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美人——刺蘼
时间:2019-05-20 08:44:11

  星涟红着脸指了指他两腿间的位置,桓肆想到格瓦高力那里中了一脚,估计会生不如死,不由感同身受地痛了一下。被她误打误撞弄得这么惨,这次草原王子的大新皇宫之行怕是会落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他忍俊不禁,捏捏星涟的脸蛋,夸了一句“干得好”。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星涟撇撇嘴,忽然想起了被她忘掉的事,指着那晕厥的小太监,“对了皇上,今晚新阳宫的大火就是这家伙放的,我亲眼看见了,还不止那一个地方呢,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桓肆点点头,让人把小太监拖回去细细审问。
  星涟还在担心格瓦高力躲起来找不到,桓肆牵起她的手带着一块儿走:“走吧,我先带你去找他,一会儿帮你报仇。”
 
 
第46章 
  格瓦高力确实被搞出心理阴影, 他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把女人这种东西跟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过,觉得她们都是美貌而柔弱的生物,永远只能是强者的附属品。
  谁知道今天遇到的一个临阵倒戈阴他一把,一个不由分说差点捅死他, 大新的女人真是太狠了, 阴着来明着来, 越漂亮的越狠。一晚上竟然接连在他看不起的女性生物身上栽了两个跟头, 这将被他视作毕生的耻辱。
  宫里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多卫兵, 追得他东躲西藏,万分狼狈。
  他不辨方向, 只好凭感觉往没有卫兵的方向跑, 最后像是被驱赶似的在皇宫边缘找到了一堵比较矮的宫墙。
  桓肆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格瓦高力已经快要爬到墙头了,星涟也看见了, 急忙摇着他的手道:“他在那, 快跑出去了,快去抓住他呀!”
  “别急。”桓肆从旁边一个羽林卫手里接过一张弓,搭上羽箭,满满地拉开对准墙头的人,转头问星涟, “他用哪只手掐你的?”
  星涟一愣, 答道:“当然是右手啊。”
  桓肆点了点头,转回去,眯起一只眼, 等格瓦高力正要翻过去的时候松开弓弦。铮的一声羽箭离弦,又快又准地射出去,正中他右臂,巨大的力道带得他直接翻下了墙外。桓肆放下弓箭,满意地微笑了一下,看来这么久没使用,他的箭术还是没有退步。
  “好了,不用追了,让他去吧。哦对了,派人去盯着,可别让他死了。”桓肆对羽林卫统领吩咐道。
  星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桓肆却拉着她直接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先回去,找个御医来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皇上?为什么不追了?不找桓律了吗?”星涟不解地睁大眼望着他。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要抓到了,却就这样把他放了?
  “把他抓起来有什么用呢?严刑逼供问他桓律的下落有用吗?要是他真是块硬骨头,怎么也问不出来呢?”桓肆反问。
  星涟想了想也觉得没办法,忽然好像明白了桓肆的用意,抬头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放他走的,然后派人跟着,只要他回国跟桓律见面,就能找到他了是吧?”
  桓肆点头,赞了她一句聪明。不但故意放他走,甚至到处都给他留出了生门,可惜他一直没发现,最后只好调动兵力,把他追到这面最容易爬出去的墙下面。
  他又解释说,如今大新和角戎外交上还是联盟关系,格瓦高力的行为应该暂时还没有代表他们的官方态度。他虽然是偷偷潜入境,但如果死在大新,要是被角戎知道,就有理由直接撕破脸宣战了。两国停战几年,若是战事突起,最受苦的是边疆的百姓。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想放他走,那就别把宫禁设得这么严实啊。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派人追来追去的,弄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
  桓肆促狭地一笑:“他们今晚在我的宫里弄出这么一场大戏,不配合一下多没意思?他们进来得容易,再要这么容易地出去可不行。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人家还以为我们大新的皇宫跟他家草原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尤其星涟歪打正着让格瓦高力吃了这么大苦头,可以想象他心理受了多么大的创伤,这经历定让他毕生难忘。
  路上桓肆便让人去请御医,星涟回到长乐宫的时候御医和医女已经在洗心阁里等着了。医女帮她检查完毕,她身上只有一些擦伤,脖子的淤痕,还有一只脚有轻微脱臼,正位的时候让她很是痛了一下。
  桓肆没说什么,倒是紫云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埋怨了好一阵子,最后是星涟称累着了要睡觉才放过她。
  见她这里没问题了,桓肆才离开去看泰政宫那边什么情形。最后统计下来,被火燎或踩踏受轻伤的有四十七人,被重石压成重伤的有三人,好在没有死亡的。
  格瓦高力已经放走,他的手下也尽数伏诛,楚月河母子被送回万和宫软禁起来,不需要再设严防。桓肆亲自出现安抚了众人情绪,澄清今日国庆晚宴上这些都不是意外,而是有敌国奸细混进宫蓄意破坏,企图扰乱人心,使大新国体动荡。
  群臣对此激愤不已,一致谴责咒骂始作俑者,太后听得心里不舒服,早早就借口身体不适回万和宫了。
  为了补偿今晚大家的损失,桓肆承诺给与宴官员全数多发放三个月俸禄。伤者如果愿意可以安排暂留宫中交由御医们治疗,其余人可以由羽林卫护送离宫回家。如此一来,就算对皇宫防卫疏忽导致灾难而不满的一些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料理好了,已经过了子时,桓肆才疲惫地回了长乐宫,其他的留待明日审理。
  经过一夜的刑讯,被星涟目睹放火的小太监德安招认了他是受万和宫总管太监汪曲指使的。他本是一个负责扫洒花园的杂役太监,地位低下毫不起眼,平时与万和宫那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大概汪曲就是看中了他毫无存在感,又与万和宫的人没关系,事过之后也方便灭口才选中他的。
  谁知道他纵火过程中太紧张露了马脚,又那么巧就被星涟发现了。这小太监爱财如命却又胆小如鼠,被羽林卫抓回去之后,还没用上什么大刑,只是揍了一顿就竹筒倒豆子,把汪曲怎么收买他,他又是怎么放火的全招出来了。
  桓肆当然知道这背后的实际授意者是太后,但现在桓律下落未明,他顾虑颇多,不宜公然与太后翻脸。然而汪曲是太后的得力心腹,太后和楚月河很多事都是经由他和于启安的手做的,除掉他,等于砍掉太后一条手臂。
  于是天还没亮就有一队禁宫侍卫来到万和宫,把尚在高卧中的汪曲从床上提起,他还没完全从昨晚的梦里面清醒过来,就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内侍省的刑讯司。
  汪曲的嘴比德安可硬得多,而且仗着背后有太后支持,一点也不把审讯人和侍卫们放在眼里。他一开始完全不愿配合,不停大喊自己是冤枉的,是他们伙同那个不认识的小太监污蔑他,甚至放狂言等太后来了要他们好看。
  最后在审讯者提醒下,他终于想明白了,太后知道这事,却不会再来救他了。因为事情是由他出面办的,败露之后,他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一只并不无辜的替罪之羊。
  他本来还想在死前最后表一次忠心令太后记住他这个忠勇可嘉的奴才,可血肉之躯毕竟承受不住各种刑具。他又不是什么真的大义凛然的英雄,没受几下刑便哀哀求饶,主动在早已摆在他面前的两份供状上分别签了字画了押。
  两份供状内容有着很大的不同。
  一份是让汪曲本人揽下所有罪状,昨夜勾结外邦引刺客入宫,放火烧宫并破坏御苑中的凉亭,毁了国庆晚宴。另一份则是他做的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受太后指使,因桓律要与角戎人勾结,意欲联手颠覆大新政权,特地制造混乱将桓律家眷偷送到角戎。
  桓肆得到这两份供状,带着它们直接就去了万和宫,并且把汪曲和德安也押解过去。
  到了万和宫,桓肆令人将万和宫中所有人召集到正殿前宽阔的庭院中等候,包括太后,受了伤躺着的楚月河也没能例外。以皇上和太后为中心,其余宫人分列两边,皆不明就里。
  “皇上,你今日来哀家这里,做这么大阵仗是什么意思?”太后由于启安扶着坐到正中的椅子上,铁青着脸问道,“汪曲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你要这样罚他?别是就为了打哀家的脸吧?”
  汪曲和德安衣衫不整地跪在下方,被绑着双手,嘴里堵着布团,一副奄奄一息认命挨宰的样子。
  “儿臣岂敢对母后不敬?”桓肆抱歉似的微微向太后欠欠身,“只是这狗奴才瞒着母后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儿臣这里人证物证俱在,不想母后受了这狗东西的蒙蔽,将来名声被他牵连受损。”
  “哀家实在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太后手指捏紧了座椅扶手,隐隐感到有些眩晕。
  桓肆笑了笑,两指拈着一张供状:“这是汪曲自己承认了,签字画押的口供,江德彦,你拿去念给大家听听。”
  江德彦上前双手接过,走到汪曲身边,把上面的内容一个字不漏大声读了一遍,然后把上面的签字和手印挨着展示给众人看。
  “汪曲,你自己说,朕可有冤枉你?”桓肆冷冷看向他,“勾结外族引刺客进宫,放火烧新阳宫,是否都是出自你的手?”
  汪曲想起那些恐怖的刑具便觉头皮发麻,宁愿被砍头也不想被折磨,只求痛快速死,便急忙点头承认了。太后见他的口供居然把她摘了出来,不禁稍稍松了口气,面色稍霁。
  “母后,他是您的人,您看该怎么处置呢?”
  “这狗奴才竟敢瞒着哀家私通敌寇,罪不能赦,请皇上下令立即处死他吧。”太后脸上显出怒色,仿佛对汪曲深恶痛绝。
  桓肆满意地点点头:“汪曲通敌卖国,应施以极刑,判他杖责八百,以儆效尤。”他停顿了一瞬,眼角余光见太后神色自若,微微一笑,继续道,“就在这里行刑,让在场所有人看着他是怎么死的,以此为戒!”
  他这两句话残酷冷漠得像带着冰渣子,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太后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嘴唇嚅嗫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般人受一百杖很大可能就挨不住了,更何况八百杖,汪曲吓得不住叩头求饶,额头上磕出血印子,但毫无用处。他被平放到行刑长凳上,因为动得太厉害,被结结实实地和凳子绑成一体。
  打了几十杖他便昏死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气的,但剩下的几百杖还是得执行下去。途中行刑者累到板子都拿不动了,先后换了三拨人。等八百杖打完,汪曲已经看不出人形来了。
  暗红的浓血浸透了中庭,不少人被这血腥的画面吓哭了,太后和楚月河早在不到一半的时候就吓得晕了过去,从此万和宫上下对新帝的畏惧达到了顶点。
  太后在自己的寝殿醒来,身边一个宫人也不见,她口干舌燥,按着心口坐起来,却发现桓肆正坐在外间的坐榻上,不由心中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很晚的话没时间码字了,可能会暂停一天。要是明天早上九点还没更新就不用等了。
 
 
第47章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现在耳中能听到最大声的就是她自己的呼吸。此时已经是黄昏,金红色的夕照从门窗照射进来投到地上, 鲜亮的艳色让齐太后想起了昏迷之前满地的血。
  她昏过去之前正好看见汪曲的眼珠子从眼眶中掉出来, 像球一样滚向她, 里面充满不甘。现在突然想起来, 只觉一阵反胃,捂住嘴差点吐了。
  “母后,您终于醒了。”桓肆听到里间的动静, 微微侧耳,“睡了这么久,应该也休息够了吧?儿臣有话想和母后说, 请母后出来一见。”
  他手臂搁在坐榻中央的矮几上,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这又让太后想到了木杖敲打在**上有节奏的啪啪声响,不由浑身汗毛竖立,想要立刻拒绝他。
  太后少女时入宫,已经在宫里待了三十年, 虽说从前手上沾染的人命债不算少,可几乎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的。她自己的一双手还保持得干干净净,从未亲眼见过那般血腥残忍的场面。况且处决的那个人还是日常与她最接近的人之一, 替她做过不少事,她不可能完全硬起心肠当没看见。
  她了解的桓肆一直重情而心软,这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奴才施以酷刑, 真把她吓到了。
  其实皇上要汪曲死用什么办法不行,非得弄到万和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活生生打死,不就是为了当众打她的脸,并警告她吗?她对此当然是又气又恨,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唯一的孙子,她只能向皇上低头。
  这会儿身边没有奴婢伺候,太后只好下床自己穿上外衣,强作镇定地走出去,坐到坐榻另一边。
  “皇上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这会儿还留在哀家这里?”太后不敢与桓肆对视,拿起矮几上已经冷却的茶杯喝了一口解渴。
  “只是很久没好好和母后聊天,想叙叙旧事罢了。”桓肆提起茶壶,往太后喝空的杯子里续水,“母后无需紧张。”
  太后勉强笑笑:“哀家有什么好紧张的?莫非皇上以为哀家会记恨汪曲之死?他是罪有应得,还差点拖累哀家,这次就算皇上不处死他,哀家也不能饶了他。”
  桓肆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摊开放在案上,推到太后手边。
  摆在太后面前的正是另一份不曾展示到外人面前的供状,太后看了几行,脸上渗出冷汗,勃然大怒,将纸张用力拍在桌面。
  “这腌臜阉狗临到死还要诬陷哀家,皇上,你切莫听信谗言……”
  “母后!”桓肆闭着眼,右手拇指和食指按压着鼻梁,声音疲惫地打断她,“这上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再狡辩呢?儿臣若是想对您不利,也不可能直接拿汪曲顶罪了。我已经知道桓律人在角戎,如果您这么想见他,等找到他了,我会如愿让您见到他。”
  “皇上……好吧。”太后嘴唇微微发抖,然后低下头,一只手不安地攥紧了衣角,“哀家不想见他,求你放过他吧,他已经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呀!他什么都没有了,不可能动摇到你的!”
  “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们,他们从来就没想放过我。”桓肆搁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转脸看着她,眼中竟有着一丝脆弱。曾经年少无知时,他也是幻想过兄友弟恭的。
  “母后,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您很疼我,我生病了,您彻夜不眠守着我,亲自给我喂饭,哄我睡觉,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想让您明白,不管发生什么,您都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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