬间,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的睫毛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体温低成这样,该不会是死了吧?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心里紧张起来。
小心翼翼将手伸到他的鼻翼间探了探。
鼻息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是有的。
“呼——”她拍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长吁一口气,“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对方既然没死,那她就放心了,她可不想跟死人单独待在一起,尽管对方是美男子。
不过他如今体温低成这样,气息又这么微弱,想来应该离死不远了。
她叹道:“看你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呢一向有感恩之心,既然我继承了你的遗产,就一定会记得你的好,每年清明的时候我会给你烧很多纸钱,让你在地底下也能过挥金如土的日……”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一双幽暗清冷的眼睛正对着她。
她手里面端着消灭了大半的糕点盘子,脸颊鼓鼓的,嘴边还挂着点心碎屑,瞪大眼睛,滑稽地像只胖松鼠。
床上的人转过头静静看着她。
“咕咚……”珠珠呆滞地咽下嘴里的的东西,傻傻看着床上的人,整个人如同定格般石化了。
第18章
萧景瑜墨色的眼珠静静看着床边的女子,从她一进门,他的意识就已经清醒了但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身体不能动弹。
因为身受重伤,他知自己已经药石无医,本来也不打算挣扎,但是齐晏在没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用药物让他陷入沉睡,以减少身体的损耗,如果不是齐晏,他本来早就应该死去了。
这段日子,他虽然一直躺在床上看似昏迷不醒,但实则意识有时候会清醒过来。所以他知道自己的下属还擅自给他安排了一个妻子。
而眼前这位姑娘便是他的妻子?
他抬眼看着她,方才她在他耳边说的那一连串奇怪的话语从脑中闪过。
珠珠:……
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怎么办?
珠珠手里端着盘子,在床上病美男的注视下,她一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囧死了,刚才还叭叭叭地说了那么多,不晓得对方有没有听到……
看他那眼神,绝壁听到了。
天呐,来道雷劈死她吧!
就在珠珠尴尬的手脚都没地方放的时候。
萧景瑜却笑了,原本清冷的面容似是冬雪初融,笑意如春风拂过水面般一层层涟漪荡开。
珠珠看傻了眼。
“王妃有礼。”他说,清冷幽暗的眼珠瞬间变得和煦温柔,扫了眼珠珠手里被吃了大半盘的芙蓉酥,面露调侃:“王妃胃口不错。”
他的声音醇厚温柔,就像是甘醇清冽的美酒,尝上一口便令人瞬间醉了。
珠珠脸颊爆红,耳朵也烧的滚烫,“我我……我这个平时就是吃有点多……”
对面那人笑意更浓。
珠珠囧得要死,在美男面前如此失态,她尴尬地抹了抹自己嘴边的点心碎屑,想了想,微微颤颤双手将点心递过去,脸红红的,小心翼翼道:“要不您尝尝……”
说完又接了一句,糯糯地小声说:“挺好吃的,真的。”
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萧景瑜想到了小时候曾养过的一只白猫,小小的软软的,还有一双乌黑湿润的大眼睛。
“好。”他唇角弯了弯,伸出手指缓缓从盘子里拈起一块芙蓉酥。
珠珠看到他的手就如白玉般完美无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知为何,珠珠觉得,这人就算仅仅是拿个糕点,他的动作都显得格外优雅出尘。
萧景瑜将芙蓉酥递到唇边,还未张口。
“主上!”从房梁上跳下两个黑衣人,异口同声激动道。
珠珠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腾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转头一看那两人,却见他们快速走过来,珠珠下意识往床边靠了靠。
那两名部下,个子高四方脸浓眉大眼的叫袁栋,另一个稍矮点的容长脸尖下巴的叫冯邵。
两人走到床前,双手抱拳跪地,满脸激动之色,“主上,您终于醒了。”
萧景瑜仿佛没察觉到突然从梁上跳下来的两人,而是很专注地拈着手里的芙蓉酥,却并未直接张口,而是放在鼻前闻了闻,他略略皱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从眼底滑过,不过到底还是张开尊口咬了一小口。
“主上……”那二人被无视,对视了一眼,再次唤道。
珠珠侧头看向萧景瑜,却见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芙蓉酥,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转头看向跪地的二人,那两人则完全无视她,眼巴巴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话说这两人刚才从哪里冒出来的?珠珠心中起疑,该……该不会一直都在屋里面吧?那她刚才……
珠珠傻了,她刚才在屋里的举动该不会都被这两人看到了吧?
萧景瑜吃完芙蓉酥,冯邵很乖觉的站起身跑到桌边倒了一盏茶,接着又快速返回来,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萧景瑜面前。
萧景瑜并未直接接过,而是看了珠珠一眼,冯邵立马会意将那盏茶递到珠珠面前。
珠珠一脸懵逼。
啥意思?给她喝的吗?
虽然有点别扭,但是对方的好意她心领了,于是珠珠道了声谢,将杯子接过来,茶杯里面是白水,所以她咕咚咕咚一下子喝完了。
冯邵:……
拜托,他递给她,是让她来递给桓王的,而不是给她喝的!
她喝完了茶擦擦嘴,这才发现,那三个男人都看向她,眼神略怪异。
珠珠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方才喝水的姿势太粗鲁太不文雅了,所以他们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刚才吃的有点多,有点口渴……”珠珠红着脸支支吾吾解释。
那两个属下表情更怪异了。
萧景瑜却微笑,对属下道:“你去,再给王妃倒一盏。”
冯邵无法只得又去倒了一杯,这次珠珠长教训了,接过来,慢慢“斯文”地喝完了。
冯邵瞥了这位新王妃一眼,心中升起疑虑,刚才他蹲在房梁上看见这女的如此粗鲁无礼,嘴里还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更是说了什么给王爷烧纸钱这种大不敬的话,他当时被气了个半死,本想跳下来修理她一顿,没想到下一刻王爷居然就醒了。
自从上次齐晏大夫偷偷让王爷服过药之后,不管用什么法子刺激,王爷都再没能醒来,虽说此药可延长衰弱之体的生命,但若一直睡着不能苏醒的话,那王爷也会在沉睡之中慢慢耗尽消亡的。
冯邵想起国师所言,心道,莫非眼前这位女子果然是王爷的福星?
当然冯邵的心理活动,珠珠是一无所知的,她狐疑地偷瞄着那两人,心中对他们监视自己的行为游移不定。
“王爷,需要我请齐大夫来为您诊治一番吗?”另一名部下袁栋问道。
“不必。”萧景瑜淡然拒绝,他声调幽幽,“你告诉齐晏,让他自己明日一早离开王府,再不得踏入王府半步。”
袁栋愣了一下,心中猜测王爷应该是在生齐晏的气,因为齐晏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做决定给他偷偷下药了,这是王爷最反感忌讳的行为,哪怕齐大夫是真心诚意为了他着想,
站在一旁的珠珠听了心里略有诧异,桓王听说已经昏迷好些时日了,如今刚刚醒来本应该让大夫过来查看的,可是他为什么拒绝呢?而齐晏又是什么人?桓王刚醒来为什么让这人走呢?
冯邵闻言,赶紧上前劝说道:“王爷,您如今沉睡多日方才苏醒,身体正是疲乏虚弱之时,齐晏大夫对您的病情最是了解,若王爷要是让他走了,今后您的身子该怎么办?即便齐大夫有所逾越,但那也是完全为了您考虑啊!”
萧景瑜抬眼看向他,只那么淡淡一眼,冯邵便心中便开始忐忑起来。
“怎么,”他长眉微扬,“你们如今连本王的命令都不服从了是吗?”
明明是很平淡很沉静的语调,可是珠珠却感受到了无上的压力和威严。
那二人立马“砰”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低头道:“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