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杏低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这位气质过分娇憨甜美的夫人抱臂,冷冷道:“作为一个贴身仆人, 你为什么让如柏一个人落单落水了?”
“因为女仆长临时安排了任务。”
章之杏顿了几秒, 又小声道:“女仆长说了就算是贴身女仆也是要干活的。”
夫人一愣,“是这样吗?”
她清了清嗓子, 有些抱怨地道:“好,我知道了,你以后要注意。”
“是的夫人。”
章之杏乖巧地回应。
这位夫人比起女仆长口中的严格主母形象, 更像是一名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女人啊……
“夫人,少爷体温偏高,怕是发烧了。”
医生走了出来,继续道:“不过没有感染情况,接下来这两周要多多注意状况。”
夫人松了口气,“如柏身体不太好,这发烧也不是小事啊。”
医生道:“放心吧夫人,我们这边会叮嘱好后厨做些口味清淡的粥的。”
夫人点头。
没多时,另一名医生也从电梯里出来了。
他道:“刚刚为大少爷检查过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可能会有点着凉,好好休息下就没什么了。”
夫人点头,“没事就好。”
她看向章之杏,“你跟着医生把如柏的饮食注意事项记下来,然后吩咐到后厨。”
章之杏低头道:“好的。”
顿了下,她又看向那名医生,“那大少爷的饮食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那医生愣了下,“大少爷没什么大碍,正常饮食就好。”
夫人蹙眉,转身就走,“我去看看如柏。”
章之杏看向医生,“麻烦您说下注意事项了。”
医生笑了下,“好的。”
*********
章之杏端着后厨配的水果果盘以及一份感冒药,白粥打开了陆如柏的门。
陆如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他双手抱着一旁的玩偶兔子,不耐烦地哼哼唧唧。
“你快点,我好饿啊。”
他话音落下,肚子便叫了起来。
章之杏连忙将东西到桌上,又拿起枕头帮他把床头垫高,扶着他躺好。
大概是感冒的缘故,陆如柏眼睛湿漉漉的。
“阿嚏——”
他抱着怀中的兔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陆如柏吸了吸鼻子,晃了晃脑袋,原本湿漉漉的眼睛便红了些许,看着和他怀里的兔子相似极了。
不知为何,章之杏便有些想笑了起来。
陆如柏指了指一旁的轮椅,章之杏会意。
她颇为费力地搀扶着陆如柏坐到了轮椅上。
陆如柏躺靠在轮椅上,顺手又从床上揪下了那只兔子。
章之杏有些纳闷,“少爷这么喜欢这个玩偶吗?”
陆如柏摇头,鼻音浓厚极了,“这个抱着舒服。”
她轻笑了声,话音轻轻地问道:“少爷,您要先吃药还是先吃水果垫垫?”
陆如柏咬了嘴,“我都不想。”
章之杏端起碗,“少爷,喝药吧。”
陆如柏鼻子动了动,“你先放那儿,我待会儿喝。”
章之杏放下碗,话音有些疑惑。
“少爷为什么会喝大少爷一起掉到池塘里呢?”
陆如柏安静极了。
他扯了扯被子,把玩去了长长的兔子耳朵。
“他推我回房间,我觉得池塘景色不错,他就把我推过去了。”
陆如柏笑了下,“车轮压到了石头,我就掉下去了,他为了拉住我一起掉下去了。”
简短得没有任何感**彩的回答。
章之杏将果盘呈到了他的面前。
陆如柏转过头,话音带着几分赌气,“拿开。”
“好的。”章之杏将果盘收了回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陆如柏 。
他托腮,静静地看向章之杏,“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章之杏用勺子搅匀感冒药。
调羹碰撞到杯壁的声音清脆极了。
章之杏停下了动作,对上了陆如柏过于深沉的黑眸。
她道:“池塘边的路径我们今早打扫过,连落叶都清扫得一干二净,更何况石头。大少爷也不可能莽撞跑动,也不可能存在无法刹住轮椅的状况。”
陆如柏看向她,“嗯?”
章之杏继续道:“如果再加上少爷无法站立的状况的话,便直剩下一种可能了。”
陆如柏嘴角翘了下,目光纯良,“你这是在怀疑你最喜欢的大少爷了吗?”
章之杏扯出了个笑。
她的猫儿眼眯了起来,“不是。”
陆如柏话音很轻,“那你——”
章之杏伸出拳头,突然狠狠敲向了陆如柏的膝盖下方。
几乎是敲下的瞬间,陆如柏的小腿便因反射抬了起来。
这是——膝跳反射。
在膝半屈和小腿自由下垂时,轻快地叩击膝腱(膝盖下韧带),使小腿作急速前踢的反应。
陆如柏瞳孔骤缩。
章之杏收回了手,笑了下,“果然。”
她看向陆如柏,面上的笑意不变,只是眸色愈发深了些,“我不是说了如果除去少爷不能站立的情况吗?所以,只是如果啊。”
陆如柏表情冷凝,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也笑出了声。
陆如柏靠在墙头上,黑眸眯了起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章之杏歪头,“就在刚刚。”
陆如柏嗤笑了声,他索性不再装了,直接站起了身。
他推开轮椅,兀自坐在床上,两腿翘了起来。
陆如柏话音淡极了,“那天,你说的话果然是那个意思。”
章之杏装起了傻,“我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陆如柏笑笑,下一秒,他便一把拉住了章之杏的手腕。
他用力一扯,将章之杏压到了身下。
章之杏一点也不怵他,就这样眨着眼看他。
陆如柏的黑眸澄澈极了,他的手指摩挲了下她的面容。
他呼吸重了些,“就这么喜欢陆如松吗?”
章之杏不装傻了,她直直地看着他,“那你就这么讨厌陆如松吗?”
陆如柏嘴角翘了下,像是嗤笑。
他黑眸沉极了,“你应该听说过双生子的通感吧?”
章之杏看着他。
陆如柏托腮,热气都快呼她脸上了,“就是说双生子有些地方会过分相似甚至相同。”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来的笑意森冷极了,“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相似。明明最先学习绘画的是我,但是最有天分的却是他。”
章之杏舔了舔嘴唇安慰道:“习惯就好。”
陆如柏:“……”
陆如柏松了手,自己翻身仰躺在床上,“我们参加了一个绘画比赛。他是金牌,我是银牌。后来,他把金牌挂在了我的脖子上,说想要的话就送给我了。”
陆如柏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湿润的黑眸掉下几滴泪珠。
他侧头看向章之杏,“他说过我想要什么都给我。”
陆如柏的手插入了章之杏的黑发中。
他凑近了她,几乎要吻上她了。
“你说我想要你,他也会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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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陆如柏呼吸有些重, 晶莹的泪珠划过眼角,连带着他黑卷的睫毛上也挂着几滴泪珠。
【是否开启陆如柏的攻略路线】
【否否否】
章之杏连忙拒绝, 不想再多个麻烦。
他手微微用劲儿便将章之杏搂住了。
陆如柏低头抵住她的额头。
章之杏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推拒了下他的胸膛。
她话音认真,“不要说出这种会引起误会的话。”
陆如柏笑了下,黑眸弯了起来。
他嗓音有了几分沙哑, “如果不是误会呢?”
章之杏蹙起了没有, 似乎十分困扰似的道:“你很喜欢我吗?”
陆如柏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收回手枕到头下。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躺着, 对视着。
他伸出另一只手无聊地把玩起了她的头发, 似乎在思索,“不讨厌。”
章之杏觉得有些好笑,“那为什么要我呢?”
陆如柏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黑色瞳仁闪着奇异的光芒, 沙哑的嗓音愈发低沉。
“因为你喜欢陆如松,不喜欢我。”
章之杏并不惊讶, 只是继续问道:“所以呢?”
陆如柏大概是真的生病了,他白皙的面皮泛起了潮红。
他嗤嗤地笑了出了声,偏偏神情却认真极了。
陆如柏道:“因为我想拥有他没有的, 只要把你夺过来了, 我就成功了。”
话音落下,陆如柏又笑了起来,但没几秒他就又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章之杏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回道:“夺过来后就可以甩掉了,是吗?”
陆如柏还在咳嗽着,无暇顾及回答。
好一会儿, 他小幅度地呼着气,话音轻轻,“什么?”
章之杏直视着他,对上了他过分黑沉的眸子。
她道:“你的母亲便是你成果?”
陆如柏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等着她继续说。
章之杏话音轻了些,“那件事你只是为了让母亲只宠爱你一个人而已,达到目的后,你就觉得无趣了?又或者是懒得再装了?”
陆如柏的目光愈发幽深了,好几秒,他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你似乎把我猜测得过于恶劣了。”
章之杏笑了笑,“因为我碰到过和你一样恶劣的人。”
她拿起了一旁的感冒药,“药已经凉了,喝了吧,少爷。”
陆如柏向后缩了缩身子,慢吞吞地接过药。
他苦着脸喝了下去,然后有些粗暴地将碗放到托盘上。
陆如柏蜷缩着身体,看着颇有些可怜。
他仰视着章之杏,黑眸里泛着雾气,“你说的人,是谁?”
章之杏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兀自将果盘端到他面前,“少爷吃点水果吗?”
陆如柏咬住了下唇,没有理睬。
章之杏收回果盘,整理了下餐具,“少爷好好休息吧。”
陆如柏不情愿了,他一下坐起,伸手便抱住了她的胳膊。
他抿着薄唇,话音又低又喑哑,“你、都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章之杏低头看他。
他垂眸,安安静静的,修长的脖颈显得白皙脆弱。
陆如柏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怎么还没反应。
章之杏愈发想笑,太像了。
陆如柏太像泽阳了。
两人连这种主动服软露出脆弱一面的姿态都像极了。
但是他们却也太不像了。
泽阳是从最底层拼着一股狠劲利用着美貌杀出来的黑莲花。
他永远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漂亮脸蛋,笑里藏刀过河拆桥审时度势种种手段必要时他必用到十成十,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
但陆如柏就如所有象牙塔里长大的公主般,被过多财富宠爱养大的玫瑰似乎总是脆弱一些。
他心思再深沉却也不能做到极致,正如现在,哪怕是“撒娇”,他的行为也更像是骄矜的命令。
章之杏拍了拍他的手,“少爷,现在您更需要休息。”
“是吗?”陆如柏不耐烦了,他一把扯住章之杏的手臂。
章之杏再次被他一把拉到床上,身子撞到软软的床垫上。
陆如柏笑了起来,脸颊的潮红愈发明显了。
他蹭着身体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陆如柏蹭了蹭她,鼻音浓重地说道:“我困了。”
章之杏动了动手臂。
陆如柏合上了眼睛,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表情安逸极了。
章之杏道:“少爷,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
陆如柏有些费劲地睁开满是水雾的眼睛,话音含含糊糊。
“管我什么事,躺好了别动来动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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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松的卧室安静极了。
陆如松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他有些费劲地起身,一个转头,便看见一名仆人刚将一份清粥和感冒药放好。
仆人见他醒来,眼睛一亮,“大少爷您醒了啊,我这就去通知夫人。”
母亲?!
母亲回来了?!
陆如松微微垂眸,有些怔忪地看着天花板,脑里乱极了。
没几分钟,房门便被敲响了,
陆如松尚未反应过来,门便被打开了,来人正是他的母亲。
陆如松瞳孔骤缩,嘴巴一扯竟然有些想笑,“妈——”
夫人柳眉轻蹙,她走了几步过来,娇软的话音便带了几分不满。
“如松,你已经十八岁了。”
陆如松话音顿住,看向了夫人。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透着几分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