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用走路,柳吟当然是乖乖的伏在喜婆背后,任由对方背着自己出门。
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她只能听到周围全是说话声,还有许多祝贺声,许是出了府,外头也渐渐传来百姓看热闹的声音,熙熙攘攘格外嘈杂。
柳府外停着一行浩长的迎亲队伍,周围的百姓全都被禁军拦在一旁,留下一条空旷无阻的街道通迎,就在队伍前,一名身着大红喜袍的男子正骑在马上,身形丰神俊朗,俊逸立体的轮廓让不少未出阁的女子暗自羞红了脸,心中为也全是可惜,那柳府的母夜叉如何能配得上文韬武略的太子殿下。
周围杂声沸顶,直到上了轿后柳吟才松了口气,而不多时她也感觉好像起轿了一样,但也不敢往外看,只能抬手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凤冠,只感觉自己脖子都要压断了。
今日京城街头热闹非凡,个个都伸着脑袋往外看着,茶肆酒馆里也四处都是议论声,纷纷都在说柳家嫡女是如何如何不堪,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可直到迎亲队伍经过时,一群人又一窝蜂跑出去看热闹。
浩长的队伍延续了足足两条长街,这个架势不输任何皇子娶妃,就在一间茶馆的二楼,透过窗口,望着底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男子不由扯着嘴角抿了口清茶。
“其实太子殿下完全可以娶陆丞相之女为太子妃,也不知到底是如何想的。”旁边的侍从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男子收回视线,神色晦涩不明,“你以为皇上会让我们与柳家交好?”
闻言,侍从也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握着白瓷杯,贺冀若有所思的看了楼下一眼,目光幽深一片,“你觉得京城与连城哪个更繁华?”
话落,侍从皱着眉想了下,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道:“西南虽然资源富硕,但各方面……终究还是不如京城的。”
说完,他不由偷偷抬头去看男子,却见对方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某处,神情晦涩难懂。
“的确是可惜了。”
他的声音犹如一阵清风淹没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随着迎亲队伍渐行渐远,百姓们还在那津津乐道,议论着今日之事。
进宫后周围的声音就越来越低,直至只剩下阵阵脚步声,随着喜轿突然停下,外面也突然传来喜婆的高亢声,“落轿!”
柳吟突然被吓了一跳,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到轿帘忽然被人撩开,喜婆也麻溜替她提着繁琐的裙摆,深呼吸一口,她还是顶着沉重的头饰走出了轿子,而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出现在视线中。
周围那么寂静,还是喜婆推了她一下,柳吟才慢慢伸出手搭了上去,紧接着就被人拉着往前走。
他的手有些温热,柳吟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朝臣们都站在两旁,大殿之上正坐着一袭明黄的中年男子,旁边的皇后面上也满是笑意,特别是当看到太子拉着自家自家侄女的手时,眼中的欣喜都快压制不住了。
柳国正在殿中也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接受着来自各位同僚的祝贺,春风得意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柳吟非常紧张,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一样,连着手心都不自觉开始冒虚汗,直到小手突然被人握紧,她吓的连眼珠子都不敢四处转了。
来到殿前,证婚的是皇室中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念了一堆通赞,才高喊:“一拜天地!”
皇后今天高兴极了,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底下一堆新人,得偿所愿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她相信,一夜夫妻百日恩,相处的时间久了,太子一定不会再那么讨厌吟儿的,身为太子妃,能够得到夫君的尊重那便够了。
随着礼成,柳吟也被喜婆带回了喜房,大殿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直到进了房间,等门一合上,刘嬷嬷就在那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太子妃不必紧张,一切都有老奴看着呢。”
闻言,柳吟就更加紧张了,洞房都得看着?
不过今天她肯定是洞不了房的,先不说那个太子会不会碰她,再说她的葵水还没走,怎么洞房。
等刘嬷嬷一出去,整个房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人,柳吟并没有掀开盖头,而是疲惫的靠在床栏上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包糕点,还好她早有准备,不然这要是饿一天那还得了。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她吃了几块糕点觉得口有渴,但顶着这么重的头饰实在不好行动,只能靠在那准备眯一会。
也不知眯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屋里依旧空荡无声,又一个人靠在那咬着糕点,只觉得这成亲对女人可真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她就得从早到晚不准吃东西,还美其名曰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是封建迷信。
月朗风清,随着大殿那边的宴席逐渐进入尾声,黑暗中,走廊尽头突然走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到来人,屋外的刘嬷嬷顿时精神一震,外面的宫女也都站直身子,显然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会过来。
“老奴叩见殿下。”
屋外突然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吓得屋里人赶紧把糕点塞到床底下,然后正襟危坐在那,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整个心跳都不禁开始加快。
“下去吧。”
男人声音醇厚,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带着点低沉的磁性,随着房门被推开,一道稳健的步伐突然迈了进来,柳吟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看着屋里的人,刘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关上房门退了出去,这些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插手也没有用。
烛火妖娆的摇曳着身姿,照亮整个喜庆的房间,就在大床前正坐着一个身着火红嫁衣的女子,不同于以往的恬躁,此时倒是安静的很。
屋里寂静的让人心慌,柳吟闭着眼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过是场形婚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光线越发明亮,她慢慢睁开眼,只发现盖头已经被人揭开,首先入目的是一件贴满喜字的房间,还有眼前站着的男人。
纵然身着一袭大红喜袍,可浑身依旧透着矜贵淡漠,而那张清冷的轮廓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只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如今倒是安静。”
须臾,屋里突然响起一道醇厚的男声,柳吟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袖,声音呢喃,“我……我本来就很文静。”
烛火幽幽,女子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小脸上带着酡红,纵然浓妆下也没有丝毫艳俗感,反倒平添一分娇艳,秦砚眸光一暗,忽然转身来到摆着酒水的桌前。
盖头都已经掀了,柳吟自然是迫不及待摘下了头上的珠饰,再不拿下来她脖子真的要断了。
知道要喝交杯酒,她自然是懂规矩的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酒,不知想到什么,还是顿了顿,最后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
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柳吟整个喉咙就跟被火烧一样,直到一杯茶水摆在面前,她才迫不及待的灌了几口进去。
安静了没多久果然还是原形毕露,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坐在那自顾自的倒着酒,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依旧透着平静,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悦。
秦砚觉得自己并未喝醉,可也不知为何,宴席未散便要来这。
见他不说话,柳吟一点也不尴尬,反正早已经习惯了,干脆也坐在对面吃着桌上的糕点,没人知道她有多饿,其实她还想吃饭,不过这半夜三更传出去不好听,还是忍一忍吧。
屋内气氛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等吃的差不多时,柳吟才喝了口茶,一边撑着脑袋去看对面的男人,烛火下,那张立体分明的轮廓越发完美,不知不觉她一时竟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打量。
许是卸了头饰的缘故,女子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背后,衬的那皓雪的肌肤越发动人,眼角一瞥,男人薄唇微启,“吃够了?”
猛地回过神,柳吟赶紧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的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不愿意娶我,可事到如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太子妃的,你想纳多少妾我都没有意见,怎么样,够好了吧?”
柳吟觉得自己就是年度最佳正妻,没有之一!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女子小脸上还带着一抹郑重,秦砚眉间微蹙,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对面的人,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他才忽然起身。
见他终于要走了,柳吟赶紧跟过去想恭送一下对方,可谁知前头的人走的方向居然是床榻,吓得她连忙支支吾吾起来,“您……不去找陆侧妃?”
脚步一顿,男人忽然回过身,一把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腕,眸光暗沉,“孤有正妃,为何要去侧妃那。”
第25章 请安
四目相对,柳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不是形婚么……
烛火幽幽,看着眼前这个小脸通红的女子,秦砚唇角一抿,握住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感觉自己被越拉越近,柳吟连呼吸都停止了,赶紧吞吞吐吐道:“我……我来葵水了……”
说着,羞的她整个脑袋都快埋到地下,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子发顶上,很快视线一转,松开她胳膊负手走向屋外。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眼角一瞥,“自己休息。”
话落,便打开房门径直出了屋子,外头的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曾想殿下居然不留宿,这下可把刘嬷嬷给急坏了,但又发现对方面上并无怒意,可见并不生气,那为何不留宿?
只有小禄子了然的跟在身后,看着前头的主子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可要去陆侧妃那?”
虽然新婚夜不留宿太子妃中不合规矩,但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去书房。”他声音低沉。
闻言,小禄子赶紧闭嘴不言,心里头对刚刚屋里发生的事更好奇了。
而与此同时,刘嬷嬷也忧心不已的进屋询问柳吟发生了何时,直到听见她来了葵水时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位祖宗又惹恼了殿下。
柳吟才没空管这些,赶紧让人打水给她沐浴,心里头全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刚刚那个太子是真要和她圆房吗?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刚刚肯定是在吓唬自己的,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圆房,听说那个陆侧妃人可温柔了,要圆房也是找对方才对!
自我安慰了一番,等沐浴后,柳吟才重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心里莫名有些伤感,这一眨眼,自己都嫁人了。
夜凉如水,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直到太子未留宿的消息传出,怕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注定有人彻夜难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平时柳吟睡懒觉都谁惯了,可这次才辰时就被刘嬷嬷给唤醒,外面初升的朝阳有些刺眼,她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不想起来,最后还是被细云拽开了被褥。
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她迷迷糊糊张开手任由宫女给自己穿衣,一边还在那教训细云,“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都是娘把你给惯坏的。”
闻言,旁边的刘嬷嬷却是无奈一笑,“今日您得给皇后娘娘与皇上请安,自然不能迟了时辰,不然岂不是落人口实。”
其他宫女闻言也都低头憋着笑,只听闻太子妃未出阁前便不拘一格,果然如此,难怪昨日殿下未曾留宿。
发现那些人异样的神色,刘嬷嬷立马怒视过去,“没有一点规矩,是都想去慎刑司不成!”
“嬷嬷息怒,太子妃恕罪!”几个宫女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刘嬷嬷曾是皇后身边的人,就连各司局掌事都得卖她面子,这些宫女自然是不敢造次,只有柳吟随意的摆摆手,那些宫女才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穿好那一件件繁琐的衣物,她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刘嬷嬷给自己梳发,懒洋洋的道:“这些人何必和她们计较那么多,待会直接让人送去慎刑司,不杀鸡儆猴,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能动手的,她绝不喜欢说废话。
一惯知道这位主子吃不得亏,在这宫里倒也是件好事,免得让人给看轻了,柳家的嫡女还没沦落到给人欺凌的地步。
“唉,你说这以后每天都要去给姑母请安,我岂不是日日都要起这么早。”柳吟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要是冬天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闻言,细云也是掩嘴低笑一声,刘嬷嬷不禁笑着道:“您多虑了,皇后娘娘怎会让您受累,只是今日避免不了罢了,以后自是不必日日前去请安的,平日做做样子也就够了。”
话落,柳吟瞬间精神一震,这有后台可真是方便!
“还有,如今您嫁给太子殿下,以后可就不能唤姑母了,得叫母后。”刘嬷嬷语重心长的道。
说到这,柳吟不自觉小脸一热,倒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成亲后太子可以休沐三日,所以今日可不必去上朝,等柳吟到用膳的大厅时,只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满桌的菜肴惹人眼花缭乱,周围的宫人都低着头安静的候在一旁。
男子身着一袭锦白蟒袍,腰间束着金线祥云锦带,整个人清冷又矜贵,柳吟偷瞄了几眼,暗叹这人的长相真是没话说,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差点就要走了原主的老路。
来到长桌一旁坐下,许是想到了昨晚的缘故,她还有些不自在,一个人默默拿过碗筷,自顾自盛了碗粥,跟着又夹过一个小笼包咬了口。
食不言,整个大厅十分寂静,不同于男子的慢条斯理,女子吃的就要迅速许多,其他宫女都低着头忍着笑,这太子妃真是如传闻中那般……粗鲁。
一般闺阁女子都是只吃半碗饭,而且每次都只能夹几粒米放嘴里,这个打死柳吟也做不到,根本没有一点食用美食的体验嘛,这样的吃饭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一笼糕点又少了块,秦砚忽然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女子,那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吞下半块肉糕,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视线还一直盯着另一笼糕点。
发现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柳吟不禁偷偷抬起头,骤然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顿了顿,连忙喝了口水,一本正经的的解释道:“我只是比普通女子吃的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不过我不会长胖的。”
为了证明自己,她立马拉起衣袖,一截纤细的皓腕顿时暴露在空气中,男人眸光一闪,忽然瞥向旁边的人,后面的小禄子连忙低下头不敢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