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回答道, “要等春节之后了，正月初十以后，差不多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吧。”
舒宜又问道，“在网上可以查吗？”
现在已经2005年了，清华大学的保送生名单, 应该会发布到网上吧？
顾钦嗯了一声，“嗯，本科招生网上会公布，清华也会把入选名单寄到各个中学的教务处。”
舒宜哦哦两声，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你们的面试题目都有什么啊？”
舒宜一点都不担心顾钦无法通过清华的面试，因此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清华的面试题目，就像大家每年都会关注高考的作文题目一样，不需要大量计算、也不会像笔试题目那样枯燥的面试题目，舒宜也十分好奇。
顾钦的声音很轻松，“面试题目还挺简单的，不过每个人被问的题目都不太一样，我想想都有什么啊……”
“你最崇拜的一个科学家是谁，为什么？你最喜欢的一个数学公式，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哪一个对你的影响比较大，为什么？”
“公理和定理有什么不同？台风过境哪些地区受到的影响最大？在电视上，新闻节目主持人和远方记者通话，为什么有时会出现远方记者‘反应迟钝’‘慢一拍’的情形？”
“有什么鉴别生鸡蛋和熟鸡蛋的方法，除了打破鸡蛋……用物理学原理解释陀螺旋转不倒的原因……”
舒宜一边听着顾钦说的面试题目，一边在脑子里飞速地想着答案，正处于两辈子的知识水平巅峰的舒宜觉得面试题目听起来确实不难，“我好像都会诶……”
顾钦将自己遇到的面试题，以及在面试之后，和其他学生交流的时候从其他学生口中听到的面试题目，全都对舒宜说了一遍，然后对舒宜说道，“是很简单，如果你来参加面试的话，肯定也能通过的，高二也能保送了。”
顾钦的语气有点遗憾，仿佛舒宜只要选择和他一样的竞赛加保送这条路，现在就会和他一样稳稳地被保送。
舒宜：……
她差的是面试题目答不上来吗？她差的是参加保送生面试的资格！
像顾钦这样，高二就能拿到省一等奖的学生，全国又能有多少？别说高二了，就算高三参加竞赛，舒宜算了算，数理化生和信息学，这五门竞赛里，她也实在是挑不出一门可以拿到省一等奖的……
顾钦听到舒宜没有回答，笑着说道，“不过我相信你就算不保送，也一定能考上心仪的学校。我在清华等你。”
说完这句话，顾钦心跳如鼓。他心中既隐隐期待着舒宜的回应，又担心舒宜的回应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电话另一端，舒宜语气惊讶地诶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你看出来我最想上的是清华美院了啊？这么明显吗？”
顾钦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舒宜显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将他的话当做学业上的鼓励。
顾钦既失落自己没有听到最期待的回答，更庆幸自己没有听到最害怕的回答。
顾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安慰自己刚才一时间的冲动好歹没有将事情弄得糟糕。
他确实是冲动了，大概是最近在北京买了房子，又有把握保送清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启人生的新篇章，才一时间没有控制住。
但是舒宜现在还处于最关键的阶段，他不应该在这时候去打扰她，顾钦想到这里，心中已经完全是对舒宜没有听懂他刚才那句话的庆幸了。
只是顾钦的心中觉得满满涨涨的，仿佛自己要是不做些什么，就要有东西从心口满溢出来了。
顾钦的目光落在自己书桌上一摞摞的笔记本和卷子上，终于想到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他可以帮舒宜整理笔记、整理重点和难点、整理高频考点、整理专题训练……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顾钦一刻也没有迟疑，说做就做，立刻摊开自己的几个笔记本，一脸专注地看了起来——
如果他花费一天，能帮助舒宜节省半个小时，甚至节省几分钟，顾钦都觉得非常值得。
春节结束之后，画室的林老师告诉舒宜一个消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要去那种封闭式的培训班里上课？”
舒宜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向林老师。她高一的时候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那时候舒宜对美术生高中三年应该如何安排还没有清晰的概念，在网上搜了搜信息，发现很多美术生都在半封闭的集训班里上过课，舒宜就觉得这样冲刺的效果应该很好。
但是后来，林老师告诉她，很多集训班里的老师水平也未必好，有些培训班里一个老师要兼顾很多名学生，只要目的不是为了教好学生，而是为了赚钱，舒宜心中就慎重了很多。
现在高中三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舒宜在林老师的画室里学了素描、水彩和速写，专业考试要考的三门都已经学过了，舒宜的水平进步了很多，对自己的水平、考上清美央美应该有的水平，也都有了具体的认知……
舒宜相信自己跟着林老师踏踏实实地学习，很有可能进入她理想的大学，渐渐地也就熄灭了去参加那种“魔鬼式”集训班的心思。
出乎舒宜意料的是，林老师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舒宜一脸疑惑地看着林老师。
林老师对舒宜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年纪比我大几岁，以前是清美的老师，当初大学也是清美毕业的。”
舒宜听到这里，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她的理想学校里排第一的就是清美，虽然林老师是一名很好的老师，但如果能跟着清美毕业、又在清美做过老师的人学习，舒宜觉得自己能距离理想更近一点？
舒宜敏锐地注意到林老师的说法，“以前是清美的老师？那现在不在清美做老师了吗？为什么呢？”
林老师点头，“对，以前是清美的老师，现在已经从清美辞职了。”
舒宜一脸疑惑，“啊……为什么啊……”
林老师叹了口气，“是安老师性格太过耿直了，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离开清美的。安老师出于经济原因，去年在外面办了培训班，身兼老板和老师。”
“其实大学老师在外面授课的、在外面开公司的比比皆是，但安老师觉得自己应该避嫌，否则她一边在清美当老师，一边在外面开班授课，教高三学生怎样才能考上清美……安老师觉得这样相当于又当老师又当考官，自己很难将这两种角色完全割裂开，很难做到完全公证，甚至她教过的学生即使凭借自己的能力考入清美，可能也会被人认为是沾了她这个老师的光才进去的……而且安老师觉得自己把心思都放在校外的培训班上，肯定也会影响她在清美的工作，对清美的学生不公平……”
“因此安老师就主动辞职了，一心将自己的培训班做大做好。”林老师想起当初自己知道安老师辞职的消息的时候，依旧能想起当初的忐忑。
万幸的是，安老师凭借自己的才华和人脉，办的培训班很快就有了起色，如今已经招到了很多有真才实学的老师，如果不是安老师担心扩张太快管理不好，生源更是完全不愁。
如今安老师的收入，恐怕已经是在清美当老师时的十倍有余，家里欠下的债务应该很快就能还清了。
林老师十分佩服安老师的魄力，更钦佩安老师的人品，毕竟若是易地而处，林老师觉得自己在校外办学的同时，恐怕也是舍不得辞去清美的工作的。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安老师为人如此风光霁月，才能在艺术上有这样的造诣，能画出那么好的画来。
舒宜这么好的苗子，林老师觉得教这样的学生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但正是因为林老师觉得舒宜是可造之材，才觉得舒宜应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最好的老师学习。
林老师十分坦诚地对舒宜说道，“论艺术上的天赋，安老师比我高出很多。”
“但是安老师不是特别擅长表达，所以她不会收刚开始学画画的学生，也不会收基础不够好的学生。安老师会直接在学生的画上修改，或者另画一幅给学生示范，告诉学生怎么画可以更好。”
林老师对舒宜说道，“以你的天赋和悟性，跟着安老师可以学到很多的。”
“不过你还要考虑到一个问题，安老师的培训班里，虽然有安排文化课的教学，但是培训班里的文化课老师，水平肯定是不如一中的老师的。”
“如果你去培训班上课的话，缺点是要学习文化课的环境不如从前了，而且安老师的培训班在北京，虽然不是那种军事化的封闭式的管理，但是在北京，你肯定也是要住校的……你从来没有住校过吧？住校的话衣服要自己洗、生活琐事都要自己打理，你能不能适应？如果因此耽误了时间精力反而不好。”
舒宜：……其实她住过校啦！
上辈子住校加独居的时间，一共有十几年呢。洗衣服和打理琐事这些事情，对舒宜来说更不在话下。
舒宜十分感激林老师将优点和缺点全都为分析地十分清楚，不贪图她的这份学费，更不贪图如果她以后考上名校之后能为林老师作为老师的履历上增添上亮丽的一笔，完全出于为她好的角度，明明她的基础大部分都是跟着林老师学的，林老师也不介意她这时候换老师。
舒宜表情真挚地说道，“谢谢老师，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第223章
舒宜和妈妈商量了这件事，舒宜妈妈听到舒宜说要去北京上课, 还要在北京住校, 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一个人住校……我哪里放心啊……”
“而且这样就要向一中请长假, 你好不容易考进了火箭班, 要是去北京上课, 满打满算也就在火箭班里学了一年半……”
舒宜妈妈担心的这些，舒宜倒觉得都不是问题, “我住校肯定没问题的，吃饭都是食堂, 不过洗一洗衣服。”
舒宜妈妈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主意, “衣服也不用你自己洗，每个礼拜我去看你一次，下了班之后直接坐着火车就去北京了，把你穿脏了的衣服都拿回家, 把下个礼拜要穿的干净衣服给你送过去……”
舒宜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妈妈的话, “不至于, 小件的衣服我自己随手就洗了, 大件的外套我直接送干洗店就行，有你跑一趟北京的功夫，我多少衣服洗不了啊。
舒宜觉得妈妈考虑的这些细节，都不是作出决定的关键，舒宜觉得最关键的是安老师的水平究竟比现在的林老师要高多少, 她去北京学习，自己能提高多少……
想要知道这个，恐怕舒宜真的要去上过课才会知道，她不去亲眼看看，就没办法知道安老师上课的时间有多长，其他老师上课的时间又有多长，其他老师的水平如何，整个集训班的学习氛围又如何……
“集训班的开班时间比一中的开学时间早几天。”舒宜对妈妈说道，“不如趁着这几天去北京上课。”
舒宜妈妈问过舒宜集训班的开课时间后，顿时连舍不得舒宜去北京住校都顾不上了，心中完全被焦急取代，“那岂不是后天就要去北京？这也太急了吧？来得及准备吗？”
“火车票要是买不到了，我倒是可以送你上火车，可是这样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吧？”
舒宜看到妈妈一脸焦急的样子，突然想起上辈子妈妈送她去大学报到时也是这样的。明明舒宜觉得只需要带当季的换洗衣服就够了，但舒宜妈妈却足足提前一个月就帮她准备行李，今天想起这个买了添进去，明天想起那个买了添进去。最后四只28寸的行李箱愣是放不下，舒宜妈妈还想买第五只行李箱，后来在舒宜的强烈坚持之下，才精简了一些东西，勉强把四只行李箱的盖子扣上了。
现在舒宜妈妈突然得知舒宜后天就要去北京，上辈子收拾行李的一个月时间，舒宜妈妈都觉得不够，现在收拾行李的时间只有两天，舒宜妈妈整个人都急得团团转了。
舒宜妈妈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唉，你们林老师怎么也不早说，这时间也太赶了……”
其实林老师告诉舒宜的并不晚，画室正月初五恢复上课，林老师在春节之后画室开门第一天就告诉舒宜了。不过春节假期本来就短，一中正月十五开学，安老师在北京办的集训班初八上课，舒宜如果想初八过去，先趁着一中开学之前体验一星期的话，后天就要出门了。
舒宜妈妈在家里一会儿也坐不住了，吃过晚饭之后，连碗都顾不上洗，往厨房的水池里一堆，就拉着舒宜出门去逛商场了，“得给你买个手机，现在好多学生都用手机了，你珊珊表姐的手机都换过两次新款了，你之前一直不要，这次去北京却必须要买一个了，否则没有手机，难道你晚上想给我打电话，还要出去找公共电话？我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联系不上你……”
舒宜嗯了一声，她去北京住校的话，手机是一定要有的，但是现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拍照糊成狗也不能玩游戏的手机，实在让舒宜提不起兴趣来买。别说花两三千块钱买一个了，舒宜觉得两三百块钱都不值。毕竟上辈子八百块钱也能买一只功能齐全的智能机了，虽然用上一年多就会卡，但是新买的时候也确实是好用的。
舒宜想到妈妈说珊珊表姐已经换了两次新款手机了，问道，“珊珊表姐换下来的旧款手机呢？不如我去借来用用。”
在舒宜心中，现在的手机哪里分什么新款旧款，全都是古董款。
舒宜妈妈瞪了舒宜一眼，“你大姨和大姨夫一人一个，两个人用着呢，没有富裕的可以借你。”
舒宜妈妈反思是不是舒宜小时候家里条件困难，她用珊珊表姐的旧东西用多了，小时候经常穿珊珊表姐不要的衣服，小学时还在借珊珊表姐不用的复读机……所以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舒宜妈妈拉着舒宜往前走，“走走走，给你买个新手机，你要不要mp3？我看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用mp3听歌，妈妈也给你买一个！”
逛了一晚上的街，舒宜感觉哪次逛街都没有这么累过。舒宜妈妈想用实际行动来让舒宜意识到家里现在不缺钱了，晚上很有冲动购物的意思，简直看到什么都想给舒宜买，舒宜阻拦地非常辛苦。
到最后舒宜不得不换了一种办法，单纯的拒绝是没用的，妈妈拼命给她买东西，她就拼命给妈妈买东西，以此来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