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熊怒极反笑，“这简直是把人类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还养猪？她在店里养猪，要不要经过卫生审核的？要不要相关证件审批的？猪毛怎么解决？她要是敢出我就马上去举报！嘿，我就不信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纷纷表示支持。在他情绪的影响下，对这家店的印象降到了极点。
旁边的老太爷闻言斜睨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冷静一点。别老那么愤世嫉俗。”
小熊正好想采访一下路人的感想，顺势跟他聊起来：“您不觉得这家店有问题吗？您相信什么能跟人交流的机智猪吗？”
老太爷说：“没见过，我不知道啊。所以没见过的事情，你能说得那么肯定吗？”
小熊不满意道：“那我没见过水变成石油，我也知道不可能啊。”
老太爷一脸你这孩子的智商是怎么回事的表情：“年轻人，猪的智商是很高的，甚至比成年狗还高，理解能力超群。好好训练的话，还能使用简单工具。只是因为大家看见它们就想着吃，教的人少才被忽略了。我问你，一只训练有素的狗，算不算可以跟人类交流？还是说你对天才猪的要求，是得会说人话吗？”
“我……”小熊语塞，发现自己真的进入了这块误区。
对方可能只是想将一只训练有素的猪，作为店铺的卖点。就像猫咖狗咖一样，开一只猪咖？
虽然画风有点难以想象，但广告词写的的确不算有毛病。
小熊语气因为尴尬低了下去，又问道：“您是冲着她的面来的吗？”
“不，她的猪肉更好吃。”老太爷摸着自己的拐杖道，“她家的肉卖得太便宜了，我就知道会涨价，没想到涨得那么少。按照同标准的猪肉的话，起码应该在一千块以上。啊，我得趁着便宜都吃一点，多吃多赚。”
小熊：“？？”
Are you 在驴我？
小熊问出了跟直播间观众一样的问题：“您……不会是个托吗？”
老太爷冷漠道：“哦？我银行利息一年都有几百万，你出多少钱请我当托？”
好烦哦，怎么老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这年头说实话那么难的吗？
小熊一时心肌梗塞，在金钱的威压下再说不出半句话。这时寥寥云提着一个大汤桶从后面的小仓库出来，及时解救了他。
寥寥云拉开卷门，众人相继排队走进去。
小熊挤在人群中间，一抬头就看见了墙上画的色彩鲜艳的壁画。他记得节目里还是没有的。
主播小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要在店里画一只白鸡？她这家店不是叫猪吗？”
寥寥云身形一震。
她深沉地看了眼自己的壁画，保持沉默。
她跟鸟的友谊，难道要就此走到尽头了吗？
小熊找了个位置赶紧坐下，发现正对面的墙上还挂了一个新的广告牌。
“一千五的单人豪华套餐正式上线！”
小熊正庆幸自己刚才没把镜头转过去，粉丝们看不见，旁边那个老太爷却在这时财大气粗地喊道：“豪华套餐一份！”
第18章 三更
老太爷的声音被听见，果然评论区开始沸腾，一群看热闹不闲事大的观众不断怂恿小熊点餐。
“豪华套餐啊，主播吃这个！”
“套餐多少钱？”
“点点点，看看是什么神仙肉！”
“打赏来了。小熊帮我试吃一下，好吃的话我国庆来。不好吃的话我帮你举报。”
“小熊，打脸那个吹逼的小老头！还利息几百万，我才不信呢。”
“老头儿都吃豪华套餐，我们年轻人不能输啊！”
小熊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那可是一千五啊！都够他去高档餐厅里吃一顿的了。那里起码还有环境赠送，能拍拍照提提逼格，这地方算怎么回事？
他只是来打假，不是为了给对方创收的！
然而粉丝们都特别热情，小熊这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强忍着心痛开口道：“我也来一份豪华套餐。”
寥寥云头也不抬地说：“稍等。”
·
今日可以大量供应的标准餐是汤泡饭。依旧是五十、八十、一百三种规格的饭量。
大家知道她忙，没法招待那么多随意点餐的客户，对她这种低价快销的模式也很满意，所以一般是往那儿一坐，她给什么自己就吃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反正是选择恐惧症的福音。
寥寥云按顺序给先进店的客户上早饭。
微微泛白的汤汁冲到滚烫的米饭上面，再撒上些许的葱花，还有三片入味的酱肉。加上半个在红烧肉的汤汁里炖了足有四五个小时的鸡蛋。
一碗清淡的汤泡饭就好了。
客人从她手里接过瓷碗，以及一小碟海苔。
寥寥云家的米总是煮得恰到好处，无论是水量还是火候。舀起一勺，一粒粒跟完美模型一样摆在合适的位置。
客人举起勺子，就着热气喝了一口。
虽然现在还有夏天的余热，可早上温度还是偏低的。他们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这时候一口热汤下肚，简直全身心都得到了救赎。整个人暖洋洋的。
紧跟着清汤的味道撞击着味蕾跟鼻腔，把早上还有些迟钝的感官激活，同时驱散疲惫，带出活力。
这碗汤饭看着寡淡，实际上味道浓郁。那肉里最香浓的部分，都被炖到了里面。夹起一起酱肉，美美地眯起眼睛享受。
“好！早上就应该喝这种东西嘛！”
“这鸡蛋也太好吃了吧？即有红烧肉的那种酱香，又没有肥肉的油腻，还带着鸡蛋独特的口感。唉，想吃红烧肉了。”
“红烧肉肯定很贵。想想炖得那么入味的肉，啊……受不了。我平常吃的那个还叫肉吗？”
小熊偏起头。
他比较想吃那个表皮已经被炖得红亮的鸡蛋。
其实价格不是让他觉得难受的主要原因，是他心底已经认为这钱花亏了，是笔冤枉钱，才会感到郁闷。此时听到食客一致的好评，生出些期待，焦躁的心情被安抚下去。
一千五，就要发挥出一千五的价值来！
小熊站起来，开始在店里巡视，带着粉丝查看各个小地方。
“卫生倒是挺干净的。地板都擦得很仔细，地上没有昨天留下的脚印。”
那天在节目里看见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家店的卫生甚至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夸张地步。
一般餐饮店嘛，油污总是避免不了的。墙上或者料理台附近，难免有些斑驳的油渍。加上最近夏天，空气有些许潮湿，很容易留下各种污痕。
湿润的东西最让人觉得恶心。
然而她的店里就没有。甚至连地板缝隙，都擦得干干净净。
小熊原本以为是店长为了应付节日而特意大扫除过一次，没想到自己前来突击，还是这么变态。这说明她平时就是这么一个人。
店主一定有极端洁癖。
小熊从角落站起来，嘴里嘟囔了几句，心里更加满意。
一家店只要卫生搞好，无论味道怎么样，在他心里就已经可以打到六分以上了。毕竟不管是不是个讲究人，对要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是在意一点。
单从卫生来看，这家店可能比亲妈的饭还要安全。
小熊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刚才忘了关照镜头，将它对准了自己身后。
他赶紧扫了眼屏幕，结果评论区闪过的却不是对他的吐槽，而是一水儿在问：“小熊，你开美颜滤镜了没？”
“没有啊。”小熊摸着自己的脸说，“今天的我是特别帅吗？”
“镜头转过去啊！谁要看你一张大饼脸啊？”
“老板戴口罩太可惜了，想看看她的正脸。”
“一定漂亮。如果这种是没开美颜的话，估计本人跟上镜的时候差不多。”
“A市本地人来说一句，打假节目的滤镜是魔鬼镜头，只有丑化没有美化的。似乎是为了突出无良商贩的丑陋面目。”
“靠，那节目这么硬核的吗？不过确实啊，路人都挺丑的。”
“那我的小哥得多帅啊？小熊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来店里啊？我也点一千五的套餐，请他帮忙上菜可以吗？”
“啧啧，女人。”
小熊一脸黑线。
不过被粉丝埋汰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绝对不可能让他们看见那个小哥，绝对不！
·
小熊正准备去研究一下那副壁画，就听寥寥云道：“客人，你的套餐开始上菜了，请趁热吃。”
他赶紧走过去。心说这老板的声音还挺好听。
他拉开椅子坐回去，低头一看，发现桌上只摆着一碗手掌心大小的瓷碗。表面用肉片沿着碗沿包住。那肉片薄薄一层，纹理分明。
他用筷子拨了下，露出下面的汤。汤表面并不油腻，油层应该是被捞掉了。
小熊问：“这是跟他们汤泡饭一样的汤吧？”
寥寥云：“对。”
小熊：“那我点的是套餐为什么比他们的妖小？”
寥寥云抬起头说：“你吃得下吗？后面还有菜的啊。”
小熊困惑问：“那为什么会先喝汤？”会有人拿汤做前菜吗？
寥寥云心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有什么就先给什么了啊。她做的东西那么好吃还用挑的吗？
凡人，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老太爷端着碗，高深莫测道：“要先开胃，懂吗？这汤比什么小食都开胃。”
“哦。”
小熊了悟般地点头。莫名不想在老太爷面前被轻视。
他端起碗，凑到嘴边。
半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向下滑动。那股难言的清爽的味道，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清爽跟肉，是能连在一起的东西吗？开玩笑吧？
他反应过来，连忙停住，然而碗里已经只剩一半了。
有毒！喝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小熊赞叹道：“好喝！就是太少了！”
那汤要是水，他可以直接一口干了。可就是不想那么快喝完，于是改成小口的抿，当成琼浆一样慢慢回味。
五官都舒展开了。
“我第一次看见小熊变得这么细腻。”
“朋友，就一碗汤而已，别这样好吗？”
“你不是来打假打假的吗？你现在的表现比打假记者还要假啊！”
“拿出你的矜持来小熊！”
“怎么好喝，你特么倒是说啊！”
小熊终于记得自己还在直播，有点不好意思。放下手里的碗道：
“这汤好喝。一点都不腻。没有肉的那种腥味，也没有为了压腥味而放下去的调料味。它就是鲜、香。你让我具体形容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可能替代的对象。”
“肉也很好吃，吃到嘴巴里面，嫩得快要化了。你别看它薄，它的味道依旧很饱满。”
“唔，鬼知道老板是怎么做的。”
紧跟着他连说了三个太少。
“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少。这个缺点有点致命。”
“这是黑毛猪吗？是吃橡果和山泉长大的那种吗？”小熊念出评论，然后道：“我帮你问问老板啊。”
旁边老太爷高深插嘴道：“如果他说的是伊比利亚黑猪，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吃过很多次，两者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虽然前者被誉为‘行走的橄榄树’，但论猪肉，我还是更倾向于这家店。这就是我说她卖得太便宜的原因。”
小熊不信说：“这种猪肉只有你这里卖吗？你从哪里进的货？”
寥寥云：“这是我自己养的，只有一百多头，只有我卖。”
“只有一百多头吗？”老太爷紧张道，“那吃完了怎么办啊！”
“猪……”寥寥云困惑道，“难道不会繁衍吗？”
“哦，你说得对。会繁衍就好，猪真的是太伟大了。”
老太爷松了口气，心说自己真是傻了。
寥寥云：“？”
爷爷你这情况不对。你这是盲目崇拜啊。
·
直播间里的观众又开始怂恿吃汤泡饭。
“我听他们吸溜吸溜的声音，就好想吃啊。主播请帮我尝尝汤泡饭！”
小熊看着还剩下一点的汤汁，举手道：“能不能给我一勺饭。大家想看汤泡饭。”
寥寥云闻言，又给他添了一点汤，然后真的只给了他一勺饭。
小熊嘴角抽了抽。暗自吐槽。
这老板是铁公鸡吧！难怪要在墙上画鸡！
小熊其实不喜欢吃汤泡饭，因为他吃过的汤泡饭，大部分的米粒都是偏向黏连的。厨师总是把控不好火候，以为汤泡饭最重要的是汤汁。
但——最重要的是饭啊！
即便是蒸到火候正好的米饭，等到他点的时候，已经在锅里闷了几个小时，又会变得过软。可他就是喜欢口感偏硬的米。他能怎么办？
小熊决定这次吃得狂野一点。他用勺子在碗里拌了拌，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米竟然自动散开了，现在沉在底部。
他大张着嘴，一口全部扫进去。鼓着脸颊开始咀嚼。
淡雅的米香并没有完全被汤汁掩盖。每一粒米都很完整，又不会过硬。在浓郁的肉汤中，还在努力地传达出自己的味道。
那是……幸福的味道！
这是终极汤泡饭吧！
小熊一个不小心，全都吞了下去。
他悻悻将碗放下，忍住还想再吃的冲动，等待后续套餐。
