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起来。
“不。”东华大帝摇了摇头，“轮回镜是天地之灵气所孕育的宝物，不存在消失这一说法。”
“那……这是不是说明，李安歌还有救？”太子长琴的眼底燃起了希望。
“黎夜玖愿意将这半块轮回镜交给帝君，请帝君救安歌一命。”
他苍凉一笑，跪在地上，将怀中的轮回镜递给东华大帝。
“黎夜玖，你……”太子长琴看向他，面色如同明灭的烛火。
“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死……”黎夜玖苦笑着。
没错，他是有着攻城略地的野心。
他妄图一统三界，想让魔界不再处处受制于人。
可，若是这一切需要牺牲李安歌来达到，那么他宁可不要。
他的天下，是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打下来的。
靠牺牲一个女人来得到目的，这又算什么本事！
“其实，倒也不难。”东华帝君的唇角扬起一丝微笑，他看向太子长琴道：“只是，这半面轮回镜属阴，还需要借你的至阳之物——五十弦琴一用。”
“但凭帝君发落。”太子长琴毫不犹豫的将五十弦琴双手奉上。
黑与白交错于空中，在东华帝君的力量下逐渐融为一体，化为一个入口。
透过那个入口，太子长琴隐约可以看见里头的情形——一会儿是繁华的人世，一会儿又是碧波荡漾的大海，一会儿是庄严肃穆的宫廷……
“帝君，此为何物？”太子长琴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大千世界的入口。”帝君道。
“大千世界的入口？”
“你们二人相互争斗，惹得三界震动，身上背负了不少罪孽。就罚你们和李安歌一起去这大千世界中历劫。什么时候劫数圆满了，李安歌自然就会醒来。”
东华帝说罢，就缓缓消失在桃林之间。
二人相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同时跨入了入口……
*
李安歌猛地睁开了眼。
前尘种种，尽数涌上心头。
但她在大千世界中游历多年，记忆早已模糊。
她闭上眼，细细回味着那些散落与最深处的记忆。
往事重提，如同雾中看花，水中捞月。
她抿起薄薄的嘴唇，默默掐着熟悉又陌生诀。
在大千世界走了一遭后，她的修为倒是涨了不少。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李安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经历了这一切后，竟然误打误撞的和轮回镜正式融为了一体。
她就是轮回镜，轮回镜就是她。
“我早已料到，你是最先出来的。”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安歌面色微动，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东华帝君。”
“你历劫归来，已经和轮回镜融为了一体。从此，别人再也奈何你不得。”
东华帝君虚扶了李安歌一把，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他也算是看着李安歌长大的，心中颇有感慨。
“在我历劫的这段时间中，三界如何了？”李安歌想起奄奄一息的二公主，顿时心中一紧。
“三界只是稍有动荡，如今已是安然无恙。二公主身子早已恢复，但拒绝回天界，依然待在魔界。”东华帝君轻叹，“我原以为，你会先问太子长琴怎么样。”
“我都出来了，想来，太子长琴也快了。”李安歌垂下眼眸。
二姐为何拒绝返回天界？难道……
她忽的瞪大了眼眸，心中一阵清明。
原来二姐竟然对黎夜玖有这样的心思。
“那……黎夜玖呢？”
因着自家二姐的缘故，李安歌故意多问了一句。
“黎夜玖昨日就出来了。”东华大帝叹道。
他不由得想起黎夜玖昨日的样子。
满脸寂寞的少年独自站在桃花树下，自成一景。
“后悔吗？”他淡淡的问道。
大千世界，三人一共经历了四个世界。
每一个世界，黎夜玖和李安歌都是有缘无分；每一个世界，李安歌最终都选择了太子长琴所附的身体。
“不曾。”黎夜玖转过身答道，“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这般。”
黎夜玖笑着将玫瑰酿尽数销毁，又笑着离去。
他没有等李安歌。
或许，经历了那么多，黎夜玖心中的执念早已释怀。
东华大帝收回思绪，“黎夜玖元气大伤，又没了轮回镜，魔界怕是不会再闹出什么些来了。”
三界，在历时千年的战火之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平。
同年，天帝宣布退位，三公主李安歌宣布继位，成为新一任的天帝。
*
又是枯燥且乏味的一天，李安歌退朝后，斜靠在软塌上发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捧着轮回镜，嘴唇微微颤抖。
像是终于克制不住似的，一滴泪自她眼眸中坠落，落在轮回镜光滑的镜面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轮回镜泛起微微的光泽，似是在抚慰着李安歌。
距离自己回到天界已经有一百年了，连黎夜玖都和自家二姐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可太子长琴依然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九重天上，只觉得金碧辉煌的天宫一日比一日冷。
反对她的党派已经用强硬的手段除去，朝中的局势一日比一日稳定，可她笑得也一日比一日少。
这样的孤独清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李安歌独自凝视了轮回镜一会儿，又将其收回了怀中。
她又坐在了书桌前，处理着似乎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政务。
自从她当上天帝以来，日日都将自己埋在奏折中，连吃、睡都在这张桌子上。
窗户大开着，幽幽的月光透入室内。
李安歌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原本艳若桃李的香腮，因为连日以来的操劳，变得有些发白。
她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点点泪珠。
夜风吹动窗帘，轮回镜发出阵阵光芒。
一片幽寂中，似乎传来男人轻柔的叹息。
“怎么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一个身着战甲的身影自轮回镜中走出。
他身材伟岸，面容英俊，嘴角含着一抹宠溺浅笑。
正是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动作轻柔的抱起李安歌，心中有着淡淡的歉意。
他历完劫之后，本想立刻就出来和李安歌见面的。
在经历了大千世界之后，困了他许久的瓶颈期却忽然突破了，万年的修为在血脉中躁动的，若是不好好调息，怕是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没想到，这一调息，就是整整一百年。
太子长琴动作亲柔的将李安歌放在床上，在李安歌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对不起，错过了你的加冕仪式。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这冷清的天宫待了那么久。
他将李安歌揽入怀中，温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愿意与李安歌携手走过一生，让她再也不会感到孤寂。
从此以后，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