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酒头昏脑涨,神情散散,就没太注意到顾青瓷这副样子。
顾青瓷见对方半天没个反应,回了屋子自己就先绷不住了。
拼命扯着李成则的衣服。
李成则眯挑着眼睛,扬起调子“嗯?”了一声。
他坐在椅子上支楞着下巴,顾青瓷几步站到了他身前,咬着牙道:“你那几个表妹不害臊,没规矩,她们,她们……”
顾青瓷说不出口了。
李成则没醉糊涂,这会儿就渐渐明白过来了。
随即低低笑出声。
却还故意问:“她们怎么了?”
今日来李家的三个姑太太都带了女儿,一共来了五位。
“你心里明白。”那些话顾青瓷又怎好说出来。
实则自己也知道是没理的事,李成则没跟那几个女孩儿说几句话。
笑够了,李成则揶揄她:“大姑姑没告诉你她俩两个姑娘都定亲了么,二姑家两个表妹才跟小妹一般大,剩下个小的将将十来岁,你却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再者,小姑娘,我都已经娶了你,旁人谁还会惦记我。你见着她们害羞,不过是因往年我不常见她们的面,生疏罢了。”
顾青瓷心想,同李蝉一样大那也不很小了,不过听到说大姑太太家两个姑娘都订亲过了,她心里气消下去了点。
嘴上却还是说:“你虽娶了我,但人家未必就不想给你做妾。”一说起妾这个字,顾青瓷声音都低沉了。
然而话一出口,就被李成则用手指敲了下脑门,“莫要说胡话,”一边挑眉,嘲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你看哪个人会弄个妾家中摆着,莫不是嫌安生日子过得多了?”
得了想听的话,顾青瓷不胡闹了,但面上仍然是高高傲傲的模样。
有句话老话说了,春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真是有点道理的。
李成则桌上多饮了几杯浑酒,眼下胸口就有些燥意,想发泄发泄。她这个小妻子还一点眼色没有,他面前使小性子。
在男人眼里看来,就是活泼又可爱的。
这还是明媒正娶的老婆,撩拨得李成则心里的火更大。
闭了闭眼,忍了又忍。
多了做不了,李成则把人拉在腿上抱着,用一双氤氲朦胧的眼睛看着人,脸上还带着肆意的笑。
他们脸对脸离得非常近。
顾青瓷立刻脸红了。
一喝多了酒的李成则就跟平时不大一样,倒倒和个十分放浪不羁的人似的。顾青瓷虽然觉得这样形容不好,但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词了。
“过来让我抱一下可好?”低低哼笑一声。
话落,李成则就压着她的唇亲了下去。
顾青瓷胸口像是有只小鹿在里头砰砰砰地跳,声音大得她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边脸颊红得滴血,圆润的耳垂也没落下。李成则的发现了,看得有趣,又抬起头,凑过去轻轻啜咬了一口,顾青瓷浑身一颤,腰全软了。
李成则动了动手指,用手勾抬起她下巴,然后深深吻了下去。
……
翌日是初三,李家一家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了要带的节礼,准备回河口村了。
西院这边的马车自然坐不下一家人,李成则昨天就让元宝去租了辆大马车。
这会儿就等在外面,分两辆车堪堪坐得下。
上了车,李成则寻思着等开了春能再买匹马回来也不错。
初三街上有人有车,大抵是相互走亲戚串门的多了。
两辆马车出了城,不快不慢地向前驶着,将近快晌午的时候才到了河口村。
进了村子,一路上能看见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手中拿着吃的点心果子什么的,个个脸上带笑,开心地玩耍。
乍地见两辆大马车过来,一个个跟过来看,或是小心翼翼的,脸上带着好奇。
李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一次,宅子里一早就收拾好的。
那对夫妻,两个住家的佃户,忙到门口迎人,给孙氏叩头,孙氏赶紧叫人起来了。
一同进了屋。
李成则和顾青瓷安排在东厢住,屋子里虽简陋,但打扫得一尘不染。
顾青瓷心里依旧嫌弃,玉珠玉钏去给床上铺了新被子床罩,脸上也没好看多少。
午饭是一早开始准备的,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农家的各种腊味野味不缺,做得不错。
孙氏最爱这样的咸口重味,很吃了两碗饭,吃完后给了那对夫妻一吊赏钱。
饭后歇息了会儿,族中的亲戚就三三两两来了。
辈分小的都给孙氏请安纳福道吉祥,顾青瓷作为李家新媳妇,少不得跟着见了许多女眷。
大家都知她的身份,不少人谄媚捧着奉承。
又有言语形态粗鄙不堪者,顾青瓷强忍着才没有甩袖离去。
累了大半日天快黑了才把人都送走。
晚饭顾青瓷都只吃了几口就回了房。
这边老房子什么都没有,连个炭火盆子都没烧,一进来屋子里就是冷冰冰的,别看顾青瓷进来乖了不少,但脾气还是那样,方才显些又要闹将起来。
亏的是玉珠玉钏左右一起拉住了,怕外面人听到了,只能小声劝说:“奶奶莫要冲动,您忘了咱们是过来做什么的?明天李家开祠堂,祭先祖,写您的名字进族谱呢,可不能出纰漏的,最多在这里住上一两日就要走的,奶奶且忍忍吧。”
“玉珠说得没错,咱不兴这个档口闹性子,再说还有大爷还陪着奶奶,明日也不用应付那些人了。屋子虽是冷了些,但也没法,我方才去看了老爷太太那边也都是如此,只一个火炉盆子放在老太太屋子里。我们伺候奶奶洗漱,待会儿就去烫两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头就不冷了……”
叫这两人拉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顾青瓷终究是没发作起来。
若是聪明点儿的有成算点的人,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端着小姐派头,再多的不满意也要放在心里,面上也要做出一派和和气气的模样,让外人口耳相赞个好。
但顾青瓷偏就学不聪明,从来都是招人恨的一把好手。
心里有任何的气性,就明白地显在脸声,一点藏不住。
李成则中午就和李保德出去,见了几家人。
方一回来,就发现顾青瓷又不对劲了。
他挑了挑眉,没有即时问,先去偏院沐浴和洗了头发。
玉珠见李成则进来,给顾青瓷拆完头发就飞快退了下去。
李成则先没说话,敞着腿坐在榻边,自己给自己擦头发。
擦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抬起头,偏过去,看着顾青瓷。
顾青瓷一愣,半晌说,“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官官过来帮我擦下头发吧。”
顾青瓷左看又看了下,才晃着站起来慢吞吞走了过去,接过帕子,挑起他乌黑的长发,一点一点擦起来。
李成则倒有闲心在哪儿感慨,心说长了一头长发有够麻烦的,只可惜这里不能剪掉。
第49章
这边东厢只点了一盏油灯, 光线有些昏黄, 老房子就只做了打扫抹洗,却是墙面上既没有粉白也没有挂了画, 地上是无有铺软毯,就连矮塌上,都没垫东西。
处处简陋。
屋子冷冰冰没有温度,衬着这一盏暗暗的灯, 顾青瓷受不了不耐烦并不奇怪。
只是李成则进来之后, 气氛变了些。
顾青瓷一时记起来对方多次叮嘱过自己的那些话,突然没那么多底气了。
不得不说之前的一些事,李成则让顾青瓷心里落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既喜欢他的亲近宠溺, 但心底不自觉还是敬他怕他。
方才李成则没说话时,顾青瓷还迟疑绷着,现下见他突然笑了, 就愣愣的, 等李成则唤她过去,她又乖乖的了。
给坐在榻的人擦头发,一双手动作轻又巧,柔柔顺顺。
李成则现在已然自力更生学会了束髻, 但有时候长发打理起来的确让人没耐心。
头发绞了大半干后, 顾青瓷把巾帕放下来。
李成则把人牵到身前说话,不过只是同她话点家常, 并不刻意逼问, 道:“今天人陪祖母见客了?”
顾青瓷有了几步, 在床沿边做下,小声说:“见了。”
李成则又笑了笑,语气缓缓,“都是同宗的一些亲戚,咱们这支人少,父亲那辈就没个亲兄弟,我这辈也是单我一个男丁,祖母是怕若关系生疏了远了,咱们这若有个什么事无人帮衬,不过一年也就见一两次。
你啊你,要我教多少次,这般喜怒形于色的,多余招多少口舌是非,吃亏的还是你。”
他一挑眉,“你说到时候是谁来心疼?”
顾青瓷红着脸咬着嘴唇。
屋里没火,她早拆了发髻脱了袄子,就站了这会子功夫,手就冷了。
李成则边说边去给她握了握手,见她冷了,就将人带到了床上,让上床往里面睡去,自己也顺势躺了上去,靠在软枕上,又拉着被子给人盖严实。
顾青瓷被他几句话撩拨得晕晕乎乎的。
李成则把一个汤婆子塞到她怀里抱着,顾青瓷这才回了点神,仰抬着脸,看着李成则软软说:“我没有惹祖母生气呢,就是来了这里,不,不太习惯……”也不算假话,顾青瓷的确已经是比从前克制了许多。
李成则身上火气天然旺,被子里暖得很快,一下子就热烘烘的了。
顾青瓷就窝在人怀里,手指里捏着李成则的一缕头发玩。
李成则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他眼神比白日里温和许多。
“左右就几日功夫,明天开宗祠祭祖,过了就该没那么多人过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顾青瓷今天会被多少“热情”围满。连他自己都是如此,虽然自己有考上秀才的成分,但怕主要是觉得自己“攀附”上了明德侯府的原因。
李成则不是傻子自然心里门清。
顾青瓷现在哪还有刚才不高兴憋闷的模样,眨巴眨巴浸着水光的眼睛,在被子里悄悄伸手抱住了李成则的腰。
李成则动了动眉。
这小姑娘太胆大了,也是不了解男人。
李成则哄个小姑娘很容易,同顾青瓷住在一起,不会能没察觉她对自己越来越依赖亲近的事,当然也还有些怕他。
吻她两次就能意乱情迷,躺在自己怀里又软又乖。
但她不知道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小姑娘亲亲她就能满足,男人这样被撩拨,吻一吻都是饮鸩止渴。
李成则不想让顾青瓷乱动,让自己失了分寸,只能硬哄她快点睡觉。
一夜无梦。
翌日起了个大早,玉珠玉钏也怕主子们睡过了头,早早过来敲门叫人了。
伺候了洗漱,两带来的新衣服给顾青瓷给穿上,打扮停当,去正厅一同用早饭。
待会还有一系列仪式,复杂的很,顾青瓷没敢吃太多,沾了个肚子不饿就行了。
李家宗祠准点开祭,先放炮竹,再上祭品。
女眷是不能去内祠的。
中堂里并排放了四个长方桌,上面摆着各种祭品。大肉酒水点心水果一样不缺。
当中又有一个香炉插着大炷香。
接下来才是外祠,两边跪着李氏女眷,顾青瓷就在其中。
内祠里,族长请出了族谱,李保德和李成则先行磕头,再念祭悼词,半个时辰后结束。
在李家这一房头,李成则大名的旁边添上顾青瓷的名字。
最后一笔画落下,顾青瓷才算正是成为李家人,代表着死后能入李家坟,能受子孙后辈的香火,才算是个有所归依的人了。
一直弄到中午整个开祠活动才算结束,这时大家又一起去吃大席面。
十分的热闹。
顾青瓷没心思挤在不认识的人堆里,同那些妇人一起吃饭,她跟孙氏耳语了几句,就领着玉珠回了宅子。
跪了整两个时辰,就算膝下有蒲团垫子,大冬天的两条腿也早受不了了。
回屋关门褪下裤子,玉钏拿了活血化瘀的药油来给她涂,上手去慢慢揉开,不然明天肯更是大片大片的骇人淤青。
揉了膝盖又从外头打了热水来泡一泡脚,以防侵了寒气。
李成则比顾青瓷要忙得多,诸事绊脚眼下还在外头没回来。
孙氏在席上,她辈分大倒不用担心,只有旁人陪她说话的份。
谁都没注意到,白氏悄悄没了身影。
她不用和顾青瓷一样在祠堂外跪那么半日等着上族谱。
陪着孙氏一起磕了头就回去了,二堂伯那里有女眷找着人说话。
说了一会儿,白氏就抽着空离开了。
她之前就已经跟吴家屯的吴太太通上了信,吴家屯离着河口村不远,半个时辰就能过来。
白氏就是摸着空去会了吴太太。
吴太太那边自己赶了牛车过来,带了许多婆子下人,停在老树下。
客客气气将白氏请上去说话。
上次那事吴太太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心里只可惜那个好手段婆子。
此刻面上倒没有一分怪怨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点颇为唏嘘的语气,说:“我没想到那侯府养出来的女儿这样的厉害,你没怎么她一分,反倒她害你让自己的婆母给怨上了,我就没听过这样的奇事,莫不是欺你脾气好,能忍。”
白氏听了这话,面容一下子垮了下来,一脸厉气,难看得很。
当初那个婆子孙氏说要放着给顾青瓷处理,要让她消气才行。白氏那会儿心想着,再怎么样厉害左也越不过一顿板子去,至少人还在是能用的就行。
只是没想到顾青瓷那样精明狡猾,她只等着顾府那边来人就将那婆子给了顾家,说是她自己不想看见难受,让那个周妈妈处理了。
人去了顾家还能落得什么好,怎么也要不回来了。
白氏那段日子十分不好过,没脸,她只能缩起来,哪里还像个做婆母的人。
过的这个几个月,她心中运气愤恨只有越来越大的,顾青瓷在她眼里完全成了仇敌,她甚至心里有让儿子休了她的想法,虽然知道这不可能。
白氏实在需要一个人诉说,恰好吴太太就是这个人选。
吴太太那时就同白氏成了“好友”,更是去过许多次李家,早从白氏嘴里已经知道李家基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