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日里有半日还是要摸爬滚打被阿妁往死里教练,但至少实实在在地空出了半日由她自己掌控,对此,蓝浅浅已经相当满足了。
经历过辛酸苦楚的蓝浅浅对于来之不易的半日闲暇时光是相当珍惜的!珍惜到她舍不得有一瞬的浪费,全用来醉生梦死地躺平吃喝了……
这日午后,秋日高爽,日光正好,四只崽崽各有各的事做没人来烦她,男人这段时间一下子多了许多政事要去忙,完全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夜晚都是直接睡在太极宫的书房里很少会朝阳宫。
好不容易得了每天半日的空闲时光,即便只有蓝浅浅一人,但她也不觉无聊,带着双玉满皇宫转悠,吃喝玩乐兴致来了就去找同样闲着的孟太后唠唠嗑,再者便是找个舒适的地儿躺平睡大觉。
……
这日,蓝浅浅刚刚结束了一上 午严苛又无比辛苦的修炼,累得想条吐舌喘气的狗,在用过午膳之后,她便命人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架了张席榻,往上一躺,凉凉的微风徐徐拂面,蓝浅浅是手指都懒得再动一下,只想摊成一滩烂泥。
就在这时,似曾相识的场景,魏靳锋迈着沉稳矫健的步伐独自一人走到了凉亭的台阶下,恭敬行礼,“属下见过贵妃娘娘……拜见主公!”
蓝浅浅眉头微微一耸,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最终还是舍不得睁开,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魏靳锋还是毕恭毕敬,垂首回话:“主公,我已通知了神骁骑在大梁各地的分部,整个神骁骑现在俱已知晓了主公存在,各分部的首领们都想来拜见主公一面,属下今日便是来请示主公,是否愿意与各分部首领们会见一面……属下认为见一面也是好的,神骁骑各地各分部情况各有所异,主公与这些分部首领们见一面,会有利于主公更好地掌控整个神骁骑的情况,所以今日属下特来……”
赵元衡早些时候便已经将魏靳锋的身家背景里里外外地查了个底朝天,除了魏家上一辈那档子腌臜事最后魏徇夫妻是被魏靳锋了解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特别之处,唯一有些非同寻常之处便是他一身高强武艺的出处时来自他那个师父,基本便能确定魏靳锋所言应当是属实的。
听到这里,蓝浅浅总算给了点反应,双眼半睁半眯开一条细缝,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朝魏靳锋随意地挥了挥,嘴里哼哼唧唧,“没必要没必要……嗯这些小事你看着办便成……你想怎么办便只管怎么办……不必来知会我……”
魏靳锋有点噎着了,陛下虽是信了他所言,也认了他这个嘉和帝神骁骑统领的身份,可大概是自己和主公首次会面的时候给皇帝留下的印象实在称不上美好,所以到如今,陛下也是不怎么乐意他以贵妃再见面,每次只要自己提出想见自家主公一面,陛下都会用凉飕飕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转,直看得他想要闭过气去。
好不容易这几日陛下政事繁忙,分身乏术没空总是盯着他,于是他便趁着今日合适的时机想来见贵妃一面,将神骁骑的各项事宜传达给这位主人,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好不容易盼来的主公,似乎对神骁骑和早已被神化的嘉和宝藏似乎一点儿也不上心,完全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在对待……
这让魏靳锋很失落很受伤,总感觉自己是一身干劲儿无处使,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
“那……那九溪山的那处嘉和宝藏主公总也不能让它就这般封尘一辈子吧?”
魏靳锋想,一个小姑娘家或许对神骁骑这般的不感兴趣,但对亮闪闪的金银珠宝总该有兴致了吧?!他堂堂一带首领,总得让他找点事做……
谁知,就见这位贵妃娘娘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外乎便是一些钱财珠宝,我拿来用处也不大……封着就让它封着吧,挖出来我也没地儿放呀……没甚用处还容易积灰……”
最后魏靳锋满脸失落垂头丧气地走了,他想,或许他最该做的还是去选个接班人吧!让他的接班人盯着四位小殿下,总归神骁骑下一任的继承人主公便是这四个中的一个,也算是有着落的……
……
待到夕阳西下,蓝浅浅一觉醒来,精神头倒是足了许多,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她腹内空空翻腾,便准备打道回府用晚膳去了。
从御花园通往朝阳宫的颅中,中间是要经过一条前往太极宫的小道。
蓝浅浅带着双玉晃悠悠地走着,在路过那条小道的时候,她突然停顿了下来,盯着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幽静小路怔怔出神了许久。
她又有好些天没见着阿执的面了……
这些时日虽然她的时间宽松,每个下午都是空闲的,但这段时日以来男人却是空前地忙碌了起来,吃睡都在书房里随意了来,蓝浅浅在朝阳宫都没见过他的人影。
蓝浅浅沉思片刻,不如现在便去与阿执一道用晚膳吧!
她吩咐双玉一声后,便径直朝太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才到了太极宫书房门口,都还没进门,老远便能听见男人的吼骂声——
“没钱?这一年年的赋税在往上缴,各地报上来的奏折不都是花团锦簇的吗?怎么到了如今要用钱了才告诉朕国库里都没个子儿了,一群群尸餐素位、满脑肥肠的家伙,再在这儿跟朕哭穷,朕就叫你们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
“陛下……陛下息怒!老臣惶恐啊陛下!”
“陛下登位前东临海战便耗了一大笔军资,而前些日子洛水的涝灾接连着瘟疫才将将平息了些,赈济洛水又是一大笔巨额支出,而洛水涝灾之时南边又是大旱,南北亮出的赈灾款加一块几乎耗空了大半个国库,如今剩下的那半个……北疆入冬便到了用兵之际,军饷那部分必须得留足,剩下一些其他必要的不可挪动款项剔除外,如今国库真无多少能拿出来赈济西南的地动了啊陛下……”
“哐啷乒——”
是茶盏碎瓷的声音。
蓝浅浅听到男人怒极的声音,“没钱也得给我省出来,再想不出主意一天到晚只知道喊息怒喊惶恐!朕养你们一群只长膘不长脑的废物何用!信不信朕剐了你们满身的肥肉去喂西南的灾民!”
第88章 给你凑钱
书房里的动静久久不曾平息, 蓝浅浅站在门外基本都听轻了来龙去脉, 也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赵元衡的怒火,沉吟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回到朝阳宫后, 她独自一人用了晚膳,本想等到第二天下午自己空闲了又没人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男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难事。
没想到在她入睡前, 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的赵元衡竟是挤压了时间抽空来了朝阳宫。
因为男人实在太忙了, 明明在同一座皇城之中,两座宫殿相距也不过几条巷路,两人却愣是足足有五六日没见过面了, 刚发完雷霆怒火的赵元衡便想来见见自己的温香软玉。
“咦?阿执你忙完了吗?”
蓝浅浅都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 见男人一连疲惫地进来,她立刻双脚着地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丫便朝赵元衡奔过去。
赵元衡揽住他的要, 一只胳膊夹着将人放到了一旁的软坑上,皱眉责怪, “怎都不穿鞋就走过来了?现在正值深秋,老是这样光脚走路当心着凉。”
蓝浅浅也没怎么在意男人的絮絮叨叨, 她上了软坑后顺势将两条腿盘起来,盘坐在赵元衡身边, 凑近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元衡本也坐在软坑上, 靠在软枕里, 正闭着眼疲惫地捏揉自己的眉心, 心有灵犀,他似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扭头看向一旁,神仙有些微沙哑,“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蓝浅浅斟酌了许久才期期艾艾道:“阿执……你……你你是不是没钱花了,因为缺钱所以才发了那么大的火?”
赵元衡一噎,纠正道:“不是我没钱花发了大火,是国库空虚,竟拿不出一份多余的来赈济如今西南地动的灾民!”
说起这个赵元衡才刚下去的火气便又冒了头,他登基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按照户部每年上报的折子,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按各地上缴的赋税,照理说不会两三场赈灾便耗空了国库。
赵元衡心中也明白,他的父亲当政时太过宽厚仁和了些,官员外借国库、贪腐国库下拨官银……虽然赵元衡登基后这番乱像已经收敛了许多,但国库被一点点蛀空的烂账是从先帝时期便遗留下来的一颗毒瘤,要想彻底根治却是千难万难。
赵元衡上位后一直有心想要治这个烂疮疤,但也因一时间腾不出手,所以还没来得及仔仔细细地盘过一次国库,这也不是说能解决便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一直留到了今天,可到如今加急用钱了细查之下才发现,国库里那一堆烂账糊穿了底!
但是多日前西南大地震,几乎是房屋全毁死伤惨重,急需等着赈灾款的救济,也是等不及他腾出手来治理了国库的蛀虫,可前却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为此赵元衡这些天干活旺盛,已经发了好几次怒火,现在看见户部那群人就想朝他们的肥猪脸上丢茶盏。
似乎是心中郁结,赵元衡破天荒地在蓝浅浅面前倒起了苦水,“父皇在为时朝中百官向国库借款几乎成了风,我曾多次向父皇提过,但都是不了了之,这些蛀虫无处不在……我登位后第一件事便是禁了国库的外借,本以为尽力养了三四年,修养生息,总该会有些起色,但洛水那一场水灾,还有南边旱灾……一下子便将我打回了原形……”
有涝便有旱,洛水的洪涝才平息没多久,南边便起了旱灾,虽不是大范围的眼中情况,但一直持续到现在,朝廷给两地拨款,国库本就吃力得快支撑不住了……
“眼下即将入冬,入冬以后北疆的狄人必会南下侵扰滋事,北边随时都有可能开战,一大笔钱得留着做军资不能动,过去借出去的外债也不是一两天能收回来的,那群死鳖孙现在一提到这个就给我跪下来装死,剩下的那几个钱……”
赵元衡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靠进软枕之中,闭眼仰面,用手指按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嘲一声,“呵……捉襟见肘到这份上,我这皇帝当得也实在是失败啊……等我腾出手来一定要扒掉这群鳖孙的一层皮!”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蓝浅浅歪着脑袋想着男人所说的话,所有所思地沉默了许久之后冷不丁开口,“那还差多少钱?”
“嗯……”
赵元衡根本没仔细听女人在说什么,只是随口应和了一声,继续闭眼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
“我说……”
蓝浅浅一看男人这幅有气无力的模样就知道他没仔细听,干脆爬起来就贴着他的耳朵蓦地提高了音调,“我说,还却多少钱,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凑凑!”
“呃……”
赵元衡正闭眼沉浸在自己的无限思绪中,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歪差点滚落下去,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他也没把蓝浅浅的话放心上,笑着撸了撸她额前散开来的小卷毛,随口道:“嗯,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能太乱花了,好好攒着……”
他知道这女人从未为银钱发过愁,估摸着深海也是不会缺着她钱花,但他现在各处都需要用钱,国库空虚,他所需的可不是一 笔随手就能从腰包里出来的小数目,要是能让浅浅凑凑就能凑出来他也就不必在这里愁得头脑发胀了。
看着男人一副哄小孩一般哄她的模样,蓝浅浅顿时有些不服气了,她叉腰跪在软坑上对着赵元衡,气势万千恢弘,“你怎知我凑不出来,倒是先说说究竟要多少,多久要拿到手,若是要得急……嗯,深海回去最少也得四五天,我也不知赵铮究竟留了多少……就先把九溪山的那些挖出来应应急,若再不够,我便给蓝深深和流光他们去个信,叫他们去我床底下掏一掏,再凑一凑应该是够了,若再不够我便问阿娘还有蓝深深他们再要点,总归……只要你不是要能买下整个大梁的银钱,我应是能给你凑出来的!”
赵元衡仰头看着蓝浅浅,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竟是有些迟钝了。
九溪山,赵铮,总感觉有那里不太对劲……
“说啊,到底要多少,我好给你安排上啊!”
见男人还在发楞,蓝浅浅有些急得不耐烦了,伸手大力推推赵元衡的肩膀。
赵元衡下意识开口回答:“先……先来个五十万两白银吧……后期应是还会陆续增加,总归是笔巨额数目……”
蓝浅浅低头掰手指,来凡间几个月对银钱也有了一些概念,以她对当今浅薄的无价认知来算,再结合她从小的生长环境,蓝浅浅心中暗自鄙夷地嗤了一声,在她眼里这五十万两白银还真不是什么事,实在费解为了这么点银子竟是能把阿执烦扰成这样!
她粗略地算了算,五十万两,其实也就是之前她给孟太后的那一匣子夜明珠多一点,但总不能送出去了再想人要回来,本来这个数只要在她床底下扒拉几下就凑够了,但现在看情况,阿执应是比较急着用钱,深海一趟来回也要个十天,而京都到九溪山不过一天的路程,相比之下,还是先把九溪山的那堆挖出来吧……
“这种事何必烦忧,阿执你只管记得,凡事日后在银钱上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来找我便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哪能叫问题啊!我随便凑凑应是很容易便凑齐的,至于你说的那群借银子的人,以后留着慢慢收拾呗!不过阿执啊,不是我说你……”
蓝浅浅一边晃悠悠下地,一边絮絮叨叨,“你可千万别再骂鳖孙了,这不是侮辱人……不对,这不是侮辱鳖嘛!鳖孙我可是认识好几个,阿龟叔的小孙儿们,和咱们小崽崽差不多的年纪,那群小鳖孙很可爱,和崽崽们都玩的很好,你下次骂人的时候可不能瞎说了……”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蓝浅浅付诸于行动,一边说教一边往外间慢悠悠地走去。
走到门边嚷嚷,“来人来人,双玉快进来,去把魏靳锋给我喊来,就说……就说陛下又是宣他,让他速来朝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