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枕在男人臂弯里,她立马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在心里默默数了几十只绵羊,今日的确是累着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屋外寒风凛冽,日升月落,次日天边总算是出现了一抹微阳,不过很快就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今日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日早朝,不过和以往在议政殿议事也没有多大差别,本来群臣都心照不宣的涨提选秀一事,毕竟如今后宫无人,皇后又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没人会不忌惮,可是好巧不巧,那舟国和东国最近打了起来,还偏偏都想拉拢他们晋国,一群朝臣也展开了激烈的议论,选秀一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御书房里同样是议论纷纷,包括柳国正在内的几个机要大臣都在,也是都看过两国送过来的拉拢文书,一个个都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上,据微臣所看,这东国资源不弱,且兵力也比舟国强盛,也算是一个潜在的隐患,咱们为何不借此机会,就此与舟国合作一起吞并了东国,免得日后让其日益壮大成了威胁咱们的存在。”
说话的是陆丞相,可一旁的柳国正却立马不赞同的反驳起来,“陆丞相此言差矣,如今临近年关,突厥定又要大肆袭击边关抢夺食物,正是用兵的关键时候,你也说东国兵力不弱,想必一时半会也啃不下来,若是再继续派兵支援舟国,最后必定会造成咱们兵力空虚。”
“而且先帝与东国也达成过十年内永不交战的协议,对方还留过一个质子在这,若是就此毁约,那咱们晋国岂不是要成了言而无信之辈?”
待柳国正说完,一旁的一个大臣也跟着道:“柳大人言之有理,以目前东国的兵力来看,十年内都不会是咱们晋国的对手,他们可以日益壮大,我们也并非止步不前,就算有什么也可等十年之约一过再说,仔细算来,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就是,而且那东国送来的文书里都说了,为表诚意,他们的新皇会特意过来商谈联盟一时,可见诚意之足。”
一群人分成两派顿时争执不休起来,秦砚坐在书桌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争的面红耳赤,须臾,才漫不经心的道:“那柳大人觉得,派谁前去镇守边关为宜?”
话落,书房内顿时一静,柳国正躬着身子一时间只觉得如芒在背,一边吞吞吐吐的道:“朝中有不少能干的将领,微臣……一时也挑不出来。”
话落,不由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同僚,后者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恭声道:“回皇上,边关一带向来都是由柳将军镇守,与突厥等人也打过不少交道,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微臣以为派柳将军前去实乃最佳人选。”
听到他的话,那边的陆丞相心中全是冷笑,可面上又是十分严肃的道:“皇上,柳将军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只是眼下舟国与东国交战,到时候咱们必定需要人带兵前去支援一方,微臣觉得这柳将军就是最好的人选,至于边关一地,大可让其他将军前往,像刘将军、张将军他们就非常不错。”
柳国正心头一跳,忍不住偷偷瞪了眼旁边这个老匹夫,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他们柳家作对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书房内瞬间又陷入一片沉寂的氛围中,秦砚随手执笔写着什么,薄唇微启,“陆丞相言之有理。”
霎那间,柳国正又是眼神微变,赶紧低下头,他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把兵权给他们柳家。
“另外,柳将军早已到适龄,朕也想给他指门婚,也算是安了母后的心。”他不急不缓的道。
闻言,柳国正顿了下,跟着赶紧上前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
柳吟醒来的时候被窝已经冷了,只能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以前秦砚还有休沐,现在好了,全年无休,以后再也不能再陪她多睡一会。
用了早膳,她并没有闲着,而是让刘嬷嬷教她女红,这一下着实把细云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居然主动说着学女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话本又被没收了,柳吟就想着给孩子做个虎头帽,虽然做这个很乏味,可给孩子做又是不一样,她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丝丝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心理。
不过她最终在两个样式间纠结了起来,刘嬷嬷和细云都是各执一词,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下秦砚,如今应该早就下朝了才对。
外头寒风凛冽,等她坐着轿撵来到御书房前时,已经晋升为大总管的小禄子忙不迭就迎了上来,“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扶着细云走下轿撵,柳吟忽然瞥了他眼,“真是恭喜禄公公了。”
话落,小禄子面上顿时出现一抹讪笑,“娘娘可莫折煞奴才,都是皇上与娘娘抬爱而已。”
不再和这个马屁精说话,柳吟直接拿着两个样式走向御书房,周围的御林军也不知道该不该拦,要知道皇上可在里面和柳大人他们议事,但一看到禄公公没有阻拦,一时间也都没有动作。
小禄子如何敢拦,如今这皇后怀了孕,那就是皇上的心头肉,拦谁也不能拦她呀。
推开房门,柳吟本以为里头就只有秦砚一个人,可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在,就连她爹居然也在这,一时间又有些埋怨那个小禄子,里头有人都不知道说一声,她好去侧殿等一下呀!
看到来人,众人都是一愣,特别是柳国正,眼神那叫一个埋怨,似觉得她鲁莽又不懂事,御书房居然说闯就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扫了眼门口踌躇不定的人,秦砚忽然淡淡道:“边关一事便交给张将军,退下吧。”
“是。”
众人又躬身作揖,跟着才迈步陆陆续续离了御书房。
柳吟知道她爹肯定又会说她不懂事,不过是看着秦砚在这才没有说她,当下也赶紧合上门隔绝了他的怒视,一边摘下狐裘帽往书桌那头走去。
男人一袭玄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纹着金龙纹路的暗色腰带,比起以往,此时却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等柳吟走过去时,便忍不住悻悻的念叨起来。
“小禄子没说你们在里头议事,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这下我爹肯定又在心里骂我不懂事了。”她撇撇嘴嘟囔着。
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秦砚目光柔和,“拿的什么?”
说到这,柳吟立马举起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准备给孩子绣个虎头帽,你觉得绣哪个样式好看些?”
闻言,后者只是回过头继续看着折子,眉梢微动,“这个不适合你。”
第78章 都要
闻言,柳吟心里就像是憋着一口气,可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死死的瞪着眼前的人,闷声闷气的道:“谁说我不适合的,不管我绣的好不好看,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可以了呀!”
礼轻情意重,这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是吗?”秦砚眼角一瞥,声音低沉,“那怎未见你给朕绣一个?”
“……”
随着书房陷入死一片的寂静,柳吟刚刚还愤愤不平的神色顿时一僵,眼神瞬间闪烁不定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她连忙言之凿凿的道:“我以前给皇上绣过一个荷包的,难道表哥忘记了吗?”
对,她绣过一个荷包的。
秦砚没有说话,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继续看着手里的公文,眼也未抬。
突然有些心虚,柳吟只好上前扯住他衣袖,轻声道:“那……我再给你绣一个好不好?”
见人不说话,柳吟撇撇嘴,一边看着手里的虎头帽慢慢转过身,可随着胳膊被人拽住,连着她整个人都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清冽又夹杂着墨香。
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男人声音放柔,“冷吗?”
别人都还在穿秋袄,柳吟就已经穿起了狐裘,甚至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不过一路过来当然是冷的,连着她狐裘帽都快吹掉了。
眨眨眼,她反身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轻声道:“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看着这张一本正经的小脸,男人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无奈的弧度,可还是揽紧了怀里那个娇小的女子,一边去看桌上的公文,清冷的眉宇却是要柔和不少。
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嘴角总是带着抹掩饰不住的弧度,可好像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柳吟顿时精神一震,立马拿过她的虎头帽。
“表哥还没告诉我,这两个样式哪个好看些呢?”
一边看着公文,男人头也未抬,“都不如何。”
柳吟:“……”
“那表哥是要鸳鸯戏水的荷包还是要蝶翼双飞的样式?”她撇着嘴无奈的问道。
随手放下一本公文,他看了眼怀里的人,“都要。”
他从不爱做选择。
大眼一瞪,柳吟立马郁气难平的瞪了他眼,“你这也太贪心了,我绣这个也是很不容易的,又不是缝袜子,哪有那么简单。”
秦砚没有说话,大手忽然摸进了那衣裳深处,后者立马红着脸举手投降,“我……我我绣!”
话落,她后背骤然抵在桌边,粉唇顿时被人堵住,就连衣裳里那只手也肆意起来,她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肩头,无力的推搡着。
含住那抹柔软的粉唇,男人逐渐辗转深入,汲取着她所有温甜,耳边响起女子浅浅的喘息声,直到大手触及那抹柔软时,他喉咙一滚,骤然将人松开,神情略微紧绷。
理好她的狐裘,他眼帘一垂,“今日自己用晚膳,朕晚些过去。”
柳吟还在微微的喘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他一如既往的这么忙,柳吟都已经习惯了。
外头风大,她又戴上自己偌大的狐裘帽,直到把整个脑袋都盖住,才一步一步离了屋子,徒留屋里的人皱着眉端起一旁的茶盏,纵然已经只剩三分热,可依旧抿了一大口。
出了书房,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嘱咐对方好好吃饭,直到视线里出现某个马屁精时,当即过去认真道:“皇上忙起政事来什么都不顾,但你一定要看着他用膳,切不能随意应付,知不知道?”
小禄子忙不迭的点着头,“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看好皇上的。”
可是他的话皇上根本就不听呀……
见此,柳吟这才满意的走上轿撵坐下,不过她并没有回承乾宫,而是去了她姑母那,她觉得自己不能不管她的表妹,守孝半年不能成亲就算了,如今还被关了禁闭,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等到长春宫时,里头的宫人看到她连忙行礼,也没有什么通报,柳吟就直接走了进去,好在里头也烧起了炭火,而太后此时正拿着一叠账册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算着。
许是看到来人,对方也是皱皱眉,“你倒是悠闲,本以为等你成了皇后,哀家就能躲躲懒,如今倒好,事情依旧全都堆到了哀家这。”
话虽如此,可她眼底还是带着笑意,一想到侄女怀了孩子,她最近这胃口都要好了不少。
“太后娘娘就这么一说,皇后娘娘可莫放在心上,刚刚还在说要去看看您呢。”一旁的红杏也忍不住笑着道。
柳吟褪下狐裘交给细云,一边走到软榻上坐下,撇着嘴道:“我当然知道姑母这时眼里就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就跟表哥一样,哪还记得我的存在。”
话落,太后顿时忍不住敲了下她脑门,“没良心的丫头,怎么还表哥表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捂着脑门柳吟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她倒想叫名字,可是没这个胆子呀……
放下手中的账册,太后看了眼红杏,后者立马顺势带着其他人退下,一时间整个屋内只剩下两人,徒留炭火烧的整个内殿温暖如春。
“你可知皇上给你大哥赐婚了?”太后神情有些晦涩难懂。
闻言,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真的吗?”
没想到她昨晚说的话,秦砚居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这的确是件好事,你大哥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该成亲了,只是年关将至,突厥必定会来犯,按理说应该派你大哥前往的,这也是个重新拥有兵权的好机会,不过皇上并没有派你大哥去,而是派了那个张漠,可见皇上还是不信任咱们柳家。”
太后叹口气,疲惫的揉了下额心,说到底皇上不是她亲生的,她也完全不懂对方在想什么,如今只能盼着侄女生的是个皇子,那柳家才能继续繁盛下去。
听到她的话,柳吟也愣了下,眼神也有些复杂,其实她觉得秦砚并没有做错,柳家是柳家,她是她,并不能混为一谈,不然柳家那些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那朝中何谈纲纪?
至于兵权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何必非要握在手中,没有哪个皇帝会没有猜忌,况且秦砚对柳家已经很好了,她经常看到很多弹劾她爹的折子都被压了下去,当然,她只是站在中立的位置想想而已,当然不能就这样说出来。
“姑母总是杞人忧天,我如今这不是怀孕了吗?这要是生的是个皇子,您和爹爹又何必在意那一点兵权?”她只能这样安慰了一句。
闻言,太后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缓开来,一边目光如炬盯着她肚子,越看越欢喜,“你说得对,如今什么也没有这孩子重要,只要你生的是个皇子,一点兵权的确算不了什么。”
只要等皇子被封为太子,他们柳家才算真正的走向顶峰,那她在宫中浮沉数十年也都是值得的。
本以为怀了孕就轻松了,可柳吟发现并不是如此,她现在压力反而更大了!
“母后!”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娇嗔的女声,片刻间,只见六公主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来,面上还全是忧愁,可当看到柳吟又是眼前一亮。
“表姐你也在就太好了,我想去找你,可是母后都不让我去打扰你,说我没轻没重会伤着孩子。”六公主一脸委屈的上前拉住她胳膊。
话落,太后顿时脸色一沉,“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姑娘家家居然看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真是一点也不知羞!”
柳吟心虚的偏过头,神色有些怪异,突然想起了被秦砚收走的那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