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是想玩吗?那就陪着他玩,再敢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就站墙上别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家中老爸,你们那时候都玩什么?父答曰:女孩问你妈去,男孩子一般就是滚铁环,弹玻璃球,摔跤,互相丢石子之累的。
我惊讶的问:前面两个还能理解,后面那两种能算游戏吗?
父答曰:怎么不算?我们小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相互打架了,我们上中小学的时候,学校里面老师都找不到几个,连校长都到牛棚去了。所以那时候书包里面都不是书,装一块长条形的石块,打架的时候抡起来就用十分好使。
我:混乱年代真可怕,幸亏我没生在那个时候。
父斜眼:以为你们八零后就不熊吗?敲碎了我们科长办公室的玻璃,用水枪嗞厂长一脸水,那都是谁干的?
我:好了,今天的素材整理就到这里吧。
第14章
田长贵最后还是从墙头上下来了,不过在下来之前,他已经在上面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并不是他不想下来,而是喇叭裤的裤、裆裂开,导致只要一活动里面的内裤就会露出来,他不敢动所以只能蹲在墙上干瞪眼。
本来他这种蹲别人家墙头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主人家过来问的,但是偏偏今天来参加喜宴的人多,院子内的空间明显不够用,所以别说是墙头了,就连房顶都有人蹲着,因而也就没人太在意他。
要不是孙骈后来发现田长贵总是在墙头上一动不动的太反常,叫了他哥田长礼过去问,估计长贵还得在墙上继续摆造型。
田长礼把自己的半袖脱下来让弟弟围在腰上,挡住那个裤、裆上裂开的大口子,然后一边抖着自己的大背心一边对着弟弟说道:“你可真行,这么大一个人了让一群小孩子给涮了,你脑子都和饭一起被吃掉了是不是?早和你说了别穿这一身,弄得和混混似得,你等回家看爷爷咋收拾你。”
田长贵闻言蔫头蔫脑也没敢回嘴,自始至终兄弟俩都没有追究一下吃亏的事情。
这年月村里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相互之间逗着玩,你祸害我,我祸害你。闹不过别人的就只能被闹,闹的过界了带头的那个被人按住就揍也没啥话说,谁叫你闹过头了。
所以基本上挨过几次揍之后,在皮的孩子也知道界限和自己在孩子群中的地位在哪里了,就如同一个族群里长大的小狮子一样,玩着打着闹着慢慢的领头的,出主意的,出力气干活的自然也就分出来了。
如果那些领头的或者出主义的孩子,在长大之后还会说话能做事能抗事,在家族中自然就会越来越凸出,村中一辈又一辈的话事人就是这么长出来的。
田长贵用手压着系在腰间的衣服,心情哭丧着脸说道:“等淑芬小姨的喜宴结束后我立即就走,家里太没意思了,还是特区那边更好。”
陪着他一起回家换衣服的田长礼闻言向天翻了个白眼道:“你走不了,爷爷把你的车票给扣下了。”
“啥?怎么能这样?为啥不让我走?”
“还能为啥,不就是为你今天这幅鬼打扮。爷爷说你出去还不到半年就混成这幅鬼样子,在不教教不行,就扣下你车票,说等你在家学明白了再出门。”
这下可真是彻底玩完,田长贵刚才站在墙头上的时候可是看的很清楚,他爷爷的脸都是黑的,这时候犯到他老爷子手上,马鞭还不得抽到折?
可是自己出门却是想都别想,从这边到特区需要汽车火车来回换,路上就得二、三天,要是没个搭伴的人,路上稍微眯一下,醒来裤衩都能被贼给拉开了。
垂头丧气又无法反抗的田长贵,最后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家。
中午十一点多,受到邀请过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基本到齐,负责管事的司仪问过东家和掌勺大师傅之后,喊着本家的小子们搬着桌子房内院内的开始摆放,同时又拉开嗓门,喊着散在各处的人们围桌准备开席。
司仪叔叔是个大嗓门,嗓子一拉开半个村子都能听得见,就在院门外不远处的孙骈他们这群小姑娘当然听得到,却是没人动,还是该聊天的聊天,喜欢听收音机的就接着听里面播放的节目。
姑娘们没人动不是因为不想吃饭,而是因为村子这边办宴席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得先请客人,远房的亲属和住的比较远的亲戚们先吃,本家的亲戚和住的比较近的亲友会自动等下一桌。
这边自古的礼节就是客人一定得招待好,远房亲属一样算客人也得好好招待,居住远的亲友不能让人家摸黑赶路,所以开第一席的时候一定得叫上。
这些规矩负责招待客人的司仪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在招呼客人们快去围桌的时候,也会很自觉的把这些人先拉到桌子上去。
孙骈的二姥爷嫁规矩预计要开十六桌,现在看宴席的材料肯定是够用的,就是桌子碗筷少了些,所以只能先开一半,剩下的等下一席。
为了嫁老闺女,娘家这边也是真下力气,席面上的菜几乎是道道见肉,这对于一年到头混不上多少油水的农家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席面。
对席面上的菜色非常满意的客人们敞开肚皮吃喝,每一桌上都有本家的亲属负责招待客人,因为已经与男方那边说好了下午就要过来接亲,因而这边的席面开的比较早,大家知道东家有事,也没有哪个酒懵子腻在酒桌上不下来,基本上下午两点不到,两番席面就全部吃完。
之后孙骈的二姥爷和二姥姥送着那些因为道远而必须先走的客人们一一出门,本家的嫂子婶子们则手脚麻利的扯桌清洗碗筷,田耕地和弟弟两个人抱着大笤帚清扫院子,将一切都整理好后,就等着新郎过来接新娘了。
眼看着两家约定好接亲的时间就要到了,田淑芬的嫂子和姐姐们在屋子里忙着给她打包细软,哥哥和姐夫们则将陪嫁的家具一一拖出,准备一会装车。
如今乡下接亲基本上是找不到汽车的,陪嫁多的人家找马车接送新娘,陪嫁少的新郎和伴郎们借几辆自行车,连新娘带包袱卷就一起都带回家了。
当然如果村子富裕或者结婚的人家与大队关系好,托托关系也是可以从大队那边把拖拉机借过来用一用,本来不论是男方家还是田家这边都有这个关系大队也是答应了的,可是大前天队上的那台拖拉机突然坏掉到现在也没修好,让田淑芬那想要坐着拖拉机风光出嫁的念头彻底报销。
拖拉机坏了,可婚还得结,女方这边还好,孙骈姥爷家这边驴车现成的,听说男方那边为了找一辆有时间给拉货的马车,可是没少费唇舌。
老田家嫁闺女,村中只要有时间的人就都过来了,田淑芬她大哥亲自拿着挂鞭在村口等着,看到来接亲的马车,立即就用烟头点响挂鞭。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声音响起火花四溅,被点燃炸响的鞭炮在地上如同蛇一样四下扭动,红色的纸屑随着烟尘飘散的到处都是。
这叫迎宾炮,也是田家大哥给家里人送的信息。
听到村头那里的鞭炮声响起,蹲在房顶上负责侦查情况的小青年们立即起身,用手遮在眼前仔细观看,然后跑到房檐边上,对着下面等着的人说道:“来了,接亲的人来了。”
屋子里面负责打包细软的嫂嫂姐姐们闻言立即加快动作,孙骈她们这群小姑娘闻言也从院外走进院子里,早就回来了的孙骥指挥着小伙伴们将院子的大门关好,一群皮猴子堵在大门口等着来接亲的新郎。
小表妹看着拦门的那一群就要上房揭瓦的架势,不由得摇头叹息道:“哎,我真同情淑芬姨夫,碰着这么一群拦门的家伙。”
院子里其他的大人们看着这一群也是嘿嘿直乐,村子里这些年嫁姑娘负责拦院门的都是这帮小家伙,这群皮猴子就是有本事把来接亲的折腾到哭笑不得还不急眼,那分寸掌握的真是恰到好处,也不知道这帮皮猴是怎么想出来的。
几次下来后大人们见小孩子们只是闹却不会过分,也就由着他们,反正结婚不就是图个气氛吗。
尤其是那些曾经在这群家伙手底下吃过苦头的姐夫们,那更是抖着腿在一旁笑着看,一副等热闹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问老爸当时乡间的婚礼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爸想了想回答,基本上和现在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人们才刚刚能吃饱饭,所以桌面上的菜色不会太丰富。当然来吃席的乡亲们也不会在乎这个,菜色什么的他们不关心,只要油水足就好,那时候人们胃里都亏肉,基本上谁家办喜宴都不会有剩饭的,因为一去就是一家好几口,一对大人带着三、五个孩子,只有不够吃没有剩下的。
第15章
一路的鞭炮声,将前来接亲的男方‘车队’引到了女方家的大门口,男方紧急借过来拉车的那匹骡子,虽然年岁看起来比孙骈姥爷家的那头大灰驴的还要大,但是年长有年长的好处,这一路鞭炮放下来,那匹老骡子居然没有一点受惊的样子,依旧悠悠闲闲的拉着马车,平平稳稳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连头上带的大红花都没乱一下。
与之相较马车上的有几位负责过来接亲的小青年就行显得有些紧张,尤其是那位穿着灰色西装,胸前带着红花的新郎官,那汗出的已经快透到西服外侧,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其它。
来接亲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六、七位年轻人,都是骑着那种大二八的自行车过来的,他们是新郎官的亲朋,也是跟过来接亲的,万一娘家这边送嫁的人多,马车是一定得给新亲让出来的,他们就负责把让位的人给带回去。
孙骈二姥爷家门口的地方够宽敞,因而接亲的马车一直被赶到大门口才停下,眼看着来接亲的人们下车了,新娘家的门口放起了礼花炮,院内的孙骥则是指挥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各自找好位置一一将大门堵好。
他们只是堵大门,却绝对不会用门栓将大门给拴上,这帮皮猴子们心里清楚的很,堵新姑爷的大门只不过是一种热闹气氛的手段,并不是真的要把大门给封死不让进人。
他们要是真拦的接亲的人怎么都进不来,那头一个不干的肯定是新娘子,到时候肯定有他们好受的。
新郎官对新娘家很熟悉,到了大门口他反而不紧张了,等着跟过来接亲的亲戚朋友们都下了车,新郎官走到新娘家的大门前,透过铁栅栏大门那宽敞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孙骥。
新郎官是田姥爷的徒弟,几年前到孙骈他们姥爷的身边去学习木匠活,说起来孙骈她姥爷还能算得上是这桩婚事的大媒人,毕竟男方和女方可是他介绍认识的。
田姥爷教徒弟是一定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而孙骈他们兄妹三人每年的寒暑假肯定要来姥姥家,因此孙家的几个孩子和老爷子的徒子徒孙们都是相识的。
尤其孙骥这孩子,猴精猴精的,带人堵门这事一准就是他的主意。
新娘家外侧的大门是铁栅栏,门缝宽的可以随便伸拳头,实际上乡下大部分人家的大院门都是这样的,平时基本不插门,出来进去也只是把门关上,防止家中的狗或者猪什么的大牲口从院子里面跑出去。
如今新郎官就弯下腰,隔着铁栅栏门对着孙骥说道:“小骥,把门给叔叔打开好不好?叔叔带了喜糖来,开门请你吃喜糖。”
这年月糖果可不是乡下孩子想吃就能吃上的零食,供销社那边散装的糖块是需要糖票的,而且价格也很贵,一般人家可舍不得拿这种东西给孩子随便吃。
要是在平时这一招也许会有用,可惜田二姥爷嫁老闺女开心,糖块、瓜子、花生随便客人吃,如今这帮皮猴子们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了不少的糖块。
口袋里面也有不少存货的孙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新郎官的‘贿赂’,他拿出革命小将的派头,握紧拳头挥着胳膊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行,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要守好这座大门。”
“小朋友,差不多就行了,赶快让我们进去。”
男方那边随行来接亲的人里有人看孙骥他们年龄小,就想着糊弄过去。
谁知孙骥闻言却是慷慨激昂的回答道:“这位同志,请叫我小同志,革命群众不分大小。”
说话的那位实在是没想到能等到这么一句,吃惊的眼珠子瞪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新郎官心说好在我提前知道消息,明白这小子堵门的套路,不然今天这门还真不好进。
想到这里新郎官便向后使眼色,立即有人知会他的意思给他递过来一个布口袋,那里面是新郎官提前换好的碎零钱,全是一分二分的钢镚。
新郎官随手在布口袋里面抓了一把钢镚,身旁的人帮忙喊着吉祥话,就听着大吉大利一喊出来,漫天钢镚就落到了院子里,那些原本堵在大门口的皮猴子们见状,什么都顾不得,立即撒欢的跑向院子内抢零钱去了。
要知道这年月可还没有零用钱这么一说,家里面油盐酱醋都指望着鸡鸭多下几个蛋的年代,能供吃供穿供上学就已经很不错,在想要花钱就自己想办法去。
可是平时孩子们还要帮家中砍柴干活,唯有寒暑假的时候有时间去刨些药材踩些蘑菇山货什么的,到集市上面换几毛钱,换回来的钱交给家中一些,剩下的可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那些撒向院子里的钢镚,可能加起来都不是很多,但对手头空空如也,极度渴望零用钱的乡下孩子们来说,那吸引力实在是太大,让他们连‘兄弟义气’都顾不得了。
孙骥在院子里看的直跳脚,喊了好几声这是敌方的糖衣炮弹兄弟们不要上当。
但是没人听他的,孩子们依然只顾得低头猛捡钱,孤立无援的孙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方’迅速的打开大门长驱直入。
丢失了大门的孙骥眼看是真拦不住,最后只得放弃,喊了声给我留点,也加入了抢零钱的皮猴当中去。
站在屋门内的姑娘们将院子内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大家笑着说小骥这次算是碰上对手了,这应该是他有史以来最失败的一次堵门行动。
眼看着接亲的大部队就要穿过院子来到正房的屋门前,原本待在西屋帮着小堂妹整理嫁妆细软的孙妈妈突然小跑着出来说道:“小骈,你帮着拦你小姨夫一会,你小姨的聚宝盆还没添满。”
“啥?妈,那不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吗?你让我怎么拦呀?”拦门从来都是走个过场的孙骈闻言头都大了。
“谁知道小骥那小子那么没用,以前他都能拦十多分钟的,都指着他热闹,这次可好一分钟的忙都没帮上。也不让你拦多长时间,三、五分钟就好,还有你们这群小丫头,帮忙拦住,我回去塞东西了。”
聚宝盆就是新娘子出门的时候手上捧着的一个红色的洗脸盆,里面装着镜子、梳子、新娘用的一些化妆用品,最重要的就是一盒家中给包好的子孙饺子。如今这年月婚嫁都没太多的讲究,唯有这个是肯定得有的东西,这是娘家对新婚夫妇的祝福,也是对新生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