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认为喝汤不如吃肉,在田蓉坐月子期间,不论给她炖公鸡还是炖猪蹄,都让她吃肉。汤?留着他们下面条或者炖菜。
五月底,田蓉出月子,精神很好,人也没胖。
五月二十八日,周日,大家都休息,樊春梅看到田蓉的状态就一个劲夸小寒会照顾人。立夏听到就说,“大哥,听见了吧?”
“听见了。”夏明仁道。
立夏:“那你打算啥时候给我家小寒买皮鞋?”
“小寒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买。”夏明仁道。
立夏冲屋里就喊,“小寒,出来。”
“我有鞋。”小寒道。
立夏:“有鞋也得出来,否则——”
“否则打我一顿吗?”小寒走出来问。
囡囡从她妈怀里滑下来,就冲小寒跑去,抓住小寒的手,仰头看着立夏,仿佛在说,你打我婶婶,我打你。
立夏见状,好气又好笑,“你是谁的闺女?”
“给你吧。我们不要了。”夏明义道。
囡囡转向他爸。夏明义惊觉不好,接着就听到“哇呜”一声。蔡红英朝他身上捶一拳,“你的嘴怎么也这么欠。”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夏明义很委屈,连忙抱起闺女,“爸爸跟你开玩笑,逗你玩儿,不是不要你。”
蔡红英伸出手,“给我。等等,好像是门响了,你去看看是谁。”
闺女大哭,还是他惹的,夏明义没去,直接问,“谁呀?”
“是我。明义吗?你们在家,关门干什么?”
夏明义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丈母娘。”夏明仁道。
夏明义下意识问:“那开不开门?”
“当然得开。”樊春梅道,“立夏,去开门。”
小寒抓住他:“等等。二婶,二叔,爸,你们都回屋,装作不在家,我问问她这个时候来干啥。”
“你要干啥?”立夏道。
第38章 来者不善
小寒笑道:“不干啥。和她聊聊天,你别紧张。”
立夏满脸怀疑,表示不信,“韩小寒,你再厉害点就跟你奶奶一样了。”
“那我就再厉害点,和我奶奶一样好不好?”小寒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问。
立夏脸色微变,“爸,你们快回屋。”
樊春梅不止一次听到立夏提起小寒的奶奶,对韩高氏很好奇。上次小寒用她奶奶教她的法子,收拾张淑华的父母,樊春梅无缘得见,今儿十分想瞧瞧,“大哥,咱们去那边书房。”指着以前夏明珠住的房间。
夏民主是个斯文人,同别人闹起来,也会给人保留最基本的体面。上个月田蓉生女,夏民主问夏明仁他丈母娘怎么没过来,夏明仁把他丈母娘以前干的事和盘托出,夏民主震惊的同时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比他岳父岳母更难缠的人。
小寒不让他回屋,田母闹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没法跟田母讲道理,田母也不会听他的,于是就说,“我去看看明敏和明佳复习的怎么样了。”
立夏听他这样讲,笑了笑,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等他二婶把书房门关上,才打开大门,“婶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看你这话说的,不欢迎我?那我走好了。”五十多岁,身形微胖,一米六左右,穿着黑裤子,蓝褂子,头发梳的油亮油亮的女人转过身,作势要走。
立夏笑容可掬,高声道:“婶子慢走,婶子不送。”
话音一落,屋里屋外的几人笑喷了。夏明义更是忍不住同情田母,“大嫂,不出去看看?”
“她不会走的。”田蓉苦笑道。
“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田母的声音再次传进来,田蓉叹气,“我没说错吧。”随即站起来,“我回屋了。”
“去吧。”蔡红英道,“省得她进来看到你,认为是你指使立夏挤兑她。”
立夏听到田母的话愣住了。他以前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直,小寒提醒他几次,他自己留意一下,注意到了,刚才就故意那样说,以为田母会被他气走,没想到她没走,还能笑得出来,“婶子,我没跟你开玩笑,您有事就回吧。妞妞昨晚闹一夜,我大嫂都没怎么睡,这会儿正在睡觉。”
夏明仁连忙跑屋里告诉田蓉。也幸亏夏家的院里有影壁,不然田母站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非闹起来不可。
田母:“我不叫醒她,进去看一眼,她没事我就走。”
“那你进来吧。”她都这样说了,立夏还不让她进,左右邻居该出来看热闹了。
田母进去就往四周看,五间正房门紧闭,西边五间门也关着,东边只有最东边两间门开着,“你爸妈和你叔你婶都不在家?”
“不在。”立夏道,“我爸在单位,我叔和我婶有事出去了。您不是来看我大嫂的?”
田母连连点头,“是,对,我去看田蓉。”经过小寒身边,猛然停下,“这就是你在农村娶的那媳妇?挺标致的,农村也有这么俊的闺女啊。”
立夏眉头紧皱。小寒的表情也算不上好,“我们农村啥都有,就是没有天天管闺女要钱的娘。”
樊春梅险些笑出声,连忙捂住嘴。
田母的脸顿时白了红,红了白,堪比调色盘,“你这小媳妇说话真难听。那个立夏,你媳妇都是这样跟夏市长说话?”
“不啊。”立夏道,“我爸不要我们的钱,还给我们钱用,我们平时都恨不得把我爸供起来。”
夏民主忍俊不禁,小声道,“这个立夏,怎么说话呢。”
田母的脸色更加难看,瞥一眼立夏和小寒,也不跟他俩废话,直直地往东边走。
立夏关上门,走到小寒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跟上去看看?”
“必须得看看。”小寒道,“只怕老太婆不让看。”话音刚落,田母“啪”一声,把门关上。
夏明义和蔡红英霍然起身。
立夏和小寒猛然停下来。
“你们刚才又说什么了?”蔡红英来到小寒身边小声问。
小寒摇摇头,指着窗户。
蔡红英小声说:“窗帘没拉,她能看见咱们。”
一墙之隔,田蓉打算装睡,关门声让她下意识睁开眼,正好被转过身的田母看个正着,“你醒了?”没容田蓉开口,又说,“明仁,我和小蓉有些话要说,你出去。”
“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夏明仁没动。
田母:“我们娘俩说点体己话,你也要听?出去,出去。”
此时换成立夏,立夏一定会说,这里是我家,要么当着我的面说,要么不说。而夏明仁不是立夏,他被赶出来了,
立夏看着他直咂舌,一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的模样。外敌当前,夏明仁也没空跟他叨叨,白了他一眼,就趴在门上听,可惜田母的声音小,什么也听不见。
小寒在外面等一会儿,不见田母出来,干脆走到窗户边,光明正大地看她在干什么。
田母一开始和田蓉说话的时候往窗户边看,不见有人,放心下来就不再时不时往外看。小寒趴在窗户上看好一会儿,她都没发现。直到田母抽走田蓉身后的枕头,开始拆枕头,小寒开口问她在干什么。田母才注意到她。
田母生气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偷听我们娘俩讲话?”
蔡红英“啪”一声推开门,走进去,“我弟妹是光明正大的听。亲家婶子,你不是来看我嫂子,来看我侄女?拿枕头干什么?”伸手夺走,转手扔到跟进来的夏明仁怀里。
自从去年田蓉搬到夏家老宅,田母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每次过来蔡红英都对她客客气气的,突然不假辞色,田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二嫂。”小寒也走进去,“亲家婶子,你外孙女出生,当姥姥的第一次过来不给见面礼,就乱翻我大嫂的东西,你是土匪吗?”
田母脸色大变,指着小寒,“你说谁是土匪?再给我说一遍。”
“你是土匪。”立夏把小寒拉到身后,面对着田母,面色不善,“要不要再说一遍?”大有田母敢点头,他就揍人的意味。
田母不禁抖了一下,又上前一步,昂首挺胸,“你凶什么凶?你以为你声音高,我就怕你。”
“亲家婶子,你是来跟我们吵架的吗?”屋里人多,夏明义也就没进去,抱着囡囡站在窗户边问。
田蓉跟着说:“不是。我妈问我有没有布票,想买布做条裤子。”
“那亲家婶子来的真不巧,大嫂家的布票全给我侄女做衣裳了。”夏明义道,“请回吧。”
田母见一向对她笑脸相迎的夏明义也像变了一个人,就觉得他们故意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不禁冷哼一声,“我来我闺女家,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用不着你提醒。该干嘛干嘛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夏明义不生气,反而笑了,“亲家婶子大概不知道,这个房子不是你闺女的,是我弟弟的。”指着立夏,“你身后的那个农村媳妇想让你现在走,你不走,她就可以报警说你扰民。”
“什么?!”田母大惊,回头就问,“你的?”立夏点头。田母张了张嘴,不敢置信,转过身,抬手就朝田蓉头上打,“你个没用的——”
小寒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她的手,“你干啥?凭啥打人?”
“我教训我闺女,用不着你管!”田母甩开她的手,又朝田蓉脸上抽。
立夏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拽,田母踉踉跄跄站起来,立夏一松手,扑通一声,田母坐在地上。
小寒连忙检查田蓉的脸,一看没事,松了一口气,“你咋不躲?”
“我,我忘了。”田蓉讷讷道。
小寒呼吸一窒,险些憋死自己,“忘了?挨打都能忘,你,不知道该说你啥好。”走到田母面前,居高临下道,“你闺女现在是我们老夏家的儿媳妇,生是夏家的人,死是夏家的鬼,再动手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那也是闺女。”田母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说,“她欠我的——”
小寒皱眉,“得了吧。她欠你的早还清了。”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再不依不饶,我真报警。”
“你报吧。”田母一点也不怕小寒,“你这边报警,我那边就说夏市长的儿媳妇仗势欺人,咱看谁怕谁。”
小寒见她这样,忽然想起韩高氏,也发现全天下不讲理的女人都差不多,“你敢这样说,那我就去你弟弟单位说,你弟弟乱搞男女关系,那个女的还是他小姨子。去你侄子单位说,你侄子耍流氓,搞大女同志的肚子,咱看谁怕谁。”
此言一出,偌大的屋里静下来。担心小寒对付不了田母,走到夏明义放门口偷听的夏民主等人也停下来。
小寒仿佛没发现屋里异常,“亲家婶子,要不要试试?你也可以去我丈夫立夏学校说他乱搞男女关系,只要别人相信你。”说着,指着自己的脸。
田母张口结舌,“你,你你……”
“你啥你?”小寒扬起下巴,挑了挑眉,“像你这种人,我在农村见得多了。你敢去我大哥和二哥单位闹,我让你在这四九城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第39章 立夏挨呲
田母脸色煞白,嘴角一个劲哆嗦,好半晌也没能哆嗦出一个字。
小寒扯了扯嘴角,悠悠道,“亲家婶子,还要布票吗?”
田母陡然清醒,想到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闺女,“田蓉,你就看着她这样欺负你妈?”
“她不看着能咋办?”田蓉心软,不心软也不会时不时给她妈钱,也不可能把她妈的胆子养这么大——直接动手撕枕头。小寒很怕她开口,抢先道,“她住的房子都是我的。她敢向着你,我把她赶出去,亲家婶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去你家?”
樊春梅眉头一皱,就要过来。夏民生眼疾手快抓住她,小声说,“别急,再看看。”
田蓉生孩子之前,樊春梅曾跟她说过,月子做好了,能把以前亏损的身体补回来。田蓉不大相信,但她现在明显感觉到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而这多亏了小寒。
凭这一点,田蓉可以断定小寒不会把她赶出去,因此她一点也不慌,想听听她妈怎么说。
怎么说?夏明仁工资低,因为他才教两年书,算上大革命之前,也才教四年,工资还没夏明义高。算上奖金,夏明义每月有四十一,他只有三十八。
三十八块钱勉强够俩人用的,有了孩子就悬了。他们一家三口去田家,田母不想往里贴钱也得贴,因为有夏民主这尊大佛,田母不敢饿着夏明仁,还得让他吃饱吃好了。
田母:“田蓉是你们夏家媳妇,回娘家住会被左邻右舍笑话的。”
田蓉瞳孔一缩,纵然有心理准备,真听到还是觉得心慌难受。
小寒笑道,“您还知道她是夏家人?当着我们的面打我们家人,您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亲家婶子,大嫂还给我们家添个孩子,是我们家的功臣,您觉得我爸夏市长要是知道你朝大嫂脸上打,他是生气?还是夸你打得好?”
田母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小寒见状,觉得差不多了,“我瞧着婶子身上的裤子挺新的,干啥还找我嫂子要布票做裤子?”
“我妈说我表弟要去相亲,没新裤子。”正是因为这点,田蓉才跟她妈说她没布票。田母不信,就要自己找。小寒若不开口,她下一步就是翻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