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少女时代——宋杭杭
时间:2019-05-21 14:10:33

  之后几天,舒宜去操场拿饭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留意有没有顾钦的身影。然而无论是午饭还是晚饭,无论她去的早一点还是晚一点,舒宜都从来没有看见过顾钦在操场上取饭。
  直到有一天舒宜拎着水杯去开水房打水的时候,看到顾钦正在往一只不锈钢盆里接热水,盆里放着一只不锈钢饭盒。
  舒宜愣了一下,原来顾钦都是自己用饭盒带饭,然后用热水泡饭盒来加热饭菜吗?可是这样饭菜能热吗?
  避免让热水弄湿饭菜,热水只能浸没过饭盒的一半,而且盆里的水一会儿就会变凉。除非一遍又一遍地换热水,耐心地将饭盒在热水里泡很久,但顾钦显然不是,舒宜看到他只泡了一小会儿,就将盆里的水倒掉,拎着饭盒准备回教室了。
  舒宜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不要让顾钦看到她——对于中学生而言,这应该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吧?
  别的同学家长送来的饭盒里都是比食堂更营养更美味的菜肴,顾钦自己带饭,连口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吃不上。
  舒宜担心顾钦被自己撞见之后会觉得尴尬。
  然而走向开水房的小路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小路笔直笔直,没有任何岔路口,舒宜看到顾钦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朝着她笑了一下。
  校草笑起来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但是舒宜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欣赏校草的颜值,她现在后悔的已经不是自己没有躲掉,而是自己为什么要躲了,她刚才后退的那一步,不知道顾钦看到了没有?
  如果看到的话,那就更加尴尬了。
  舒宜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和顾钦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朝着顾钦微笑点头,算过打了招呼。
  舒宜打开开水龙头,往水杯里灌热水的时候,略一走神,热水已经灌满了还没有发现,被溢出来的热水烫了一下手指。
  舒宜连忙将水杯放下,跑到旁边的冷水龙头前,用冷水冲了好半天,手指上的皮肤看起来依旧有点红,不过舒宜估计是不会起水泡了。
  舒宜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灌满热水的杯子,有点后怕地想到,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后面的模拟考一场挨着一场,复习任务也还很重,这时候她的手可千万不能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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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周日是舒宜现在难得和妈妈一起吃饭的日子,还得碰上舒宜妈妈不上白班的时候,舒宜妈妈在饭桌上恨不得将自己攒了一个星期的话一股脑地都和舒宜说了。
  “前几天有个熟客来给狗买衣服,和我说她老公在广做生意,那边最近好像有什么传染病,好像挺厉害的,闹得人心惶惶的,那边的醋、板蓝根,全都卖断货了,听说熏醋、喝板蓝根可以预防,她老公和她说,广东那边现在一瓶醋能卖几百块钱,想吃个醋溜土豆丝都没有醋……”
  舒宜倒吸一口冷气,袖子碰到了手边的饭碗,哐当一下就打翻了。
  舒宜妈妈诧异地看向舒宜,“怎么了?”
  舒宜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人一把攥住了,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她以为自己在用平时的音量说话,但是耳朵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嗡嗡,“那个,广东那边的传染病……那个客人和你说了是什么传染病吗?”
  舒宜妈妈不明白舒宜究竟是怎么了,“你这是听到传染病吓着了?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放心吧,广东离咱们这里远着呢,火车要坐上两天呢,有什么传染病也传不到咱们这儿来,要是传到咱们这儿来了,那全国不是都得传遍了?”
  舒宜听到妈妈的话,本就苍白的脸上又褪去了几分血色,“她没和你说,那个传染病叫什么吗?”
  舒宜一边问妈妈,一边大脑飞转,回忆非典是哪年的事情,是03年吗?还是04年?05年?
  舒宜在心中默念“2003年非典”“2004年非典”“2005年非典”……想找出读着最顺口的一个,然而好像每一个都挺顺口?
  舒宜只记得上辈子的非典发生在她读中学的时候,但却想不起来是初中还是高中了。因为她上辈子初中和高中都在铁二中读的,铁二中甚至都不分高中部和初中部,高中生和初中生的教室都在同一栋教学楼里,所以舒宜的记忆中一直没有高中和初中的分界线,从初三升到高一,好像和从初二升到初三没什么区别。
  但不管怎么说,非典就是这两年间的事情了,就算不是今年,也逃不过明年。
  舒宜完全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从餐桌上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将阳台上用绳子捆好的一摞摞的旧报纸拎到她的书桌上。
  舒宜家订了两份报纸,每个礼拜的报纸摞起来就有厚厚一沓,舒宜妈妈一直舍不得扔,攒一段时间就卖给收废品的,也能卖一点钱。
  舒宜找到最近的一摞报纸,将上面的绳子解开,按照从近到远的时间顺序,一张张地翻看报纸上有没有过什么新闻报道。
  舒宜最近学习紧张,看报纸只会看首页头条,还有可以让她轻松一笑的漫画版块,其他的新闻基本上都不怎么看了。
  舒宜妈妈感觉舒宜实在是太不对劲了,紧跟着舒宜走到阳台,双手搭在正在对着报纸乱翻一气的舒宜的肩膀上,用力道带着舒宜,让舒宜看向自己,“你到底是怎么了?”
  舒宜刚才一直沉浸在焦急、无措、紧张、害怕的复杂情绪中,责怪自己重生一次,竟然一直没想起来非典这么大的事情!
  妈妈店里的熟客,老公在广东做生意,也不知道那位客人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和老公团聚过?
  舒宜立刻将这个关键问题问妈妈,舒宜妈妈却一脸茫然,“这我哪儿知道啊?”
  舒宜眉头锁紧,心想如果有的话,岂不是多了一丝危险?舒宜记得广东一开始是非典的重灾区,万一熟客的老公接触过非典病人,熟客又和老公团聚过,妈妈又接触过熟客……
  舒宜赶紧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且现在非典应该刚刚出现,感染者应该还很少……
  舒宜妈妈双手用力,晃了晃舒宜的肩膀,“你怎么听到一个传染病就吓成这样?流感也是传染病,咳嗽也是传染病,春天本来就是传染病的高发季节,就说你们学校,哪年春天不闹场流感,同学之间传来传去的,一个班里空上不少座位啊……”
  “再说广东的病毒又传不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这里气候都和广东不一样。”
  舒宜苦笑一下,心想如果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那简直太好了。
  不过随着妈妈做出了用力晃她的肩膀这样以前从来没有的动作,舒宜知道自己的刚才一系列的举动在妈妈眼里实在是太奇怪了,妈妈大概以为她在发癔症吧?妈妈显然被她吓得不轻。
  而且现在问题还不大,等到以后非典的疫情越来越严重,全国各地都出现患者,死亡人数迅速增加的时候……妈妈回想起她今天的奇怪举动,又该如何做想?
  舒宜心中咯噔一声,发现因为自己刚才的情绪失控,现在面临着非常严重的问题——她必须为自己这番奇怪举动找到合情合理,能让妈妈信服的理由。
  舒宜大脑飞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
  舒宜心里的焦急、无措、紧张、害怕……通通都是真的,她眨了一下眼睛,不再压抑这些情绪,让这些情绪显露在脸上,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舒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妈,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骂我……”
  舒宜妈妈从来没有见过舒宜这个样子,被吓了一跳,立刻举起手,对舒宜保证道,“你和妈妈说,妈妈保证不骂你。”
  舒宜又停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对妈妈说道,“妈,我之前不是经常买杂志么,杂志下面会有一行交友信息,然后我就交了一个笔友……”
  舒宜妈妈顿时有点紧张,担心舒宜的笔友是不是好人,舒宜的笔友是男生还是女生,舒宜不会这样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一封信我一封信地谈起恋爱了吧?
  尽管舒宜妈妈心中紧张不已,但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平静的,耐心倾听的表情,“妈妈不会干涉你交朋友的,只要不影响学习,交笔友挺好的呀,你们可以互相谈一谈身边的事情,你能从笔友的信里,看到一片不一样的世界。”
  舒宜一把抓住妈妈的胳膊,“妈,我交的笔友就是广东的,他之前一直按时给我回信,但是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了!”
  “我担心信在路上寄丢了,就又给他写了一封,但是依旧没有回信!我又寄了一封,他还是没有回!”
  “妈,你说他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被传上了那个传染病?他会不会有事啊?”
  舒宜妈妈看到舒宜紧张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不会的,你放心吧……你那个笔友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舒宜为了让妈妈信服,对妈妈说道,“男生。”
  舒宜妈妈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女儿这是情窦初开了?
  别人家女儿情窦初开,喜欢的都是同班的,最远也不过是同年级不同班的男生,怎么自己家女儿喜欢的是个笔友呢?还是远在广东的?
  舒宜妈妈心里着急,她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如今遇到之后一点头绪都没有。舒宜妈妈继续问道,“你那个笔友多大年纪?今年几年级啊?”
  舒宜回答道,“和我一般大,今年初三。”
  舒宜妈妈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和舒宜说说,不能随便见笔友的事情,还有现在新兴的网友……新闻上那种瞒着爸妈跑出去见网友的,舒宜妈妈每次看到都替她们的父母揪心。
  但是现在看到舒宜眼圈红红的样子,舒宜妈妈暂时也顾不上说这些了,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头顶,“你瞎想什么呢?怎么听风就是雨了?”
  “你那个笔友也是初三,今年到了学习最紧张的时候,应该是爸妈不允许他和你写信了。很多家长都这样,初三年级漫画通通没收,给笔友写信当然也不允许。或者他初三住校了呢?住校可能管得更严,这两年不是流行军事化管理?可能找不到给你写信的机会……”
  舒宜眨眨眼,看向妈妈,“真的?”
  舒宜妈妈又摸了两下舒宜的头顶,“真的,妈妈说的这些可能性,比你想的什么得了很严重的病的可能性,要大太多了。”
  舒宜妈妈伸出手,和舒宜一起翻报纸,“如果真的有很严重的传染病,报纸一定会报道的。妈妈和你一起找,如果报纸上没有,那肯定没事儿。”
  舒宜心中一沉,无奈地咧了一下嘴角。
  舒宜妈妈和舒宜一人一摞报纸,一张张地翻找。片刻之后,舒宜在2月15日报纸上,很靠里的一页,很不显眼的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占据版面不足一个巴掌大的新闻——
  “近日,广东地区出现一种叫非典型肺炎的疾病。”
 
 
第168章 
  舒宜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把家里订的两份报纸翻了一遍, 从2003年1月1日的报纸开始, 一直到今天的报纸,每一张连报纸夹缝都没有放过,一条新闻不落地从头看到尾。
  然而除了之前看到的2月15日的那条很简短的新闻之外, 之前的日期、之后的日期,都没有再提过一个字。
  舒宜眉头紧锁, 现在距离2月15日又有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根本不知道情况变得怎么样了。
  舒宜妈妈看到舒宜依旧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焦急不已——舒宜这副样子,绝对是暗恋那个广东的笔友吧?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怎么可能这样心急如焚以至于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
  对方不回信, 要么是自己厌烦了你一封信我一封信的交友游戏, 要么是进入初三之后家长和老师管得严, 不允许对方回信了……舒宜怎么愣是能想到对方重病那边去?
  舒宜妈妈对舒宜说道, “报纸后续没有报道,说明那个什么什么肺炎, 不严重啊。如果传染的人数多的话, 报纸后面肯定会接着报道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舒宜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事实和妈妈想到的完全相反,只是她现在暂时还什么都不能对妈妈说。
  舒宜在沙发上坐着思考了一会儿, 对妈妈说道,“妈,我去趟大姨家。”
  舒宜妈妈感觉自己今天完全跟不上舒宜的节奏, 舒宜今天怎么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你去大姨家干嘛啊?”舒宜妈妈问道。
  舒宜已经走到玄关处,换好一只鞋了,听到舒宜妈妈的问题,一边系鞋带一边说道,“我去大姨家用电脑上网。”
  看到舒宜这个样子,舒宜妈妈哪里放心舒宜一个人去大姨家,连忙对舒宜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
  舒宜妈妈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收拾好,“咱俩坐公交车去,还是打车去?”
  舒宜妈妈担心舒宜着急,连公交车都等不及。然而舒宜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舒宜妈妈的意料,“不坐公交也不打车,妈你骑摩托车带我吧。”
  本来舒宜是打算自己骑自行车的,既然妈妈要一起去,那就只能让妈妈骑摩托载着她了,舒宜现在可不敢坐人员密集的公交车,出租车里每天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舒宜也不敢坐。
  舒宜让妈妈找出两个干净的口罩来,“你一个口罩,我一个口罩,我带着口罩骑摩托车去。”
  舒宜妈妈不明白舒宜为什么又要戴口罩,“现在外面很暖和了啊?”
  舒宜不能提非典的事情,如果她对妈妈说担心现在本省也已经有感染非典的病人了,妈妈一定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毕竟在妈妈心中,非典还是广东那边的传染病,无论如何都传不到北方来的。
  舒宜只好临时想了一个借口,“现在春天,天天刮大风,各种沙尘各种尘土都在空气里,还有路边的杨花柳絮、各种花粉,不戴口罩的话脸上的皮肤接触到这些,很容易堵塞毛孔,鼻子上要长黑头的。”
  舒宜妈妈听到舒宜的话,心中更加确定舒宜是恋爱了,青春期的女孩子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可不是一下子就在意起自己的外表来了吗?
  舒宜妈妈想着一会儿去舒宜大姨家,一定要好好和舒宜大姨商量一下,这种情况应该要怎么办……如果舒宜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皮肤好不好、有没有黑头、发型美不美、身材胖不胖、衣服漂不漂亮,这不就分心了吗?哪里还能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当年珊珊的成绩不就是这么一落千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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