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岁了?!”
皇帝硬生生给打断了,额头青筋一跳,没好气道:“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他身边从前也就乔妍一个人,但前前后后也生了四个孩子, 早就弓马娴熟,倒是乔毓,虽然话本子跟春宫图看得都不少, 但实战经验却等于无。
被情郎搂着亲了大半晌,她心里边儿便痒痒的,隐约有了那么点儿意思,正意乱情迷呢,就给两个孩子闹清醒了,瞅一眼满目郁卒的皇帝,忍俊不禁道:“算了,改天吧。”
皇帝脸黑的跟能滴出墨水儿似的,忍了又忍,才将到嘴的肉松开了。
乔毓忍笑坐起身来,扯了衣裙穿上,就听外边儿晋王喊她:“母后,快点啊,内侍套好雪橇了,带会儿咱们出去玩,不带父皇!”
这死孩子,白养他这么大!
皇帝怒从心头起,三两下下了床,捡起床脚下的靴子,推窗砸了过去:“滚滚滚!”
晋王跟昭和公主打小就是父亲的宝贝疙瘩,也不怕他,动作敏捷的躲开,大笑着跑开了。
正月初一没什么大事儿,一家人便出宫往皇庄里去玩了,晚间就近用了膳,又分成两拨儿去泡温泉,昭和公主也就堂而皇之的霸占了跟母亲独处的权力。
“今晚不回宫了,”她抱着两件干净的浴袍,准备泡完澡之后换上,又兴冲冲的跟皇帝道:“我要跟母后一起睡!”
四个孩子里边儿,皇帝最疼两个小的,因为昭和公主最小,又是女儿,更是眼珠子、心头肉,只是不知怎么,这两日折腾下来,越看越觉得这俩小的被惯坏了,再仔细瞅瞅,居然有些面目可憎。
他忍着气,温声细语的劝:“你都十三了,又不是三岁,晚上还要娘陪?”
“十三怎么了?即便五十三了,也是阿娘的乖宝宝,”昭和公主捏着自己的腮卖萌,向乔毓撒娇道:“阿娘,是不是呀?”
乔毓自己都十六了,还成天跟乔老夫人撒娇卖痴呢,爱怜的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义无反顾道:“当然是了!”
皇帝给噎住了,深吸口气,领着仨儿子走了,那头乔毓娘俩也挽着手亲亲热热的往另一边儿去,冷不丁昭和公主快步跑过去,到了他们这边儿。
皇帝还以为她良心未泯,打算承认错误了,哪知那小丫头凑到父亲耳边去,悄咪咪道:“父皇,你都快四十了,晚上还要阿娘陪?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呵!”
皇帝心口被捅了一刀,呼啸着往里边儿灌冷风,昭和公主重新跑回母亲身边去了,乔毓还问她:“说什么了?”
昭和公主笑的人畜无害:“温泉是暖,但外边冷,我怕父皇受凉,专程叮嘱一句……”
乔毓感动坏了,窝心道:“真是个好孩子。”
皇帝:“……”
这到底是哪来的黑心棉袄!
……
去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最开始有乔妍的病情与逝世横亘着,再后来又是掀起变革,东奔西走,真正停下来歇一歇的时间少之又少,到了现下,却是得到了弥补。
正月初四是乔家女回门的日子,大清早乔毓就爬起来梳妆更衣,盯着几个孩子收拾完,一家子人往卫国公府去了。
他们到的不算晚,离用午膳还有俩时辰呢,只是别人到的更早。
林缙虽然还没有与韩国夫人成婚,却也已经是半个女婿,身份又不像两个姐夫那么高,当然不好迟到,而常山王身为宗亲,又曾执掌军权,自然也格外避讳,不会叫皇帝一家先过去。
新春的喜气还没散尽,一家人聚在一起着实热闹,卫国公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最忙碌的,昌武郡公夫人协同,倒也办的有声有色。
乔毓惦念着两个嫂嫂,悄声问了姐姐一句:“嫂嫂们不回门吗?”
“她们明天回,正好跟咱们错开,”常山王妃笑道:“不然小姑们回来了,嫂嫂都不在,既不团圆,外人也容易说闲话。”
乔老夫人生的四个孩子,基本都定了性了,卫国公与昌武郡公儿女双全,常山王妃家里边儿也是三个外孙,只有小女儿这会儿还没个着落,她不放心。
“怎么打算的?”她叫了乔毓过去,笑眯眯道:“什么时候办喜事?”
“就是这两年了,”乔毓都跟皇帝商量好了,也不瞒人,大大方方道:“等阿琰娶了媳妇,我们再成婚,总不能跟孩子抢日子。”
到了她这会儿,所谓的大义名分还真没那么要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皇帝又不缺儿子,也不急于子嗣,但皇太子就不一样了。
他还没大婚呢,膝下又没有一儿半女,赶紧生个儿子出来,也好安皇帝和天下人的心。
乔老夫人也明白这道理,笑着点点头,又一个劲儿的催着她带孩子们出去玩儿:“人多了也不好,太吵了,都出去呆着,叫我们清净清净。”
可不是嘛。
卫国公六个孩子,昌武郡公五个孩子,乔毓带回来四个,常山王妃带回来三个,这就是十八个了。
更不必说世子乔旬已然娶妻,膝下有一双小儿女,他的胞妹乔宁早就出嫁,也带回来两个孩子。
二十二个孩子,从一岁到二十几岁应有尽有,吃饭都得摆几张桌子,乔家又不是规矩严苛的门第,新春里边年轻人说话聊天儿,怎一个吵字了得!
皇太子跟乔旬那样成年的留在屋里陪长辈叙话,小一点儿的则被乔毓带出去了,放了会儿鞭炮玩闹,又骑上马出城,砸开结冰的河面,老神在在的开始钓鱼,折腾了大半个上午,竟也提了几桶鲜鱼回去。
这正月过的顺遂欢欣,乔毓这样勤于锻炼的人,竟也添了几分肉,两颊都愈见丰润了。
皇帝也没闲着,趁这时机,跟乔大锤敲定了好几项政略,等朝议再开之时,便提出在东南沿海与西北丝绸之路的要道上开设贸易司,令户部筹划,兵部护卫,两部统筹完成。
大过年的,御史们真不想触他霉头,说什么士农工商不可变的话,再则,万年那边儿发展起来,疯狂往国库里边儿搂钱,这也是所有人都瞧着的,这么一思量,也就没人进行反对,痛快的通过了这决议。
皇帝手里头有了钱,腰杆就硬,一边儿吩咐筹备军用铠甲兵器,乃至于粮草,准备在天气回暖之后把东突厥收拾了,另一头又开始往外拨钱,勤勉于大唐内政。
水泥出现之后,受益最大的便是城墙、河堤与道路,早先天气严寒,无法施工,现下开春逐渐暖和,就该把这些提上日程了。
从长安到洛阳、太原,乃至于北方军事重镇的驰道,自然是重中之重,而沟通天下繁盛城市的路径,也不能等闲视之。
一旦路修成了,贸易往来无疑会更加便利,南方的粮食、鱼类、茶叶、蜜、蜡,乃至于丝绸、漆器等制物,也能源源不断的送到北方,其中利润之大,可想而知。
此外,河道的疏浚与开挖,乃至于城墙的维修,也被提上日程。
往年里做这些事,都要朝廷征发徭役,这一回却免了。
皇帝腰包里有货,农夫们只要肯出力,官府就能出钱,积极性自然也就高了,嘴上还一个劲的夸赞皇帝。
“炀帝做的事情,政略上其实都没错,只是步子太急了,百姓承受不住啊,”皇帝听人回禀,知道宫外有百姓为他供奉生祠,向乔毓感慨道:“前车之鉴,后世子孙应当谨记。”
乔毓也颇有些唏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皇帝细细品了品这句话,面露赞许道:“这话说的很是。”
“有吗?”乔大锤面露茫然:“我觉得很一般啊。”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过去,掐住了她两边儿腮帮子,眯眼道:“乔大锤,你是不是在取笑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毓赶忙把他拍开,抬手去揉自己脸,边揉边愤愤不平道:“你就是太自卑了!我无论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在笑话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李大郎,你心态崩了!”
皇帝听得眉头一皱,道:“你真没笑话我?”
“你看,你看你看,”乔大锤无可奈何道:“你根本就不把我往好的地方想。”
皇帝神情虽还有些狐疑,眉头却渐渐松了:“真是我想多了?”
乔大锤正义凛然道:“不然呢?我难道会骗你?”
“我想也不会。”皇帝颔首,又伸手去摸她面颊:“还疼不疼?”
乔毓顺着杆儿就爬上去了,委屈兮兮道:“好疼的!”
皇帝便凑过去亲了几口,又用掌心慢慢帮着揉,见乔大锤舒服的眯起眼来,便关切道:“好些了吗?”
乔毓享受着敌人的糖衣炮弹,道:“好多了。”
“嗯,”皇帝应了一声,不经意道:“我哪一年说的那句话?”
乔大锤顺嘴就秃噜出去了:“贞观末期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皇帝冷笑:“果然我说的!”
乔大锤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了,撒腿就要往外跑。
皇帝一把按住她,道:“阿毓,你上哪儿去?”
乔大锤垂头丧气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转转……”
“不准转,老老实实呆着!”皇帝又是一声冷笑:“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乔大锤赶忙认怂:“就是开个玩笑……”
“没关系,”皇帝眯着眼看她一会儿,半晌后,终于摸了摸她的头,又将人往寝殿里拎:“你肉偿吧。”
第127章 女学
乔毓虽不怕他,却还是假惺惺的挣扎了两下:“不要啊——”
“你尽管叫吧, ”皇帝配合着说:“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乔大锤便扯着嗓子嚷嚷:“破喉咙——”
白露跟立夏满头黑线的守在外边儿, 真想放把火把里边儿那俩二傻子给烧了,磨了会儿牙,终于近前去把门给关上了。
乔毓秉性大胆, 这会儿其实也不怎么怕, 搂着情郎亲了会儿, 由着他将自己身上衫裙褪下, 还配合的抬了抬腿,把脚上袜子蹬掉了。
她原本就是明艳中带着英气的相貌, 肌肤并非雪白,而是健康的浅麦色, 只是叫皇帝肤色一衬,倒显得白净起来。
内殿里火炉烧的热,这俩人心思也浮躁,彼此帮着扒掉身上衣衫,便赤着身子缠成了一团, 帷幔无声的落下,遮掩住内中风光,只有那两人低低的说话声,偶尔从中传出。
乔毓颇通医理, 也看过春宫,这会儿当然不跟别的小姑娘一样手忙脚乱,由着他进去之后, 也只是皱了下眉。
于皇帝而言,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见状便停了动作,低喘着问了句:“可还受得住吗?”
乔毓后背有些生汗,面颊更是涨红,搂着他脖颈道:“有点疼,但是不严重……”
皇帝爱怜的亲了亲她,又放柔动作,如此过了大半晌,乔毓终于出声催促:“好多了,你再快一点!”
皇帝低低的笑了起来,却也不再迟疑,俯首含住她嘴唇,静静体会这一瞬的缱绻缠绵。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扉洒进内殿,着实温柔。
御膳房的人来问要不要传膳,白露估摸一下时辰,就知道那俩人起不来了,只吩咐备些宵夜准备着,剩下的就叫撤了。
她一点儿也没猜错,皇帝旷了许久,乔毓又是头一回做这个,完事后俩人都有点累了,去后殿洗个澡,晚膳都没吃,倒头就睡下了。
大抵是因为睡得早了,第二日乔毓醒的也早,昨晚上他们俩是搂着睡的,她一醒,皇帝也跟着睁开了眼。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她。
“难受倒是不难受,”乔毓只觉得有点倦,摸了摸肚子,饱含深情道:“只是我好饿。”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摸了摸乔大锤的头,搂着她坐起身来:“那就叫人传膳吧。”
侍从们早早守在外边儿,听见内中皇帝传唤,便带了温水巾栉鱼贯而入,侍奉着梳洗完,又送了早膳来。
立夏知道乔毓这会儿没打算要孩子,吩咐人煎了汤药送来,等她吃完饭,送过去叫喝了,皇帝瞧见了,也没说什么。
出了正月,朝堂里边儿的政务便渐渐多了,皇帝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事必躬亲,而是换了皇太子来,叫他自行处置,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去问自己便是。
皇太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边儿便有些不祥预感,盯着皇帝看了会儿,方才试探着道:“父皇不会又要离京吧?”
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即便把皇帝这个老子往坏处想,也只以为他想丢下政务领着乔大锤出去玩,浑然没想过他打算当甩手掌柜,从此不再管事的可能。
皇帝心里边儿升起了指甲盖那么大的愧疚,很快就被那片天空那么大的幸灾乐祸给盖住了。
他半点迷途知返的打算都没有,沉着脸,训斥道:“阿琰,你是皇太子,是大唐的储君,早就该挑起重担来了,这样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像什么样子?你今年十九岁,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儿一样离不开父母,是没断奶吗?!朕在你这个年纪,早就领军在外,独当一方了!”
皇太子被他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通,忙低下头道:“儿子知错了,父皇不要生气。”
天家父子之间,向来都存在隔阂,尤其是天子与太子之间,关系更是微妙,更不必说皇太子小时候跟父亲接触的少,本就不甚亲近,皇帝虽也看重这儿子,但与晋王那样的亲热宠爱,终究是不同的。
而皇太子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个,父亲不亲近他没什么,他可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呢,有娘疼,谁还要管爹怎么想。
可不只是皇太子,秦王也是如此。
皇帝也看出来这一点了,无奈之余,又有些微妙的争风吃醋,悄咪咪的跟乔妍告过一次黑状,迎头就被狠狠打回去了。
夫妻感情再好,归根结底也是搭伙过日子,可儿子就不一样了,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乖又听话,怎么疼都疼不够的,乔妍瞅见自己带大的两个乖儿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光辉,听见皇帝告黑状,一锤就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