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原本还挺沉重的氛围一下子就被蓝浅浅带偏了,蓝深深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流光虽没出声,但也低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就连赵元衡,原本深沉内敛的神色都有些绷不住了,眼角微微一抽。
海后深吸一口气,伸出手一把拧住蓝浅浅的耳朵,转头对赵元衡问道:“陛下,你家里有祖宗祠堂吗?想先问你借个地儿!”
赵元衡一愣,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讷讷地答道:“有……自是有的……”
这岳母大人说的应是指太庙吧……岳母大人要去太庙作甚?!
蓝浅浅一听,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海后的双腿,老老实实地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海后见她终于老实了,很满意,看看蓝浅浅又看看赵元衡,微微沉思片刻,而后对赵元衡道:“我想与陛下单独聊几句,不知可否?”
……
蓝浅浅随蓝深深和流光一道出门离开了太极宫,走出殿门的时候,蓝浅浅一步三回头,朝屋子深处内殿的方向频频探头。
蓝深深用胳膊肘撞撞她的手臂,催她回去,“行了,阿娘要是真定了什么主意你干着急也没用,你先回去吧……还有啊,浅浅,有时候真是被你弄得哭笑不得,有时间多去找几本书来读读,谁让你以前阿龟叔授课时不是瞌睡便是逃学,说不定阿娘本是要答应你留在这儿,但想想怕你不学无术丢脸才想把你绑回去……若真留在这儿了,记得让皇帝陛下给你好好补补,有些话真不能乱用啊……”
“蓝深深!”
“唉唉唉,两位祖宗别打!千万别打!这儿都这么多人看着呢……”
赵元衡再次回到朝阳宫的时候已是夜晚时分,蓝浅浅洗漱做好的就寝的准备,因为心中忐忑每一只都披着大氅盘坐在榻上等待着。
见赵元衡进屋,她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扒住男人的胳膊追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和阿娘都谈了些什么?结果如何?阿娘同意我留下来了吗?她有没有为难你?”
一连串的问题丢过去,赵元衡只是淡淡轻笑,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他抚了抚蓝浅浅披散下来的一头波浪长发,亲了亲她的额头,“无事了,你阿娘已经同意你留在京都了。”
“真的?!”
她阿娘决定的事居然就这般改变了,真是无法置信!
蓝浅浅兴奋地一声惊呼,抱住赵元衡的胳膊,继续追问,“那你们究竟都聊了些什么,为何阿娘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赵元衡微微一笑,眸色中星光点点,星光背后是她暗暗收敛起来的幽深,他牵着蓝浅浅往床榻边走去。
“没说什么,便是同意你留下,让我好好照顾你……好了不说了,已经很晚了,睡吧……”
第82章 留在京都
蓝浅浅忐忑担忧了这么久的问题, 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解决了, 她觉得以她阿娘说一不二的性格, 这件事顺利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海后同意她留在京都, 虽然不清楚她阿娘具体和赵元衡都谈了什么,她去问, 男人也只是淡笑着说便是让他说一些用不相负的誓言,蓝浅浅再问自己阿娘,也是同样的口径。
如此一来,蓝浅浅便也不再纠结了,开始欣喜于自己能留下来,不必再与男人分离永隔。
事情尘埃落定,海后因着族中事务繁忙,不日便决定要启程回去,不光是她, 蓝深深和流光也要跟随一道回深海。
海后本来打算第二日便启程回去的, 本来她来京都的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不便太过招摇,是打算悄悄地来再瞧瞧地走,结果却不知怎的, 被孟太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 赶到后硬是热情好客地挽留又多住了三日。
孟太后一方面怨怪不懂事的儿子, 亲家来了好些天居然把她瞒得死死的, 等到人家都要走了她才得知了消息, 另一方面, 在见到海后的一瞬间她简直都要惊呆了——
“亲家……你真是浅浅姐妹俩的亲身母亲而不是她们的大姐?”
“亲家你平日里都是吃些什么呀,哀家每日一小蛊血燕,可这眼角的细纹哪还是一年比一年多!”
“亲家是不是东境的风水比较养人哪?怎么养出来你们母女三人一样的绝色水灵……”
“亲家你平日里用的都是什么胭脂水粉啊?”
……
赵元衡头痛扶额,这便是他之前一直瞒着不敢告诉孟太后的原因,实在是这丈母娘的容貌解释起来是一个大麻烦,本来几人商量好了是打算,若孟太后问起便说是蓝浅浅姐妹俩的大姐,可谁知孟太后赶来的时候是带着四只小崽崽的。
四个小家伙哪懂这些,一见到海后顿时就兴奋地要转圈圈了,围着海后“外祖母外祖母”地嗷嗷不停,根本没给赵元衡一点掩饰的准备。
面对孟太后的疑惑,赵元衡只好用“浅浅母亲保养得宜”来搪塞,孟太后虽还是不怎么愿意信,但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最后便也信了。
然后,孟太后对海后的热情程度比之前对蓝深深时又空前高涨了几个度,好得简直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般,弄得海后这般雷厉风行的女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太后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不好意思当着海后的面说,拐着弯单独找了蓝浅浅,支支吾吾半天,才羞羞答答地开口,就是想问海后要一份她平日里的保养方子……
蓝浅浅哑然,她阿娘活了好几万年,可从来都没用过什么保养方子!
海后也是哭笑不得,但又不好拒绝说没有,最后她让赵元衡找了几瓶京都贵女们惯用的玉肤膏,再乱七八糟地捣了些花汁儿进去混了香味,最后又滴了些深海凝露在里面,完成后拿给孟太后。
孟太后只用了两次,便发现之前因为上火而额角冒起的一个红疙瘩就不见了,孟太后既是欣喜又是感动,激动之余,她当着海后的面,直拉着蓝浅浅的手想海后保证,说是她便只认准了这么一个儿媳妇,以后小两口若是吵了嘴,自己会帮着浅浅揍儿子的……
就这样在热情好客的孟太后激励挽留下,海后多留了三天,但水族之中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实在不能再耗下去了,便决定在第四日一早便启程回去。
在海后离开的前一天,蓝浅浅又小小矫情了一把,把赵元衡挤回了太极宫,非拉着自己阿娘要母女两亲亲热热地睡一晚。
夜晚,母女俩盖着同一床被子躺在一起,蓝浅浅抱着海后的胳膊窝在她身边,黏黏糊糊地喊着“阿娘我舍不得您走……”。
海后有点嫌弃地推了 推不断往她颈窝处凑的那颗毛脑袋,“差不多得了,你回龙宫也不过是四五天工夫的事情,若真要是这么舍不得你干脆随我回去吧!”
蓝浅浅瘪瘪嘴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她阿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情趣,想煽煽情都不行。
海后侧头看看依旧是一团孩子气的女儿,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不定自己的决定到底会为女儿带来什么。
生老病死,待百年之后她与那凡人皇帝生离死别之际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但总归女儿不能永远活在她的羽翼之下,她现在也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不能永远都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便让她去罢,长大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海后摸摸蓝浅浅的头发,“以后你在这里总是要注意自己,自己都当娘了,即便我不在这里你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自个儿也说了,从此以后会勤于修炼的,我便把阿妁留在你身边,若再有始料未及的情况也能有个帮衬,平日里还可时时监督指导你修行。”
“啊?!”
蓝浅浅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下来来,小小声嘟囔道:“阿妁……就不用留了吧,她一直都是跟在阿娘你身边的左右手,阿娘你离了她也是不便,我……我一个人在这儿便成……”
阿妁是海后的贴身侍女,为人严谨不苟言笑,但灵力高深,跟在海后身边上万年,活脱脱就一个海后的翻版,蓝浅浅在深海的时候除了海后,最怵的便是阿妁。
海后听了,灿烂的一声冷笑,轻轻拧一圈蓝浅浅的耳朵,“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子花花肠子,你死活要留在这儿,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想着没了我的束缚,这儿又有个对你千依百顺的男人,你独自一人在这里没人管你了,便可以猴子称大王了,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无法无天了是吧?!”
“啊啊——阿娘……疼疼……疼轻点!”
海后不为所动继续放狠话,“你既要留在这里,我便也同意了,你需记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每日都必须修习术法,若让阿妁告诉我你敢偷懒带着四个孩子瞎胡闹的话我便立即将你带回去,以后都别想再来京都了!”
蓝浅浅松开海后的手整个人连脑袋一起缩进被褥中,眼前一片灰暗,知女莫若母,果然是她的亲娘啊……
海后离开后,蓝深深和流光也随着一起回去了,只留了自己的侍女阿妁盯蓝浅浅的“梢”,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所谓的“平静”就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平静。
蓝浅浅在“眼线”阿妁的眼里教导和盯梢下,日子过得比在深海的时候还苦。
赵元衡为了方便蓝浅浅修行,特意在密室里建了一个极为宽敞的水池子,于是蓝浅浅在阿妁的威逼利诱下,每日起早贪黑在密室里勤苦修炼,阿妁比她以前在深海时的那些教习灵术的师傅都要眼里,一板一眼,错便是罚,不给蓝浅浅任何偷奸耍滑的机会。
不光如此,蓝浅浅不但要每天不辍地修炼,还得在阿妁那正板严肃、一丝不苟的脸色下熟读背诵各类书籍。
男人白日里也忙,忙着处理各种政事,现在只有在晚上的时候阿妁才会识趣自动消失,两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一会儿二人世界,也只有这个时候蓝浅浅才能趴在男人怀里嘤嘤哭泣她暗无天日的悲惨日子。
但蓝浅浅其实很聪明,悟性高,记性又好,这么些日子以来,她被逼着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修炼学习,进步真是飞快的,灵力提高相当明显,阿妁很满意,便给蓝浅浅放了一日的假,让她出去放放风。
重获自由的蓝浅浅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珍惜来之不易的空闲时间,蓝浅浅只想懒懒地靠着睡上一觉。
现下已经是初秋时节, 秋高气爽,最是沁凉怡人,蓝浅浅便让人将贵妃榻搬到了御花园的凉亭里,在那里半眯着眼小憩歇息。
身边还绕了四只好不容易才等到亲娘被放出来的崽崽,他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自己阿娘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了,都黏糊得很,都围在蓝浅浅身边玩耍。
“呜哇——阿娘,小虾儿他抢我的布脑斧……”蓝小贝抱着蓝浅浅的大腿哭得惊天动地。
蓝浅浅被晃得有些头晕,她将一只手覆在眼睛上,有气无力地哼哼,“虾儿……别欺负妹妹,快把东西还给妹妹,不然揍你!”
“阿娘抱抱……”
“啊啊啊——臭小子快从我身上下来,踩着我大腿了!啊——别动!腰快断了!”
“阿娘阿娘你别睡了,抱我一会儿,我们去看水池那边的大白鹤!”
“……不去,阿娘没力气,你们让双玉带着去吧……阿娘想睡会儿……”
“阿娘阿娘……”
……
凉亭里鸡飞狗跳地闹成一团,老远便能听见。
花园的拐弯处,一个穿着三品武官朝服的男人直直地望着凉亭方向,男人面容锋利冷峻,身材高大。
他犹豫了很久,伸手摸摸自己袖筒里的荷包,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迈着铿锵的步子直直朝凉亭方向走去。
“……臣魏靳锋参见贵妃娘娘,问贵妃娘娘安!”
凉亭中所有人都齐齐朝台阶下行礼的男人望去,四个小家伙也停止了吵闹嬉戏,用黑黝黝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魏靳锋。
蓝浅浅迷糊地睁开眼,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看来眼前欧谢眼熟的男人良久,这才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摸摸脑袋,“哦,是你呀,起来吧,不必多礼。”
魏靳锋顺势起身,而后站在凉亭台阶下的柱子帮一直听着脚不动。
蓝浅浅本以为他不过是路过来给自己请安打个招呼,谁知这人站在那里不走了,她好奇道:“怎么……还有事?”
魏靳锋双眼看一眼左右侍立的宫人,有些为难的样子,“臣……有事想禀报贵妃娘娘,只是……”
蓝浅浅一下子便懂了他的意思,看了一旁的双玉一眼,双玉会意,挥退了所有的宫人,带着四个孩子先下去玩,就剩一个阿妁则是继续留在凉亭里,也是为了避嫌。
人都走完后,蓝浅浅坐在贵妃榻上好奇地问:“究竟是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魏靳锋见人差不多都走了,留下一个不走的看样子是贵妃信任的心腹,他便也没再去多在意,从袖筒里掏出荷包,有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玉白色四方四正的小玩意儿,双手呈上,恭敬地递过去。
阿妁接过了这东西,转手递给蓝浅浅,蓝浅浅拿到手才发现,这是枚印章,看底部刻着的“赵铮”二字极为熟悉,竟就是之前在极渊的时候赵铮给她的那枚!
蓝浅浅都要惊呆了,她的印章什么时候丢的自己居然都不曾发觉,“这……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是从何处捡到的?”
魏靳锋抬首看一眼蓝浅浅,面色有些复杂,“这是之前在京郊树林里虽陛下去寻找娘娘和小殿下那次,陛下抱着娘娘在前头跑,这印章便从娘娘身上掉了下来,正好被微臣拾到……今日,微臣便来物归原主。”
蓝浅浅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这枚印章,直接将它递给阿妁保管,而后对魏靳锋道:“哦……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