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两个人似乎缠斗了起来,拳头狠狠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男人吃痛的闷哼充斥在耳边。
可程雪意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余光似乎看到那辆车上又有两个男人跟下来。
得救了吗?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意识终于无法再跟药物抗衡,她即将沉沉睡去。
在阖上双眼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略显慌乱的跑到她面前。
地下车库的灯光昏暗,然而这一秒,这个男人,却如神只降临般闪耀。
逆着光,程雪意看不清他的长相。
她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人长得……怎么会那么像总裁呢?
第27章
再次醒来, 已经是深夜。
程雪意睁开眼,入眼一片纯白,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
她在医院里。
夜很静,静到她可以听见点滴流动的声响。
……
在最初的空白过后,程雪意终于回想起她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
她差一点被人劫持。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一个男人向她走来, 他救了她。
程雪意下意识望向身侧。
病床旁边徐琪言正坐在椅子上用电脑处理邮件, 可他右手缠着纱布,只能依靠左手来打字, 姿势有点别扭。
见程雪意醒了,他指尖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将包着纱布的那只手隐藏在身侧, 轻声说:“你醒了。”
程雪意以为自己眼花,她惊愕的瞪着眼睛半天才出声确认:“徐总?”
怎么会?
昏迷前曾有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可她没有想过那个人居然真的会是徐琪言啊!
“嗯。”
徐琪言用左手合上膝头的笔记本电脑,神情依旧冷肃, 语气却是难得的轻柔。
他说:“时间还早, 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凉润的声音仿佛被夜晚赐予了魔力, 是那样的低沉动听。
可是这个时候程雪意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比方说,到底是谁要劫持她, 而他又为什么会恰巧出现, 救她于危难之中?
见程雪意一直倔强的睁着眼睛, 徐琪言有几分无奈, 他出言宽慰:“媒体那边我已经暂时封锁消息, 你妈妈那里我也已经帮她换了病房并且有护工专门照料,你都不必担心,所有的事情等明天醒来再说。”
程雪意愣了一瞬,“为什么要给我妈换病房?”
徐琪言低声叹息,“程雪意,你可以再蠢一点。”
他语气无奈还隐约带着一丝压抑的薄怒。
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口口声声说自己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可是居然连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
今天他差点就晚了一步。
如果晚一步……她被人带走。
他甚至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
程雪意讷讷地看着徐琪言,他黑眸沉郁,薄唇紧抿,眼底隐隐有种汹涌的情绪。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懂了。
“所以是……顾衡,对吗?”
说得通的,她总是觉得顾衡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压抑燃烧着的火焰,有种隐秘的疯狂与炙热。
还有吃饭那天他说自己是个药剂师,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弄到迷药,这点也对的上……
!!!
程雪意的身体因为后怕而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你……”她看向徐琪言,想到那天他去而复返,叮嘱她关好门窗。
“所以乔迁宴那天你就发现有人在跟着我了,对吗?”
“嗯。”徐琪言垂眸,“但是当时我不能确定,所以我一直有派人暗中保护你。”
乔迁宴那天他看见程雪意的同时也看见了她身后不 远处一个可疑鬼祟的身影,他有想过会不会是狗仔之类,可是直觉告诉他并没有这么简单。
程雪意有些乍舌。
派人暗中保护?
她没有想到徐琪言会在背后默默为她做这些,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不算对盘。
她动了动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总裁你今天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我家车库?”
不是派人保护她,怎么变成亲自上阵了?
徐琪言默了默,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却终究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微微欠身帮她将被角拉好,然后用一贯从容清淡的语气说:“睡吧。”
……
徐琪言不能告诉程雪意,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放心不下。
知道她今天在公司跟苏虞谈事情,他忙完了工作便跟着保镖的车一起护送她回家。
中间他们在路上多等了一个红灯,就这样短暂的一个时间差,等他们的车子开进地库的时候,程雪意已经差点被人掳走。
他看见那个男人死命的将她往车里拖,女子柔弱,她的奋力挣扎于男人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
她像即将溺毙的人,用极其微弱的力量去争取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一瞬间,向来冷静自持的徐琪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直冲头顶。
车子尚未停稳,他已经打开车门冲了过去。
拳头狠狠地招呼在那个胆大包天的变态的脸上。
那一拳狠戾至极。
顾衡根本无法招架。
徐琪言很多年没有打过架,但是他曾经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他下手毫不含糊,又准又狠,他知道打哪里最痛,也知道怎么让一个男人生不如死。
他一拳一拳挥下去,力道丝毫不收,指骨关节都擦出了骇人的血痕,但顾衡更惨,原本斯文干净的脸竟已辨不出模样,他满脸是血,身上无一处不痛,偏偏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可徐琪言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全身都散发着阴狠至极的气场,仿佛修罗再世。
两个保镖跑下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徐琪言完全是下了死手,要知道就算是打死顾衡,他也没有在怕的。
因为畜生就该死。
当时那个情况若不是程雪意发出一声细微而痛苦的呻吟,顾衡可能已经死了。
……
病床上,程雪意难得乖巧,她知道徐琪言不想说于是也不再多问,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
然而倦意太浓,没多久,她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柳梢。
病房里也重归宁静。
只是偶尔能听见程雪意发出细碎不安的呓语。
徐琪言凝望着她的睡颜微不可察的叹息。
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没心没肺的样子。
——
次日一早,大夫又给程雪意做了个全面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同意她出院了。
不过关于顾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束。
程雪意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局做笔录。
警 察局里,两位年轻的警察小哥坐在她对面,神色凝重。
“程小姐很抱歉,我们需要你将昨天事发的全部经过再回忆复述一遍。”
涉及到娱乐圈的公众人物,事件性质又如此恶劣,警方必须认真对待,丝毫不能含糊。
程雪意被迫将这件事又重新回忆了一遍,包括她跟顾衡相识以来的每一次交集。
仔细回忆完这些,她才发现,这件事是早有预兆的,而她居然从来没有留意到。
徐琪言讲的没错,她当真是蠢得可以。
她的粗心和不防备差点毁掉了自己。
提供完证词,程雪意忍不住问警察:“顾衡他认罪了吗?”
其中一个警察小哥顿了顿,“我们目前还无法提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
程雪意迟疑了下:“?”
另一个警察接话:“程小姐,虽然我们能理解,不过你朋友下手真的狠,顾衡至今还没有苏醒。”
……
程雪意想到徐琪言包裹着纱布的手,他的手很好看的,可是今天早上她做完检查回来的时候恰巧碰见护士在给他换药包扎。
曾经那只白皙修长如玉般无暇的手如今竟布满狰狞的血痕,她看着那伤口,心脏也跟着隐隐作痛。
顾衡是活该,徐琪言却是不应该。
总裁原本花树堆雪般的一个人,不该沾染这尘埃。
说顾衡至今还没有苏醒的警察小哥见她一脸深沉纠结连忙出言宽慰:“程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目前提取到的证据足够我们提取公诉。”
他说着从手边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叠照片:“我们到嫌疑人家里取证时发现了这些。”
小哥将一沓照片推至程雪意面前。
照片里面应该是顾衡的房间,普通标准的次卧,并无特别。
然而可怕的是,他的房间里全都是程雪意的照片,照片绝大多数是顾衡偷拍的,有的是在医院里,有的是在她家小区附近围绕着她生活轨迹的偷拍……
她颤抖着双手翻了几张照片。
除了偷拍以外他房间的墙上还有关于她的各种剪报,网上打印的图片,包括她那本杂志封面。
整个房间里关于她的一切贴的密密麻麻,让人看得不禁汗毛倒竖。
程雪意一下子觉得不寒而栗,如果徐琪言那天没有发现顾衡跟踪她,那么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以顾衡这种执念会怎么对她?
她不敢想。
她根本不能去想。
一想到那无数种恐怖的可能,她的心脏都几乎要被扼住。
压抑恐惧到不能呼吸。
警局外,徐琪言正坐在车上等着程雪意。
他刚抽完一根烟,就见她跟丢了魂似的从警局门口走出来。
他沉默下车,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天凉的原因,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晚上而已,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瘦了一圈。
他默了默,用左手解开西装扣子,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孱弱纤细的肩膀上。
“徐总,不用……”
“披着。”简单的两个字,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他替她拢了拢衣襟,随后淡声说:“我送你回去。”
第28章
外面起风了。
冬日的风丝毫不肯温柔, 把光秃秃的树枝吹的四处摇摆。
而车里像另外一个世界。
徐琪言把暖风开得很足,温暖的空气里有淡淡的木质香调,低沉而内敛。
程雪意低头系安全带,外套上那种干净凛冽的气息便萦绕在鼻尖。
她想起乔迁宴那天在时一的车上,她紧紧挨在徐琪言旁边, 那时候他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心里无端竟多了一种熨帖。
徐琪言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问她在警局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只是随手打开车载音乐,随后发动车子朝程雪意的住处开去。
暖风轻送,轻柔缓慢的旋律在车内缓缓流淌。
紧张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连本该尬尴的沉默也变成了让人舒适的妥帖。
警局离程雪意的住处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车子一路开到地下车库停稳,程雪意解开安全带的扣子,然而在马上要推开车门的一瞬,她动作明显迟疑了。
毕竟昨晚才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现在对地下车库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徐琪言自然看得出来, 他熄火解开安全带, 低声说:“我陪你上去。”
程雪意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扭捏了, 多一个男人在身边简直安全感爆棚。
两人乘着电梯到15层。
一开门,属于家的那种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程雪意简直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实在是倦极了, 她顾不得形象, 胡乱的蹬掉脚上的靴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 只想卸掉全身的束缚,在自己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来回打几个滚,然后放空一整天。
她换上拖鞋,转身跟徐琪言说:“谢谢徐总。”
这话除了感谢以外还有句潜台词就是你可以走了。
程雪意并非不知感恩,只是她现在特别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觉得他应该会明白。
不料徐琪言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薄唇轻挑,问:“怎么,不准备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
既然他这么说。
那当然是请请请!救命恩人诶!
别说一杯茶了,就算是罗曼尼康帝她也是要请的。
徐琪言进门,程雪意从犄角旮旯里费劲巴拉的找出了上次买的男士拖鞋递给他。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过拖鞋时居然微微弯了弯唇角。
e,笑起来怪好看的。
程雪意默默别过眼,转身去厨房泡茶。
她平日不喜茶,家里只有佩妮随便买来的一点茶叶,上次乔迁宴过后就被束之高阁了。
她踮起脚想去开茶叶所在的柜子,然而身上有些软绵无力,她努力踮脚指尖也只能勉强擦过柜边。
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自身后从容的伸过来。
徐琪言的身高优越,他轻而易举的打开柜门,取出茶叶盒子递给她,“是要这个吗?”
程雪意想要点点头,可脑袋突然一阵晕眩,她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才堪堪稳住身体。
昨天在医院到底睡不踏实,刚才在警局门口吹了会儿冷风,车上又很暖,这么一冷一热的折腾她怕是着凉了。
身体四肢无力,隐约还有点发热。
恍惚间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背忽然覆在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