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么做的原因可不是为了让她能在一两天的时间内就能把钱凑齐还给他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相信她不会不知道,可她宁愿付出这对于她来说是倾尽全身之力的代价,都要与他之间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好,真他妈好!
似乎是看他半响都没开口,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把,“厉爵言。”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厉少?”
她继续挥手,他仍旧一动不动。
见此,姜娆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转过头去,将目光重新对象自己手边的笔记本,“虽然你不说话的样子比你开口吓唬人的样子要好上千倍百倍,但咱们还是应该公事公办。我现在把收据写好,你来签字按个手印,咱们照样也算是两清了啊。”
“沉默就代表默认,我就当你同意了。”
自说自话的说完这些,姜娆便着手开始草拟起了收据。
连废了两张草稿,她才终于用方正的楷体写出了一份像模像样的收据。
回头看向男主,她将整齐裁剪下来的收据与笔一起递上前去,“厉爵言。在这里签一下你的名字。”
他勾唇,从她手中接过笔。
刷刷刷几笔下来,他将那所谓的收据递还给她。
姜娆拿过后低头看了一眼,硕大的【你的名字】四个字映入她的眼睑。
须臾,姜娆深吸口气,暗道自己不能和一个醉鬼计较太多。
她不发一言的重新腾出一份收据出来,这次转头之后,她冲他交代清楚,“来,就在这里,签一下厉爵言。”
这声过后,她却看他久久没有动静。连笔都不曾接过。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那三个字是不能随便签的,爷爷曾交代过我,只要觉得头脑当中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那三个字就都不能随便写下去。”
他的声音依旧如先前那般听起来软塌塌的。
不抑扬也不顿挫,字正腔圆的仿佛在念经。
姜娆没怀疑他尚在醉酒的事实,因为这语气与平日里的他半点都不相同。
可他说自己脑袋难受的时候从来不签自己的名字,她于是只能将希望继续寄托于手上的解酒药片之上。
想到醉酒的人一般都比较胡搅蛮缠,姜娆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诸如‘用嘴喂我’这种羞耻又令人想要将他暴打一顿的话。
于是放低了声音,轻柔和缓道:“那你乖乖吃药好不好?吃了药头就不会难受了。”
他什么时候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轻轻的,柔柔的,如果他的年龄能再小一点的话,如果她能长的再凶狠丑恶一点的话,这场景简直像是在诱骗儿童。
不过现在也是没差了。
她用温柔诱骗着他,实际等待着他的只是永远都再不能见她的万丈深渊而已。
他笑,“可以呀,用嘴喂我。”
姜娆看他的目光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们什么关系呀他就让她用嘴喂他?
比起用嘴喂他,她觉得趁他醉酒,使用暴力喂他这件事看起来更靠谱一些。
这么想着,她也便就真打算这样做了。
哪只她的一只手刚刚钳住他的下巴,拉进与他之间的距离想用另一只手把药片喂到他嘴里之时,他忽然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其后使了一把力气便将她带入了他的怀中。
姜娆整个人都是懵的,反应过来后,她连忙用双手撑住他的胸膛阻止两人身体的靠近,“厉爵言,松开我。我在喂你吃药,你为什么这么不乖。”
“姜娆,究竟是谁不乖?”
五月中旬了,怕热 的人已开始开起了空调,闷热的天气中车内最怕燥得慌,两人所坐的这辆车中自然也开着空调,可明明这空调的温度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姜娆却一瞬间感到了透心凉的滋味。
他醉酒的时候会喊他娆娆。
没有醉酒平平常常的时候就会你呀我呀的直接说话。
没有醉酒却又忽然生了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一起叫她姓名。
姜娆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完了!
不过下一秒,她忽而想到自己并不是在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感到心虚。
于是边说着松开我,将挣扎的幅度变得更大了一些。
然而挣是没有挣脱,不仅没有挣脱,她还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腹部被顶上一个硬物。
她怔了怔,真的想一巴掌扇死男主这个整天乱发/情的东西!
可感性喧嚣着让她那样去做,理性以及上辈子从生理卫生课上所学的生活经验却告诉她此刻的她最应该做的其实是偃旗息鼓。
毕竟经过实验调查显示,男人是一种脑壳上天生集体长着个大包的生物。
你越反抗,他越兴奋!
他越兴奋,可能本来没有的想法就会冒冒然生出!
她静了下来,没几秒,耳畔当中就传来他的声音,“闹呀?你怎么不继续闹了?嗯?”
他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般无害。
老实说,作为一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经历过大学四年宿舍生活的女孩子,虽说姜娆对霓虹传过来的那些片子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每一个寝室几乎都有一个污妖王,在污妖王的感染之下,她也不是没偷瞄过几眼、听过几声那种片子所传播而出的信息的。
那些片子里的男人在发情时语气总是绵延温柔。
不知怎的,姜娆从男主的这句警告中也听出了同样的意味。
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嗯?’。
简直了!
感受到腹部顶着自己的那东西,姜娆勉强镇定心神,“我绝对不再跟你闹了,厉爵言,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不跟我闹了?”他环着她腰的手有所放松,将头从她耳边移开,他看向她的眼,“是想着从我这里拿到收据后,就能从此和我一别两宽各不相干吧?到时候按照合约规定,我再没有法子‘痴缠’你了,还谈什么闹不闹的?对不对?”
他喷洒的呼吸中散发着浓重的酒气,眼神却分外清明。
姜娆知道霸总这种生物就是听不进去的真话怎么样都听不进去,按着他心意所说出的假话他却能轻轻松松放在心里记一辈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资本家做派。
只听自己想听的,看自己想看的。
压根不在乎她已将自己的厌烦与不耐表现的多么明显!
所以她顶着他的眼神,没法子说出欺骗他的话,“厉爵言,我们是经过公正了的,我现在把钱凑到了,即使你今天不签这一纸收据,等明天我将钱交到公证处后,你也得花时间到那里把支票取回来,这赖不掉的。”
他眼眸漆黑,语气冷冽,“我明天就找人去把公证处炸了。”
姜娆抿唇,“你会坐牢的。”
无论是涉/黑/霸总文还是涉/政/霸总文,霸总也就是个霸总而已。
擅自挑战国/家/机器,得到的结果只可能是一身囚衣以及数不到尽头的牢狱之灾罢了。
“反正又没人心疼我,老子死了才好!”
听着这赌气似的话,姜娆不自在道:“你醉了。你忘了马奶奶很心疼你啊。”
“姜娆,你心不心疼我?”
“不心疼的。”
厉爵言眯了眯眼。就见对面的她再次开了口。
“厉爵言,我们不熟的,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揪着我不放了。就因为我这张脸吗?”姜娆深吸口气,“你让冯导举办的那个活动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是在面核现场,我发现那些女孩子们长得与我和江糖小姐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相似。”
“你这么有钱 ,长得也帅,那些女孩子们有底子,只要你勾勾手指,多的是愿意为了你进行整容的女人,霓虹国和韩国整容业都很发达,你就算是想要一张跟我几乎一样的脸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你能将厉氏发展扩大到这个境地,我相信这么简单的事你不会看不明白。你又为什么非要缠着想要逃离你身边的我呢?”
厉爵言弯了弯唇,“有原版在,我是傻了吧唧才去造一个仿版?”
“可我并不好啊。我这个人好吃懒做——能躺着就不想坐着,能坐着就不想站着;自私自利——我亲妈的债我都不想帮着还下去,拿着那两套卖房的钱我只想自己逃之夭夭,根本就不打算管家里人死活。”姜娆试图跟他讲道理:“而且我这辈子就想暴富,整个人简直不切实际三俗极了。我身体还不好,现在虽然看不太出来,但以后老了绝对是个病秧子。”
她说的虽然是抨击自己的话,且把自己扁的一文不值,可厉爵言就是讨厌不起来她。
也是,这软绵绵的语调以及满脸认真的表情,谁她妈要是觉得讨厌的话简直就不是男人。
见她说完了。他笑,“你这么不好,要不是有我看上你了,这辈子能嫁的出去吗?”
顿了顿,他道:“所以你就从了我呗,老子不嫌弃你。”
姜娆简直不想和他说话了。
她贬低自己是为了让他知道比她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没必要在我这一颗歪脖子树下面吊死,毕竟你这么优秀,我这么不好,配不上你的。”
她说着,将那一直握在掌心的收据以及支票横叉在他们两人视线交接的正中,“厉爵言?”
厉爵言青春期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学霸,且运动细胞惯常优于学习细胞。
但他高中班主任是一个妙人,为了提升他们理科班的作文成绩,常让他们去图书馆摘抄些优美诗句。
他记忆力不错,有一首诗一直被他记到了现在。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事的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他觉得他可能才是那棵歪脖子树。
虽已用心开满了叶,想尽方法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可她却始终视而不见。
他从她手中拿过纸页,“就这么瞧不上我?”
姜娆没有瞧不上男主。
她如果是个女配什么的,男主要是给她来现在这么一出戏码,她可能就从了。
毕竟男主跟女配之间的吸引力还是很小的,男主也不会对女配的身体有什么觊觎之心。她只要保持初心,跟男主相处过程中不作死不陷害女主,就能在剧情走完后安全抽身并得到一大笔养老钱。
简直就跟度假一样,吃好喝好还有钱拿。
然而她是女主。
是个好不容易看到能摆脱男主希望的女主。
她如果听男主的话跟他回去完成那剩余半年的替婚戏码,谁知道其中会出现多少幺蛾子呢!而且她跟男主这算什么呀?情人吗?正常人有人会想要给别人当情人吗?她跟男主又没有什么感情,真的没必要这样。
见她不语,厉爵言轻嗤,“行,我签。你以后可不要后悔来找我。”
他见她听到这话后乖巧点了点头。
气的心口都疼。
将纸页签好,把笔撂给她的那一刹那。
他心想。
真当老子离了你不行了?就像你说的,你有什么好?哪哪都不好。
对的。
你他妈有什么好!
老子这么优秀!
第40章 040
他很快就知道她有多好了。
第二天一早,晨光初熹,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他抬手挡住东边而出的日光,就听到枕边传来一阵铃音。
接通放至耳边,只听对面道:“厉少,其实我昨天就想给你说了,就是昨个偶然面试了个人后,灵感一来,跟那小编剧讨论剧情讨论了一整天,结束时已经到半夜所以把那事给忘了。”
“您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还不是通过网上那茫茫人海的照片给找到的,而是通过现场的面核试镜找到的!名字叫姜娆,今年二十二岁,素颜跟您给我看的那照片简直是一模一样!我待会儿给您发个彩信过去,您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啊。”
“不用了。”
“怎么了?您换梦中情人了?”
厉爵言沉默了会儿,“冯柯,她差的那四十多万是你给她凑到的?”
冯柯道:“四十多万?我只是把她该得的悬赏奖金吩咐工作人员打到她账上了啊,扣了税之后也就是四十万整,不到四十万。”
“冯柯,我提的问题是这个意思?”
听筒对面声音缓缓,然而语气却冰冷无温度。
冯轲就是神经再大条,这时也弄明白自己可能是做了错事。
而那错事的关键点,就在于他不应该把奖金发给那小姑娘。
想通这点后,他紧张解释道:“不给不行啊厉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这个叫姜娆的小姑娘不仅跟江糖长的有五六分像,而且跟我想要在《嫣嫣》当中新加的那一个阮梨的角色契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我那时的打算是在这两天再看看,如果到时候没有更合适的人了话,阮梨这个角色就定那姑娘了。有这个打算,我总不能找借口扣着那奖金不给人家吧?”
“给了好啊,老子说你什么了吗你怕成这样?”
他说的话没什么毛病,语气却将冯柯的胖脸上吓出了满头大汗,“那……那厉少,我我电影里还能用那小姑娘吗?”
厉爵言第一反应就是得罪了老子还用个屁的用啊!
然而他忽而记得了昨日在面对她时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他那时想。他这么好,他这么优秀,她看不上他是她眼瞎。
优秀的人干不出以己私欲暗箱操作打压人的事。
可他还是气不过,于是嗤了一声,“老子就是个人傻钱多的投资商而已,什么事都要问我,还要你这个导演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