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苏臻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顾清让含着她耳朵的吮吸声。
不好听……太羞人……
感官冲击比以往更加强烈,视觉的缺失放大了听觉和嗅觉。
“你再不走……你怪我对你不客气……”
顾清让一听,果然停下来了。
苏臻以为是自己“狠狠”的威胁奏效了。
却不料顾清让说,“你打算怎么样?让我死在你身上?米|青人亡?”
苏臻:!
我跟你拼了!这种话都讲得出来!
脸呢……你不是禁欲矜持的男主君吗?
苏臻用尽全部力气要推走身上像猎豹一样慵懒的男人。
但男人纹丝未动。
黑暗里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顾清让要脱掉背心,被苏臻即时制止。
少女两只手软软地搭在男人的手上。
顾清让轻轻地问,声音带着笑意。
“你干什么?”
“不要脱不要脱,深秋了要着凉的。”
苏臻一副“我完全是为了你好”的口气。
小模样当别人不知道她的想法。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顾清让要是贴上来逃都逃不掉。
衣服的布料质地能大大加强苏臻的安全感。
顾清让只是逗逗苏臻,也没打算把她在这荒郊野外怎么样。
顺势也就不脱了。
苏臻坐起来抱着自己的两腿,慢慢恢复了平静。
顾清让搅乱了一江春水。
“我白天都说过了,要我允许你亲我你才能亲。”
苏臻“冷冷”地提醒顾清让。
但落在顾清让耳朵里就像撒娇,小奶猫亮着粉嫩嫩的肉垫子挠呀挠。
一点不疼还有点舒服。
“那就是说过,可我没答应。”
顾清让话锋一转,“再说了,这东西还是我偷来的,抢来的好。”
苏臻在黑暗中默默涨红脸。
人的羞耻度不一样果然是件令人烦恼的事情。
说的人没有丝毫不适,她这个听的人反而受不了了。
顾清让在苏臻的帐篷里磨蹭到了半夜,非要留下来,苏臻死都不答应。
顾清让讨要了苏臻好几个主动的香吻,餍足又不情不愿地放过她了。
第二天一早,苏臻拉开帐篷的拉链,第一眼就看到了秦小萌,牢牢地看着她的帐篷。
看见苏臻出来,秦小萌往里面张望,发现帐篷里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
昨天半夜她睡得迷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顾清让的声音,在苏臻的帐篷里。
果然是睡迷糊了,做梦了。
第二天下午要回去了,学生会拿着名册清点人数的是顾清让。
他站在大巴车的门口,每个上车的学生要报名字和班级给他。
到了苏臻,顾清让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名字。”
“苏臻。”
“好了,进去,下一个。”
那公事公办的样子,那疏离冷淡的态度,谁能想到昨天晚上这厮还死皮赖脸地要求留在苏臻去的帐篷里。
不给留的话多亲几口是几口。
这厮太能装了,难怪所有人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苏臻要是去揭穿男神的真面目,反而所有人会觉得她才是疯掉的那一个吧。
**
苏家正是多事之秋。
前几天苏臻抽空回了一趟苏家。
那个地方她是不打算再去住了,有些东西需要的,苏臻拿了出来。
苏国强坐在沙发上,脚放在茶几上,带着拖鞋,板着脸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超级响。
“爸爸,你的电视轻一点,我都没有办法复习了!”
二楼,一名少女踹开门,冲着楼下的苏国强怒吼。
少女是苏臻的妹妹苏雯。
苏文长得既不像她妈,也不像苏国强,十分普通的长相。
圆脸,小眼睛,脸颊肉多。
“怎么?你爸在这个家看看电视都不行了吗?没钱了就不是你爸了吗?!”
苏国强正是敏感时期,立刻站起来仰着头怒视着她平时最疼爱的女儿。
沙发上身材保养很好的中年妇人,幽幽地做做和解,“别吵了,老公声音轻一点。雯雯高三冲刺,要考闵恩的。”
小狐狸精能考得上闵恩,她女儿肯定也考得上。
“就是,我也要考闵恩的。”
苏雯也是闵恩附中的,比苏臻她们小一届,在学校里也是见过顾清让的。
不管她交多少男朋友,心里的位置都是留给顾男神的。
苏臻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乱成一团的样子。
苏国强依旧破口大骂,说苏雯不懂事。
苏臻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房间。
拿走了原主稍微值钱些的小珠宝和一些现金。
后妈专心地涂指甲油,看都没看苏臻一眼。
嘴里很轻地念了几个字。
苏臻一看就知道,她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是这么骂她的。
小狐狸精。
苏臻心里涌上来一股气,这个女人作为小三,还生下孩子,她有什么脸面骂原配的孩子是狐狸精。
苏臻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拿了东西走了。
一周后,苏臻的电话,来电显示苏国强。
苏臻摁了接通,苏国强惊慌失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臻臻你快回家来!出事了!你阿姨和你妹妹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了!”
第36章 我爸吐血了
挂了苏国强的电话, 苏臻匆匆跑回家。
苏家的大铁门敞开着,隔壁的邻居有跑出来看的。
看见苏臻赶回来,叫住苏臻问。
“没事, 我爸昨天喜欢的球队输球了,呃…他发疯呢。”
邻居:……
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吗?
苏臻把包挂在脖子里,将大铁门关上。
刚跨进室内半步, 苏臻就被里面浓浓的酒味熏得皱眉。
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有的还没有被完全熄灭, 隐隐有火光。
客厅会客区的地毯上, 一头巨大的, 穿着沾满了各种油渍的衬衫的油头中年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呵呵哈。”
睡着了,还在做梦,咧着嘴笑。
笑了一会儿又哭, 呜呜咽咽的。
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原本干净整洁的苏家给祸祸得乌烟瘴气。
苏臻把窗子给打开, 窗外的风进来,房子里浓烈刺鼻的气味顿时好了很多。
苏臻去了楼上, 主卧和苏雯的房间内都空了。
主卧保险箱大开,里头空空如也。
房子里有几个值钱的艺术品, 股东,也通通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底座。
苏国强说的没错, 她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现在这个房子是个空壳子。
苏臻走下楼,苏国强眼睛睁了几下,没睁开。
苏臻叹了一口气,一脚踢在苏国强的屁股上。
苏国强幽幽转醒,“谁呀?是雯雯回来了吗?”
“你的苏雯不会回来了。”
苏臻冷冷地戳破苏国强不切实际的幻想。
“臻臻……”
苏国强看见苏臻就要哭,“还是我的臻臻对爸爸好,不像那对母女,白眼狼!大白眼狼生的小白眼狼!”
语气转为凶狠。
“不要让我抓到她们,抓到了我非弄死她们不可!”
怎么可能还让你抓到呢,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面了。
“你叫我回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打扫卫生吧?”
苏臻捡了一块干净的沙发坐下去,定定地看着苏国强。
“臻臻你……”
苏国强说不上来,但直觉这个女儿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不像以前那样外强中干,坐在那里,竟然看着也有点气势了。
苏臻自己不觉得,但其实和顾清让呆久了,似乎有感染了一点他淡漠的气势。
“臻臻,爸爸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要是不要爸爸了,爸爸就只能去死了。”
苏臻十分想对他说那你去死好了,你死了我就解脱了。
但她他么的不能啊……
苏国强坐在地上滔滔不绝地打亲情牌,从苏臻小时候给她换尿布,到带着他学走路,再到怕她过不好每个月给很多的零花钱。
苏臻听完心里毫无波动。
且不论苏臻知道除了大把的零花钱,其他都是苏国强瞎说的,不过是仗着苏臻不可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而且她不是原主。
她有爸爸妈妈,只不过他们很早就死了。
苏臻的爸爸妈妈要是还活着,绝对不会这么对苏臻。
“你到底要说什么?”
“爸爸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去徐家求求情吧。徐家的儿子喜欢你,太太也喜欢你,你去,她们肯定会同意的。”
苏国强满脸胡渣臃肿的脸上,眼睛放光。
他被现实打击得昏头了。
“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之前对他们来说,是挑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现在呢,再挑我就意味着要接受一个大型烂摊子,他们家没傻的话就知道不能这么做。”
苏臻试着跟苏国强讲道理。
但苏国强现在眼中看不到别的,这对他来说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路。
可这个逆女却不愿意去。
这简直是要断了他的生路。
苏国强从地毯上狼狈地爬起来,肥大的手指指着苏臻,“你去不去,你不去就是逼你爸去死!”
苏臻真想立刻夺门而去。
软软的嗓音语速很快很急,“你要我去相亲,我照做了。现在卷走所有钱的是你老婆,怎么成我逼你了?你讲道理吗?你凭什么趴在我一个人身上吸血!”
苏臻现在,真的比以前刚一点了。
“我是你爸爸,把你从小养大,现在家里出事了,你不应该出份力吗?!”
苏国强明明依旧醉醺醺的,但吵起架来逻辑十分缜密……一下就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
苏臻:……
我是自己从小苗苗长起来的,不是谁养大的!
可这话她不能说。
父女两个为了去不去徐家求情吵得不欢而散。
苏臻回了房间,苏国强颤颤悠悠地坐下继续喝酒。
喝完的啤酒罐子能装小半个麻袋。
时不时冲到马桶边去大吐。
房间里,苏臻在网页搜索栏里写,“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
还差最后三个字,苏臻又按了回车。
不行不行,这是犯法的……
她也昏头了。
苏家父女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臻还在睡觉,二楼的阳台极为热闹。
“苏国强,你快下来,别想不开!”
睡梦中的苏臻,听见“想不开”三个字,心脏收缩,猛地睁开眼睛,掀了被子跳出去。
跑到一半又缩回来,穿衣服穿衣服。
苏国强跨坐在二楼西面阳台细弱的木栏杆上。
下面围着邻居们。
说是已经报警了。
苏国强依旧在喝酒,“我死了算了,反正没有人在乎我……”
“爸!”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摔不死我也摔个高位截瘫!”
苏臻立刻不敢动了。
“你别胡来,栏杆不稳的,很容易掉下去的,苏国强你听见没有!”
苏臻一急直接叫了苏国强的名字。
爸个屁!有这种当爸的!
“摔死了也没人在乎,你别管我,反正你不肯去,我摔死算了!”
说来说去,苏国强还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到苏臻头上。
一个人掉进了别人的坑里,在他看来,选择不救他的人比挖坑的人还可恶。
苏国强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断描述着自己的可怜,走头无助。说着说着,他自己似乎深深地陷入了他说辞里的情境。
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人是会被自己欺骗的。
苏臻察觉到苏国强脸上的表情开始收敛,变得不那么浮夸,不那么激烈。
眼中甚至浮现出对前路的迷茫和受伤。
苏臻暗道不好,不顾他之前的威胁冲上去。
果然,苏国强一扭头,跳了下去。
众人惊呼。
苏臻跑得再快也比不上一个真正想寻死的人跳下去的速度。
她连苏国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苏臻腿软地跪在地上。
“无力无力无力无力……”警车的声音。
一起而来的还有救护车。
苏臻被人掺着坐上了救护车。
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苏国强真的跳下去了。
苏国强的头出了很多血,人现在昏迷着。
“这是你爸?”医护人员问。
“嗯。”苏臻低着头,呼吸困难。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父母不容易啊。”
医护人员虽然没有直接指责苏臻,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
长相妖娆的少女脸色苍白,声音绵软有一种淡淡的无力感,依旧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