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仙途(女配)——和色生香
时间:2019-05-18 09:48:12

  柏梁天道复又想到先前他要连着九阴海水一并送海族们回去,偏偏这人前拿腔拿调的鲛女见了苏长宁,就全然变了个模样。一番撒娇痴缠后只说自家一族早前没头没脑地被摄了过来,那些老鼋小虾俱都吓破了胆,再这样被一股脑倒回去,怕是立时要现了原型,被凡人拾去恰恰一锅里烩了,着实可怜可哀。三言两语之下, 便说得苏长宁解颐, 当即叫柏梁先将海水还回去, 至于留下的海族,则慢慢再作打算。
  苏长宁看起来全是甚为宠她的样子,大有她说什么都一一应下的意思。
  思及至此, 柏梁天道恹恹地在地上翻了个身,索性转过去不看她们。
  “他做下的错事, 自是还需自己兜着。”苏长宁微微颔首,道,“倒是与妹妹一别经年, 没想到已成了海族统帅了。”
  粉衣鲛女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在九阴海与苏长宁有过一段因缘的宣璇儿。当时她虽化名易形,而后紫霄苏长宁大破龙墟而出之事却流传甚广,是以宣璇儿也早已得知“常姊姊”的真实身份。
  粉衣鲛女宣璇儿掩口而笑,“如何比得上姊姊,成就元婴,得扣大道之门,这便是仙凡之别了。”
  说着目光在柏梁天道身上一转,续道:“即便是儿女事上小有些不如意,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等苏长宁说什么,她便拉着她的手又说道:“自从姊姊当年除螭震破龙墟后,九阴海族近年来繁衍兴旺,崭露头角的雄属也很不少,前年越心仙子又敷衍着成一简图鉴,妹妹这便去取来给姊姊一观。即便我等海族粗陋不堪侍奉枕席,也尽可收在身侧以奉箕帚。” 这话一出,就连苏长宁,一时也不知该答什么好了。
  好在宣璇儿也没有多纠缠,将玉简给了苏长宁,便略过了此事,与她说起修真界中近日的大事来。
  原来无极门钧天法会后,与会的真君们除了先行离开的那一位,竟尽数未曾回返本界,各门派管事人物都在上玄天寻仙会麇集,意图寻找本门真君下落。
  没想到第一个回转的,却是苏长宁。
  听宣璇儿这么一说,苏长宁才知无极门的筹谋原来并不仅是针对破坏了法会的她,只怕当日无极门便与“南华天道”达成了默契,无极门在“镜论”推演中得到与会真君功法一端,“南华天道”将他们再各自摄去不同小世界,无极门得到功法,“南华天道”从中排除逆天之人,一举两利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只可惜,都叫她将事情给搅了。
  和宣璇儿叙过后,她自有海族之事尚需安顿。好在莅阳国人见到这位鲛仙子与“天道娘娘”竟是旧识后,更放下了戒心,不仅前事揭过,甚至还为海族安排了回去九阴海的一应车马。
  而海水退去后的莅阳国土之上遗落了不少海中珍物,还有先人海藏显露其中,弥补莅阳人家园损毁之失,也算是尽足了。
  柏梁天道造成的一场闹剧,总算是大致给敷衍过去了。
  此间事了,苏长宁便与宣璇儿一同向九阴海出发。虽于元婴修士,纵使千里不过瞬息,可她如今是记在“南华天道”名簿上的人,诸事且需低调徐行。况且宣璇儿不失当年天真可爱之外,如今更多了一分沉稳干练,一路妙语解颐,与她相谈很是尽欢。
  “……姊姊有所不知,这介族一属,脑筋多少有些憨直,身段倒是顶好的,即便称不上俊美,也算得上挺拔,若有粗使的活计,很堪一用。”除了宣璇儿对那位越心仙子好像十分敬服,不时地就来与她交换阅鉴心得之外,可算得上是其乐融融的一路了。
  苏长宁笑道:“介族原型大多背着甲介,如何化形之后,身形便昂藏了起来?”
  听她话里像是颇感兴趣的意思,宣璇儿也来了兴致,素手临空一挥,便见半空中悬起一抹虚影,隐约看得出是个颇为挺拔的男子。
  “姊姊你瞧……”
  宣璇儿一语未竟,就听远处轰隆闷响不绝于耳,仿佛焦雷一般,彻地而来。
  这景象苏长宁着实并不陌生,只是这回也实在意外。
  难道自己与宣璇儿的一番闲谈,也能引起“南华天道”的注意,抑或违逆“天道”所定不成?还是宣璇儿现下幻化而出的介族男子日后另有际遇,与此界大为相关?
  没等苏长宁细想,那轰隆之声便越来越近,偏偏头顶天色一片澄明,连云彩也没有一丝,这雷声,真的是自地中涌出!
  瞬息之间,苏长宁在海族车马前布下数个阵法,等回转身时,雷声已近在耳畔,生变就在顷刻!
  此时,遥远天际隐约飘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似真似幻之间,飘摇无迹。
  这道气息缥缈至极,若存若亡,在刚猛无匹的雷声相形之下,仿佛下一刻便会散去不见。苏长宁神识外放,与气息一触即分,竟也未能从中感到丝毫力量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一道气息,交睫刹那,竟向四周化了开去,朦朦胧胧地由天际云端笼了下来。
  一时之间,雷声也好,大地随之而来的晃动也罢,竟都好像在辽远的所在发生一般,叫人觉得隔膜了起来。
  就连被笼罩在其中的景物,慢慢也腾起了别样的虚影。
  目之所及的天际,便是九阴海所在。
  柏梁天道运水腾挪之中另又下了些功夫,务求平稳,是以这半个九阴海水归还,最后竟和海族抵达的时间差不得多少。
  海水如幕倾泻而下,凭空注入半是干涸的九阴海内,连带着海底深处山脉震动,以至于轰响不止,绵延如同地底惊雷。
  但是这一切,在如烟似幕的气息笼罩下,沸腾的海水也罢,轰隆的雷声也罢,如同褪色的画卷一般,缓缓地泅散开了。
  只余仍旧少了一半海水模样的九阴海,没了以往深不可测的可怖,却依旧鲜妍。
  海底原本深藏的海脉在水面之上隐隐显露而出,云雾缥缈之间,倒是有了些许海上仙山的意味。
  “九阴海底,竟有如此所在!”
  “传闻之中仙君府邸,居然建在深海之中,若非九阴海变,我等怕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深海之内,海脉之中,有一队修士手持避水珠,各隔出一人大小的界罩,小声地交谈着。
  “我等也是知晓得迟了,据说海变当日,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海族们都被冲得晕头转脑,浮上岸来。海市上的老许,不就拾了一头老鼋回去,剖出一尺多径的夜明珠!”
  “呵呵,夜明珠且是俗物了。九阴海岸的黎家,听闻捕获了一只女鲛人,貌美无比不说,更是坠泪成珠,想必是要被黎家少主纳了的。等采补了那鲛人,夜明珠岂不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话及至此,交谈的两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九阴海天变后,海水只余从前一半,许多从前隐于海底的秘藏渐都露出了些许头绪。据说有位上界女修另有奇遇,获得了一张九阴海底仙府秘藏图,上界女修心怀广大,竟未打算独占这份好处,而是将秘藏图公之于众,任凭有缘者得。
  这才有了九阴海深处如今的热闹。
  左右少了一半海水的九阴海早已不复从前那般波谲云诡,仙府秘藏的诱惑实在太大,又有那位上界女修放下不论修为,有缘者得的话来,甚至连筑基修士都有来想要碰碰运道的。
  连带着海畔卖避水珠的商贩,都赚了个盘满钵满。
  海中的人们并不知道,此时天际远处,一道俏丽人影正立于云中,远远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她曾习得隐匿自身的秘法,是以连在海中的元婴修士也未曾发觉,自己正在被旁人窥探着。
  “很快了……”
  “很快了?”
  在那道气息笼下后,苏长宁便觉眼前景物如同镜中一般,虽看起来大抵相同,影影绰绰之间,却有许多截然不似之处。仿佛近在眼前,却又像是相隔万里。
  宣璇儿的气息早已消失不见,偏偏这片朦胧之内,她又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
  倒像是看着留影石上留下的影像似的。
  就在此时,耳畔同时响起两道人声,一男一女,都只说了三个字,“很快了”。
  还没等苏长宁细思语中深意,便听轰隆之声连绵彻地而来,原本半是浮现在海面的山脉,陆续地开始向下坍塌!
 
 
第148章 
  仙府龙墟(一)
  延绵万里, 深入地中的海脉坍塌,声势何等庞大。哪怕是元婴真君, 脱逃而出后也尽是狼狈。
  更不必说其余修为不高的修士们了。
  几乎登时都做了海中亡魂, 百年修为终于水底, 尽数给自家的贪心做了陪葬。
  这次来九阴海寻宝的修士着实不少, 经此一役十中去了七八,就在人们还未曾从海脉骤然崩毁的震惊中醒过神来时,又听轰隆之声自海底深处滚滚而来,余波还未散尽的海面刹那间又波荡起来,浅红海水由下自上沸腾一般地翻滚出来,吞噬了海面原本的蓝色,形成诡异的红紫,看起来简直像是被葬身海底的人们血染而成。
  经先前一役,定波城中凡人、修为低下的修士已走了大半, 留下来的泰半也在方才海底骤变之后吓破了胆, 现时还有行动之力的多是金丹以上的修士。可就算是金丹真人, 见到眼前这派血浪翻涌的景象,难免也是心中发虚。肉体凡身未脱尽,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在面对至为恐怖的灾劫时,照样会爆发出来。
  倒是那些堪堪赶到的海族, 他们原本就生于斯长于斯,家园更在其中,此时顾不上害怕, 都纷纷入海,援助一息尚存的修士们。
  “鲛仙子,那水、那水是……”水族中最为灵活的化形鳗人入水探查过后,匆匆来向宣璇儿报道:“是红粉海!”
  宣璇儿闻言顿时变色,看向一旁的苏长宁,见她朝自己点点头,才问道:“红粉骷髅,是龙墟?”
  “是,仙子。”
  鳗人语声才落,那边海面波澜又起。
  一根、两根、三根……巨大苍白的骨殖,渐次由海中不知何处浮了上来,在海面随波逐流地冲撞着,森然之色令人见之不由心惊。
  “确是龙骨。”苏长宁颔首。
  宣璇儿是知道她当年进出龙墟的故事的,此时得了准信,却犹自有些不敢置信。
  传说中神秘无比,又有重重禁制的龙归之地,现在看来是全然因九阴海变而破坏了?
  苏长宁却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不止是龙墟。”识海间优雅男音响起,苏长宁神色未动,微微垂眸。
  近来这人说是闭关,安静了许久,此时出言,也当是有所感应。
  确实不止是龙墟。
  神念动间,转瞬苏长宁已出现在天玑宫内。
  或是因为玄华近日闭关小成,或是因为龙墟内那件异变的原因,此时的天玑宫中灵气又浓郁了些,清浊分置判然,隐隐回复了数分当年模样。
  “不止是龙墟……”玄华看来也是兴致颇佳,体内灵力流转凝实不少,此时正在弹琴。
  手底白玉琴弦音铮铮,并非世间音律,第八弦上,全作出世之音。
  “天柱崩塌。”
  “天柱崩塌。”
  苏长宁与他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语毕颇觉心气难顺,便看了他一眼。
  玄华微笑,伸指轻拂,琴上多余的一弦应手而断。
  “久在樊笼,此时当真畅快。你寻来的那位柏梁,看来或许才是天运所钟。”
  七弦琴音平顺雅正,玄华又向来博学多艺,琴艺很是不错,但细听之下,凤求凰之曲固然华美,却没了先前那份自由张扬。
  反是觉得死板了起来。
  “从前你所见天维四柱,如今已去其二。”苏长宁皱了皱眉,见他无可无不可地停了琴音,才续道,“天道束缚松懈,不论想要压制我们的是此界的天道还是界主,必已受到重创。”
  能创出南华一界的自非凡人,在受到反噬之后会如何反扑也不以为怪。
  “或许‘他’已力有不逮。”玄华此时很是闲适,大有万事不过心的模样,左右他只是苏长宁的器灵罢了,万事可都有“主人”在前面顶着。
  苏长宁简直怀疑玄华在创下紫霄后便选择自我封禁只是想甩手不管罢了,但是他话中所说,自也有道理在。
  不管对方高不高兴,天维四柱他们是必然要毁去的。
  柏梁这一下无心之举却似神来一笔扭转乾坤,如若对手依旧不做反应,那能限制他们的力量便越来越弱了,他们能做的也更多。
  只不过,先前照先前幻境中所见,九阴海中的秘密,远不是一座龙墟,一条天柱那么简单。
  心念动处,玄华指尖轻抚,原本第八弦的位置上虽已弦断,此时却生出铮铮之音。
  虚实之间,变幻莫测,不过如此。
  苏长宁闻声抬手,灵力微吐,呼吸之间原本断开的琴弦又重续如初。
  这两人简直就如焚琴煮鹤一般,把好好的一曲凤求凰,复又弄得没了曲调。
  被海脉坍塌波及的人们尚还好说,在海族的救助下,并未有太大伤亡。
  而先前在海脉仙府中想要碰碰运气的人们,显然运气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黎若真为此事很是筹谋了一阵,自认万事俱备,偏偏未料到在他将那些无知修士引至仙府门前,要借他们的血启动阵法时,海脉竟然受重崩塌。
  天地翻覆间的威势,莫说他如今只是个金丹修士,就连他为人称道的“预知”也不过是占着还记得些“梦”敷衍而来的,此时天倾之下不过是蝼蚁,与先前被他蒙骗而来的修士没有丝毫区别。
  好在他这回准备得着实周全,连这种万中无一的意外也有所防备,瞬息间撑起一件伞形法器,朝覆压而下的海水一顶。
  黎若真自是不指望这把小伞为他撑住海水和坍塌的仙府,而是只需要给他一瞬。
  他身边那些来不及反应的修士们大多或被海水搅碎了身子,或被坍塌的仙府压作肉泥,恰恰以最快的速度合上了仙府开门先需血祭之理。那些“预知”告诉他,仙府之中阵法繁复,更有许多飘散不一的芥子空间通向龙眠之地等各处秘境,此时要再从原路退回岸上只有死路一条,他唯一的生机,只在仙府之内。
  在与烟儿团圆之前,他还想留着这有用之身……
  黎若真借着法器带来的一息之机,转身探入应血微启仙府门中,眼看离他所知的入口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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