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初秋，天气已经转凉，但室内仍旧微热，吴一芒将披在外面的小西装脱下，递给了服务人员。
她转过脸，莫芮麒还站在她的边上。
刚脱掉衣服的她有些小冷，手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也没敢同莫芮麒对视。
不知道他对自己今晚的造型有什么评价。
“你不去应酬吗？”吴一芒低着头道。
她看小说和电视剧里，男人参加这样的场合都是要去和熟人打招呼的。
“待会儿去。”
莫芮麒嘴上这么说，脚却未曾挪动一步。
吴一芒不太好意思：“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莫芮麒：“想看就看了。”
吴一芒深觉这样下去不行，她总不能任由着莫芮麒调戏，强装淡定地扬起脸，假装撩他：“今天的我是不是特别好看？”
她灿烂地笑着，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无法改变。
莫芮麒神色淡然：“还行吧。”
吴一芒：“……”
她有些受挫，明明已经精心打扮了，在莫芮麒眼里居然只是“还行”。
虽然不是为他而打扮的，但她也希望有人夸她好看。
莫芮麒见她神情逐渐黯淡，不疾不徐道：“你穿什么衣服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吴一芒心里突然有些期待，是不是下一句就是“一样的好看”？
“我还是喜欢不穿衣服的你。”
第28章
吴一芒强忍着想冲上去扇莫芮麒一巴掌的冲动， 气呼呼地扭头去找柴小遥。
莫芮麒也非常识趣地没追上去。
柴小遥正在和一群男生说笑， 吴一芒走过去， 将手中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祝你生日快乐呀！”
“谢谢啦！”柴小遥接过礼物，“你送的什么呀？太客气了。”
“你拆开就知道了啦。”
柴小遥十分期待地拆开礼物，精致的包装盒里躺着的是一块键盘。
“RealForce的键盘！”柴小遥非常惊喜， “我正准备去买的！芒芒，谢谢啦！”
吴一芒浅笑：“不用谢啊。”
她之前有在朋友圈看到柴小遥发的照片， 照片里的边边角上是一块FILCO的键盘， 但柴小遥也跟她吐槽过现在的键盘不是很顺手， 吴一芒就根据网上的推荐，买了这一块RealForce。
“据说这款键盘要比普通机械键盘快一些， ”吴一芒解释道，“你不是快要上场比赛了么，不知道你用顺不顺手。”
柴小遥开心地将礼物收下：“不顺手也没关系，反正键盘也不会嫌多。”
吴一芒微笑， 抬眼发现那几个男生都探究地打量着自己。
她这才发现，这几个人原来都是《巅峰传奇》TAG战队的队员。
身为《巅峰传奇》的主播，《巅峰传奇》的在国内的顶级职业联赛LLP她也一直有在关注。
几位TAG的队员她打排位的时候偶尔也遇见过。
算是半个圈子的人，吴一芒认识他们， 但不确定他们会认识她。
毕竟她只是个小主播， 虽然技术好一点，在直播平台小有名气， 但是官方的邀请她很少参加。
令她没想到的是，TAG的中单选手Loven竟然认出了她。
“你是荔枝直播的那个芒果班戟吗？”Loven试探性地问道。
吴一芒一愣， 柴小遥迅速向她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的队友，你应该也认识的吧。”
吴一芒点头：“认识的。”
柴小遥又向几位队友介绍道：“让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大美女是这几天一直带我上分的芒果班戟，很厉害的哦。”
Loven笑道：“我之前排位碰见过，是很厉害。”
吴一芒礼貌性回应道：“我水平很一般的，和你们这些职业选手比起来差远了。”
吴一芒在这儿不认识几个人，忽然发现有了兴趣相投的人心情自然也放松了许多，便和TAG的队员多聊了一会儿。过程中她扫了柴小遥几眼，发现柴小遥的目光始终落在辅助选手Nut身上。
TAG的辅助Nut一直被称为是电竞圈的车银优，LLP的颜值担当。
她了然地轻笑，大概猜到了柴小遥这样的大小姐非要参加电竞职业联赛的原因。
***
莫芮麒虽忙着应酬，但余光一直扫着吴一芒所在的方向。
吴一芒同TAG的队员聊得火热，这一幕幕自然也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躲他躲得那么快，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还挺欢的。
莫芮麒心里不爽，脸也随之沉了下去，同他聊天的人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周围的人见他心情不好，也没敢同他多寒暄，聊了几句便自觉地离开。
“哟，老哥今天心情不好？”一个男人勾住了莫芮麒的脖子。
他转过头，脸上惊讶的表情稍纵即逝。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莫芮麒问道。
那男人笑道：“什么时候我蓝钰的行程需要跟您莫总报备了？”
莫芮麒嫌弃地别过脸。
蓝钰嬉笑着道：“莫总是不是想我了？”
莫芮麒没想搭理他。
蓝钰是他多年的损友，他们小时候在一场聚会上认识，从此就结下了“孽缘”。
蓝钰从小就是个性格跳脱的人，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够优异；而莫芮麒则安静稳重，一直都稳居年级前十，同蓝钰毫无共同点可言。
连莫芮麒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求”到蓝钰，这种他一直嫌弃不够优秀的人。
蓝钰见他心情不好，笑得更欢了：“哎呀，我们的莫总裁怎么了？拉着一张脸，是不是游戏又连跪了？”
莫芮麒强忍着自己想动手的冲动。
“连跪也没关系，找蓝哥我，我带你飞啊。”蓝钰说得嘚瑟。
蓝钰虽然样样不行，但在游戏方面却很有天赋，莫芮麒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曾经通关了一款游戏。
一款莫芮麒做梦都想打通关的游戏。
求胜心切的莫芮麒，只能放下自己的面子，主动去蓝钰帮忙。
从此，蓝钰就缠上了他。
其实莫芮麒当时只想找蓝钰帮一次忙就算了，可偏偏蓝钰不仅自来熟还特别热情，三天两头就往他家跑，在学校里碰见他还总是同他打招呼、拉着他聊个半天，莫芮麒没有办法，只能被动地同他熟悉起来。
不过后来两人双双出国，一个去美利坚，一个去英格兰，联系便也渐渐少了。
莫芮麒嫌弃地拎起蓝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要是真的想赢，打个电话给技术部门就可以了。”
蓝钰拍手：“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莫芮麒：“……”
蓝钰这么傻，过去的十几年他都是怎么忍过去的？
端着酒杯的服务员从身边经过，蓝钰随手拿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莫芮麒的面前：“好久不见了，来，兄弟，干一杯。”
莫芮麒没有接：“我开车来的。”
蓝钰道：“你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去呗。怎么，这么大一个创世游戏连个司机都没有？”
莫芮麒目光注视着吴一芒的方向：“我要送人回去。”
蓝钰：“让司机送呗。”
莫芮麒：“我想亲自送。”
蓝钰一头雾水：“什么样的大人物啊？能让莫总亲自送回家？”
莫芮麒没回他。
蓝钰顺着莫芮麒视线的方向看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送妹子回家！”
莫芮麒：“嗯。”
蓝钰激动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莫总不错啊，终于开窍了！你早说你喜欢柴小遥啊，我几个月前就直接飞回国帮你了。”
莫芮麒：“……”
莫芮麒稍霁的脸色突然间又黑了。
蓝钰见莫芮麒脸色不对，非常识趣地闭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莫总，你看上的难道是柴小遥边上那个女的？”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位美女的背影，看不清正脸。
但单单从背影，也能看出那位美女姣好的身材。
“她是谁啊？哪家的小姐？”蓝钰不禁好奇道。
莫芮麒依旧没回。
吴一芒不知在会场里想要寻找谁，突然转过脸，蓝钰终于识得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不是几年前我们在网吧碰见的那个妹子么？”
***
三年前的二月十四日，东行。
情人节这样的节日和莫芮麒一直没有什么关系，大街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莫芮麒走在街上碰见他们也并不会觉得碍眼。
因为情人节就是商机。
光是一个情人节，他公司旗下的游戏收入就比往日多了近百倍，他巴不得天天都是情人节。
但是他情人节并没有出门的习惯，首先他没有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就没必要非要在情人节这天出门，在他的眼里，没有目的的外出就是浪费时间。
他本来打算躺在沙发上打一局游戏，可蓝钰在电话里又哭又嚎将他叫了出去。
莫芮麒认识了蓝钰十几年，对他的一举一动的动机已经是再了解不过。
在情人节叫他出来，一定是失恋了。
蓝钰像是喝高了，喊得撕心裂肺，莫芮麒皱着眉努力辨别了很久才听明白他在哪儿。
“唔，唔宅清光广场边上的网，网哈，脚，脚银壳。”蓝钰一抽一搭。
“你在星光广场边上的银河网咖？”莫芮麒确认道。
“嗯，你，你快来。”
莫芮麒无奈只好起身出发，他还是第一次见蓝钰如此失态。
蓝钰是传统的花花公子，一直信奉女朋友是越多越好，他不仅经常甩人家，也经常被甩。
分手时候蓝钰还是会难过，但一般只是难过那么几分钟，没过就多久便很快就会将前女友遗忘。
这还是莫芮麒第一次见蓝钰因为女人掉眼泪。
莫芮麒心里虽万分嫌弃，但还是驱车去蓝钰所说的地方。情人节那天的交通尤为拥堵，他在路上堵了快半小时。
他那时候曾在车上暗中咒骂这过于堵塞的车流，可后来回想起来，却很庆幸这时间卡得是如此精准，不偏不倚，不差一秒一毫，他停完车到网咖门口时，正好遇见了她。
莫芮麒仍记得，那天晚上皓月当空，有小雪从天空缓缓飘落。
整个街道都是亮的，天是亮的，灯是亮的，情侣的笑容也是亮的。
但都不及她的身上散发出的万千光芒。
她那日穿的是人字纹的A字形奶咖色呢大衣，下身是黑色的打底裤，显得她本就纤细的双腿更加纤瘦。
她缓缓向他的方向走来，神色虽然有些落寞，但莫芮麒却意外地为她的落寞而窃喜。
在情人节当天失落的人，多半还没有男朋友。
莫芮麒见过很多美女，有清纯的、有可爱的、有像她一样妖娆的。
却没有一个像她一样长得恰和他的心意。
她越走越近，她的脑袋小小的，卷发蓬松地披在身后，将她本就妖娆的脸衬得更为精致。
莫芮麒一向不是主动搭讪的人，但遇上了她，他愿意主动一次。
“这位小姐你好，我能问一下，银河网咖是在这儿附近吗？”莫芮麒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拦住她。
她扬起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指着他的身后：“就在你后面。”
她的眼睛大而亮，像是布偶猫的双眼，轻轻抬眼便胜风情万千。
那一刻，莫芮麒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此刻。自从对上她的双眼开始，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仿佛是表盘上的那根秒钟，每分每秒都在向前走，却永远无法逃离。
第29章
东行的冬天格外的冷， 风轻轻一吹， 路人露在外面的耳朵就被冻得通红。
雪花在空中缓缓飘落， 一片一片落在吴一芒弯弯的睫毛上。
那时的吴一芒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复杂的心路历程，她喜欢的男孩子在情人节这样浪漫的节日里无缘无故地将她扔在电影院，她沉浸于自己哀伤的情绪之中， 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探究外人的心思。
只是，她隐隐约约间觉得有些奇怪。
眼前这个男人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 她不太明白一个社会精英为什么要在情人节的晚上去网吧。
其实若在往常， 吴一芒是能察觉出陌生男人搭讪的意味， 但是她今天刚刚被喜欢的男生“抛弃”，心中的自信突然间土崩瓦解， 散落成片，不知道被遗弃到了哪里。
吴一芒心情不好，并不太愿意搭理眼前这个陌生人。可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心情失落的她以为莫芮麒是像自己一样在情人节没有陪伴的人， 见他一个人在情人节的晚上找网吧，既是同情他，也是同情自己，自以为地伸出“援手”。
“我带你去吧。”
其实银河网咖离他们不过十米的距离， 可在莫芮麒的眼里， 这十米仿佛有一辈子这么长。
他之前也对一些女孩子产生过好感，但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比起来， 那些好感也只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微不足道地欣赏。
就像是喜欢一只可爱的小狗、想要拥有一个花色素雅的碟子一样。
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心跳得有多快，但他敢保证， 一定比百米冲刺后的心跳还要快上一倍。
莫芮麒从未相信过所谓的一见钟情，在他二十五年的认知里，一见钟情不过就是喜欢上对方的颜值。而颜值恰恰是一个人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他坚信，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肤浅的。
可莫芮麒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他也会一见钟情地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特定的地点、某个特定的陌生女孩，他与她相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