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花甲的王太傅站起身先是恭贺皇上寿辰。
然后他说:“臣近日偶然欣赏到一曲反弹琵琶,当时惊为天人,此番陛下寿诞,臣特将此舞献给陛下,祝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国丈有心了。”皇上点头回复道。
王太傅拍拍手。
从殿门外袅袅娜娜行来一群二八芳龄的女子,个个都是西域打扮,露着小蛮腰,衣摆上的铃铛随着走动泠泠作响。
琵琶声起,一开场便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少女们随着乐声开始舞动身姿。
萧景瑜低头看向珠珠,却见她聚精会神在观赏舞蹈,小脸上光彩熠熠,看的很入神。
他拿起碟子里的红豆糕掰开一小块坏心地尝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递到珠珠唇边,珠珠一时不察,下意识张口吃了下去。
“好吃吗?”萧景瑜在她耳边低声问。
“嗯……嗯?”珠珠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点头,而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嘴里的东西是他递给她的。
“你别闹。”珠珠瞪了他一眼,现在还在大殿上呢。
萧景瑜微笑,“舞这么好看吗?让你看的这样入神?”
“好看啊,她们跳的那样好……只不过……”珠珠蹙眉。
“只不过什么?”
“这舞不是叫做反弹琵琶吗?我怎么就看到她们拿着琵琶跳舞却没见她们弹呢?”珠珠疑惑。
萧景瑜笑了,习惯性地想用手揉她的脑袋,当手触到她头上冰凉繁复的头饰后顿了顿放下了。
就在珠珠疑问刚落音,大殿内腾然响起铮铮铮几声高音。
众人被惊的回头看去,却见从门外走进来身着一袭白衣的美丽少女。
那女子身段玲珑曲线毕露,目含秋水,容颜似是高山雪莲般清雅秀美,她眼梢上有一颗红痣,美目流转间分外妖治魅惑,樱唇含笑聘婷而至。
大殿众人看见她的容貌俱是倒吸一口气。
这女子真是世所罕见的美貌啊。
“啊!”珠珠睁大眼睛,这个女子不是……
她回头看向萧景瑜,却见他正在慢条斯理的斟酒,恍若对外界毫不关心。
珠珠看到他捏着酒杯轻轻啜一口,长长的羽睫微垂着,俊颜就像被烟雾笼罩了一样。
白衣女子翩然而至,双手执琵琶负于身后,长指速度极快地拨动琵琶弦,琵琶声声摄人心魄,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时而轻缓如慢慢溪流。她旋转跳跃身姿如山间精灵般轻盈美妙。
这便是反弹琵琶啊。
厉害,太厉害了。
珠珠看呆了。
不光是她,就连皇上和一众大臣也都看直了眼。
一曲完毕,众人还久久没能回神,直到那领舞的美貌少女上前几步盈盈一拜,大家这才找回了神魂。
举目看去,大殿正中央的少女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姿色与惠贵妃想比也分毫不落下风,而她更胜在年纪轻……
当大家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忍不住偷眼去瞧台上的惠贵妃,而坐在皇帝身边的惠贵妃面带微笑,她美目扫向王皇后,王皇后则意味深长回视。
“好!” 皇上喝彩,率先鼓掌。
接着底下哗哗哗,掌声连成一片。
皇帝目光深深看着大殿中央的美貌少女,他面露兴致勃勃之色,指示身边的大太监赏赐了许多财物。
最后这名女子被留在了宫里。
***
珠珠在回家的途中时不时拿眼睛偷看身边的男人。
只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他的面容依旧温润儒雅,就像是再正直不过的君子。
珠珠抿抿唇,想起刚才在大殿上跳舞的女子根本就是那日在缘机阁外看到的女子,这个女人应该是萧景瑜的人,被他不知通过什么方法送到王太傅手中,然后王太傅将她献给了皇上,而王太傅献上如此美貌的女子的目的则是为了制衡惠贵妃。
绕了这么大一圈,总结起来则是萧景瑞通过王太傅的手制衡惠贵妃。
在珠珠的印象中萧景瑜跟王皇后关系不好,跟惠贵妃关系还不错,毕竟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而且方才他还与萧景瑞交谈甚欢其乐融融,可现在看来眼见却未必为实。
眼前这人明显两不相靠,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谋略。
而他想谋夺的是……皇位吗?
珠珠面色复杂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萧景瑜睁开眼眸看向珠珠,却见她小脸凝重心事重重。
他伸出手摸了摸珠珠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了?”
珠珠靠过来倚在他胸口。
萧景瑜俊容露出惊讶之色,不过很快熟练地伸出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王爷……”她在他怀中出声。
“嗯,何事?”大约是她的主动取悦到他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珠珠出声唤他后在他怀中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萧景瑜低下头,她看到他的俊颜如珠如玉,他微微垂眸,眉眼含笑,就像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男子。
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她想,可是眼前这人她并不了解,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每日就像个米虫一样被养在王府里……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都将自己当作是局外人,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融入进来,她总是幻想着也许某天她一觉醒来便能成功穿回去了呢?
她封闭着自己的耳朵,试图将自己囚困在小小的角落里,以为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她便什么都不用去想,她仍旧是精神活在现代的那个朱珠。
可是如今,眼前这个人……
她想要了解,她想要融入到他的世界。
第30章
中秋之夜后,皇宫中多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容才人,据说皇上十分宠爱她,一连数日都招她侍寝。
太后得知此事后特许赏赐了容才人一座独立的宫殿,那宫殿的位置离皇帝的寝殿很近。
皇后也对她照顾有佳,曾在众妃面前拉着她的手亲热交谈,赏赐了许多珍贵物品给她。
一时间,容才人风光无两。
飞鸾殿中,惠贵妃将手中的茶盏砸的粉碎,原本精致的面容在盛怒之下略显扭曲狰狞。
底下的宫人一个个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今夜按照惯例皇上本来应该过来在贵妃处就寝,不曾想方才皇上身边的太监来报说今夜圣驾不来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皇上又去容才人那里了。
“娘娘息怒。”伺候在惠贵妃身边数十年的桂嬷嬷劝道:“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舞女罢了,皇上也就图个新鲜过阵子也就忘了,娘娘金尊玉体,何必跟个下九流的女子一般见识?”
“呵。”惠贵妃嘲讽冷笑,“本宫何尝是与那种女子置气?本宫气的是皇上,原本以为侍奉在他身边多年好歹也能有些情意,没想到他不过就是个有了新人忘了旧人的负心人罢了!”
桂嬷嬷吓了一跳,“娘娘这话您可不能乱说。”
惠贵妃冷哼不屑一顾,“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唯有掌控在手中的东西才是本宫的倚仗。”
她摸了摸头上的金步摇,凤眼微眯,步调婀娜走到椅子前坐下,将宫人喝退之后,向桂嬷嬷询问道:“安阳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摆平了吗?”
安阳侯是掌管巡防营的都尉,掌管着京城宫内宫外五千精兵。
桂嬷嬷回复道:“那安阳侯是个软硬不吃不知好歹的,原先还怎么都不肯归顺与娘娘您,不过后来还是大公子有办法,从他那五代单传的儿子身上下手,查到了他儿子三年前搞出来的几桩命案,这才让安阳侯松了口。”
“哼,”惠贵妃轻哼,“虽然是块臭石头好歹还是被咱们撬开了。”
随后又说:“还是辞儿最有办法。”
接着她叹了一声,“若是本宫那死心眼的儿子也能像外甥一样谋略过人,本宫就用不着如此操心了。”
听到此言,桂嬷嬷说道:“娘娘不必忧心,三皇子不过是年轻气盛所以心思单纯了些,等到年纪大了,他终究会明白这世间那有什么善恶分明?”
“是啊,”惠贵妃接口,她目光阴沉,“你不去争不去抢,别人就会欺到你头上来,在这诺大的皇宫只有胜者才永远是对的。”
“就是这个理。”桂嬷嬷附和。
惠贵妃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萧景瑜最近有什么动向?他身体果真大好了?”
桂嬷嬷回复:“说来也还真是怪,原本咱们派过去的大夫都曾断言他此番必死无疑,结果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便身体康健如正常人一般了。”
“哦?”惠贵妃面露沉思,“本宫记得当初是张霖建议让萧景瑜娶苏明珠冲喜,如今那苏明珠一嫁给他,他便立马康复了?”
想到此,她想起法觉寺的光善大师所言,心中暗惊,莫非那苏明珠果真有改变他人命数的能力?
“你明日去将张霖请过来。”她抬眸吩咐道。
***
珠珠正在努力认识桓王府中的各个人物。
萧景瑜的两个手下,袁栋和冯邵,她嫁过来第一天晚上就认识了,除了这两个外还有其他属下。
杵在缘机阁外看门的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经过珠珠各方打听,才知道这两人分别叫屠龙屠虎,是一对兄弟,早年落草为寇被官府抓起来蹲过大牢,他们脸上的疤痕是将脸上烙的字剥掉后留下来的。
在王府看守院子的叫王大石,府中采买物品的叫刘拴子,还有护院的巡逻的,还有府中的各个掌事嬷嬷,还有大丫鬟们,她通通认识了一遍。
冯管事将王府的账目拿过来的时候,珠珠便再没有推脱,而是很认真地阅读检查。
“小姐,您这段日子是怎么了?”绿枝奇怪地问,这段日子她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在王府东逛西逛,逢人就问各种问题。
珠珠满满繁体字数字的账目看的眼花脑壳疼,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看下去。
“没怎么啊,我就是太无聊了,我得找事情做。”要融入到萧景瑜生活中去,就必须先融入桓王府。她作为王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一问三不知倚仗旁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再者,她难道还真打算一辈子不管不问靠男人养着吗?
有事情做才会知道生活的目标。
更何况她现在发现萧景瑜可能在暗中积蓄力量谋取皇位,便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在原著中禹王才是争夺皇位的胜利者,支持他的不仅有宠冠六宫的惠贵妃,还有沈氏一门的全力支持,沈家是世族大家,门下才俊无数,曾经出过三任阁老两任首辅,实力不可小觑。
倒是萧景瑜虽说也是沈家女的子嗣,但好像在沈家已经没什么根基支持了。
萧景瑜的外祖父曾任右丞相一职,在朝中德高望重,后来他的独女沈皇后病逝后,他忧思成疾没过多久便也过世了。据说右丞相发妻早亡,只留下沈心澜一女,右丞相丧妻后便一直独身没有再娶。
如此看来萧景瑜在沈家便没有真正可亲近的亲人了。
而萧景瑞不仅有尚书亲舅舅而且还有智囊大表哥沈辞,他的舅舅沈兴可以说是如今沈家实权掌控人。
更何况原著男主禹王也是聪慧过人智勇双全。
禹王夺权后,与他争权利的二皇子可就惨了,他造反失败被乱箭射死。
除了二皇子外还有觊觎皇位的几个皇叔,下场也都很惨。
自古成王败寇,夺嫡失败的下场一贯都是凄凉无比的。
想到这里珠珠打了个哆嗦,若萧景瑜果真要夺权,那么迟早会跟萧景瑞杠上,除此之外还有萧景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想到这些,她就静不下心来,她不知道如今的萧景瑜势力如何,只知道他在朝中好像没什么人支持,相比较萧景瑞和萧景珀而言,更是门庭冷落。
其他什么王侯勋贵府上访客络绎不绝,珠珠在勇毅侯府的时候,家里面就时常有各路达官贵人到访。
而如今桓王府,除了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还有桓王身边的侍卫随从,她倒是没见过一个有官位在身的人到访。
门庭冷落就代表没权利嘛,别人就懒得过来巴结嘛。
珠珠托着下巴很有些苦恼,她穿过来就跟原著女主是死敌,嫁个男人却极有可能跟原著男主成为对手,这日子还怎么过?
***
张霖穿着一身道袍在宫人的接引下来到飞鸾殿。
却见殿中雍容美艳的惠贵妃靠在贵妃椅上,她纤纤玉手按揉着太阳穴,神态举止尽显妩媚。
张霖低着头偷瞄她几眼。
“此番请国师过来是想询问大皇子一事。”惠贵妃单刀直入。
张霖闻言心中了然,猜测到惠贵妃寻他所谓何来,于是他慢悠悠张口:“娘娘可是想寻问桓王妃?”
惠贵妃停下手中的动作,睁开眼看向张霖。
张霖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桓王妃只能给大殿下带去福运,旁人却未必,贵妃娘娘不必遗憾。”
惠贵妃面色一沉,心道这张霖看来果真有些本事,她还未说什么对方便猜测出她想说的话了。
想到此,她敛了敛面色,略带愠怒道:“本宫得知大皇子身体康泰后自是欣喜非常,国师此言何意?”
“是贫道失礼了。”张霖躬身致歉。
惠贵妃不动声色打量他,忽然说:“国师这几个月在天机台可观测到什么异像了?”
张霖答道:“大梁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自是没什么异像。”
惠贵妃笑了笑,“国师这些日子为我朝忧心忧虑着实辛苦。”
“分内之事,理所应当。”张霖道。
两人寒暄几句,待那张霖离开后,惠贵妃召来桂嬷嬷。
“你去通知沈辞,让他想办法将那张霖拉拢到咱们这边来,若查出他是王皇后那边的,就立即铲除不留后患。”
“还有,让勇毅候夫人带她的另一个女儿入宫,本宫倒是要瞧瞧她究竟配不配做我儿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