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说这句话时, 语气莫名有些低沉, 周身莫名地有些压抑。
“我为什么会答应你?”沈棠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些疲惫, “他们都是我至亲至近的人,如果我连他们都不能依靠,你想让我能够依靠谁?你么?倾喜和元洲是我的孩子, 我相信等他们长大之后, 能够理解我。他们的也不会像你一样,用各种名义将我禁锢在身边。说到底,你就是自私。”
“所以呢, 你想他们在缺了娘亲之后,又缺失父亲么?”
“不会的,若是遇见一个合适的人,我会成亲的。”沈棠低着头, 眉间朱砂痣越发的妖冶,“他或许出身不高,也不懂得怎么哄人, 但是他只要不嫌弃我,肯对我和两个孩子好, 我便是情愿的。”
她还没有说完,手腕上便是一阵疼痛, 心上却于越发畅快,对上陆持越发深沉的眸子,一字一顿说:“我会每天等他回来, 为了他煮饭做羹,为他裁制衣裳,会同他做尽夫妇……”
“不要说了!”陆持轻声喝止,搭在扶手上的手握成拳头,上面青筋鼓动。
“陆持,我同任何人在一起,都比你好上千八百倍。”
沈棠才张口,便被男人卡着下巴吻了上来。她被圈在一方小天地里,全是男人凌冽的气息。她挣扎了两次,见挣脱不开后,也随着他去了。
男人的吻显然是夹杂着怒气,专横地闯进女人的口中,在每个角落里肆意地侵犯,掠夺每一寸呼吸,想要将内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染上自己印记,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怀中的女人是自己的。
可是吻越加深的入,他的心中越发恐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消失。
呼吸纠缠在一起,结束之后,陆持便对上一双格外清醒的眸子,里面没有半分的情谷欠,有的只是的厌恶。
女子轻轻耸动着鼻尖,说:“陆持,我真瞧不起你,怎么样,还想在这里要我么?”
她抬起眼,眼尾上翘,话却像是刀子一样,“你也就这一点手段了。”
剜肉割心的痛楚也莫过于此,陆持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姿势也足够暧日未,可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两个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陆持垂着头,背阳的角落里,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声音发颤,“往日是我错了,你要我怎样弥补都可以,但是,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能啊。”沈棠回答得轻快,“将倾喜和元洲交给我照顾。”
“你走的时候,我会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陆持抿着唇,半天才说,“我绝不会纠缠,但是在盛京的日子,也别刻意躲着我。”
沈棠闭上眼睛,心里想,就当是为了两个孩子,她最后还是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走之前同陆持说得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再信你最后一次,陆持,我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
等人走后,他坐在茶馆中,看着桌面上的一圈水印,许久没有动弹。
程苧婉今日是出来看大夫,她和陆临之间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最近郝氏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将自己娘家的侄女接过来,用了什么心思是显而易见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陆临没有碰她,也没有去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不然,怕是她今日的处境更是艰难。
有时候她自嘲地想,那陆临当真是个情深的,居然能够为了沈棠做到这个地步。她和陆临到今天,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爱上了这个人,还是单纯地咽不下这口气。
她听了母家的话,来找外面的大夫开了些房中夫妇助兴用的东西,不管好歹,她得要怀上一个孩子才好。
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伯恩王府的马车,程苧婉正奇怪着,突然看见沈棠从一家茶舍中走了出来。她的耳边一嗡,瞬间听不见周遭的所有声音,瞪着眼睛看着那张让自己恨之入骨的脸。
原来沈棠回来了,她的视线在沈棠身上和马车之间来来回回地看着,顿时冷笑出声。有些人当真是命好,有了个好出身,现在又要回来,毫不费力地就能够拥有所有的东西么。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函春在旁边叫了她几遍,“夫人?夫人?该回去了。”
程苧婉收回眼神,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函春以为她还是为了和大少爷之间的事情生气,在一旁劝说着:“大少爷心里头未必是没有您,全身心都是政务上,也是盼着能高走一步,给您一个好的未来。这几个月我听说,衙门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等过几天,您送些补汤过去,大少爷会一直记得您的好。”
“记得吗?未必,他心心念念的人可不是我。”程苧婉古怪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进府的时候遇见了郝氏,郝氏带着她那个侄女在凉亭乘凉。郝氏的侄女叫郝晴湄,长相普普通通,没有出挑的地方,性子倒是好,会说话,也会讨郝氏的欢心。
现在她正替郝氏锤肩膀,见到她来腼腆地笑了笑,话语里有却几分得瑟的意思,“夫人,你来了。”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她也算是倒霉,正好撞见程苧婉不高兴的时候。
程苧婉平日里顾忌着身份,不想同她一般计较,也就忍着她在面前作妖,此刻却讥笑着:“你对我婆婆可真是好,就是身边侍候的丫鬟,都未必能比你周到。改天你去我院子里,挑几件喜欢的首饰,也谢谢你帮我照顾婆婆这么长时间。”
郝晴湄一口牙都要咬碎,手上没轻没重,疼得郝氏直皱眉,连连咳嗽了几声。郝晴湄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手。
这是自己家的侄女,郝氏自然要维护她的颜面,将所有的气都撒在程苧婉身上,“你这媳妇做的是好,见到婆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对着客人阴阳怪气,果然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这指桑骂槐的本事旁人学上几年都学不会。”
被长辈这样说着实有些难堪,不过程苧婉也不在乎,甚至顺从的给她行了礼,倒是将郝氏吓了一跳,眉头倒竖,“你又想做什么!”
“不是您让我行礼吗?”程苧婉回她一句,走上前来,对着郝晴湄说,“我同婆婆还有些事情要说,郝小姐能否规避一番。”
郝晴湄面色有些难堪,却不敢反驳,只将眼光放在自己姑母身上。
程苧婉难得有这样严肃的神情,郝氏是糊涂的,可该精明的时候也有几分精明,咳嗽了两声便让郝晴湄退下。郝晴湄不敢反抗,扭捏一番之后,见没有人理会,便气鼓鼓地离开了。
“你想说些什么?”
“沈棠回来了,就是世子爷院子里的沈棠,还替世子爷生了两个孩子的那个,现在又和世子爷好上了。”
“同我有什么关系?”
郝氏正要发笑,就听见程苧婉说——
“我忘记说了,沈棠就是晋国福亲王的女儿,日后要继承福亲王的一切。”看见郝氏错愕的表情,程苧婉的心上终于舒坦了些,“你说若是老夫人知道沈棠的身份,会不会极力促成这门亲事?到时候陆持和相公对峙的筹码又多了不少,日后怕是要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他敢!”郝氏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程苧婉勾着嘴角,“婆婆若是有时间想着将自家侄女塞进来,不如想着,怎么将这桩亲事搅和了。”
说着他也不管郝氏是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郝氏缺点都是数不清,可对陆临却是实打实的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到陆临的权益。
至于沈棠么,呵,就看她能有多大的福气了。
沈棠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她回到延安府,发现一群人都在大厅中等着她。
见到她过来,盛承泽立马起身,走过来,前前后后看了她一遍,才松了一口气,责怪着:“你也太胆大了,居然还敢和那种人出去,下次别叫我遇见他,否则我定是要教训他一顿。”
他性子急,对沈棠的关心倒是实打实的,也不只是他,还有盛家的所有人。她几乎是遍体鳞伤得来到晋国,可他们用自己最大的善意帮她将那些伤痛治愈。这也是她同陆持抗衡的勇气,因为她知道,他们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情,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中。
“无事,你们都在呢,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沈棠心中流过暖意。
“也不行,我和叔叔还有大哥都在,下次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直接来找我们。”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瞧瞧你,也不会武功,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承泽。”左初瑜皱着眉头叫住他。
他似乎也是察觉到自己说得太多,怕沈棠多心,一个大男人站在原地有些窘迫,“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他这次只是找我谈些话,愿意让孩子跟我走。下次他若是再来,或者反悔了,一定会告诉二哥的。”沈棠认真说。
盛承泽听见“二哥”两个字,眼角弯了弯,“你没受委屈便好。”
“好了,既然棠棠回来了,就先开饭,有什么事情之后。”福亲王开口。
叶生站得离沈棠最近,从沈棠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打量着,见到她嘴角有道细微的口子时,呼吸一滞,心上多了些难过的感觉。
却在不停地告诉自己,沈棠那样讨厌陆持,两个人之间是不会发生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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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家人吃饭之后, 便聚在一起。沈棠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福亲王沉思片刻之后, 问:“他当真是这样说的?两个月之后,便将孩子交给我们, 让我们带着离开?就没告诉你是因为什么吗?”
“他没说什么原因。”沈棠的心里突然有些烦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到现在觉得陆持突然放了手有些奇怪。
“哼, 算他是聪明了一会, 不然闹起来,他也讨不了好。”岑欢气呼呼地说着。
福亲王和盛承泽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他们此次前来, 除了为了沈堂一事,也是顺便将魏晋两国互市之事商定下来。
他们曾经见过魏国皇帝一面,见他面色发黑,脚部有几份虚浮, 已是日薄西山之象。魏国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一些,太子的位置不稳,底下八皇子蠢蠢欲动, 现今圣心不明,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能够登上那个位置。若是八皇子有心背水一战, 只怕盛京要乱起来。
朝堂更迭,最不缺的就是流血与牺牲。
陆持既然肯将孩子交给他们, 怕是事情有些严重,他自己都没有几分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这些他们自然不愿意同沈棠说,极其有默契的将这件事情瞒下来, 就当是陆持给的一些补偿。
一家人围着又说些话,各自回到院子的时候,叶生突然叫住沈棠,神情有几分严肃“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叶生身上有一股匪气,对别人一直笑得有几分不正经,瞧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最为心细敏感。
他上次用这样的神情同自己说话,还是他要离开去梁江关的时候,沈棠也不由得有几分紧张,问他:“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怜惜叶生的遭遇,也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见他没有说话,声音更是放缓了几分,“你同我说,没有什么关系,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你当我是你的亲姐姐好了。”
叶生苦笑着,她这一句话,倒是叫他不好开口。他将所有心思按住,突然笑了出来,恶作剧般地说:“只是想问问你,明日倾喜和元洲过来吗?若是过来的话,我明日早上去东街铺子那里排队,听说那里的点心特别好吃,买回来给两个孩子尝尝。”
“你倒是教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沈棠瞬间哭笑不得,“你不要太惯着他们两个,若是说什么你便给他们什么,日后他们便会养成不好的习性。不如等他们过来,你教他们怎样投壶,上次他们就说想学。”
叶生一口应承下来,“这自然好,旁的我不敢说,这投壶的技术我还是有几分的。”
他们一起往前面走,前头丫鬟提着的灯笼本就不怎么明亮,正好走在青石路上,沈棠一个不注意,踩在光滑的石头上面,差点摔了过去。
“小心。”叶生提醒一声,动作快于想法,连忙去扶她,慌乱之中不小心扶上她的肩膀。
消瘦,却又很软,带着一种让人留恋的香味。叶生的心开始乱了,怦怦只跳着,红色迅速从耳朵蔓延,一路延伸至脖颈。他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轻咳了两声,“姐,你没有事吧?”
沈棠瞧着他的反应,心中有些异样,又怕是自己的多想。
叶生今年十五,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沈棠在想,一般这般大的男子可否定亲了?她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没有操办过什么大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叶生才是合适的。想着过几天,她去和父亲商议下,总不能让他耽误下来。
沈棠轻声说:“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时间有些快,才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肩膀,现在却比我高出许多。”
“高一点不好吗?这样才能保护你呀。”叶生伸手,将身边丫鬟的灯笼接了过来,亲自提着给沈棠照着前方的路。
沈棠看着他,两个人的脚步都停顿下来,叶生心里心虚着,先不自觉地别过头去。
这时候,沈棠若是再不知道,那便是自己傻了。她不知道叶生是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可只将他看成是弟弟,不忍心伤害他,却知道自己应该将话说明白,让他断了这方面的心思。
月亮挂在高空中,却有乌云遮挡住,隐隐绰绰,不甚明亮。
沈棠笑了笑,她眼睛生得好看,内含外翘,认真看向他人的时候,便会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她的声音和这夜色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