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太太当起来不舒服吗?”
江糖嗓音略粗,声音和姜娆先前为了能更好的模仿她,在网络中所看的那些有关她的采访并无太大差别。语气虽然平静,可听起来却足以让人感受到她的冷漠。
姜娆想起了原文中关于这个姑娘的人设。
——她明明是个红二代,却被黑导致抑郁。
她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未婚夫,却因病只能让替身帮自己领证结婚。
她明明病好了回家该将一切都搬向正轨,却由于男女主在虐身虐心过程中互相爱上了对方,成了多余的人。
她明明可以忘掉男主这个渣渣,可是却又在白夫人的挑唆教导之下,一步步走上了恶毒女配的道路。
有白夫人的前车之鉴在前,姜娆知晓这个文中反派的人设究竟有多么固化。
因而此刻虽然还没有发生那些原文中不好的事,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解释清楚,免得女配误会,从而做出伤害她的行为,“他最近才搬回来住的,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接触。而且这个位置本身就是属于你的,我拎的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你放心吧。”
姜娆这时已全副武装完毕,整个身子唯有一双手与一双眼裸/露在外。
听她这么说,江糖低落的情绪稍稍退却许多,然而当面对着眼前这张跟自己看起来并无半分差别的脸,她却仍有些感到厌烦,“镯子不用还回来了。”
说完这句,她便拉开厕所格挡的门,当先走了出去,姜娆怔了怔。
待追着江糖的脚步朝外面走了一段,这才发现沿途当中无论是洗手台还是走廊都遍布着人。
镯子姜娆自然是不会要的。
她已准备好待会儿就将卖房网站中那售卖两套房所得的账户余额给提取出来,那时候白夫人跟她之间的关系算是两不相欠。而这镯子就是再不值钱,凭借着这精巧的工艺与真材实料的打磨,也至少得十来万才可能拿下。她没道理多拿别人一分一毫。
再加上这东西是老太太留给他们厉家媳妇当做传家宝的,她看到时候总不免想起自己在原文中的角色是个逃妻,且她早已决定往后避免跟男主之间的任何交集,收下这东西算是个什么事?
可是当想到自己如果拉着江糖解释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必定需要花费许多精力时间,而她现在的行为如果硬要掰扯的话,也能算是在逃跑做逃妻,她不免失了解释的兴致。
罢了,等到时候她直接将镯子寄回来就好。
现在暂时先不要再多生是非了。
面不改色的从白夫人身边走过,待在门外看到那载她来此的司机 将车停在路边正面向着路边的垃圾桶吸烟,她忙搭手拦下一辆车顶上挂着‘空车’的出租。
坐到车上后,说道:“师傅,去火车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法则不适用于古早逃妻文。
一般来说,无论女主待在哪里,男主都会将她顺利找出。
所以离得越近,‘死’得也就越快。
她不确定江糖的到来会不会帮她摆脱剧情,但即使摆脱不了剧情,她也不希望自己‘死’的那么快。
最起码在一个男主势力较弱的地方,她还能够‘垂死挣扎’一番,可若是继续待在a市这个男主大本营,她就只能真的等死了。
她生平的志向虽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混吃等死,但却不是真的想死。
日夜交替,夜晚如期而至。
姜娆买的是去h省这个全国第一人口大省的火车票,由于这身娇体软的身体拖累,她只有购买卧铺才可能忍受这长达十余个小时的车程。
最近的卧铺出发时间是在下午六点整,候车期间,她在火车站附近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订购了一间大床房,将属于江糖的妆卸下,用比她真正肤色要暗沉两个色号的粉底液打了个底,画了个粗眉。
一白遮百丑,一眉毁所有。
变黑了的她虽然五官依旧出色,可却由于那道黝黑加粗的眉毛影响,整个人看起来不再如素颜时那般打眼。
六点刚到,火车启动出发的轰鸣声便出现于她的耳畔。
感受到身下车厢的移动,她长出口气。
永别了,男主~
我可去你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婚礼吧!
——
姜娆走的行色匆匆,白雨柔是看到了的。
可她看到却懒得去管。
西区的项目迫在眉睫需要江家拿下。
只有拿下那个项目,江家才能从银行借到更多的贷款。
只有借到更多的贷款,才能用那些贷款去解决城东烂尾楼改造项目中由于次品物料原因所造成的人员伤亡问题,才能保证江家不被房地产行业所排挤开来。
所以她对着江糖叮嘱,“糖糖,回到老宅后记得听厉少的话,讨得他欢心,家里的生意才有得救。”
江糖木着脸看她。
白雨柔瞪一眼她,“回答我啊,你听懂了没?”
江糖转身朝外面而去。
见她如此行事,白雨柔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出不来又咽不下去。
然而自己的女儿没有比自己更了解的人了。
糖糖自小到大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她从没有忤逆过她,想来现如今虽然患有病症,也绝不会忤逆她的。
姜娆先前的猜想没错。
该叙的旧早在昨日于机场接到江糖时,白雨柔便已经叙过。
且还叙的浑身是气。
从没想到抑郁症这东西居然还能越治越让患者变得不听话也不喜欢吭声了。
所以她没什么话想要跟江糖再说。
追上江糖后,她检查一番看对方的妆容穿戴几乎和之前的姜娆一般无二 便放下了心,紧接着带着对方坐上她来时的车朝半山古堡而去。
到达半山古堡差不多已然有三点左右,古堡外的花草植株似乎在进行着一年一次的大整修。
将车开直古堡前的那一段距离,透过窗边,她不止一次看到花匠园丁们攀爬扶梯在修剪着路边的各类植株。
带着江糖朝古堡内部而去,迎面就碰上了那个什么事都喜欢公事公办,从来不将她是这座古堡主人丈母娘身份放在心上的顾管家。
她本不欲搭理这个不人情世故的老女人,老女人却拦下了打算跟着江糖一起上楼的她,“厉少说了,如果夫人回来了请夫人跟我先去一个地方。”
既然是厉少吩咐,白雨柔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然而待她跟随在江糖身后想要一起去时,顾管家却又道:“厉少知道夫人今日去见白夫人您,猜测到有很大几率您也会来,所以给您也安排了地方,但是和夫人要去的地方并不相同。”
“什么地方?”
“您先在这里等等,我将夫人送上去后会回来帮您引路的。”
顾管家果然没说假话骗她,待送江糖上到二楼之后,没多久就带着她去往一楼的一间空房。
空房内什么家居都没有,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走进其中后,她正打算问厉少让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嘎噔一声凭空而出。
再转头时,只见不知何时顾管家已将房门紧锁。
“厉少说了,请您在这房中好好回想回想有没有做出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有的话,请您再好好想想您打算如何弥补他。”
闻言,白雨柔先是一愣,“我没有。”
“厉少说了,请您好好的想。”
话音落,只听房间外响起了哒哒哒的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声音。
她将房门拍个不停,果不其然,外面再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双腿不可自控的抖了起来。
厉少这阵仗……
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打算如何弥补他?
她哪里敢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也就只有她雇姜娆替代糖糖来结婚的事能够算得上一件。
厉少不会真……真知道了吧?
室内虽什么都没有,但是吊顶的灯光却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可这还不如黑暗来的好。
最起码在黑暗当中,她不会从脚下的影子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窝囊狼狈。
她心惊胆战的度过了一段难挨的时间。
在手机电量即将被她时不时按亮看时间给消耗殆尽的时候,房门边上终于传来了动静。
这时的时刻已然快要逼近八点。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她抬头朝门边看去。
三月了,早春已来,天气已没那么冷。
更何况她身处如此密闭的环境中,本更不可能感受到一丝丝冷意。
然而看着来人的那一身穿着打扮,她却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被浸了寒冰,浑身下无一处不冷。
半响,她嘴唇嗫嚅,“糖糖,你……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第27章 027
脸还是那张脸。
人还是那个人。
只是这张脸的主人穿着打扮已不再是什么呢绒大衣配及胸卷发,而是一身洁白合身婚纱配秀气盘发。
白雨柔心中发寒。
这明显是一副婚礼现场才应该出现的装扮!
不出所料,她这已然变得木讷不堪的女儿虽一直在注视着她,但是却并没有出声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再问一遍时,糖糖身边的人开口给了她回答:“我让她穿的。”
男人声音冷冽,其间并不含有一丝一毫对待长辈尊敬的语气。
白雨柔却不敢质噱,不仅不敢,她反而还得赔笑,“厉少。”
厉爵言牵了牵唇,“想好你究竟哪里做的对不起我了吗?”
白雨柔的心再次宛若坠入冰窖。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只有关于替婚这一事她做的对不起厉少。
但是她却不敢这么快就承认,谁知道厉少是不是在吓唬她诈她?
所以她讪讪道:“厉少,你不要再开什么玩笑了。我哪里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厉爵言嗤笑一声,转目对向身旁站着的人,“白雨柔说没有,你呢?你有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不知是否是因为肾上腺素急剧攀升所带来的错觉,白雨柔敏感的察觉到男人在问这一句话时声音要柔和上许多。
她整个人心跳加快,就怕现在这已然开始有些不受控的江糖会给她乱整些什么幺蛾子。
然而下一秒,江糖开了口,“没有。”
白雨柔微微松一口气。
可还不待她彻底放松,便见厉少那稍带笑意的面容就这样彻底板正了起来。
“顾姐。”他叫道:“将卸妆工具拿来,帮她卸一个妆。”
话落,他的指腹攀上身边之人那从头至尾都没有变化一丝表情的面郏,“乖,卸个妆,卸完妆等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我会给你一场最完美的婚礼。”
事情进展程度如此明了,白雨柔就是再怎么想要欺骗自己,也欺骗不来了。
能有什么事会需要糖糖卸妆才会真相大白?
当然是替身与原主间身份错位的事。
她咽了一口唾沫。
片刻间,忽然想到糖糖在今日已与姜娆换过来了。
这是否意味着能就此糊弄过厉少?
顾管家走到江糖面前。
她不知道厉少这是在发什么疯,也不知道厉少今日设计这一出的目的究竟为何。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夫人面上的妆容有关。
和夫人相处这么长时间。
她知晓对方是一个不喜欢惹事也不喜欢找麻烦的性子。
她更是有些喜欢这个跟她女儿年龄都差不太多的小姑娘。
但是她每月是从厉少手上领着工资。常言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她没道理忤逆厉少的意思。
所以在走到对方面前后,她将卸妆水浸湿化妆棉,道:“对不起,夫人,冒犯了。”
接着便将化妆棉湿敷在了对方的两只眼上。
余光察觉到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将眼眸投递在自己的身上,顾管家难得有了些紧张。
可她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夫人素颜的状态她曾经看到过,也是她运用着娴熟的化妆技巧重新替夫人画了一个略有些斑驳的‘脏妆’。
半分钟后,两片化妆棉被她使力按了一下后从眉须两边带过,正打算转身重新揪几片化妆棉为夫人卸去全脸的妆容,可当面前之人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她不由愣怔。
“这……厉少?”她声音抖着道。
厉爵言轻嗯一声,“眼睛旁边没有全部卸完?没事,你慢慢卸。”
顾管家不知该哭该笑。
男人们果然对于化妆这事一窍不通!
这本身就是专门用来卸眼周唇部的眼唇卸妆液,湿敷了这么久,无论再怎么难卸的防水妆容都该被一下带过,根本不可能发生没有卸完这种事!
可 她真怕自己出了岔子。厉少看起来对这件事很看中的样子。
可是当第二个半分钟过去,看着眼前那洁白如新的化妆棉,以及夫人那跟刚刚看起来无甚区别的眼周,她只能道:“厉少,夫人的眼周卸完了。”
室内静谧无音。
顾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厉少面上带着褪不尽的阴霾。
她曾从他的脸上看到过数次这种表情。
第一次是在他父母亲去世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他被厉老爷子用身体威胁着娶夫人的时候。
第三次是在厉老爷子去世的时候。
再然后就是这一次了。
他其实长的并不可怖,褪去了那常备于眼周的金丝边眼镜,他还是一副少年模样。
虽穿着西装,可是胸前却轧着一朵婚庆用绢花,是一个期待着婚礼的大小伙子而已!
顾管家却有些害怕他这模样。
他发起疯来,鲜少有人能降的住。
总像是要拉着这整个世界与他一起同归于尽似的。
白雨柔也感受到了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