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那陡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岳斯纬心头涌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以前近乎从未有过。
不安,担忧,甚至有些自疑他的所作所为,正如她所问的那样,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和她作对。
明明他得到整个岳家就好了。只要岳家把控在他手中,岳经洲就输了不是吗。
乔若见岳斯纬不说话,眼眸一沉,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她老公来救她。
到那时,什么都晚了,只要她老公黑化,那么她重生一次,便毫无意义。
她没有勇气再来一次地狱般的生活。
她心一狠,拿过切牛排的刀,抵在自己吼口。
“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乔若拿刀的动作太过突然,岳斯纬反应不及。
“死在我面前?!你这么不怕死?”
乔若神色决然,她想的很清楚,与其将要面临或许即将到来的地狱般生活,她还不如赌一把。
这次她死了,还不会连累自己家人,这么看来,比上辈子的结局好过不知道多少。
“我就是不怕死,都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不问过我为什么突然不和我老公离婚吗?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这辈子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说到这里,乔若把刀离吼口更近了一分,纤细白皙的脖颈立即渗出一道血丝,“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你再不放我,我真的就自杀在你面前。”
从乔若的眼神里,岳斯纬察觉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岳斯纬唇边讽刺的一笑,极冷的语气,“自杀?你真以为你这样会威胁到我?”
“我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你不是还想要利用我跟我老公谈条件吗?没了我这个筹码,你拿什么跟我老公谈条件。”
岳斯纬趁乔若说话的功夫,动作迅速的从沙发上起身,就要去抢她手里的刀。
可乔若早有预料,她虽然没练过功夫,但曾经拍戏时为了演打女演得更逼真,她训练过一段时间,反应比一般人要敏捷。
在岳斯纬扑过来的功夫,她身子一侧,避开了岳斯纬。
为了震慑岳斯纬,她毫不犹豫的在自己胳膊上动脉滑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你到底放不放我。”乔若一字一句。
她不信,岳斯纬敢拿她的生命做赌注。
那样,他所做的一起,岂不是白费。
果然如乔若所料,刚才还面色淡然的岳斯纬变了脸色。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
第六十六章
病房。
岳斯纬挂断电话后, 门外进来两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保镖。
“岳总, 手机定位已经查到, 地址就在寒城的西郊。”
岳斯纬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病房,在脚踏出病房前, 冷冷道,“派两个人在门外守着,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躺在病床上的林思芋,看着岳经洲那高大的背影, 脸上浮现一丝不知道是解脱还是讽刺的笑意。
她现在才是真正意识到, 岳经洲他到底有多爱那个女人。
呵,回想起她当初的所作所为, 林思芋脑海里只浮现两个字。
愚蠢!
岳经洲走后,原本在病房里强制性禁锢住林思静和林母的两个保镖也跟在岳经洲身后离开病房。
林思静在刚才岳经洲发怒时,被吓得一声不吭,林母亦是如此。
林思静哭着扑到林思静怀里, 梨花带雨的呜咽, “姐, 你没事吧,姐!”
林母脸上此刻也是泪流满面, 嘴里依旧不断骂着岳经洲, “那杀千刀的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等出去, 妈就去告他,一定要告他!请最好的律师告他,给他一个教训!岳家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疯子,还让疯子掌管岳家,我看迟早要完……”
林思芋有气无力的打断喋喋不休骂骂咧咧的母亲,“妈,你就少说两句吧,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乔纯淋安然无恙。否则,他真的很有可能拿我们全家去跟乔纯淋陪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思芋怎么也想象不到,她从小喜欢到大的男人,会有这样阴暗可怖的一面。
她很清楚,他不是说着好玩。
林母气愤道,“他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是法治社会,咱们林家也不是那样好欺负的。他要真敢做违法的事情,咱们就报警,我就不信,整个寒城还没有王法了。”
林思静抽泣,“妈,您别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岳家在寒城的地位,就像姐说的那样,咱们还是祈祷乔纯淋没事。等这件事完了,咱们林家可千万不要再和他们岳家,岳斯纬扯上半点关系。”
林思静虽然年纪小,但从小混娱乐圈,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林母阔太太做久了,成天不是逛街就是约富太太打麻将,反而还不如两个女儿沉得住气。
林思芋迷茫的望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
希望这场噩梦,能够很快过去。
……
乔若自割手腕的举动,饶是像岳斯纬这种商场上的老狐狸都被吓到了,她那一刀是真的狠,毫不犹豫和留有一丝退路。
手腕上的口子很大,白皙细腻的肌肤顿时被鲜血给浸染了一片,鲜艳的红色,那样触目惊心。
而乔若脸上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冷笑着和岳斯纬对视。
岳斯纬暗骂一声shit,冷着脸打了个电话,很快戴着眼镜的男人提着急救箱进来。
好在岳斯纬早有准备,在迷晕乔若后,打算若是乔若不听话,再跟她下别的药物,找了个专业医生在这边随时待命。
乔若手腕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她一点都不感觉疼痛的样子,只是嘴角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惨白。
在医生进来时,她拿着刀子的手,依旧没有离开自己脖颈,不让医生近身。
“小叔,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赶快放了我。”
岳斯纬看了看地上那流了一大滩的血,眼底闪过一道阴影。
他朝医生使了个眼色,安抚乔若,“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做什么傻事。我答应你,会放了你,但前提,我要先让人跟你把伤口包扎好,不然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你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没命。”
乔若觉得头有点晕,她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岳斯纬的鬼话,她可不信。
“你们不要靠近我,绷带给我,我自己包扎伤口。”
岳斯纬示意医生从急救箱里拿出绷带,医生心领神会,拿了一条白色绷带递给乔若。
乔若用手伤的那只手接过时,岳斯纬趁机一跃而起,一把夺过乔若手里切牛肉的餐刀,而同时,医生控制住乔若身体,不让她乱动。
“你,你们!”乔若想挣扎,可她一个女人哪里是大男人的对手,再加上她刚受伤流了不少血,身体正虚弱着,没挣扎几下,发现头更晕,她便干脆放弃了。
岳斯纬把她手里的刀夺下后,一只手死死按着乔若肩膀,另一只手遏制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好让医生给乔若包扎伤口。
岳斯纬怕乔若乱动,警告道,“你要是还想活着去见你老公,就给老实一点。”
乔若依旧没有屈服,上辈子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极大的增强了她所能忍受的疼痛,不过是割个手腕而已,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乔若:“就算你这次帮我把伤口给包扎好了,你一天不放我,我还是会想尽各种办法寻死。小叔,你仔细想想,你真的觉得继续跟我老公耗下去,最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时间耗得越多,岳经洲能找到她的机会便愈大。
这一点,岳斯纬很清楚,他只能速战速决。
岳斯纬之前的胸有成竹和自信满满,已然不见踪影。
他目光沉沉的看向乔若,在她苍白的脸颊和嘴角略一停留,印象中那个牙尖嘴利笑起来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眼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眉眼间尽露楚楚可怜之感。但这份楚楚可怜,又和往日他所见过的女人不一样。
她的楚楚可怜里,又透着几分坚韧。
一时间,岳斯纬真摸不透她了。
他曾以为,像乔若这样的女人,和他曾睡过的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着一张足矣迷惑人的外表,可内里早就被纸醉金迷的繁华给腐蚀,她们贪图享受,虚荣浮躁,廉价到用金钱就能随意买到。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想错她了。
难道,她真的就那么喜欢他那个侄儿?喜欢到,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医生跟乔若包扎好伤口后,跟她打了一剂破伤风后,又跟她注射了镇定剂,不到十分钟,乔若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整个屋子,再次安静下来。
岳斯纬让医生离开房间后,他把歪倒在沙发上的乔若抱上了床,跟她盖好被子。
面前那张熟睡的面孔,像婴儿一般安静祥和。
岳斯纬坐在床边,入神的看着床上的人影,心里隐隐不是滋味,就像是有一道光束穿透坚硬厚实的墙壁,照到了他内心深处。
这些年,他游戏人间,对爱情一直都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认真过。
也从来没有想过结婚成家。
从骨子里,他就不相信爱情,认为那些接近他的女人,不过是图他的钱而已。
可就在这么一瞬间,他竟然改变了多年的想法。
这世间,如果能有一个女人愿意牺牲生命来爱他,也值了。
岳斯纬也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久,属下过来报告,说岳经洲正在赶来的路上。
岳斯纬听后面上并没有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等属下离开约莫五六分钟的样子,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遮得严丝合缝的窗帘。
这是寒城西郊的一处庄园,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不远处的青山和湖泊。
远离城市的喧嚣,一切都那么的安静。
出生在岳家的那一刻,就决定他这一生不会过像普通人一样安稳平静的生活,他处处都要争强好胜,才能在岳家站稳脚跟。
而事实证明,他确实也做到了。
但斗争了那么多年,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看似外表光鲜,处于上流社会,每天豪车美女,酒池肉林,不知人间疾苦,但夜深人静时,他却时不时感受到心底深处的涌出来的一丝空虚。
以往,这种空虚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大量的工作给填满。
但现在,那抹空虚,像是中了某种病毒一样,不断地往外扩散,一点点攻占他的心。
他拿出手机,拨通岳经洲电话。
“我改主意了,咱们现在换个玩法,你只需要答应一件事,就能平安带你老婆回去。”
“什么事。”
“赌命。”
“怎么赌。”
“楼下客厅我会让人放一把转轮手枪,里面有七个弹巢,我只放了一颗子弹。你只要敢对自己的太阳穴开两枪,我就放了你老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岳经洲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好,我答应你。但万一,我死了,你怎么能保证,你说的话兑现承诺。”
“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老头子。我会提前准备一份文件,在上面签字,只要你敢这样做,我就把自己手中岳家的股份和产业全部给你,如果你死了,这些股份和产业,会分给你老婆一半。你想,你老婆握有我在岳家的财产,再加上你给她的,她今后在寒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谁敢欺负她。”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传来一个极低且斩钉截铁的嗓音,“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岳斯纬目光远眺,深邃的眼眶里映了一片翠色,里面似还倒映着一汪平静的湖泊。
“那就祝你好运了。”
……
第六十七章
岳经洲按照属下给的定位, 驱车来到庄园。
庄园门口守着两个保镖, 不过在岳经洲的车开过来时, 并无人阻拦。
岳经洲停车来到庄园地下停车场,停完车后, 直接来到庄园客厅。
客厅门口,左右两边各立着两个保镖, 保镖身材生得很是魁梧,面相凶狠。
不过,在岳经洲走近时, 保镖毕恭毕敬的朝岳经洲弯了弯腰, 侧身朝岳经洲做了个请的手势,“岳总。”
岳经洲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虽身材不如保镖魁梧,但身上的气势,却把保安都给压了下去。
客厅里空无一人,岳经洲扫了一眼四周, 来到沙发旁坐下。
茶几上放着一叠文件, 和一把转轮□□。
文件标题写着《财产转让协议书》
转让方:岳斯纬(以下称“甲方”)
受让方:岳经洲(以下称“乙方”)
甲方、乙方经过友好协商, 同意共同进行协作和配合,就甲方资产转让事宜, 达成协议如下:
1、甲方同意将位于甲方所有的资产转让予乙方。
2、有关甲方所拥有的拟向乙方转让的全部固定资产包括列载于本协议附件一的资产评估报告内, 于评估基准日的全部固定资产。甲乙双方确认,在交割日,甲方将上述全部固定资产作为转让资产向乙方转让, 包括……
……
岳经洲拿起协议细细看了起来,岳斯纬所列出来的资产,按照他所知道的,确实全部转移给了他。
约莫看了五六分钟后,岳经洲在文件上签了自己名字,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桌上□□,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
昏暗的房间内,乔若睡了约莫半个小时后才醒。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绑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手腕上伤口处传来疼痛感极其清晰,她其实是一个很怕疼的人,从小到大娇气惯了,可现在她却一点都顾忌不上疼,脑子里只想着怎么逃出去。
挣扎了两下后,黑暗中轻飘飘传来一个声音,“你觉得我会那么容易就让你跑掉吗?我劝你最好还是少浪费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