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霄和林芷初并排朝校广播台的方向走去。
林芷初担心他忙，又问了他一遍：“你真的有时间吗？不用做其他事情？”
“不用。”程霄再次回答她， 侧头看她一眼，笑笑，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啊？哪有。”林芷初垂下眼睛， 都有些不敢看他。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 苏海刚才对她说的那件事情，关于程霄正在打算休学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明确的问问他。
“程霄，你如果没时间的话，其实可以不用陪着我去广播台打扫，我很擅长做清洁的， 你不来帮我，我也可以。”
“那刚好。”程霄扣着她的掌心，笑了一下，“我也比较不擅长做清洁， 我纯粹是去看着你做。”
林芷初努努嘴， 推了他一下，他将她拥抱得愈紧， 低头吻了她发顶一下，目光中有化不开的温柔。
来到广播台， 林芷初从包里取出上学期周子聪交到她手里，让她代为保管的广播台钥匙。
当时接过广播台钥匙的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代为保管”，两个月后，周子聪一回来，自己把钥匙一丢，就完事轻松，溜之大吉。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时自己接过来的不仅是把钥匙这么简单，更是一个包袱，一个责任。
虽然不情愿接受这个责任，但是她也说服不了放下这个责任，那样连她自己也讨厌自己的半途而废。
一个月没有来到广播台，机器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上学期离开的时候，林芷初都有细心将广播台唯一的一扇窗紧闭关好，实在想不通怎么还会蒙上一层这样的灰。
把刚领来的书本找个地方安置好后，林芷初招呼程霄随便坐坐，自己则取着水桶和拖把走到外面不远处的水龙头处接水。
程霄见她要搬水桶，忙弯身抢过来，帮她把水桶提进去。
林芷初负责用抹布擦桌子，扫地，拖地，程霄闲着没事干也帮起了忙，拿起干布，帮忙擦拭调音台，电脑，播音话筒等。
林芷初拖地板有些累了就抬头看他，他就坐在播音台前，低着头认真专注的擦拭播音工具。
程霄一丝不苟专注工作的样子可真好看，窗外的夕阳洒落在他脸上，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羊绒外套，里头是深灰色的V领线绒衫，干活的时候他把外头的外套脱下来了，V领衫将他的脖颈衬托得既长又优雅，光落上去就仿佛带着光圈，让人都不愿意移开目光了。
认真擦工具的程霄突然开口问她：“我的脸很好看？”
“没有。”林芷初忙继续拖地板了。
“没有你一直盯着我看？”程霄说完，漫不经心低笑一声，又低头开始专注的检查工具，只是语气多了一份疑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从刚才我见你的时候，你就有些怪怪的。”
林芷初不由自主又再次想起了刚才苏海的转述，她都不知道苏海这混蛋是不是上辈子就和她有仇，这辈子他是专门要来复仇的。
反正自从刚才他说了那番话后，林芷初心里仿佛一下多了无数个小疙瘩，时不时的就冒出来，她说不清这到底是种怎么样的感觉。
直到后来林芷初才知道，那大概就是情人之间的猜疑了。其实从那时开始，她已经开始怀疑程霄了，但她摸不到头绪，找不到线头，像只被毛线团玩弄的猫，猫以为自己终于扯到了线头，回头一看才惊觉自己抓到的是猫尾巴。
林芷初牵扯了一下嘴角，说：“其实我是想和你说，我昨天申请了喜马拉雅的账号，上面有个专门的校园频道，流量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若是以后我把我们的节目上传到上面去，增加点击率，到时候再拉拉广告，赚点营销费，岂不是很完美？”
程霄就笑笑，说：“你想的倒是挺容易的。”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只是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乐观，“你也看到了，每天上传的校园节目上百个，你凭什么本事让人来点击你的节目？让人愿意来投资你？至少，你要做点差异化大的广播作品出来，这一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市场那么小，想赚点流量费的校广播那么多，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的想往里挤呢，你能拿得出手的是什么？这才是你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林芷初点头，认真的回答：“我昨晚回去有思考过你与我讲的，互动性强的节目类型，你觉得我去吉他社请歌手过来现场唱歌怎么样？我们宿舍的娜娜就是吉他社的。”
程霄便是赞同的点头：“这个完全可以。”
林芷初：“还有一些关于创新的突破，我想把“点歌传情”这个传统节目，改成比较特别，大胆一点的“告白电台”，这样的话关注度一定会空前增加的吧？然后我完善了一下我们的公众号，让同学通过公众号的方式匿名投稿，告白规则设置是可以不提供明确姓名，如此一来应该会增加同学参与度。”
程霄轻咳了两声，笑，“这个也可以有。”笑完他看着她 ，问：“其实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和我告白的？我说高中的时候？”
林芷初脸红了下，“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我怎么还会记得这些。”
“你不记得，我可都记得呢。”程霄静静笑着说，“我记得你那时候说你要追我十年。我就在想，不用十年，一年你都会把我这个人给我忘记了。”
“那你可真是对你自己的魅力太没有信心了！”
“呵，还行。”程霄开始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我数一数追求者有多少个……一个，两个……”
林芷初瞪了他一眼，气得脸红，“真的有那么多个啊？”
“没有，逗你的。”他伸手去捏捏她的脸颊。“就你一个。”
“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我想增加一个节目，二次元动漫。”林芷初说，“现在大家都喜欢二次元，我觉得这个节目加进来会有听众，不过这个还是我的初步构想。”
程霄点头，表示赞同。“动漫试听，最及时的新番速递，奇幻二次元世界。我们宿舍有个田植植，到时候可以让他帮你。”
末了程霄又说，“你也考虑做点切合我们学校专业性的节目，不必每个星期都做，但这是门面，与其他院校区别开来的门面节目。”
林芷初说：“之前有过‘医疗驿站’，不过大家反映比较沉闷，专业老师也说节目漏洞很多。”
“那我们就不做‘医疗驿站’，”程霄说，“我们做点互动类的，比如心理咨询的节目，我们学校有个专业的中城大学附属医院心理委员会中心，如果能邀请委员过来讲解一些心理健康知识，或是请心理咨询老师过来做节目访谈，针对现在普遍大学生的普遍一些心理问题做研究，将节目上传到媒体电台上的时候，应该会与清一色的音乐影视心情故事区别开来，得到推广与关注的机会也大得多。”
林芷初认为这个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假如可以把心理咨询的节目做起来，不仅宣传了学校的心理研究中心，也继而是给学校做了正面的宣传，虽然林芷初觉得一般人都不大会选择去听这样一个节目，但的确，诚如程霄所讲，这是一所以医学类专业为主的大学，跟其他综合大学区别开来的标志。至少专业性就比较强。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他们最初步的构想，林芷初知道以上的每一个构想要实施起来都不那么简单，她只有一个人，假如能有再多几个帮手帮忙就好了，可惜并没有。
林芷初最后将地板拖干净，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吹干地板。
她坐在窗户边，风将她的头发都吹得扬起来，程霄走到她身边站着，手很随意的抚在她头发上，抓住一缕发尾，像在玩似的，“头发长了一点。”
“嗯啊。”林芷初说，“过一个月就到肩膀了。”她转头看他，手拉着他修长的手臂，认真的问他，“我长头发好看，还是短头发好看？”
“都好看的。”
“不行，要说一个的。”
“嗯……那就长头发吧。”
“为什么？”
“因为……你以前一直是长头发。”
“可是你刚才又说我短头发也好看的。”
程霄：“……”
他觉得以后这个问题他就不该回答，反正回答了，还会有十万个为什么的。
回去时，夜灯都已经亮了，程霄随意的问了她一句：“苏海刚刚拿你书本做什么？”
林芷初莫名紧张恐慌起来，“没什么的，他就是无聊，故意来耍我。”
“欺负你了吗？”
“他敢！”林芷初说，“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嗯。”
程霄应了一声，突然站定在了路灯下。
林芷初往前走了几步路，被身后拉着她手的程霄拖了回去，他站在路灯下，脸部轮廓的影子清晰又好看，他额头抵着她额头，她闻得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隔着衣物又听到了他清晰的心跳声，感受到他鼻腔的每一次呼吸。
隔了很久，程霄才说：“芷初，我们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分开？”
“不会。”林芷初几乎不带犹豫的说，连半秒犹豫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分开？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你会生三个孩子，住在都是我们照片的房子里，每一天醒来你都送我亲手种的花。”补上一句，“还有，我们永远不吵架的。”
程霄静静的看着她，笑着，“好。”
第19章
隔天护理学正式上课了， 上个学期， 不用上护理操作实验课， 多为基础入门课程，包括护理学导论，生理学， 系统解剖学等。但是到了这个学期，护理学专业就必须开始接触护理学的实操课了。
程霄之前和她说过：“护理学的实操课不像临床医， 课上起来会很枯燥， 繁琐。”
起初， 林芷初还不相信程霄说的这番话的，等亲自上了课， 才知道程霄可真没给自己夸张，何止枯燥，繁琐，简直变态， 变态的辛苦。
第一次上基础护理学实验课，是在刚开学不久后的第一个星期二下午，她们宿舍四个人准时赶到实操课室，发现这个科室竟然是没有座位的。
大家都齐齐站着， 别想坐着听课了， 站着听老师讲铺床的基本法，各种技巧法则滚滚而来。
实操课老师说：“铺床是最简单的护理技术， 此后还有各种实操课程，比如， 静脉注射，铺无菌盘，肌肉注射……往下学了还有，灌肠、吸氧，实操课要两人结伴互相学习，找好队友，注射也是如此，先在假人身上练习，再找队友互相注射……”
Fiona嘀咕一声：“真可怕。”
萌七七吓得头毛竖起来：“我现在申请退学还来得及吗？”
娜娜轻拍她肩膀，“再看看吧……”显然她本人也是很绝望了。
林芷初全程目瞪口呆：“……”
第一天学铺床就已经累得快要累断了她的老腰，按照实验课老师的要求，一张床必须在五分之内铺完，床的边缘必须和床沿保持平齐，被子的边缘卷成筒，假如做不到这些，就重新铺。
她们练了一整个下午，忘记自己铺了多少次，手酸，腰也酸，苦不堪言。
下课的时候，大家都累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连向来淡定的娜娜也比较崩溃了，“我去，好像比我想的还要糟。”
Fiona脸黑成块炭，“为什么要我学这些？难道大学毕业了我就是去给别人铺床吗？给人打针？给小孩换尿布？给人端屎尿？……OMG！我现在想去死！”
Fiona联想力丰富，很快把各种最糟糕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娜娜这一回再没有安慰她，也许连娜娜也开始意识到，这就是护理学毕业生的现状，娜娜望了望头顶并不太蓝的天空，三月的天，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有彻底放晴，今年的天气可真奇怪。
萌七七说：“反正我以后是不会做护士的了。”
“那你有其他门路吗？”娜娜凝着眉看她。
萌七七摇头，“寒假的时候和我妈妈说了，她说我们的专业想转去其他专业，基本不可能，除非休学再去复读，可是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高三了！”她走到林芷初身边站定，又一次问，“诶，你到底想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一起去考普通话证书吗？”
林芷初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刚才一直在学铺床，她现在早累得口干舌燥，抱歉的回答道：“琪琪，你让我再想想，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的。”又建议道，“而且你不觉得以你的情况，去考个针灸证更切合实际吗？”
萌七七皱眉：“可是，针灸证更难考。”
林芷初只好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不管什么证书，都是很难考的……”
娜娜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劝萌七七，“你别急，再慢慢考虑。”
“怎么能不急吗？”萌七七气急，“算了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报名好了。”
林芷初看了一眼Fiona，再看一眼萌七七，最后说：“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考虑。”
萌七七这才点了头，脸上却还是不开心。
四人结伴去饭堂吃晚饭，林芷初突然接到了快递电话，让她到校门口领快递，她急着去拿快递，便没有跟着室友吃饭。
拿到快递，就直奔广播台而去，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把快递拆了，是上次她在淘宝网买的外放喇叭。
价格还算合理，她就买了，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想，把外放喇叭换个全新的，这下听众范围应该就会变广了吧？
她拿着外放喇叭走到安置地点，才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那个喇叭的高度，就和在家里换对联一样的，她太矮了，哪怕搬了凳子，也够不着高高悬挂着的大喇叭。
只能请在一旁巡逻的几个保安大哥过来帮忙，几个保安大哥估计太闲了，倒也很乐意帮她的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