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卿伸手往虚空一探,手中现出一只皮囊,“我几时骗过你?”一双狭长的眼眸深眯着,目光像钩子一样撅住她。
他将皮囊的塞子拔开,空气中霎时酒香四溢,又香又甜。
“想喝吗?”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比酒还醇。
想。千秋厘舔舔唇,她对这些美味的东西总是缺乏抵抗力。
“闭上眼,我给你喝。”
“为什么还要闭眼?”
“那样滋味更好。”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也从来没有骗过她。千秋厘不疑有他,听话地闭上眼,一双睫毛由于期待而颤动着。
不卿的眉梢微微动了动,眸光深邃而复杂,定定地看着她。
千秋厘等了半晌也没等来更美味的酒,不由催促道,“和尚,酒呢?快给我!”
不卿眼底一暗,举起皮囊仰头猛灌了一口,将皮囊向后一抛,几步走上前,长臂伸出绕到她颈后,掌住她的后脑勺向自己胸前一按,蓦地低头,贴上那张让人爱恨交织的唇。
千秋厘一惊,陡然睁开眼,“你——”后面的字没来得及吐出来便被不卿给堵了回去,她双手撑在他胸前推他,却被他箍得更近了些,热辣的酒液缓缓渡入她嘴中。
良久,不卿松开掌中桎梏,与她脸贴着脸,带着酒味的粗气喷在她脸上,哑声道:“厘厘,好喝吗?”
千秋厘猛地推开他,扬起手便要扇上他的脸,可对着这张曾对她千依百顺百般娇宠的脸,到底没能下得去手,只抬起胳膊忿忿地一擦嘴,小脸通红,语无伦次,“你……你这个……登徒子!我把你当爹爹,你却……你滚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将手中一直捏着的画卷狠狠朝他甩了过去,转过身,不去看他。
那画卷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散开,飘飘荡荡又落回千秋厘脚边。千秋厘低头,画上是一抹在梅林中奔跑的身影,红衣裳、白斗篷。
“我爱那画上的人胜过生命。你们不死族一生只爱一人,厘厘,我也是。”不卿黯然道,“若是不能两情相悦,这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千秋厘咬唇,固执地道:“可我当你是爹爹……”
“你的爹爹叫千重久,不叫不卿。”不卿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的爹爹,我是你孩子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77章 耍流氓
“你住嘴!”千秋厘一震, 慌忙转过身,大声喝止道,整个人如同遭了雷击,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淫僧似的看着不卿。
没想到他这么坏, 这么……下流,什么她孩子的爹,她还没出嫁呢,和尚就占她便宜!
“厘厘, ”不卿眼底浮上一层无奈,“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你不许再乱说话了。”不许再耍流氓了。
“乱说话?”不卿看着她, 眼眸中藏着让她看不懂的情愫, “不,这些都是我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真心实意。”
“可我不想听, 一个字都不想听!”千秋厘急促地喘着气, 换了恳求的眼神,“和尚,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不好吗?你还做我和小偶的爹爹, 我们一起去人间吃喝玩乐,逍遥快活。”
不卿叹了口气, “厘厘,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该也明白一二了。你、我、小偶,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就一点也不知道?从前你们小,可以不用顾忌辈分,可如今你长大了,小偶他是我们的——”
“小偶他是我弟弟!”千秋厘胡搅蛮缠。
“厘厘!”不卿的口气加重了几分,“你长大了,不可再胡来。这些年我太娇纵你,将你养成个天真无邪随心所欲的性子,你非要与小偶一道叫我爹爹,不让叫便哭闹个不休,我不忍见你落泪便只好由着你。可是厘厘,一个与你毫无血缘的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他总是有所图的。”他顿了顿,“厘厘,我想做的并不是你的爹爹。”
千秋厘倔强地攥紧双拳,“不做爹爹,那你只能做祖父了。”
不卿:“……”
他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凄凉,千秋厘心有不忍,老气横秋地一叹,“和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我们不谈这个行不行?”
“不谈情爱,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
“要嫁也不会嫁你。”千秋厘转身想走。
不卿眼眸一眯,伸臂扼住她的手腕,“不嫁我你要嫁谁?”
千秋厘甩了几下没甩开,胸中堵了一口恶气,口不择言,“龙未山那么多哥哥,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强,比你年轻、比你有趣,比你……还比你齐全!”
不卿脸色一沉,“比我年轻?比我有趣?比我齐全?”每说一句,手中的力道便加重一分。
不卿一直温柔待她,从未对她使过强硬的手段,这样弄疼她还是头一次。
“你放手!”千秋厘使劲捶打他的胸膛。
不卿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推到背后的树干上,居高俯视着她。
他眼中邪气四溢,只差一点火星便能爆燃。
“我要走了,我和桢哥哥说好了要去梅树下埋酒的。”
不卿脑中的那根弦儿一下崩断,弓腰,低头,劈头盖脸地朝她吻了下去。千秋厘只觉得自己的两瓣唇一下被他吸了进去,狠狠地吮。
他像个劫匪,贪婪地将她的檀口洗劫一空。一边亲吻她,一边还不忘死死捉住她的手。
她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样的亲吻,似乎从前也有过。可那是和谁?他口中还留着方才酒的香冽味道,没过多久便令她晕乎乎起来。
“比我年轻,比我有趣,比我齐全有什么用?”不卿喘着粗气,哑声道,“被我亲过了,只能嫁给我了,厘厘。”
千秋厘被他不请自来的吻吻得发懵,心中又恼又委屈,别过头,赌气的话张口就来,“我偏不嫁你,我要将这世间排得上名号的美男子统统搜罗了来,做我不死城主的后宫。”
不卿被她的豪言壮语气得笑了,在她额头爱怜地亲了亲,“哦,那你真的很棒。”
千秋厘哼了声,“多谢夸奖。”
“不死族一生只爱一人,厘厘。”
千秋厘垂死挣扎,“不死族一生的确只爱一人,没错,可我一定要爱上谁吗?我不爱不行吗?我和他们欢好,雨露均沾,不谈情爱,今日这个明日那个,不知比一生只爱一人逍遥快活多少——”
不卿哑然失笑,“欢好……你真的懂什么是欢好吗?”拇指在她腕上轻轻划了个圈,含笑看着她。
千秋厘被他眼里的轻视刺激得一滞,又因为他拇指的动作浑身一颤,“你,你一个出家人,难道你知道?”
“托你的福,颇有些……见地。”
千秋厘一愣。不卿忽然拉了一把,她毫无防备,被他带入怀中,坚硬的胸脯撞上去生疼。她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丧气地垂下手臂。
“后宫佳丽?我竟不知,我的厘厘志向如此高远。”不卿肩膀低垂,拢着她轻笑,“厘厘,把你的抱负留到下辈子再施展吧,下下辈子,随便以后哪辈子,没有人再拘着你。我千里迢迢追着你过来,便没打算再回去。这辈子别想了,你只能有我一个。”
他的口气听上去有些矛盾,既像自豪的父亲又像失落的恋人。
“为什么只有这辈子?”千秋厘单单注意到这几个字,心上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不悦。
不卿却笑道:“真是个被宠坏的姑娘,就算自己不喜欢的,也要生生世世霸占着是吗?”
“谁……”谁说她不喜欢了,千秋厘撇撇嘴,她只是不爱。她又不是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他对她那么好,比爹爹还要好。
不卿拍拍她的背,一递一声透着温柔,“真是个小混账……往后,我不会再将你当孩子了,厘厘。你要慢慢习惯。”
千秋厘被不卿拘在此处有些日子才被带出去。
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知道此处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只有她和不卿两人的世界。
她的身体在这个地方长得特别快,比在外面要快上了好几倍。
胸脯渐渐鼓了起来,身量也拔高不少,站在不卿面前头顶已经到了他的下颌处。他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深重暗沉,就好像她是一颗已经成熟了的果子。
时常会有些画面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
和尚教她钓鱼,给她炖鱼汤,带她捕猎,为她烤野兔腿儿。他果真不再将她当孩子,跳进温泉里洗澡时,脱衣裳也不避着她。
就那样直剌剌,不知羞耻。千秋厘忿忿扭头。
可隔了一会儿,被那哗哗水声勾得心痒痒,又忍不住偷偷望去。和尚已经从温泉里起来,他就站在那挂瀑布下。
水流自他头顶一泻而下,冲刷着他的蜂腰猿背,溅起无数骚乱的水珠。
千秋厘忽然觉得鼻孔一热,似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收尾加上工作上突如其来的繁忙,所以……抱歉,晚安~
第78章 结局上
千秋厘抬手,随意在鼻孔下抹了一把, 只觉糊了一脸黏糊糊的东西, 一双眼却仍是不转睛地盯着瀑布下的曼妙人影瞧。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何曾受过这种刺激, 越看越觉得热气沸腾, 不由得五指并拢快速地在耳边扇风。
不卿站在那瀑布下,似乎朝她看了一眼, 身形一顿, 立时从瀑布里面飞了出来, 拾起岸边的干衣裳往身上胡乱一穿,系带也来不及系好。
千秋厘正惋惜着,便见不卿一脸气急败坏地匆匆往她这边跑了过来,那神情活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闪到千秋厘跟前,捉起僧袍的袖子便往她脸上擦。千秋厘低头,只看到那鱼肚白的袖子上染了些斑驳的血渍, 猩红的一片。
血吗?谁的……
千秋厘丈二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不卿,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了团白棉花, 揉紧了往她鼻孔内一塞,看她一眼, 便是一叹, 长眉深深纠起。
他一身僧袍穿得松松垮垮,交衽开得敞阔,显出些与他平日的正经清凌全然不同的浪荡姿态,脸上的水珠顺着雪白的脖颈滑落,一颗颗水晶珠似的扑簌簌滚入交衽。
艳得不行。
千秋厘只觉得一阵潮热冲头, 鼻血又流了出来,堵在鼻孔的棉球团一下被浸了个透彻。
不卿面上现出一丝慌惶之色,只得又揉了团棉球将她原来的那颗棉球替下,转过身去将僧袍的交衽拉规整,浑身上下理得一丝不苟,这才重又转了过来。
千秋厘看着他,一脸失望。
鼻子里面多了团毛茸茸的东西弄得千秋厘直发痒,她忍不住抬手去揉,被不卿一把捉住了手。
“不要乱揉。”
“痒……”她撅了嘴看着他,娇声哼求,“你帮我揉?”
一有不如意就这副撒娇卖痴的模样,她这是吃准了自己对她狠不下心,不卿暗骂了声小混账,面上不为所动,“不行,不能碰,忍忍。”
可他不知道,千秋厘这些年实在是被他惯得狠了,她要是能忍就不是他养大的了。
见不卿八风不动,仍板着张脸死死捉住自己的一只手,她便又抬了另一只手去揉鼻子,还一副十分挑衅的模样,眼神得意至极,仿佛在说:这下没办法了吧?谁叫你只有一只手呢。
她得意不过一瞬,转眼便被不卿的动作惊得瞠目结舌。
千秋厘震惊地看着不卿的右侧袖管,原本空荡荡塌瘪瘪的袖管突地鼓了起来,目光沿着袖管往下,宽舒的袖口处赫然多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来。
那只手一抬,将她放在鼻子上的手拿了下来,与先前那只手并在一起,被他牢牢管住。
“你,你,你的手……”千秋厘瞪着他突然出现的那只手,口吃道,“还,还能长出来?”
不卿摇头叹了口气,看小傻瓜似的看着她,“幻形术。”说完,拦腰一抄,将她打横抱起。
千秋厘一下便将鼻子痒和抓鼻子这件事丢到爪哇国去了,稀奇又惊喜地伸了一指去戳他的右臂,紧梆梆的,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和尚,你既然会幻形术,为什么不早些变出手来?何苦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磋磨。”
“算不得是白白受的。”
千秋厘又在他变幻出的手臂上捏了捏,“和尚,你这样瞧着顺眼多啦,往后不要变回去了,可好?”
“不好。”不卿淡淡道。
“为什么呀?”
“……为了惩罚它。”不卿抱着她往水潭边走。
“它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狠心?”
不卿默了少许,黯然道:“这只手曾犯下大错。”
千秋厘好奇极了,“咦,你也会犯错?”和尚虽然最近变得有些讨厌,千秋厘却不能不承认他一直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那是什么样的错?非得断一条胳膊?”
“无法饶恕的错。”不卿说完,将她放在水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取出一方帕子没入冰凉的潭水里浸湿,绞干了展开来,温柔细致地为她擦脸,将她脸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后,又重新将帕子浸入水潭里洗了洗,拧成半干敷在她颈部。
过了一小会儿,不卿将帕子取下,再浸入凉水中,绞干,覆上她颈部。如此反复十余次之后,千秋厘的鼻血终于止住了。
不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绷紧的脊背一松。
“和尚,我方才流了这么多血,你得给我补补。”
不卿嗯了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我的错。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