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美人——刺蘼
时间:2019-05-20 08:44:11

  这一路有从渊有桓肆,人比来时多了不少,也安全多了。正好冬日已至,走到半路就纷纷扬扬地飘起雪来,没过多久整个北方便银装素裹,成了晶莹的冰雪世界。星涟和方铃铃是第一次见到大雪,兴奋得不行,桓肆便下令放慢速度,一路走一路玩,让星涟尽兴。
  一日天色已晚,他们正好走进一座山里,没有村寨,本来准备露宿野外,却发现山中有一处猎户的房屋。
  他们敲开猎户的门,想要借宿一晚,猎户住在山中,大约也很少有见到外人的机会,很是热情好客,将他们迎进小院。猎户家小而简陋,只有两三间茅草房,他们大约也是只能打地铺。
  猎户忙着生火烧热水给他们取暖,星涟则借了他家的灶台,和韩亦方铃铃一起,把在雪地里捉到的野鸡和雪兔拿出来烹煮。
  热腾腾的肉汤煮好了端上桌,大家招呼猎户一起吃,热汤下肚,总算暖和起来。猎户盛了一碗汤端进里屋,过了一会儿又端着空碗出来,星涟奇怪道:“大叔,莫非你家还有别人?”
  这么美丽的姑娘和他说话,猎户搓着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里面是我浑家,不过她是个傻子,不方便出来见客。她挺安静的,二位姑娘要是不嫌弃,今晚就和她一起睡床吧。”
  星涟点点头,留下影九和黑羽他们收拾东西刷锅洗碗,拉着方铃铃进内室,看猎户的老婆长什么样。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还是有些昏暗,一个妇人坐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只是微微抬头,好奇地看看她们,也不说话。星涟二人走过去,方铃铃看清妇人的脸,吃惊道:“她长得好漂亮啊!”
  星涟则是呆住了,这女子瓜子脸,肌肤雪白,脸上虽然有几条伤痕,又穿着粗糙的粗布衣服,却也掩不住天姿国色。
  “月……月河?”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妇人仍然没反应,傻乎乎地对她们笑了一下,低下头玩手指,神态动作像个两三岁的稚童。星涟不敢相信,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方铃铃见她表情仿佛见了鬼,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星涟伸出手碰碰月河的脸,是温热的,她仿佛很不喜欢,伸手打开了她,继续低下头玩自己的。当时月河连着马车掉下悬崖,被河水冲走,都以为她活不成了,现在却突然在这深山老林里看见,还成了猎户的老婆。
  她心里怪怪的,很不是滋味。她印象中的楚月河一向优雅清高,外表比公主还要高贵雅致,现在却沦为农妇,要是有一天她清醒了,恐怕会绝望得想死。
  星涟出去,将月河在这里的事告诉了桓肆和从渊,两人皆感到十分惊讶,进去一看,确实是她本人。
  猎户见他们认识她,还说她说他们的姐姐妹妹,不由着急了,吓得连忙磕头道:“她不是我拐来的,几个月前我到河边捉鱼,发现她被水冲到河滩上,已经奄奄一息。我把她救回来,她醒了才发现是个傻子,我请大夫看过,也治不好了,找不到她的家人,才留在身边的……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官!”
  星涟与从渊互相看看,矮身虚扶一把:“你快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
  猎户这才起来,抹着眼泪,殊为不舍地看着如花似玉的傻老婆。他四十岁了,一直单身一人,好不容易捡了个老婆,虽然是傻子,不过没有心机,本想着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好,谁知有一天她的家人会找来。
  “要把她带回去吗?要是有一天她像你一样恢复了,恐怕仍是心腹大患。”桓肆握着星涟肩膀,轻声问她。他的意思是不如杀了她永绝后患,不过又一想星涟应该不忍心这样做,所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星涟咬咬嘴唇道:“她现在也摔傻了,算是得到报应了吧,要是把她带回去,万一哪天再想起来,怎么和人相处呢?其实让她留在这里也好,与世无争,起码还有大叔照顾她。”
  她觉得楚月河有过这番经历,还成了傻子,带回去桓律也不一定会要她了,留在猎户身边对她来说更好一些。
  第二天天气稍晴,他们给猎户留下很多钱,然后继续上路了。临走前星涟交待猎户要好好对月河,他们会派人来看她,猎户能留下媳妇已是千恩万谢,而且他也舍不得苛待这么漂亮的老婆。
  回到虞京,桓肆火速请来君千千给从渊治疗伤腿。君千千为他续接了筋脉,没多久他就恢复如常,能跑能跳了。
  方铃铃回了家,被她爹狠狠训斥了一顿,卢凌之得知未婚妻回来,又上门来要求成婚,方铃铃一口拒绝,并向父亲说明自己只愿意嫁给韩亦。方家老爷气得当时就要打死韩亦,却突然接到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皇上已经认方铃铃为义妹,韩亦则招为四品御前带刀侍卫,赐婚方铃铃。即便只是四品侍卫,那也是皇上跟前的,不是他一个商人能惹的,而且圣上赐婚,就算卢凌之家有权有势,也不敢造次了。
  方老爷只好置办了一座宅子给女儿,替他们准备婚事。两人成亲当日,皇上和未来皇后,以及方铃铃的偶像小楚将军都出席了,给足了他们方家面子。这事可以让方家吹一辈子,老头儿也没什么意难平的了。
  次年开春,关雎宫落成,到了新年的第一个吉日,虞京举行了一场最盛大的婚礼,桓肆正式册封楚星涟为后,将她迎进关雎宫。
  星涟少年时从高处坠落,身体受了损伤,在子息上颇为艰难。不过桓肆也不着急,安慰她没有孩子也没关系,至少还有一个桓宇在那顶着。他们不急其他人却急,从渊和郗芳华四处寻求名医,找来方子给星涟调养身体。在她二十二岁的时候,两人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桓希,谐音欢喜。
  她生产之时差点一命呜呼,桓肆吓坏了,反正皇位已经有人继承,他就再也不让她生孩子。
  这一生桓肆遵守了他的承诺,爱了星涟一辈子,后宫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哪怕百年之后,两人也要葬在了一副棺木中,生死相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啦,过几天再写番外,谢谢一直支持的小天使们,因为你们我才坚持下来,爱你们每一个人,挨个么么哒~
  下一本书《我和僵尸有个误会》,女主狂霸酷帅吊炸天,喜欢这类型的同学们帮点个收藏吧!谢谢!
  文案:
  清合宗的祖师奶奶诈尸了,整个宗门陷入绝望之中。
  这一代门人比起几千年前早已没落,宗主拿出全副家当悬赏能按住祖师棺材板的大能。
  大能看了看已经变成僵尸之身的祖师奶奶,回头问道:“棺材板按不住,按你们祖师行吗?”
 
 
第114章 番外一
  楚从渊现在身为国舅、大将军、安平侯, 各种殊荣集一身, 位极人臣, 楚家又因他和皇后楚星涟重新跻身名门。大新和洛夏宣布停战建交, 边防军队减半, 主将自然也没有长期留守的必要了,只要平时无事,只需几个将领每年轮流去边关值守。
  腿伤好之后他就一直留在虞京, 后来出战过几次与南方小国的战争, 因少有战事,其余时间一直闲着。
  令星涟着急的是,自从离开洛夏回大新后,从渊既没有回洛夏去看过佩萝, 也没有在本国成亲的意思。她和桓肆不知道帮他相看了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人家一听男方是小楚将军, 都巴不得立即进门, 可从渊能躲则躲, 硬是一个也不喜欢。
  星涟想着他或许是还对佩萝念念不忘, 其实他们彼此间有情有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从渊始终不敢去找佩萝。他们问过他,说是觉得其骗过人家, 配不上她。这人的别扭劲儿让星涟气死了,她经常去催婚,从渊被催得烦了, 索性躲到山里,吟风啸月,学君千千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就这样蹉跎了三年,直到星涟和桓肆的孩子都能喊舅舅了,安平侯府还是没有一个女主人。
  某日桓肆一道急诏送到从渊手上,令他立即回虞京,从渊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回虞京却见一切如常,他纳闷地来到王宫,被宫人引到关雎宫。
  花园中星涟正抱着牙牙学语的桓希,教他说话,旁边已经四岁的桓宇闹着要和弟弟玩。恐怕又是给他介绍姑娘,从渊本想掉头就走,这时候桓希突然发现了他,咯咯地笑起来,冲他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嘴里隐约发出“舅舅”的音节。桓宇朝他跑过来,牵着他的衣襟,仰头乖巧地叫了一声舅舅。
  从渊心里一软,牵着环宇,走到他俩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宝宝握着。桓宇一直由先太子妃养在膝下,不过他稍微长大星涟就时常将他接进宫和桓希作伴,他很喜欢这个弟弟。
  “怎么样,带两个孩子累不累?”从渊坐到星涟对面,一把将桓宇抱在怀里,拿糕点喂他吃。
  星涟语气和神态仍然如同少女,一点也看不出已经为人之母,她笑道:“有乳母在,我不过是搭把手,有什么累不累的,不过孩子们都挺粘人的,比小猫小狗好玩。”
  从渊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她一眼:“哪有人拿自己的孩子和侄儿比小猫小狗的?”
  星涟吐吐舌头,拉着桓希的手向从渊摇起来:“希儿,你舅舅凶我,咱们不跟他玩了好不好?”
  从渊嗤笑一声,一只手伸向星涟怀里的桓希道:“过来,舅舅抱。”
  小希儿在母亲怀中晃动起来,要去舅舅那边,星涟只好放手让哥哥把他抱过去了,嘴里笑骂着:“小没良心的。”
  从渊得意地向她翻个白眼,就是一两个月不见,他的宝贝外甥还是记得他的。桓希抬手去扯从渊的耳朵和胡子,大约觉得很好玩,他已经有了些手劲儿,把胡子弄得生痛。桓宇懂事地把弟弟的手拿下来抓在手里,不让他捣乱。
  两个孩子粉妆玉琢的,一个比一个可爱,从渊在他们的攻势下,完全没有了大将军的气势,这会儿就是让他趴在地上给他们当马骑他也愿意。
  “对了,你们把我找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莫非又有哪里起战事了?”从渊逗着孩子的间隙抬起头来问星涟,“别是又要给我做媒吧?说说清楚,又是做媒的话我可就走了啊!”
  星涟白他一眼,嗔怒道:“有那么可怕吗?你看你这两年都邋遢成什么样了?胡子这么长了也不刮!我才懒得再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了,大不了楚家绝后,也不关我的事。”
  从渊嘿嘿一笑,摸着蓄了好久的胡子。他的面相生得太好,就算在战场上变糙了,也比一般男人好看得多,姑娘家一见便心动。他不想平白招惹桃花,便将自己往糙汉整,胡子不剃,头发也留得像个塞外牧马汉子。
  可就是这样,配上他修长矫健的身姿也完全不难看,更让女孩们觉得他十分具有男子气概。
  “不是做媒就好,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皇上一会儿就来了,你问他。”
  说曹操曹操到,桓肆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大步走过来了。从渊放下桓宇,将桓希还给星涟,上前行礼,桓肆一把拉住他,道:“你我私底下不用讲究这些君臣虚礼。”
  两人相携走到桌边坐下,桓肆摸摸星涟头发,低头亲了一下桓希的小脸蛋,目光对着他们母子流露出无限柔情。
  “皇上,您急召臣回来,不知所为何事?”从渊问。
  桓肆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回首让太监捧上来一纸文书,拿在手里:“这是洛夏刚送来的国书。”
  从渊听得洛夏两字,心中一颤,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文书上,又马上移开。
  “是否洛夏出了什么变故?”两国官方每年都有交流,没有特殊情况,他想不通为什么桓肆告诉他这个。
  “也不算什么变故,其实是喜事。”桓肆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看似不在意,耳朵却微微向他这边侧着,明显就是很想知道,他笑了笑,道,“洛夏女王就要大婚了……毕竟故交一场,朕想着,是不是派个靠谱的去祝贺一番?”
  从渊只听见“洛夏女王就要大婚了”几个字,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变冷了,后面的都没听进他的耳朵。佩萝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闪过,他曾无数次起过去洛夏找她的念头,可又害怕被拒绝,胆怯不敢行动,然后鄙视自己的懦弱。
  如今听说她要嫁人了,一时之间心里又苦又酸,仿佛被人刺了一刀,滴着谁也看不见的血。见他呆怔不语,桓肆与星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打击对他或许挺大的,他们的决定是不是有些残忍。
  “从渊?从渊?”桓肆叫了两声,从渊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他们。
  他点点头,道:“她也不小了,是该成婚了,这确实是件值得道贺的喜事。”
  星涟道:“你和佩萝交情最深,不如你代表大新去向她道贺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答应了,或许是抱着最后见她一面的想法,或许是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好让自己永远死心。
  几天后,从渊作为大新使者,领着满载贺礼的使团向洛夏出发,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见到佩萝该说什么。到了克林城,再次见到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他越发近乡情怯,心里忐忑起来。
  克林城除了大新使团,还有其他一些国家的使节,大家都受洛夏官方的安排住在驿馆内。到了克林城的第一天,别的使节还没受到女王接见,王宫就有人来迎从渊单独入宫与佩萝叙旧。
  从渊鼓起勇气,暗道见到佩萝一定要淡定,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和她微笑,打招呼。
  王宫内布置得十分喜庆,确实是要办喜事的样子,佩萝的寝宫已经迁到国王居处。从渊在侍人的带领下觐见女王,真正见到她时,前面做好的心理准备一下土崩瓦解了,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王座,向自己走下来。
  她做了三年的女王,以前身上那种怯弱之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王者的庄严,也比三年强更加成熟美丽。
  “阿无……你终于来了。”她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一笑起来,仿佛还是那个佩萝公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从渊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大喜日子,我怎么会不来呢?恭喜你,佩萝……女王。”
  佩萝咬咬唇,黯然垂下眼帘:“你是真心恭喜我吗?难道我要成婚,你心里一点也不难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渊转开脸,“我希望您能永远幸福,您亲自挑选的王夫,总该是合您的心意的。”
  佩萝抬起眼,绕到他正面,看着他的眼睛:“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可否有我?我求求你说实话!”
  “有的。”从渊抬手将她鬓边碎发掠到耳后,温柔一笑,“我喜欢的只有你,不过我的懦弱让我错过了你,从今以后,有另一个人保护你爱你,你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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